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尋一人(十八)
“這真是……”淩西聽得目瞪口呆。
“皇上。”
楚晔早己面色鐵青。
柳如煙望着窗外的晨曦,自言自語道,“從楚都到玉峰山,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三天三夜便能到了。現己是第三日了……”
她緩緩走到楚晔面前,笑顏如花:“皇上,你說,蕭九若被逼到絕處是金簪呢?還是跟顧随安一般的跳崖?”
楚晔呼吸困難臉色劇變。
“如今蕭九已入玉峰邊境。來不及了。”
楚晔拔腿向外跑,身後傳來一陣狂笑,“衆使你傾盡心力,如今也來不及了……。”
騎着玉雪龍剛出宮門,淩東一臉悲痛而來,“閣主,大批的江湖門派湧入楚地,去了玉峰山。說是找寶藏鑰匙,今日盛傳蕭九便是鑰匙!”
“為何現在才報!”
淩東眼眶含淚:“前來報信的蘇櫻被殺,玉峰山一線,報斷了。”
楚晔擡目眺望遠方問:“淩南可知?”
淩東落淚,搖頭。
這時北疆顧随康與副将黃英傑一路風塵趕來:“起禀皇上,幾日前北疆邊境湧入大量的江湖人士,往玉峰山去了……。”
楚晔不及細聽,忙帶着衆人向玉峰山疾馳而去。
入夜時分,阿媛一行人再次遭到了襲擊。
這一次加上前面幾次阿媛已經記不清這二天內到底是第幾次了。
至他們一入玉峰地界後,便不斷地遭到江湖匪徒的襲擊。
一波又一波的人持刀湧上來,他們這一行人連喘息的時機也沒有,而被護在在中間作為這群人的目标,又沒有武功的阿媛成了最大的拖累。
軒轅睿這次秘密出行,只帶了錢大福等幾個親信和幾十個侍衛。加上淩南夏明民,也不過五十多人。
侍衛己折了半數,福祿壽禧四人都受了傷。軒轅睿也為了護着阿媛而傷了,傷勢加上連日勞累引起了心悸病發作,已危在旦夕。
他們耗盡心力擊退這一波,乘着夜色的掩護,找到了一藏身之處。軒轅睿服了藥,再也撐不住已沉沉昏睡。
阿媛看看軒轅睿臉色稍作好轉,松了口氣,決心悄悄地想要離開。剛邁出沒幾步,被錢大福當頭攔住。
“大叔,讓我走吧。那些人都是沖我來的。我不能連累先生!”阿媛哭道。
“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要了公子的命!”
“大叔,可先生病了,我不能讓他因我而陷入險境。”阿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很害怕,怕先生因我而遭遇不測。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
“阿媛……不是大叔不答應,而是你武功已廢,獨自離開太過兇險!”
“大叔!”阿媛身子微顫,“求你,讓我走……先生身份貴重,絕不能出意外。”
錢大福含淚道:“屬下怎麽敢?”
這樣動靜引來了衆人。
淩南道:“不如讓我和夏明民跟着姑娘離開吧,我已留下記號,淩風閣閣衆不久便會來了。”
“就這樣吧,大叔,你放心我定會好好的,他們只是要我去尋寶,并不會要我性命。這裏離玉峰大營不過才半日行程了,屆時你們回業後再着人來尋我也不晚。”
錢大福望着一臉堅決之色的阿媛,又看看病卧的軒轅睿,再三權衡終答應了。再要為她派幾個護衛,阿媛以人多反而引人注意為由拒絕。
作為淩風閣四大護法之一的淩南,武功亦不容小觑,也許輕車簡從的三人更易逃出升天。
錢大福長嘆後終放行,臨行前再三叮囑一定要傳信回來。
三人離開後,軒轅睿緩緩行睜眼問錢大富;“走了?”
錢大富點頭。
“如此周密布局,已不是江湖人圖財所為了……。”軒轅睿長嘆,目标怕是自己,阿媛反而是受他帶累,走了更安全。
一年以來生死已看淡,只是不放心啊……。
離了衆人阿媛徑直打馬往玉峰山走。
“姑娘,咱們該往回走,玉峰山一帶已都是匪賊極不安全。”淩南攔住她。
阿媛擡頭,遠處的玉峰山在茫茫夜色中與天際連成一片。山腳下便是玉峰山大營,西側為珉楚大營,東側為大業。兩大軍營兩相對峙中間只隔三五裏。
“淩南,淩北現為主将負責玉峰山大營,那你們閣內玉峰山分部負責人也是他麽?”
“先前是夏明生,後來夏明生入了楚都,便由淩北的一名手下負責了。”
“……”
“姑娘,咱們應繞開這一地界。”
阿媛不理他,摘下頭上的鳳尾冠,抛在路邊。
夏明民看着可惜想要去撿,“我替姑娘拿着好了。”
“不要,我不喜歡它了,所以要扔掉。”阿媛一夾馬腹,馬蹄踏過金冠,繞開夏明民繼續向前。
淩南頭大,女人心海底針,拉上夏明民趕緊跟上。
走了一程,阿媛下馬席地而坐,“咱們歇一歇吧。”
“姑娘要是不願往回走的話,該乘着夜深,快馬加鞭去大營才對,若不遇敵,天不亮便能到了。”淩南急道。
“嗬,大營啊。”阿媛看着玉峰山道:“淩南,從昨日到今晚你記號留了一路,為何淩風閣半點人影也沒見到?”
