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虎爪狼口

沉楓見到那兇形大漢兇神惡煞的氣勢,心中不禁一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筱筱卻尖聲叫了起來:“什麽,我爺爺死了?你胡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面書生陰陰道:“什麽不可能,那老兒在數十名高手圍攻下還不死,那才真是怪事呢。哦!對了,順帶提一句,他背後那一擊還是我補上的呢!”

筱筱立時紅了眼,喃喃道:“你胡說!你胡說!”忽的猛向白面書生撲去。這一下突兀的冒失舉動,連沉楓也沒能防到。下意識的抓了一把,卻沒能抓住。

白面書生伸出手,輕易地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筱筱憑空提了起來。筱筱在白面書生手裏還不停的掙紮,拳打腳踢,連用牙齒咬這般無賴的舉動都用了出來,那雙原本如點漆般美麗但此時卻因怒火燒紅的血紅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白面書生。

白面書生嘿了一聲,手中真氣注入,嘤咛一聲,筱筱一下子就暈了過去。接着,白面書生順手一甩,筱筱就被看做一只死雞般被扔到了路旁。

西南方的那個黃袍人身軀動了動一動,似乎想出手,但被他身旁那個紅袍人用眼色制止了。

沉楓見筱筱被擒,心中一急,迎了上去,卻被那兇形大漢一拳,擊在臉上,只覺滿天星鬥,幾欲暈了過去。

兇形大漢再上來補上幾拳,沉楓痛得彎起腰,活像一只大蝦米,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打着滾,一時之間恐怕很難再起身了。

大漢一陣拳打腳踢後,白面書生再陰恻恻道:“怎麽樣,這下想起來在哪了嗎?是不是要再幫你想想?”

沉楓艱難地睜開眼睛道:“真的沒有,你再怎麽打也沒有,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們呢?”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口還真硬啊!好,本人也不太喜歡強人所難。”他一把提起筱筱,輕輕捏着她嫩滑的臉蛋,淫笑一聲:“反正這丫頭才是那老兒的孫女。呃!年紀是小了點,可卻是天生難得的美人胚子,本人決定納她為本人的第二十三個小妾,到時還怕她不說嗎?”

沉楓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下爬了起來,指着白面書生道:“你要是敢動筱筱一根頭發,我要你一輩子後悔不得!”

沒有很重的威脅,對方也只是個甚至連半點武功都沒有的無名小卒。可白面書生聽了這番話,卻感到一陣冰涼,不自覺打了個寒噤,面露猙獰之相,道:“居然還敢威脅我!既然如此,那你可是非死不可了!”

兇形大漢再次撲了過來,一拳把沉楓擊得飛了出去。滿面血污的沉楓躺在地上,滾了幾滾,胸口突然一痛,但卻不是那兇形大漢的拳傷所至,而是被胸口內所塞的什麽東西梗了一下。

尚能自由活動的右手往懷裏一探,一枚圓型的冰冷的物體順着袖口往下滾落,落到了沉楓的手中。

兇形大漢還不滿足,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再度張下,當頭就向着躺在地上的沉楓罩下。

面對着兇形大漢的威勢,沉楓反倒像是松下了一顆心,突然無端地詭秘地朝着兇形大漢背後的白面書生笑了一笑,笑容裏竟帶着一絲陰森森的鬼氣。

白面書生被這笑容笑得莫名其妙,還未反應過來。那名兇形大漢蒲扇般的大手竟僵在半空中,再未往下落了下去。白面書生正待出聲喝問,兇形大漢的身體在這時卻緩緩倒了下來,只是眉心間多了一點殷紅。

沉楓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拄着一根嬰兒拳頭般粗的樹枝,慢慢地立起身來。在淡淡的月光的反射下,小小的劍丸已經完全伸展開來,成了一柄寬若柳葉的亮銀小劍。

“你——我…,殺…”白面書生一時竟為眼前的事變所震駭住了,顫抖着雙唇,卻未能表達出任何完整的語義來。

“他要殺我!我就只有先殺了他!僅此而已!”沉楓淡淡地道。在平淡的聲音下,卻有着一種掩不住的激動和傲然。在淡淡的月光下,少年稚嫩的身形,竟有着說不出的驕傲。衆人這才發現,少年映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竟是有着說不出的高大。

只是衆人都為少年那靜若止水的平靜态度和那剎那間仿佛竟高大起來的身影所吸引。卻未能發現,少年的小腿肚子,正在與自身意志無關地微微顫抖着。

這畢竟是少年生平所殺的第一個人!

