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紫薇沖撞

紫薇沖撞

坤儀殿外, 昭華扶着绮羅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宣儀殿。

感覺到她手的冰涼, 绮羅忍不住勸道:“公主,如今夜間這般寒涼,還是讓奴婢為您備個車吧。”

好歹是公主,如今雖無恩寵,卻也無人敢苛待了她去。

“不必了。”昭華仍舊挺直了身子,端的是公主氣派。她緩緩轉身望了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坤儀殿,輕聲道:“只有本宮記得今日之辱, 來日,才會爬的更高,過得更好。”

這夜風雖是刺骨, 卻也正好叫她醒醒腦子,想想如何叫皇後滿意。

另一側的望舒殿

孟璋親自将歲歲放在東側殿的內室中, 瞧着丹婳守在她床邊,才放下心回了正殿。

正殿內室中, 以檀正伺候着謝若暻更衣, 冷不防見孟璋進來, 正要行禮卻被孟璋制止住。

“你先出去吧。”

“可…”以檀有些為難地瞧了眼謝若暻頭上尚未卸下的釵環。

孟璋了然,随即溫聲道:“下去罷。”

聞言,以檀只得欠身恭敬退下。

正前方的妝臺邊, 謝若暻一身柔軟的月白寝衣, 發髻上仍舊是滿頭珠翠, 瞧着分外不搭。尚且不待她伸出手, 便有修長的手指自她發間穿梭, 取下一支支釵環。

謝若暻靜靜瞧着妝臺上的鎏金琉璃鏡,那琉璃鏡是海外的稀罕物, 以檀心疼地緊,日日都将其擦洗地一層不染,如今其中正是将孟璋冷淡俊美的臉映了個清楚。

孟璋動作輕柔,一根根朱釵放在妝臺上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

良久,才聽得謝若暻嘆了口氣,首先開口道:“聖上這是做什麽?”

見她微微扭頭看他,孟璋不知怎得,心中油然而深一股委屈,倏而将頭擱在她脖頸間,深深吸了幾口她身上的味道,有些悶悶道:“這些日子,朕不知該如何來見你。”

謝若暻一怔,随即一手輕輕撫上他發間,輕柔笑道:“這便是聖上多日不來瞧妾的由頭?”

似是沒料到她是如此态度,孟璋驟然擡頭,驚愕道:“昭昭,你…你不氣朕?”

謝若暻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氣?妾能氣您什麽呢?是寵幸晏婕妤?還是不曾來瞧妾?”

孟璋輕嘆一聲,看着燭火下顯得格外柔軟的謝若暻,溫聲道:“那晚,朕本來是要來尋你的,可遇見她後,不知怎麽就…”

“聖上不必解釋。”謝若暻似笑非笑道:“後宮佳麗三千,皆是聖上的女人,您要寵幸誰,皆是情理之中的事,妾自然管不着。”

聞言,孟璋忍不住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痛苦:“昭昭,你明知這并非朕本意。”

“哦?”謝若暻挑眉,她嗓音輕柔,卻能無聲無息将人纏繞:“聖上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晏婕妤設計的?”

孟璋默然。

謝若暻心中冷笑,面上卻擡了眸子,一眨不眨地對孟璋問道:“那聖上後來找着證據了麽?”

他面上閃過幾絲掙紮,伸手想要觸摸她披灑而下的發絲,卻被謝若暻不經意間躲過。

她接着道:“看來是沒有了。”

“這宮中的一切,盡在您的掌握之中,現在您要告訴妾,您是受了晏婕妤的設計,還查不出證據來?”

她語帶嘲弄:“您說,妾會信麽?”

話音甫落,室內便是一片寂靜,只有幾支微弱的火光躍動。

良久,不知從哪兒灌進來的冷風将燭火吹滅,孟璋這才狠狠打了個冷戰,一張臉隐在晦暗的夜色中。

他終是道:“是朕的不是,你好好歇着,改日,朕再來瞧你。”

這句過後,孟璋便踏出望舒殿,揮退了伺候的下人,與張德保二人靜靜走在宮道上。

張德保知曉聖上心情不好,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惹起不悅。

怎料孟璋卻開口問道:“你說,朕可是對她不起。”

這個她指的誰,主仆二人心知肚明。

張德保哪裏敢接這樣的話,只得小心擦了擦汗水,斟酌道:“您待貴妃,已是再好不過了。”

說罷,便聽見前方人口中傳來一聲嗤笑,再一仔細琢磨,卻又像是自己杜撰出來的。

話分兩頭,臨華宮今夜也算是徹夜無眠

剛從宮宴回來,紅纓便一直吞吞吐吐,就差将有事二字刻在腦門上。

錦妃見了哪兒還有不明白的,于是沉了臉道:“忸忸怩怩像什麽樣子!有話便直說,可是家中又來信了?”

紅纓也未曾料到她竟這麽快便猜出來了,幽幽看她一眼便飛快低下頭,輕聲道:“趁着今兒個上元節,大人特意托人遞了信來。”

果然,錦妃一聽是大人,不是閣老,随即便面色一沉,毫不客氣道:“阿父這又是想幹什麽?難不成他還不死心?”

