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瀕死之人

落日的餘晖從茂密的樹葉間投下斑駁的陰影,幽靜的山林裏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時而夾雜着幾聲鳥鳴獸啼,無端地增添一分陰森之意,一條彎彎曲曲的泥路淹沒在深林前方,不見盡頭。

“嘩啦”一聲,幾只烏鴉撲騰着翅膀從樹葉之中鑽出來,朝着天空四散飛去。

“居士,我們為何不走官道?”清脆的女聲從林中傳來,泥路上出現兩個并肩而行的身影,赫然是江芙蕖和司硯。

開口的是司硯,看着西邊快要落下的太陽,和前邊似乎沒有盡頭的山路,她終是有些着慌了,她們今晚難道要在這林子裏歇着?她倒是沒有幹系,可江芙蕖的身子受地住這林子裏的濕冷嗎?

江芙蕖正一派閑适地看着周圍的路形,唐暄的游記果然沒有騙人,這裏還真有一條通往綠浮城的捷徑,雖然車夫怎麽說都不肯進來,說是這林子裏鬧鬼,但她可不信這些,這世上哪來的鬼啊?

時間能省一點是一點吧,當然主要還是江芙蕖私心作祟,她有點怕這麽快就跟江子青撞上,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都不要見到江家的人……

估摸着到太陽落山之前,應是能趕到林子裏的獵戶村的,江芙蕖想着一會兒要怎麽說才能讓那群人收留她們兩個,唐暄可是說過,這獵戶村地處林子深處,似乎常年生活在這裏,并不出去,也十分不喜歡外人的打擾,頗有些避世之意。

她和司硯也不需要十分叨擾,只是想要有個遮風的歇腳處,便是房間一隅也是可以的,應該不會被拒絕地太慘烈吧?

聽到司硯的問話,又見她面有憂色,江芙蕖輕笑一聲,故意打趣道,“怎麽,我們的司硯女俠還怕這山道嗎?這裏是幽靜了些,幸許還有野獸,嗷~~唔~~唔~!!!!”

江芙蕖學着野獸的鳴叫聲,誇張地朝司硯伸出兩只手掌,幹瞪着眼睛,十指微曲,做了個抓人的動作。

司硯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居士,你別拿我逗趣兒了,你明明知道,我是擔心咱們晚上要睡在這林子裏,雖是暑夏,可林子裏濕氣重,你的身子又虛,怎受地住?”

“嗯,确實很難辦。”江芙蕖垮了臉,蔫蔫地,“可咱們今晚真地要宿在這裏啊,大不了,找個山洞,點上火,也能暖一些喽,我帶了火折子的。”

“山……洞?”司硯嘴半張,呆呆地看着江芙蕖,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居士,你要在山洞裏歇息嗎?”

“嗯。”江芙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到了這個世界整日地憂心自身處境和回去的事情,她還很少有這麽放松的時候,司硯或許有她自己的秘密,可她對她毫無惡意,這是她能感覺到的。

“那怎麽行!”司硯猛地搖頭,抓住江芙蕖的手臂,“居士,你怎麽能睡山洞裏呢,咱們可以……可以……”可以了半天,司硯急了,因為她發現現在除了在這林子裏歇着,當真是沒有其他法子了,她們兩個走了半天多了,折回去天早黑了。

江芙蕖見司硯急了,這才笑出聲來,“司硯,你不用擔心,我既然知道這兒有路過去,便是有妥全的安排的,你跟着我走便是了,今日咱們兩個絕不會睡山洞的,運氣好些的話,幸許還能吃上熱乎乎的烤肉呢。”

“真的嗎?”司硯被江芙蕖捉弄了,也不生氣,只半信半疑地看着江芙蕖,像是要從她的面上找到答案,可惜地是,江芙蕖面上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亮晶晶的,滿是促狹,哪裏能看出什麽。

司硯看着江芙蕖滿是神采的眼睛,怔了怔。

江芙蕖沒有察覺到司硯的走神,她轉過身,擡手指了指正前方,“我怎麽會騙你呢,前面不遠處便有一個小村子,裏邊住的都是獵……咦?”

江芙蕖擡起的手一僵,眼中的笑意也收了起來。

“獵什麽?”司硯見江芙蕖忽然停了話頭,便順着她的指向往前看去,她皺了眉頭,幾步走到江芙蕖身前,将她擋在身後,警惕地看着前面。

前邊不遠處的泥路旁邊,躺着一個人,一個俯趴着在地上蠕動的人,他似乎聽到了有人走近的聲音,正擡頭往她們的方向看來。

可一看到她們兩個,他又很快低下了頭,似乎不敢讓人看到他的臉。

兩邊僵持了不過片刻,司硯見江芙蕖擡腳往前走,忙喚道,“居士。”雖是什麽都沒說,可意思十分明顯,她不想要讓江芙蕖往前去。

“沒事的,司硯。”江芙蕖推開司硯,指了前面的人輕聲道,“那人快死了。”

司硯聽見江芙蕖這麽說,猶豫了一下,看了那仍舊俯在地面蠕動的人一眼,便皺着眉頭跟上了江芙蕖的步子,很快走在了她的前面。

兩人在那人面前停下,便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他。

那人的身子顫抖地厲害,頭死死地低着,似乎十分畏懼江芙蕖和司硯的靠近。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司硯轉頭見江芙蕖一臉好奇地看着那人,便先開口問那人。

那人聽到司硯的問話,身子顫動地更厲害了,他頭更加低,兩只腿往後蹬,似乎是想要後退避開司硯和江芙蕖。

司硯眉頭皺地更深,想要讓江芙蕖走,可看江芙蕖的眼睛粘在這人身上,明顯是有話要問這人的,雖是不知道她要問什麽,但司硯直覺不想讓她與一個快死的人太近,誰知道他是怎麽回事,一個快死的人跑到這深林子裏來,當真是詭異至極。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一個人出現在這林子裏?”司硯耐着性子再問了一次。

那人仍舊沒有出聲,他往後爬了兩步遠的距離,似乎就爬不動了,整個人癱在地上,頭埋在手臂裏。

司硯見他這樣,便對江芙蕖道,“居士,咱們走吧。”

“你是得了疫病嗎?”江芙蕖忽然開口問地上那人。

那人身子一僵,頭慢慢地擡起,看向江芙蕖,良久才出聲,聲若游絲,“你怎會知道?你是要去梁村的?”

“梁村?”江芙蕖暗暗打量着那人的神色,見司硯還要往前走,忙伸手将她拉在身後,她用了很大的勁,讓司硯不得不回頭看她,江芙蕖朝她輕輕搖了搖頭,卻是什麽都沒說,司硯便站在她身後不動,不安地看着地上那人。

這分明是個人,可他整張臉上幾乎都沒有肉,只一張面皮搭着骨架子撐起了他的一張臉,眼睛深凹,眉毛落盡,嘴唇烏青泛白,面色枯黃,脖子和額頭處還有隐隐的褐色烏痕外露,露在袖子外的手指比之釵子也粗不了多少,上面有成片的褐色斑點。

若不是如今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明光照在他的身上落下黑影,司硯絕不敢相信,這是個活人,難怪江芙蕖說他快死了,他比那已經死了的人還可怖呢。

“你不是去梁村的。”那人見江芙蕖眼中的茫然,無神的眼中忽然迸發出光彩,他朝江芙蕖伸出手,又很快縮回去,在自己的懷中掏了掏,似乎要拿什麽東西。

相關推薦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