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掌掴
掌掴
何婕妤環顧一圈, 發現諸宮人面上皆是不善之色,只得暗中忍耐下來, 心不甘情不願道:“既然如此,本主便在此恭候貴妃娘娘。”
見何婕妤老實了,以檀才招呼着衆人站陰涼處,遠遠瞧着太陽下頭的何婕妤。
“主子,她們真是欺人太甚!”雲雙一邊努力為何婕妤遮着頭頂的陽光,一邊憤憤不平道。
何婕妤沉了沉眸子:“這宮中向來便是這樣,主子得勢, 就是下面的奴才都敢仗勢欺人。”
尚未看到貴妃是否敗落,她定要沉得住氣,說不定, 貴妃如此作為便是刻意維護自己的威嚴。
何婕妤不曾想到的是,尚未等完謝若暻更衣, 便瞧見了捧着一幹東西的太監們,為首的那人還是張德保。
見狀, 何婕妤連忙苦着一張臉朝張德保哭訴道:“張大監, 您可算是來了。”
張德保心中一嘆, 只怕聖上的心思要白費了,面上卻驚訝道:“喲,婕妤主子怎得在此。”
“您還說呢, 本主不過是瞧着天色尚早, 特意過來給貴妃娘娘請安, 怎料娘娘定要本主站在這日頭下等着, 您說說, 這算怎麽回事?”何婕妤壓低了聲音道。
目的不外乎是希望張德保能将此事傳回禦前,好叫聖上知曉貴妃的跋扈。
怎料張德保并不接話, 只笑眯眯道:“那奴才就不打擾婕妤了,奴才手頭還有聖上吩咐的事兒呢。”
說罷,顧不得何婕妤仍想再說的表情,指揮着手下的小太監們依次托着東西站好,這才親自上前,對以檀道:“有勞姑姑通傳一聲了,就說奴才得了聖上的旨意,來給娘娘送東西。”
以檀也不推辭,笑道:“公公也是咱們宮中的老熟人了,怎得如此多禮。”
說罷,便吩咐其他太監們在外候着,自己将張德保領了進去。
殿內,原本謝若暻估摸着到時候了,想将何婕妤叫進來瞧瞧,便見以檀領着張德保進來。
今日之事,若非張德保提前告知,她也不能早做打算,拂風在聖上面前的說辭,自然是有些誇大其詞。
“今兒這是什麽風啊,怎麽把公公吹來了?”謝若暻倚在貴妃榻上,懶懶瞧着自己剛染了蔻丹的手指。
張德保一笑,弓着身子上前:“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能為您與聖上辦事兒,是老奴的福分才是。”
今日望舒殿之事他也知曉,聖上回到乾盛殿後便心情不佳,更是将私庫中的寶貝都翻了出來,一樣一樣選了又選,才吩咐他給貴妃送來。
謝若暻輕輕擡眸便笑:“今日之事,本宮承了大監的恩,因此也不欲為難大監,只是這禮,無功不受祿,還請大監轉告聖上,本宮是沒有福分收了這禮的。”
她說的明白,就是不收。
張德保面上一苦,有些讨好地朝謝若暻笑:“娘娘,這都是些好東西,您就算是生聖上的氣,也別跟這些個金銀死物過不去呀,您說是不是?”
“大監這話說的倒是有理。”謝若暻輕聲一笑,尚未等張德保面上彌漫出喜意,便話鋒一轉道:“既然如此,本宮就全賞了大監。”
“這…”張德保無奈,見她意已決,只得又領着人将東西捧回了乾盛殿。
孟璋一瞧張德保的神情與身後捧着匣子的小太監們,便明白這是被貴妃打發回來,心中一嘆:“下去吧。”
謝若暻的性子他也知道,這事也怪不到張德保身上,只是貴妃不收這些東西,便只得再從別的地方找補了。
望舒殿中,以檀也是疑惑:“娘娘為何不收?”
這分明便是聖上在對娘娘示好,為何不順着梯子下了。
謝若暻笑她:“你往日裏比丹素老成許多,只是這事她或許比你看的清楚。”
以檀聞言有些疑惑地望向丹素,丹素也不賣關子,微微一笑便道:“如今聖上正是愧疚之時,娘娘不收,便會在別的事上彌補。”
比如,謝琰入朝一事,一個有實權的位置,可遠比這些死物來的要好。
以檀了然,沒想到娘娘是如此謀算的。
主仆幾人敘了會兒話,謝若暻才道:“去叫何婕妤進來吧。”
何婕妤在外苦等許久,進也進不來,走又不敢走,臉上的妝早就被汗水浸花,好容易等到太陽下山,謝若暻便将她叫了進來。
“妾給貴妃娘娘請安。”何婕妤微微欠身,禮行的倒算是标準。
謝若暻擡起手邊的茶盞輕輕飲了一口,才緩聲道:“起來吧,今日這般大的日頭,有勞何婕妤在外站了許久。”
聞言,何婕妤咬牙,您也知道是站了許久,不過瞧見張德保送東西一事,她心中明白,貴妃在這宮中仍舊屹立不倒,暗恨之餘只想趕緊遁走。
因此便恭敬回道:“妾能給娘娘請安是妾的福氣,只是如今日頭也不早了,妾便想着早些回宮,不打擾娘娘了。”
“妹妹客氣了,這才剛來,怎麽也要陪本宮說說話再走。”謝若暻唇角一勾,示意丹素給何婕妤上茶。
何婕妤一時無話可說,只得乖乖在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正好她在外面站了許久,早已口幹舌燥,只是礙于一直沒有茶水,這下也忍不住端起茶盞急急往口中送,怎料與平時溫熱的茶水不同,這茶盞中竟是滾燙的開水,甫一入口,何婕妤便忍不住“啊”一聲,将茶盞脫了手。
滾燙的開水伴随碎開的碎片在地上飛濺,上首的謝若暻早早便冷了臉色:“何婕妤這是什麽意思?可是對本宮不滿?”
