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漫長一夜
落影牆上記憶的畫面浮動。
霜凝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自己選錯了時機。兩年前, 帝君收羽夜夜為徒之時,自己就應該果斷出手。多年以來的耐心等待,謹言慎行讓她自信可以冷靜對待任何事, 包括帝君首次收徒。
可是,當帝君因為羽夜夜懲處曲逐陽的時候,霜凝再也無法勉強維持冷靜。曲逐陽雖然不像天樞長老一樣管轄整個玄天山, 卻一直是帝君頗為器重的人。
曲逐陽幾百年的鞠躬盡瘁,竟然完全比不過羽夜夜短短兩年的朝夕相伴。女人的直覺給霜凝敲響了警鐘。
于是, 很快有了飛仙峰那次的小小試探。那不僅僅是對帝君的試探, 也是為了日後的便宜行事對夷則的試探。事實證明,夷則依然對她極為維護,帝君甚至完全當作無事發生。
很快, 之後發生的事情更加驗證了霜凝的猜想。帝君因為羽夜夜對曲逐陽釋放出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在帝君的心中, 整個玄天山恐怕很快将再也沒有任何比得上羽夜夜的東西。
必須盡快除掉。
深深的危機感讓霜凝立刻下定了決心。
霜凝自信自己所有的布置都極為完美。
羽夜夜若是出事,曲逐陽一定會第一個懷疑自己。所以,霜凝便如他的意,讓施妩佳主動接觸羽夜夜。施妩佳的示好是真的示好, 白前草沒有任何問題。
之後發生的事情, 果然和她預想的一樣。施妩佳被逼迫着抽取出神識。霜凝其實并不在乎,她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衆人看到施妩佳的記憶。那是霜凝專門為帝君準備的記憶。是她極力克制自己, 忍着不耐和施妩佳演的一場關心晚輩的戲碼。
可是,帝君連看也沒看, 直接要求抽取自己的神識。
霜凝表現出來的的不滿和委屈都是真的。但是, 她并不慌張。神識的抽取需要被抽取者的順從,否則會給被抽取者的心神帶來極大的損害。
玄天山可以将他人神識抽取出來的人只有淨白長老。兩人境界同為合體期。霜凝自信,淨白長老只會看到她願意讓他抽取到的記憶。
帝君境界高深,雖然可以強制讀取他人的神識, 卻需要與人肌膚相觸。雖然霜凝很期待和帝君的親密接觸。她仍然相信仙界之首的帝君絕對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觸碰自己。
甚至,霜凝想到過最壞的情況。就算帝君不懼衆人的目光和自己抵抗之時心神會遭受的傷害強制讀取自己的神識。她也沒有任何懼怕。帝君會看到一切,也會看到自己對他的一片真心。
最重要的是,就算帝君看到了一切又如何。他無法将神識抽取出來展現給衆人。只要自己抵死不承認,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真相沒有任何意義。
帝君上次因為羽夜夜差點殺了曲逐陽,這次如果又為難自己。在外人的眼中,這只會是帝君對羽夜夜又一次的袒護。畢竟,當玄天山兩位長老都對羽夜夜不滿之時,那麽錯的人一定只會是羽夜夜。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帝君對自己的印象會變差。霜凝相信,只要羽夜夜不在了,自己假以時日,一定會重新得到帝君的信任。因為,帝君是男人。而她,十分擅長馴服男人。
霜凝缜密地考慮了計劃的最壞情況,她認為自己的計劃非常完美,絕對萬無一失。
霜凝目光失神地望向畫面清晰的落影牆。
淨白長老可以抽取萬物的神識?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存在。
雖然修仙界有神識者皆可被人探知到神識。可是,假胎草只是一株植物。霜凝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抽取出植物的神識。
落影牆上記憶的畫面翻過一頁,出現新的場景。
霜凝瞳孔驟縮。不對,這不是假胎草的神識。她立刻穩定住心神,轉頭仔細看向淨白。淨白手中銀白之色的靈力正一絲不茍地籠罩在假胎草上。
淨白在做的不是抽取神識。自己被騙了!
