第 9 章
可惜他才殺了幾個賊人,長玦就以死相逼讓他莫再添罪孽了。以至于終究是沒能讓他的路走得平順。
“殺人沒什麽用。”沈在野搖頭:“你殺一個人,還會有另一個人繼續給他使絆子,只要他在趙國的地位沒提上去,就逃不掉這種命運。”
千百眉不語。他怎麽會不知道這道理?但他是江湖中人,對朝廷之事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沈某如今倒是能幫上他一把。”看了看他的表情,沈在野道:“只要他能助大魏陛下奪得邊城,沈某便願意助他握緊趙國兵權,奪取皇儲之位。”
這聽起來倒是不錯啊?千百眉想了想,正要說話,姜桃花卻從外頭沖了進來,急急忙忙的的模樣,腳下一個沒站穩,托盤裏的茶就要朝沈在野灑過去了!
眼疾手快地扣住那茶杯,沈在野起身接住她,皺眉道:“外頭起火了還是怎麽的?你這麽着急幹什麽?”
眨眨眼,桃花站直身子。朝他一笑:“妾身這不是想讓爺快點嘗嘗妾身剛泡好的茶嗎?還有茶點,在青苔那兒。”
說着。回頭就朝身後喊:“快端上來。”
青苔應了,将兩碟糕點分別放在沈在野和千百眉手邊。桃花賠着笑,看着沈在野重新坐下了,便挪到自家師父面前,伸手拿了糕點就往他嘴裏塞,一邊塞一邊打眼色。
別亂說話啊!被人套進去了都不知道!
千百眉無辜極了,看了自家徒兒兩眼,嚼着糕點不再吭聲。
沈在野眼神微暗,看着她道:“你的事做完了?”
“做完了!”桃花笑眯眯地道:“您不用挂念後院,盡管去做您想做的事便是。”
“那好。”沈在野颔首:“朝中死了這麽多人,接下來一個月怕是都不會有安生日子,你老實呆在府中,哪裏也不許去。”
“妾身明白。”
吃了點心喝了茶,沈在野便想守着姜桃花就寝了。無奈剛送千百眉出門。就有人急急忙忙地騎馬而來,朝他拱手:“相爺,宮中大亂,太後請您即刻進宮。”
南王的母妃去得早,明德帝的皇後自然也就成了太後,尚且掌管着後宮諸事。沈在野一聽,只能先将桃花拎回去塞進被窩,然後便跟着往宮裏趕。
桃花捏着被子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坐起來喊了一聲青苔:“師父走遠了嗎?”
“沒有。”
青苔還沒來得及回答。千百眉直接就從窗戶翻了進來,看着她笑道:“一看你就知道還有話要跟為師講。”
桃花跳下床,拉着他就坐在外室,一臉嚴肅地道:“師父,您千萬別答應沈在野任何關于長玦的事,這些事都交給徒兒來辦。”
“怎麽?”千百眉有些意外:“你不是那麽喜歡他嗎?為何還如此防備他?”
“喜不喜歡跟防不防備是兩回事。”桃花認真地道:“您聽徒兒的就沒錯,長玦若是能拿下吳國邊城,那是他的本事,兵權也該在他那樣的人手裏握着。但是,您千萬別聽沈在野的話,一定不能傷了我父皇和呂氏以及姜素蘅的性命。”
“為什麽?”千百眉不悅極了:“你忘記那幾個人是怎麽對你和長玦的了?要不是急着來找你,為師早就該再闖一次皇宮,将他們都切了!”
