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傷逝之淚

“放我出去!”筱筱憤怒地一次又一次敲打着那扇沉重的木門,尖厲的叫聲在空氣中不斷地磨擦回蕩。

自從跟随鸨母來到此地,筱筱就覺察出事情的不對了。那些打扮得妖裏妖氣的俗氣女人令她心生厭惡。但更為讨厭的是那些樣子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男人不斷在她身上打轉的眼光,令她警惕之心和疑雲大生。當她終于按捺不住嚴聲詢問鸨母沉楓的所在時,鸨母支支吾吾的樣子更是肯定了她此處不善的想法。但她畢竟還是涉世不深,在饑餓的不斷侵襲下,實在忍不住抓吃了桌上的幾塊食物。接下來,在迷迷糊糊間,她就被關進了此處,沉重的木門将她和外界隔離開來,從此也割斷了她和沉楓僅存的一絲聯系。

在一此又一次的打擊失敗後,筱筱喪氣地坐到了地上。想起了自己悲哀的身世和此時不知身在何方的沉楓,晶瑩的淚珠子,噗噗地掉下來了。

“吱啦”沉重的木門終于打開了,筱筱從地上一躍而起。

随着照射着的光線一起進來的,還有鸨母和一個打手模樣的大漢。

筱筱憤怒地沖了上去,用力地抓着鸨母的手臂。“你這個該死的壞女人,竟敢騙我,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她實在氣壞了,再加上語詞欠奉,以至一時竟想不出該用什麽形容詞來罵鸨母的好。

鸨母那幹癟如風幹橘子皮的老臉一沉,右手用力地扯住了筱筱的耳朵,左手卻抓住筱筱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你這個潑辣的小賤人,還挺倔的你!你叫什麽?你叫啊!你叫啊!我叫你叫!我叫你叫!”

“放開我!”筱筱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小手小腳在不停地在鸨母拳打腳踢着,但無疑是沒有什麽傷害力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筱筱眼冒金星,鸨母手一松,筱筱又落到了地上。

拿起小手絹扇了扇,鸨母惡狠狠地瞪了筱筱一眼:“你現在兇有什麽用?不知道有多少烈性女子,到了老娘的手裏,最後還是不得乖乖地聽話。本來還想先喂你幾年再說,現在嘛!把老娘惹火了,明天就給你找個主!”

筱筱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來,沖過去,一頭向鸨母撞去。雖然她年紀尚小,不懂什麽叫“找主”,但也知道不會是好事。現在她也只有憑着一股怒氣發洩罷了。

“哎喲!”鸨母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撞到門檻上,一個踉跄,險些跌倒。這下火可上來了,先再重重地甩了筱筱一個耳光,再轉頭向打手惡狠狠地道:“給我使勁打!”

還未待鸨母交待,打手早已動起手來。十幾記耳光扇得筱筱頭痛欲裂,吹彈可破的粉白小臉上映出了一道道鮮紅奪目驚心的血紅手印。竟似要滴出血來。但最後的求生欲望還支持着她。無意識之間,她捉到了一條手臂,于是用力咬了下去。

“嗷!”打手負痛叫出聲來。這下他的火可也上來了。“小娘皮,去死吧!”猛的一腳蹬了過去,含怒之下,用上了內勁,常人挨上這一腳,不死也得重傷!

“砰!”筱筱飛了出去,撞到了屋角的牆壁上。

鸨母挽起袖子。氣沖蟲地沖了過來。“小賤人,看我不把你——”她看到打手還呆呆地站着,一動不動。頓時氣往上沖,猛地一推:“你倒是動一下呀!”

“蓬!”打手的身軀化為一團火球,爆裂開來。整個屋子都來自在火焰襲擊下。鸨母身上也沾了不少火星,尤其是手臂,已滿是水泡,直痛得在地上打滾。

一息尚存,僅憑求生意念支持着的筱筱,此時一見有時機,猛地沖出門去。這時自然沒有人阻攔她,人們都發現了火光,前來救火了,哪裏還會注意得到一個小女孩呢?

也該是那打手倒黴,他先前打筱筱那幾下都沒什麽。但後來那一腳卻含怒帶上內勁,內力傳到筱筱身上,護身的魔法項鏈受到感應,這次是火系魔法一瀉而出。可憐那打手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如何抵擋得住。魔火在傾刻間已将他體內經脈內髒焚盡,只剩下一個空殼,鸨母一觸之下,自然立時就炸開來了。不過,這些可就不是鸨母所能知道的了。

“逃——逃——逃——”這是筱筱腦中唯一的念頭,眼前一片模糊,連她自己也看不清楚究竟逃到了哪裏。但是從周圍傳來大自然的清新氣息,大致可以知道業已身處郊外了。剛想停下來喘口氣,但耳中、似乎又聽到了追兵的叫喊聲,于是只有支撐着孱弱的身軀繼續前進。

“似乎看到了一大堆人,黑糊糊的一大群,可是又看不清。好累啊!”這是筱筱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一架巨大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車前後随駕的十餘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車前一名青衣人伏下身去,握住筱筱的脈門,許久才放開。

車中傳出一個柔美清冷的聲音:“怎麽回事?”