霜凝不悅的目光立刻瞪向曲逐陽。曲逐陽嘴角挂着幸災樂禍的笑容,正聚精會神地欣賞着落影牆上的畫面。
或許是察覺到霜凝憤怒的目光,曲逐陽輕笑道:“霜凝長老,你也要看一看。畢竟,你也只能在記憶中才能看到自己年輕的樣子了。”
霜凝神情警惕地擡頭望向落影牆。她剛剛恢複了一絲血色的臉上剎那間變得煞白。
落影牆上的畫面是一處商行,一名戴着面紗的女子從點頭哈腰的掌櫃手中接過一個密封的木盒。木盒內并排躺着兩片茶葉般大小的小葉子。
“這是假胎草沉眠的狀态。”參商适時解說道。
霜凝不自覺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夷則。夷則的臉色比她還慘白。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手指用力抓着扶手,指甲竟然深深刺入堅硬的紅梨木內。
曲逐陽不知是否看到兩人的神色。他輕笑着,高聲喊道:“夷則,你和霜凝長老自幼一塊長大,關系比其他人更加親密。你一定認得出畫面中購買假胎草的人是不是她。”
一絲絲血從夷則的指尖滲出。他認得出。別說她戴着面紗,哪怕她容貌盡毀,他單單望着她的背影就認得出她。
夷則看起來身心十分疲憊。他緩緩閉上眼睛,聲音極為無力答道:“是她。”
大殿內頓時死一般寂靜。
羽夜夜吃驚地望着霜凝長老。為什麽?羽夜夜依然記得自己最初蘇醒之時,不是在星落峰,見到的人也不是帝君。她是在雪冰峰,從霜凝長老的口中了解了自己的現狀。那之後,霜凝長老對自己極為平易近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即日起,”青帝威嚴的聲音打破鴉雀無聲的大殿,“免去霜凝玄天山長老之職,雪冰峰峰主之位。”
“帝君。”霜凝震驚的聲音裏還帶着一種嬌軟。
青帝冷若冰霜的臉上皆是冷漠:“懲戒堂依據玄天山門規懲處之後,逐出玄天山。”
夷則身體一顫,慌忙睜開眼睛,望向霜凝。
霜凝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着,手心的絲帕已經被她揉得變了形。逐出玄天山?一瞬間,巨大的壓力讓她意外冷靜了下來。
她眸色一沉,擡頭大聲喊道:“帝君,我沒有做過。”
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望向霜凝,甚至連已經死心的夷則都露出詫異之色。
沒有人發現昏厥過去的施妩佳已經蘇醒過來,将所有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師父要被逐出玄天山?施妩佳的臉上立刻露出明顯的恐懼神情。
霜凝心一沉,神情凄慘道:“帝君,霜凝年少無知的時候确實在外因為好奇買過兩株假胎草。可是,霜凝早不知道那東西被丢在了哪裏。如果您一定要因為霜凝年少時候的好奇心将羽夜夜之事誣陷在霜凝頭上,霜凝實在萬分委屈,寧死不服。”
霜凝言辭懇切。她剛剛在腦海中将落影牆上的畫面仔細梳理了一遍。龍吟峰上,羽夜夜喝下的茶水裏混有假胎草。商行內,自己購買了兩片假胎草。除此之外,落影牆上映照出的只是假胎草被采摘和制作的記憶。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可以将自己和羽夜夜的事情牽連在一起。所以,她絕對不會承認。
天樞長老認真想了想,正色說道:“帝君,霜凝此話有一定的道理。并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是霜凝給羽夜夜下了假胎草。雪冰峰弟子衆多,或許是其中有人有了不軌之心。懇請帝君再調查清楚。”
曲逐陽高深莫測笑道:“天樞長老,您若是擔心有人蒙冤,不如将人交給我斜陽峰。我親自再調查一遍此事,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曲逐陽頓了下,語調微揚:“當然,首先她要是一個好人。”
霜凝不悅的瞥了一眼曲逐陽,再次一臉委屈表情道:“帝君,曲逐陽速來對我多加刁難。霜凝不想被屈打成招。”
夷則猶豫了片刻,建議道:“帝君,為了避嫌。此事可否交與其他峰門處置?”