何婕妤心下一驚,慌忙跪下t辯解道:“回娘娘,并非妾不敬,實在是…實在是那茶水實在太燙,妾才一時沒有拿住,碎了茶盞。”
謝若暻雖是一身便衣,頭發更是一個簡單的單螺髻,可驟然冷下臉來,也頗具威嚴,聞言,她眸子微垂,冷聲道:“何婕妤的意思,難不成是本宮刻意害你?”
何婕妤觸及她的目光忍不住一顫,條件反射般朝碎片看去,心知貴妃這是知曉她告狀一事,特意來整治她的,如今多說無益,倒不如直接認了讓貴妃消氣來的實際,想必在宮中,她也不敢将自己怎麽樣。
就這般想着,何婕妤稍稍穩了穩心神,以頭觸地道:“是妾無狀,還請娘娘責罰。”
雲雙見狀連忙上前跪求:“還請娘娘恕罪,一切皆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失職。”
謝若暻懶懶撫了撫指尖的蔻丹,輕輕低頭看向何婕妤:“既是這舌頭不聽話,試不出溫度來,那便不如掌嘴十下,婕妤以為如何?”
何婕妤心中明白,貴妃這是在責怪她多嘴多舌,只是這掌嘴之刑向來只用于宮人身上,可從未用于宮妃,因此,她忍不住反駁道:“娘娘!妾乃聖上妃嫔,您擅自施以掌嘴之行,是否有些不妥?”
“若有不妥,本宮自會等着聖上問罪。”謝若暻冷冷一笑,眯了眸子沉聲道:“以檀!”
“是,娘娘。”說着,以檀便指揮着兩個做粗使活計的宮女上前,牢牢将何婕妤雙手摁住,又有一宮女上前将她下颌擡起。
雲雙見不得主子受苦,連忙撲了上前,哭求謝若暻道:“還請貴妃娘娘息怒,若您要掌嘴,便掌奴婢的嘴好了,還請放過我家主子。”
見她哭的可憐,謝若暻微微偏了偏頭,朝以檀道:“是個真心護主的,既如此,便也賞了她十下吧。”
話音未落,原本站在殿旁的幾個宮女立即上前将雲雙扭倒在地,與何婕妤跪在一起。
十掌過後,何婕妤原本還算清麗的臉龐早就高高重起,原本以檀的手勁也不大,可她偏偏拿了給宮人用的竹板,這般下來,何婕妤臉上便是一條條的血痕,只怕短時間內都見不得人。
謝若暻蹙眉道:“吩咐太醫去頤景宮,給何婕妤好好瞧瞧臉,定要用些上好的藥,可莫要留了疤。”
以檀笑着應了是,連忙起身去太醫院吩咐。
何婕妤也不傻,知曉謝若暻這話是在趕人,也不願久留,臨走之前怒極反笑道:“娘娘的責罰,妾也領完了,只是妾想說一句,花無百日紅,娘娘如此行事,就不怕将來反噬己身?”
“本宮會等着那日到來。”謝若暻直直對上何婕妤目光,不閃不避。
何婕妤也不多話,扶着雲雙的手便輕輕起身,轉身朝望舒殿外走去。
見狀,丹素有些擔憂道:“娘娘?”
如此行為,只怕會讓聖上覺得貴妃嚣張跋扈。
謝若暻了然,垂了眸子道:“你放心,本宮要的,就是讓聖上以為本宮在此事上氣急。”
此外,便是只有全後宮都知道她今日所為,日後再有人想要嚼望舒殿的舌根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
思及此,謝若暻側眸對丹素吩咐道:“你派人盯着點何婕妤那邊,若是她們将今日之事傳出,你便尋幾個信得過的人,将這事往大了鬧,定要鬧到阖宮皆知。”
她就是要讓這滿宮的人都看清楚,孟璋到底會站在誰的後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何婕妤甫一回到頤景宮,便有太醫院的太醫早早候在其中,微微瞧了傷勢便開了兩副藥,恭敬道:“主子這傷看着吓人,但都是些皮外傷,只要好好喝藥再配以玉脂膏,定然會讓您的皮膚光潔如初。”
何婕妤心情不好,聞言只是淡淡點頭便讓雲雙将人送了出去。
待雲雙再回來時,便見何婕妤攥緊了自己的袖子,眸中一片狠厲道:“謝若暻!我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說着,便冷冷吩咐元雙:“你去拿筆墨來,本主要給家中寫信。”
尚未等雲雙離開,又道:“還有,将今日之事散播出去,本主定要人人都知道貴妃所為!”
她父親可是有功之臣,難不成聖上還能任憑貴妃如此折辱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