“現在沒法兒切。”桃花使勁搖頭:“雖然我也想讓長玦登基為帝,但是如今長玦與大魏的兵力在一起,一旦父皇駕崩,皇長女又薨逝的話,他只能提前回國繼位,那就必定帶着大魏的軍隊回趙,根本甩不掉,到時候就是引狼入室。若長玦沖動反抗,很可能還會被大魏的人挾持,以便讓趙國無主,更好攻破。”
“所以無論如何,在這場大戰徹底結束之前,趙國的皇位必須有人占着。”
千百眉聽明白了,眉頭皺得更緊:“他心思怎麽這麽多?都沒考慮過你的感受嗎?長玦畢竟是你弟弟。”
桃花聳肩:“他為什麽要考慮我呢?家國天下,難道不比兒女情長來得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麽?”千百眉道:“跟為師走了算了。”
“不行啊。”桃花長嘆一口氣:“我若是走了,長玦就更加會被他們玩弄于鼓掌。現在在沈在野身邊呆着,他若是有什麽動靜,我起碼還能想着對策。”
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千百眉有些心疼地道:“你沒想過自己該怎麽辦嗎?”
“我自己?”桃花挑眉:“我不是挺好的嗎?錦衣玉食的,還不用上戰場打仗,比起長玦來說,我是在享福。”
“為師不是在說這個。”千百眉搖頭:“為師的意思是,你與他是這般相互算計的情況,那将來若是到了趙魏必須對立的時候,你當如何?”
“還能如何?”桃花道:“自然是站在長玦的那一邊。”
千百眉目光深邃:“可是,你不是喜歡他嗎?”
“也沒人說喜歡就必須長相厮守一輩子。”桃花嬉皮笑臉地道:“現在不是還有很長的時間能在一起嗎?那就沒什麽遺憾了啊。”
“傻子。”千百眉伸手,将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眼裏滿是憐愛。
為什麽這國家興亡的大事,像是都落在這小女子肩上了一樣?她還這麽小,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去扛的?
于他而言,這天下傾覆也不是什麽大事,蒼生蝼蟻,各有宿命,與他何幹?但這小家夥卻是在意極了,雖然總罵長玦是個二愣子,可她自己何嘗不是呢?
輕嘆一聲,千百眉想,要是長玦能快點長大就好了,替他皇姐分擔些,也不至于讓她事事操心。
秋末的風從大魏國都吹過,一直吹到了吳國邊境。
穆無暇手持長矛,禦馬立前,完全無畏城樓上不斷投下來的石頭,跟着将士一起厮殺。他旁邊有個與他一樣大小的少年,戰袍烈烈,英氣逼人。
“長玦。”穆無暇喊了他一聲:“你先退回去,你皇姐跟朕說過,要保護好你。”
姜長玦的一張臉與桃花有六分相似,氣場卻是格外陽剛,揮起長劍便道:“男兒戰場若不在前頭,活着有什麽意思?況且,陛下都未退,哪有臣下先退的道理?”
“朕是沒辦法退。”穆無暇抿唇,一邊揮着長矛取人首級,一邊冷靜地道:“多少人等着看朕的戰績,不然無法服衆。”
“巧了。”姜長玦道:“臣下跟您一樣,也得向人證明這主帥的位置不是白坐的。”
趙魏聯軍都在後頭與吳國的士兵拚殺,就見大魏的皇帝和趙國的主帥一起策馬,左右分開,将城門口守得死緊,出來多少人就收多少人頭。記陣上才。
幾個副将看得冷汗涔涔,安穩日子過久了,軍中不少人都開始怕死起來。然而沒想到這初戰竟然就打得這麽激烈,魏國皇帝和趙國主帥都在前頭,他們自然也不敢退,本來打算兩天攻破的城門,還來不及等休戰,就已經攻下了。
發戰報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主帥和魏王都回營了,捷報才八百裏加急地傳了回去。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焦常安站在旁邊,看着穆無暇和姜長玦,輕笑道:“這天下也注定是你們的天下。”
姜長玦有些好奇地打量這老者,他似乎是在他們進入吳國境內之後才出現的,但穆無暇對他是完全信任,還讓他當了軍師。
是個什麽人?
穆無暇笑了笑,看着他問:“以大人的看法,拿下邊境十城之後,有多久能攻下吳國國都?”
焦常安慈眉善目地撚着胡須,想了想道:“明年的春天,陛下即可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