淨白長老聽到他的話,立刻斂神閉目,裝作什麽都沒聽到。行度低着頭,依然保持着自己今夜的低調。參商從衣袖內掏出一方手帕,輕輕咳嗽起來。
争論的話語沒有成功被聽取。青帝神情無動于衷,語氣更加嚴厲道:“本君剛剛判處了霜凝。”
只一句,他徹底斷絕了幾人剛剛關于重新調查此事的話語。
羽夜夜搖晃的眸光忍不住落向青帝。天樞長老的話很有道理,并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是霜凝下的手。
師父今夜的做法出乎意外地強硬,甚至有些不像是素來講究證據确鑿,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仙界中人。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一定會有人提出質疑,損傷師父的名聲。
羽夜夜擔憂地望着青帝。忽然,她的目光和青帝望過來的視線撞在一起。羽夜夜心底一顫,立刻垂眸不再東張西望。
青帝望着羽夜夜因為長時間嘔吐憔悴的臉色,腦海中浮現她剛剛憂慮的目光。若是過于強硬行事,對夜夜日後在玄天山的立足不利。
青帝沉思片刻,冷聲道:“既然你們都要重新調查。天樞,寫信給水雲山借明鏡一用。”
天樞長老恍然大悟:“胧月仙子的明鏡可觀人親身經歷,确實是證明霜凝清白的最佳之物。”
霜凝的臉色剎那間白了幾分。她努力保持鎮定道:“帝君,胧月與我……”
“胧月仙子是你妹妹,她一定不會誣陷于你。”曲逐陽毫不留情打斷霜凝的話。
霜凝的心底更加沉重:“帝君,胧月當年離開玄天山之時,對我有過誤會。借用明鏡之事……”
她還未說完,身體感到一陣冰寒。大殿內的其他幾人立刻也發現,青帝周身冷凝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冰寒。
霜凝頓時心如死灰,坐回椅子上。
失策了。她沒有将水雲山的明鏡算進去。不僅僅因為水雲山距離玄天山極遠,更因為水雲山的明鏡現在由胧月繼承。胧月當年因為對帝君下藥意圖不軌,被逐出玄天山。霜凝沒想到帝君會讓那麽一個不堪的女人重新踏進玄天山。
夷則凝視着霜凝緊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心底一陣絞痛。這是她面臨危機,走投無路之時的習慣性動作。他曾經無數次在危急關頭救下她。這一次,他愛莫能助。明鏡一到,霜凝将會被逐出玄天山。
夷則心念及此,頓時也心如死灰。沒有她的玄天山,他還有什麽理由繼續留下來。
“帝君。”意識到的時候,夷則已經主動說出口,“不需要請胧月仙子。因為霜凝沒有對羽夜夜下假胎草的動機。”
仙界曾經驚才絕絕的才子眼中重新流露出當年璀璨的光芒:“霜凝是雪冰峰的峰主,羽夜夜是帝君的弟子。雙方沒有任何利害關系。”
曲逐陽臉色頓時冷沉。他語帶暗示,沉聲喊道:“夷則。”
夷則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曲逐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你想錯了。”
夷則環顧一圈大殿內的所有人,神情無比認真道:“你們都想錯了。”
他轉頭望向霜凝,眼中流露出從未在心底消失過的無限柔情:“霜凝曾經與我相戀。我們當年因為誤會分開。但是這些年,我們的心中一直都有彼此。”
夷則頓了下,眼中的神情有幾分飄忽:“最近,我們兩人已經重歸于好,恩愛無比。所以,你們以為的動機并不存在。”
“夷則?”霜凝驚訝地看向夷則。
曲逐陽冷笑道:“夷則,你的意思是你們二人準備結契嗎?”