“許是,他們還沒看到……”淩南忽然底氣不足。
阿媛聽了沉默許久,才從懷中掏出一顆鴿蛋大小金燦燦的煙彈對着二人說:“你們看!這是我的。”
夏明民好奇地湊過來看。
阿媛将煙彈置于掌心,輕輕撥動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煙彈,是獨屬于我的信號彈!”神色暗了暗又道:“先前的那個在華音殿被我毀了。這個可是新的,是先生新給我的。淩南,你有麽?”
淩南聽到華音殿心中不忍,拿出一支煙花,“這是救命才能用的。”
“你沒有哨子麽?”阿媛問。
“哨子是閣主才用的。護法用的是煙花,其他人沒有的。”
“喔。”
“姑娘不是有哨子麽?”淩南想起來,集雪雪山下來,分明看到她挂了閣主的碧玉音波哨。
音波哨音無論白天黑夜都能音傳千裏。若是有,可太好了,他可以以此號令閣衆,閣主之令誰敢不聽?不像他自己,離開多時,如今不過是借着先前的名頭,由記號一事看來,到底是被輕忽怠慢了。可恨!
正想着,見她揚嘴一笑,“他不要我了,便還回去了。”
這一笑,笑得讓人心裏很難受。
“淩南,咱們打個賭可好?”
“什麽?”淩南擡頭看向她。
只見姑娘,望着他手中的煙花,幽幽月色下,目色黯然,聲音卻異常清晰。
“便賭,玉峰山大營也好淩風閣也好,都不會來救人。”
淩南愕然。
“不信麽,那便試試,放了這煙花,如果來人只是江湖匪徒,那便證明淩北叛了!”
“姑娘!”淩南與夏明民異口同聲。
阿媛望着玉峰山,幽幽地道:“玉峰山附近聚集大量的江湖人士,作為一方主将,焉能不知?況且他還是淩風閣這一帶的實際負責人!”說到這裏,她看向淩南,“曾同為護法,也只有他有能力壓下你的傳信,不是麽?!”
“若真來了江湖匪賊怎麽辦?”
“躲呗逃呗。”阿媛頓了頓又道:“外人又不知是你放的信號,這深更半夜突如其來的,匪賊也不一定會來,他們是來找寶藏的,不是來送命的,自然也會怕有陷井。”
“咻!”地一下,漫天的煙花在夜空中散開。
“好美!”阿媛凝望道,“不知道,我的那個會不會也這麽漂亮。”
煙火映入她的眼簾清晰可見,漆黑的雙目裏除卻那一亮一亮的璀璨煙光,黑得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
放了煙花,三人躲進了一邊的灌木叢。
不一會兒,來了五六十人,步伐整齊,身穿短打布衣,江湖人打扮。
淩南轉頭看姑娘,見她緊緊捂着嘴,驚恐地看着來人眼中大顆大顆地淚珠往下落。
再細看淩南心頭一凜,這分明是士兵。
數分鐘後又三三兩兩來了幾十個江湖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人聲嘈雜起來。
阿媛穩了穩心神,輕手輕腳地替自己束了個男子發髻後在地上寫:“紙筆?”
淩南與夏明民同時拿出紙筆,阿媛扯扯嘴角,兩人真不愧是當慣小厮的。
淩南見她接過筆,從兜中掏出一張明皇的诏書。
他借着月色瞧見,诏書正面明晃晃地寫着“休棄”,下面不過數行字,明明白白地寫了将蕭九廢棄,且是楚晔親筆。
不由看向姑娘,見她臉色蒼白漠然,執着诏書借着月色逐字逐句地細細看了一遍後,才将它翻轉過來,在正中寫了兩個字,“開門”。二字幾乎與楚晔的筆跡一模一樣。
她向二個看呆的人挑了挑眉,意思是,只會這二字了多了便露陷了。
将诏書連同那顆金色的煙彈,塞進荷包,遞給夏明民。
與他耳語道:“去玉峰山大營在靠近營地方将煙彈放了,然後便跑吧,若倒黴被人抓了便找個人多的地方将诏書和你的身份名牌給他們看,就說你是來替皇上傳旨,別忘了,告訴他們是夏明生的親弟弟。記着,你是皇上的親衛,除了他沒人能處置你。若是皇上執意要處置你,你便說姑娘會替你償命的。”
聽到最後一句夏明民吓得退了一步,擡頭看着她。阿媛垂目歉究地道:“對不起,讓你做這樣或許會送性命的事,你若不願……。”
“願意,姑娘吩咐便是。”夏明民道。
“誰?”一人聽到動靜,向這也看來。
“嘭!”地一聲煙霧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