說着,便一臉不虞地拿過紅纓手中的信,忽然又側了側眸子問道:“上回本宮吩咐你交給祖父的信,可送回去了?”

“娘娘放心。”紅纓點頭道:“奴婢親自交給閣老的,您無需擔憂。”

錦妃這才皺眉将信打開,一目十行地看了,臉上怒色愈重,至結尾時,忍不住将信紙重重拍在桌上。

“娘娘息怒!”紅纓連忙上前拉了錦妃的手瞧,原本白皙細膩的玉手被拍的一片通紅。錦妃美目怒睜,胸脯劇烈起伏着,顯然是被信中的內容氣得不輕。

“阿父當真是糊塗!” 錦妃強忍着怒氣,語氣中未免帶出了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來:“他竟還想着那等不切實際之事,如今這局勢,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他難道不知嗎?”

若說盛家也能出個像王玠、謝琰那樣的郎君,別說阿父,便是她自己也是要争一争那個位置的。

可是如今,她們拿什麽去與謝家鬥?倒不如趁機牢牢攀住謝若暻這棵大樹,他日事成,也能叫盛家再上一層,他還有什麽好不滿足?

一旁的紅纓最知曉她的性子,怕她氣壞了身子,軟了聲音勸道:“娘娘莫急,大人只怕是一時想岔了,您且冷靜下來,想想應對之策才是。”

錦妃深吸幾口氣,待呼吸平穩後,才重新拿起信紙,仔細思索着其中的內容。過了片刻,她緩緩開口道:“回信給阿父,告訴他此事不可為,讓他切莫再輕舉妄動。再将本宮的手信交給祖父,他會與阿父說清楚,如今的謝家正是金龍出池之勢,我們不可在這個時候惹出麻煩。”

紅纓點點頭,應道:“奴婢明白,這就去辦。”

錦妃看着紅纓離去t的背影,心中憂慮更甚,還望阿父莫要糊塗才是。

翌日

朝會剛散,欽天監監正便帶着副監等人候在乾盛殿外。

孟璋向來不愛聽信這些鬼神之說,因此欽天監衆人平日裏無召也不用上朝,今日是為着大皇子名諱之事,才前來觐見孟璋。

殿內,孟璋正垂眸瞧着奏章之上的字跡,便見張德保進來小聲通傳道:“聖上,欽天監監正吳錦之帶着副監等人來了,您可要一見?”

吳錦之?孟璋眉頭一皺,不過是擇個字罷了,需要欽天監如此興師動衆麽?

“傳。”

孟璋懶懶扔了筆,靠在身後的龍椅之上,慢慢揉了揉太陽穴。

“臣吳錦之,叩見聖上。”吳錦之等人進來,便依着規矩恭恭敬敬地給孟璋請安。

“起來吧。”孟璋擡眸,沉聲道:“大皇子的名諱選的如何了?”

吳錦之兩眼低垂,雙手握于小腹上方,聞言親自捧出一個托盤,上放了三枚背面騰雲雕花的紫檀木牌。

只見他恭敬将托盤奉與張德保,朗聲道:“啓禀陛下,臣等日夜推算,為大皇子拟出三個吉名,分別書于這三枚木牌之上,請陛下聖裁。”

孟璋微微颔首,張德保便伶俐将托盤呈于他眼下,只見三枚木牌分別書了“翰”、“軒”、“卓”三字。

“不錯,倒都是些好字。”孟璋不輕不重地贊道。

吳錦之等人仍舊是靜立在側,等着孟璋拟定名號,怎料上方帝王卻道:“可還有其他字?”

殿中的吳錦之一愣,連忙回道:“臣等還可再行推算。”

孟璋擺擺手,随口道:“罷了,你們先下去吧,待朕想想。”

貴妃向來與錦妃交好,大皇子的名諱,還是須得問過貴妃。

怎料吳錦之等人卻未退下,而是擡眸上前道:“啓禀聖上,臣等有本啓奏。”

“哦?”孟璋目光掃至他面上,淡聲道:“準奏。”

“昨夜臣等夜觀星象,發現紫微星周圍的星象有變。”吳錦之偷偷看了一眼孟璋,繼續道:“前幾日,紫微星不遠處出現了一顆小星,成拱衛之勢,如福星臨世,光芒耀目。可…”

“可什麽?”孟璋眸子微沉。

“可就在東南處,有一宮隐隐有新星誕生之象,其星象似與紫微星呈相沖之勢,此恐為不祥之兆。”

紫微星,向來便是指帝王星象,欽天監這話,無異于是在說後宮中有人克孟璋。

果然,便見吳錦之又問:“敢問聖上,後宮東南方向,可是有那宮娘娘有孕?”

孟璋聞言,心下一凜,東南方,豈不是——望舒殿?

思及此,孟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瞧着吳錦之,沉聲道:“欽天監所言可有依據?此事非同小可,若有半句虛言,朕定不輕饒。”

吳錦之吓得連忙跪地,面上一派惶恐:“還請聖上明鑒,事關大靖江山,臣等不敢妄言。星象所示确實如此,臣等也是經過反複推算才敢來禀報,一切事宜,還請聖上定奪。”

“若放任不管,只怕将要釀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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