青衣人彎腰恭聲道:“屬下在前方發現了一名昏倒的少女,經屬下把脈,她身上傷痕累累,似乎是受到了折磨,因而累痛之下,昏倒了。”

車前一名長衫人上前兩步,冷冷道:“你看得準嗎?萬一這小女孩是敵方派來的苦肉計,企圖對主上不利,你可知——”

青衣人厭惡地看了長衫人一眼,随即大聲道:“屬下自認兩眼不瞎。這小女孩身上絕無半點內力,也沒有半點魔法力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名小女孩,應該不是奸細。”

車中人柔聲道:“既然如此,摩诃德,你去把那女孩治好,再把她帶到我馬車上來。”

一名黑袍人應了一聲,緩緩走出。如果仔細打量他的話,可以看到他袍邊的金絲和下擺的特殊标記,應該可以認出是魔導師的标記。在大陸比例人數不高的魔法師中,魔導師更是千中選一才能從魔法師間脫穎而出。整個大陸魔導師的人數恐怕不會超過三百人。而這名黑袍法師竟甘心作車中人的下仆,車中人身份的尊崇,已是可想而知的了。

随着黑袍法師手中白光不斷地明亮,醫療魔法的魔法力也不斷地注入筱筱的體內,将她肉體的創傷治愈了大半,并使她甜甜地睡着了。

黑袍法師募然起身,沉聲道:“她身上有魔法力的波動。”

青衣人連退三步,臉上血色盡退,“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會看錯的。”轉身向馬車跪下,不住地磕頭:“主上,不是我的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車中卻未再傳出任何聲音。長衫人只是冷笑。

黑袍法師站起身來,沙啞着聲音道:“的确不關他的事,這個女孩身上有個魔法器具。咦,這顆珠子…難道是…”攤開手掌,項鏈在陽光下閃着奇異的光芒。

車中人淡淡道:“把她送到我身邊來,讓我看看。任何對我不利的人,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眼。”

馬車的帏布拉開了,現出了一名綠衣麗人。雖然她的年紀已經不再年輕,業已步入了中年,但她那高貴典雅的氣質,還是會令人忍不住生出愛慕之心。

她只是看了筱筱一眼,淡然一笑道:“這孩子生得怪可憐的,把她安置到我身旁。”

長衫人遲疑了一下,道:“主人,萬一她——”

還未待他的話說完,黑袍法師已将筱筱抱到了綠衣麗人身旁的塌上。綠衣麗人伸出纖白的素手,愛憐地撫摸着筱筱。忽地,她眼光一寒:“這是什麽?”她看到了那串項鏈。

黑袍人把項鏈奉上,“這是在那名女孩身上找到的。”

綠衣麗人拿起了那串項鏈。“這是在那名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抹怨毒的眼光,在她的眼光一閃而逝。但很顯然黑袍法師并沒看見。所以他仍答道:“是的。”

綠衣麗人平靜道:“繼續起程吧!”

黑袍法師掃了一眼筱筱。“這個女孩?”

“我會帶她一起走。”

長衫人恭聲道:“主上,到了開瑪之後,是否要開瑪總督出來迎接?”

厚厚的帏布落了下來。“不用了,我只想一路平靜地回到帝都。”

馬車開得很平穩,綠衣麗人的手此時已經離開了筱筱,正在把玩着那串項鏈。

一雙美目緩緩地閉上了。陷入了往事的回憶。

“這串項鏈好漂亮啊!是哪來的?”

“漂亮?呃,我真有點懷疑你的審美觀了!是小妹送給我的。你看,這上面這顆黑黝黝的珠子,可真是件寶物呢!是小妹在太古遺跡中找到了太古魔法聖物,有着神奇的功效呢!”

“哦!是嗎?讓我看看!對了,她送你這個幹嘛?”

“小妹說是送我護身用的。”

“哼,我才不相信呢!你魔武雙修,即使單論魔法造詣,當世也是少有人能及得上,哪還用得着這個。我看——八成是她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吧!”

“不要瞎說,我一向只把她當妹妹看。”

“哦!是嗎?除非——你把這串項鏈送給我,我才肯信!”

“說來說去,你原來是打這串項鏈的主意呀!我想想,這樣啊,我只會把它送給我最心愛的人。”

“好哇,你這個沒良心的,原來我在你心中還不是最重的。看我打你,打你。”

“別胡鬧,哎,別這樣——”

“嘻嘻!”

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到了馬車廂內那華貴的地毯上。

這名身份高貴的女子,終于落下了她這十幾年來的第一滴淚。

“這串項鏈,他最後終于還是沒能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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