白面書生竟為沉楓的氣勢所震,不自禁地連連後退了數步,半天才清醒過來,随即大怒道:“給我宰了他!”

這時,卻傳來一聲“慢”。卻是那四個錦袍人發出的,且正緩緩走了過來。

白面書生一皺眉頭道:“四位有何話說?”

藍袍人道:“此人殺不得!”

黃袍人道:“我等身為正道人氏,怎能眼看你等任意屠殺無辜!”

白面書生放聲大笑道:“好漂亮的借口!不過,只怕各位的真實意圖,還是沖着《武神經》來的吧!”

紅袍人淡淡道:“不錯。閣下可知我鏡柳莊最厲害的武功是什麽嗎?”

綠袍人接口道:“是鏡柳三絕劍!”

白面書生哦了一聲道:“原來各位是鏡柳莊的人。誰不知道鏡柳三絕劍在百年前早已失傳了。”話中頗有輕蔑之意。

紅袍人道:“可是,在《武神經》的上卷《談驚譜》上仍有記載。為了師門榮譽……”

白面書生笑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要《武神經》啦!其實,我們樓主本來也只是屬意下卷《破天邪說》的。”

藍袍人喜道:“這麽說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了?”

白面書生續道:“可是在我極力勸說下,樓主決定上下兩卷還是一起要了的好。”

四人同時變色。

紅袍人冷冷道:“閣下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要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個朋友總比多個仇家的好。”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指着黃袍人道:“這位朋友剛才言語之中,俨然以正道自居,自古正邪不兩立,我們還有可能成為朋友嗎?”

黃袍人面上一紅,在三名同伴帶點責難的目光之下垂下頭,默然不語。

紅袍人見此情況,已是非要用刀劍來解決的時候了。暗下打了個手勢,四人各自暗中移動步子,散了開去.形成一個大半圓,嚴陣以待地等待着對方的首先進攻。

風雨樓那邊的人更是不甘寂寞,在連續的“锵锵”聲中,一件件兵器紛紛出鞘,雙方劍拔弩張,氣氛極其緊張。

本來雙方的對峙還可以堅持得更久一段時間的,只不過,因為多出了這一柄——寒氣四射的劍。

劍氣騰空,萬道劍氣驟然間向白面書生罩下,而這柄劍的主人,并非是四色錦袍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

幸虧白面書生反應及時,折扇下意識向上一撩,劍扇相交,扇上真勁全力催發,黑衣人借力飛瀉,輕飄飄地脫離初戰局之外。而白面書生以下迎上,地勢本就不利,加上又是驟然發勁,最多只有五成勁,一下子就吃了虧。

即使只有這麽一瞬間,對于四色錦袍人來說,就夠了。四色劍陣立時發動,将風雨樓中人卷了進去,一場大戰,就此爆發。

但是沉楓,此時反而成了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了,此時打起全副精神注視着打得火熱的戰團。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武林中人交手過招(那日巷內之戰不算),精彩的戰鬥立時吸引住了他,全神貫注地觀察。

