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殺意頓生
王政通不曾想眼前這個遮頭蒙面的女人如此牙尖嘴利,他還以為王長青給他出的主意是萬無一失的,誰知竟是讓她捉了錯處。他心中惱怒,可到底是見過場面的,腦子也轉地極快,聽她說完,他肅了臉,“現今天晚,正趕上晚膳時候,我便請了同僚在府衙用膳,現如今他們正在內裏用膳呢。”
見江芙蕖面上一派狐疑,他便作勢要請了江芙蕖往裏去,“怎麽,居士不信?那不若居士與我一道進去看看?”
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江芙蕖敢跟他進去,那一不做,二不休,王政通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大老爺的話,我哪裏敢質疑。”江芙蕖自然是不信王政通的話的,他的話要是做得真,那就不會有她看到的梁村一幕了,她也就不需要多此一舉地出現在這裏了,可事實如此,她面上還得敷衍着,“進去就不用了,只是我略通醫術,想為梁村盡點綿薄之力,不知大老爺何時動身前去梁村?”
王政通沒曾想江芙蕖這麽容易就屈服了,他心中一喜,語氣也就不那麽生硬了,不惹事就好,他就喜歡不惹事的,只是這何時去梁村嗎,他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梁村的疫情很重,去自然是要快的,待得醫者都召集全了,便即刻動身。”
這話說地實在是漂亮,既強調了自己十分關心梁村疫情,又沒有言明具體的出發時間,打地一手好太極,江芙蕖這會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貨壓根就是胡掰糊弄人,她心中氣極,面上卻是溫溫笑,“大老爺用心良苦,父老鄉親們也該盡點心意,你們說是不是?”
說着,江芙蕖忽然擡高了聲音,對着衆人高呼。
“是啊,大老爺什麽時候走,到時也帶上我啊,我有個姑婆在梁村,幸許還活着呢。”
“我懂一些醫術,跟着去興許也能幫上一點忙,這疫情天災,我也該盡一份心的。”
“大老爺何時走啊,醫術上我不懂,但這米面,店裏還是可以送一些的,這個時候,梁村的人怕是都沒功夫出來采買吧。”
一群人醞釀了許久的情緒,因為江芙蕖的這個提議,忽然就高漲了起來,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也可以幫忙,對梁村之事并不是只能袖手旁觀,這讓他們心裏既安慰,又高興。
江芙蕖本來只是随口一說,想逼王政通确定時間,讓他露出破綻,誰知道大家的提議居然落實到了送東西幫忙跑腿上,面對這些好心人的提議,她一時有些愣怔起來。她以前常聽老人家說,這個世上好人多,但都嗤之以鼻,這個時候才算是切身感受。
原來,世界上當真是好人多的,他們的善意很簡單,甚至帶些隐蔽愚昧,可到底是好的,若是梁村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怕面上也不會只有絕望。
王政通見江芙蕖“屈服”是假,逼他是真,一時氣地半死,可他眼角瞥着不遠處的豪華馬車,一人靠在馬車上,滿臉興味地看着這裏,那火氣便怎麽都發不出來,只忍着一肚子的火道,“父老鄉親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在這裏,我先代表梁村的百姓感謝大家的善意相助。只是當時議事時并沒有考慮這些,如此便又是一番安排。這樣,今日天已晚,大家且先回去歇着,明日再過來這裏,我給大家一個明确的安排,可好?”
這話說地亮堂,但在江芙蕖看來仍舊是一個拖延的借口,不過她也不想逼王政通逼地太緊,畢竟他是官,她是民,真把他逼急了,他得不着好,只怕她的目的也達不成,倒不如退一步,且行且看好了。
這樣想着,江芙蕖便應了王政通的話,溫溫道,“那我就明日巳時再過來這官衙門口,等候大老爺的安排了。”
衆人聽得江芙蕖這話,便把明日巳時記在了心裏,一個個地臨散前還不忘誇王政通一番,說他親民勤政,以身作則,勞苦功高等等。聽得江芙蕖眼皮一抽一抽的,王政通被噎的半死的心倒是得到了一點安慰。
只是這安慰才回了府就跑了個幹淨,他拉着臉向等在房裏的王長青訴苦,“長青,你說說看,這女人是個什麽來頭,怎麽膽子就這麽大?”
“老爺,這人我查過了,是來自大禹洲一個荒山上的尼姑庵,那庵名我都沒聽過,想是沒什麽來頭的。”王長青捋着下巴上的一縷胡須,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一枚黑痣也跟着動起來,“我想吧,她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怕是個沒經過世事的,不懂咱們俗世的規矩呢。”
“可不就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想的!”王政通跳腳,想到江芙蕖那模樣,他氣地半死,“我當時……要不是那馮冕看着,你早讓人把她下了大牢了!讓馮冕看了笑話去了,他那個性子的,誰知道會不會忽然管這事呢。”
“馮大人那邊,有小蘭看着,只要她那枕邊風一吹,倒也不足為懼。”王長青搖搖頭,似乎不把馮冕看在眼裏,“不過嘛,大人說地對,這人啊,還是得下大牢才行,讓她在外面這麽蹦跶,只怕到時不好收場,大人也知道,上面……最近有人要過來了。”
“要不是因着這事,我能這麽處理梁村之事?”王政通一想到這個就頭疼,他摸着手上的大金戒子,“我還不是為了績評,若是今年績評得不到良等,那我王政通這一生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也算是那梁村的人命該如此吧!”
瘟疫這種天災,本不該歸于人禍,可朝廷追究起來,卻要強行按到官員的治理風評上,王政通那日剛得到上頭來人考校的消息,轉頭就見到了前來報訊的梁村之人梁百戶,大夫初初一看,就說這瘟疫是新疫,沒有一年半年的,只怕是治不好的,這還了得?
王政通二話沒說,就串通了一幹相關人等,将梁村疫情之事死死地按了下去,但王政通深知瘟疫是大事,且梁村也不是個小村,要完全遮掩也是不可能的,他索性來了個虛虛實實的招,只将這瘟疫當做急疫處理,等上面的人過來,這群人得瘟疫全死了的消息也都傳遍了,到時能耐他何?
可偏偏出來個江芙蕖,這個不識好歹的貨!如今把他布好的局全給打亂了,他已經能預感到,若是處理不好江芙蕖挑起來的這事,自己這一年的績評只怕又是個劣等了。
王長青說地對,這最快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把這個毫無根基的江芙蕖給下大牢,關她一陣,等她老實了,再放出來就是,若是還不老實,那直接殺了便是,到時就對外說,她染了瘟疫死了好了。
王政通将江芙蕖之事在瞬間想了個通透,頓覺神爽目明,與王長青細細論了一番該怎麽拿辦江芙蕖之事,覺得全妥帖了,便讓王長青先回去。
王長青應了是,王政通坐到桌案邊,想乘熱打鐵地把這事的折子寫好了遞上去,誰知毛筆才沾了墨,就聽得房中“噗通”一聲悶響,他笑着擡起頭,“長青,又磕門框上……你是誰?!”王政通的笑容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