正看得起勁,卻感到一陣暈眩,眼前天昏地暗,一頭栽了下去,這才真正暈了過去。

蒙面人一手提起沉楓,把筱筱夾在腋下,借着戰局的混亂,偷偷地騰空就此遁去。

這時,正北方隐藏在黑暗中那三個人才動了,而且動得很快,準備立時就追上去。

然而,方欲作勢,一陣暗器雨自黑暗中打出,硬生生把三人的勢子逼了回去。待暗器雨停後,蒙面人早已蹤跡全無了。

其實,也有不怕暗器雨的,,在蒙面人騰空的同時,一股炎熱的氣勁立時就到了他的背後。要不是出招者亦在暗中遭到伏擊,恐怕那鬼魅般的身影一現,他就走不了了。

黑衣青年在暗中潛伏已久,只是他沒有想到,金發青年蓋雷克,亦在此時追到了此處,并躲在一邊暗中潛伏。當黑衣青年的身形一現時,先前的仇恨立時跳上了蓋雷克的心頭,因此不顧一切後果地随後出擊,狠狠地拖住了黑衣青年的後腿,讓他不能得逞追擊黑衣蒙面人,這倒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只是這麽一折騰,倒把戰局中的兩團人給弄醒了。一見沉楓和筱筱失蹤了,雙方倒也異常默契的,架也不打了,不發一言,只是拔腿便追。

倒是另外三人此時反而不追了,彼此對視了一眼身形一晃,就此消失了蹤跡。

只剩下黑衣青年和蓋雷克,這一對對頭還在場中動手。蓋雷克差點丢了性命,那恨意是不用講得。黑衣青年好事被破,也是一肚子氣,兩人也不追了只想先把對方除去再說。

沉楓終于醒了過來,只是頭仍有些疼,全身上下一陣陣劇烈的刺痛,陣陣地刺痛片片割裂着肉體并朝着身體深處中注入更深層次的痛苦,比起前者來,身上的各處傷處像着了火,火辣辣地好不難受,倒還真是小意思了。看看周圍的環境,一片黑黝黝茂密的森林,卻是不認識。不過筱筱已經醒來,紅腫且尚帶着點淚汪汪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只是使勁地抱住他,恨不得把頭鑽進他懷裏。

擡起頭,蒙面人手中的長劍閃着寒光,冷冷地望着這兩只弱小的動物。

沉楓這點倒是很清楚:這蒙面人雖然救了他們,但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多半他也是為了那莫須有的《武神經》來的,自己二人很可能是才離虎口,又進狼爪。

果然,他正想着,蒙面人手中長劍緩緩擡了起來。

長劍在筱筱的白晰的脖子上停住了,輕輕晃了一晃。蒙面人緩緩道:“你若不把《武神經》交出來,這小丫頭就死定了!”聲音很怪異,很明顯是故意捏着嗓子說話,聽不出來是男是女。

沉楓哼了一聲,正待出言譏諷。卻見蒙面人手緊了一緊,筱筱白嫩的頸上立時多了一道血痕。不恐反怒,起身森然道:“實言相告,什麽五神六神的我們确實沒有見過。不信閣下可以搜上一搜。但閣下若是再傷及筱筱一毫一發,日後休叫你落到我的手中!”

蒙面人眼中殺意大露,架在筱筱頸上的劍卻緩緩收了回去。“方才我本來倒也相信了你說的話,《武神經》可能不在你們身上。但你竟敢出言威脅于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拿我怎麽辦?且看我先在這小丫頭臉上劃個十七八劍再說。”說着,手上長劍抖出一片耀目的劍花,向筱筱臉上劃去。筱筱吓得連聲大叫,卻只是躲不開。

沉楓心下大急,也不管自己是否是蒙面人的對手。奮力拉開筱筱,一拳向蒙面人打去。

蒙面人也不是真要傷筱筱,只是要引沉楓來救。見沉楓果然上當,且胸前空門大開,心下冷笑一聲,快速一劍點出,刺向沉楓胸口。

蒙面人其實也并不真想殺沉楓,只是想給他一點苦頭吃,準備劍入肉三分後即退。

讓他帶點小傷也就是了。誰知長劍刺破衣襟後,只覺所觸并非血肉之軀,似乎刺到一細小又堅硬之物上。心下正詫異,卻感到數重重擊自劍身傳來,一擊強過一擊,且屬雷電性質之功,應該是屬于雷系魔法一類。

蒙面人這一劍無巧不巧,剛好刺到沉楓那條項鏈上。上次小巷之戰時蓋雷克和黑衣青年只是隔着沉楓的身體,苦頭就吃了不小。這次蒙面人劍身直接硬擊項鏈,直放的魔法力反擊之力幾乎達到八成,在全然沒有半點防備之下,強烈的雷系魔法轟得蒙面人護身氣勁全散,內腑立告重創。

沉楓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上次他因為昏迷而感覺不到魔法波動。此次自然不同,雷系魔法是以他的身軀為傳媒放了出去。他又毫無內功防身。要不是項鏈內的魔法力有着自動護主的作用,他恐怕早就被轟得昏過去了。饒是如此,他的苦頭卻也吃得不小。

随着雷擊的次次加重,沉楓奇怪得發現自己已經慢慢地較為适應這種外界的強壓了。在外部強大力量的打擊之下,随着嗡的一聲輕微聲響,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從腦海深處被喚醒。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早在沉楓與筱筱初識的那個夜晚,沉楓就曾被一名魔法師襲擊,從而在無意間引發了沉楓腦海深處這股與生俱來的神秘精神力量。雖然沉楓對那夜的事情全無記憶,在這種奇異的感受,卻在他的潛意識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記,再也抹殺不掉。在這個時候,模糊的感覺記憶,終于被再次喚起。

不過兩相比較之下,還是有所不同的,如果說上次的能量是狂暴風雨下一瀉千裏的汪洋大海,那麽這次則是平靜無波的潺潺綿綿的清流。雖然在“量”上比起上次頗有不如,但在“質”的方面,卻至少提升了一兩個層次的臺階。

在項鏈內的魔法力的波動,竟引起了沉楓腦海深處那股神秘精神異力的鳴響。在彼此能量并不排斥的情況下,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能量竟然一路彙集宣洩出來。

沉楓只感到頭痛欲裂,腦部深處越來越漲,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強烈渴望破腦而出,随着能量振動的越來越快,竟隐隐有沖破而出的趨勢。心下一驚,想也沒想,手自然一揮,一道電光立時劃破穹幕,十丈之內的大樹竟被震得齊根而斷。

蒙面人早已扔下長劍,靠着一旁歇息,見此情況,失聲叫道:“電擊術!你竟是魔法師!”

沉楓自己也被剛才那一擊的威力吓住了,半響才醒轉過來。聽到蒙面人的呼聲又是一驚:“什麽魔法師?”随即想起蒙面人是自己的敵人,感覺到身內那種異樣的能量還充沛之極且尚能受到自己的控制,立時惡向膽邊生,依樣畫葫蘆,一掌向蒙面人前胸擊去。

蒙面人業已受傷,正在暗自調息。是以雖然看到這一記閃爍着電光的掌印擊了過來,卻也沒法抵擋,眼看就要喪命于沉楓掌下。

掌到半途,沉楓突然想起這蒙面人和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何況他也沒拿自己二人怎麽樣。何苦如此?是以掌緩了一緩。掌雖然擊上了,卻少了幾層力道。只覺擊中之處軟綿綿的,先是一奇,接着明白過來,不禁面紅耳赤。馬上停住力道。就這麽一耽擱,身體內的那股力量突然就在這一耽擱的時間內消散開來,小部分倒流回腦中,大部分卻化作點點的瑩光,消散在空氣中了。任憑沉楓怎麽求神拜佛卻也無法再次召喚出來了。

蒙面人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氣力,竟一下子站起了身來。眼裏閃着羞怒,長劍一變,劍芒暴漲,千萬道冰寒劍氣如白蓮盛放般吐出。這下可是動了真怒,要将沉楓斃于劍下。

望着面前的漫天劍影,沉楓嘆息一聲,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全身上下被劍氣罩住動彈不得,甚至連知覺都完全被封死,連一根小指頭都沒法動一動,只有閉目待死。

驀地一聲清吟在不遠處的樹林之內起自,接着白影一閃,漫天盛起的劍氣頓時為之一斂,剎那間,劍掌勁氣交擊似爆竹般連串響起,待劍影斂散,蒙面人早已消失不見,原地俏生生地站着一位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扶起筱筱,溫婉柔聲道:“小妹妹,你們沒事吧!”

筱筱心下感激,又見她人長得漂亮,頓生親近之意。道:“我沒事。倒是他,大哥哥不知道怎麽了。對了,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白衣少女淺淺一笑,道:“我的名字叫作,姬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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