霜凝聽到他的話,交握在一起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
夷則将手覆蓋在她顫抖的手上,提高聲音道:“是的,我們二人早已經準備結契。霜凝多年以來身為雪冰峰峰主,擔任玄天山長老之職,太過操勞。”
夷則擡頭望向青帝,神情誠懇道:“夷則希望帝君能夠允許霜凝以無拘無束的自由之身留在我飛仙峰。”
霜凝的臉色一僵,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怒意。她用力想要将被握住的手掙脫出來。夷則臉色一沉,将她的手握得更緊。
青帝是任何人無法欺騙的存在。自己無法保住她的一切,只能用雙方皆知的謊言将霜凝留在玄天山。青帝既然一開始沒有提出向水雲山借用明鏡,在霜凝主動退步後,此事或許會就這麽不了了之。
大殿內的空氣驟然冰寒異常。羽夜夜不禁縮了身子。這個感覺和自己最初踏入星落峰很像。師父現在很生氣。
青帝迎着夷則的視線,眸底掠過一道冰冷的寒光:“夷則,你以為本君……”
“帝君!是我。”施妩佳突然大聲打斷青帝話,“是我嫉妒羽師妹可以被帝君收為弟子,所以偷了師父扔在庫房的假胎草,誘騙羽師妹吃下。”
施妩佳的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不住顫抖。
淨白長老銀白之色的雙眸淡淡落在她身上,聲音平靜道:“我并未在你的神識之中發現這件事。”
冷汗一滴一滴從施妩佳的額頭滲出。她聲音慌亂道:“我,我将這件事的神識隐藏了起來。”
“就憑你?”曲逐陽臉色一揚,語氣不屑道。
施妩佳立刻大聲道:“妩佳知道淨白長老境界高深。但是,妩佳身為雪冰峰弟子,一直以來專注于神識的修煉,暗中将自己的神識封鎖還是可以做到的。”
“竟然是你!”霜凝忽然憤怒喊道。
她用力甩掉夷則的手,沖到施妩佳的面前,用力給了她一巴掌。
施妩佳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霜凝神情中滿是悲痛,聲音哽咽道:“妩佳,為師素來待你不薄。你,你……”
她說到一半,淚水滑落下來,再也說不下去。
“師父,弟子不肖。有負您多年的教導。”施妩佳哭泣說道,“弟子甘願受罰被逐出玄天山。弟子日後不在您的身邊,請您照顧好自己。”
仿若遺言般交待完最後的話,施妩佳突然轉頭看向羽夜夜。
羽夜夜迎着她充滿怨恨的目光,心頭一顫,不由出聲問道:“為什麽?”
“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施妩佳盡情發洩着滿腹洶湧的情緒,“羽夜夜,你別以為沒人知道。你自從被帝君救下,在雪冰峰醒來後,就打定了主意要勾.引帝君。為了接近帝君,你第一個攀上了曲逐陽。你們二人常常深夜在雪冰峰行那茍且野合之事……”
“啪!”兩道勁風先後落在施妩佳的身上,硬生生打斷她的話。
“一派胡言!”青帝衣袖一拂,掠去上面并不存在的塵土。
曲逐陽緩緩收回遲了半拍的手,眸底一片幽暗。
施妩佳吐出一口鮮血,聲音微弱了許多:“帝君,這些事情都是我親眼所見。羽夜夜其心不正,絕對不能繼續留在玄天山。”
青帝冰冷的視線從施妩佳的身上移到霜凝的身上。這真的只是單純的師徒情深嗎?
天樞長老皺了下眉頭,神情嚴肅懇求道:“帝君,施妩佳毒害同門,此事請交與懲戒堂處置。”
青帝擡眸看向羽夜夜。羽夜夜恍若受到極大的刺激,一動不動僵在原地。
青帝眸色微暗,冷聲道:“懲處之後,逐出玄天山。”
天樞長老立刻領命:“謹遵君命。”
青帝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夷則。他略一沉思,冷聲問道:“參商,下一個吉日是何時?”
參商略一思索,輕咳幾聲答道:“回禀帝君,是七日後。”
青帝沉聲道:“夷則,本君同意你們七日後結契。”
霜凝身體頓時顫抖了一下。夷則空蕩蕩的手緩緩攥緊。他低下頭,神情恭敬道:“夷則謝帝君成全。”
大殿內突然飄蕩着一種詭異的氣氛。
“愚蠢!”曲逐陽突然憤怒道。
夷則擡頭對曲逐陽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無奈:“曲逐陽,你沒有愛過人。所以,你一定不明白我此刻是多麽幸福。”
曲逐陽心神一顫。他克制住自己不去看羽夜夜,冷聲對霜凝說道:“玄天山不是藏污納垢之所,我一定會查出事情真正的真相。包括近些日子散播流言蜚語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罷,曲逐陽頭也不回大踏步離開議事大殿。
大殿外,玄天山高懸的明燈散發出的耀目光芒在白晝的映照下,漸漸顯得黯然失色。遠處的天邊,朝陽冉冉升起。
漫長的一夜,不如人意地結束了。
**
雪冰峰。
霜凝正在凝神沉思,弟子回禀夷則長老求見。
“不見。”她立刻神情不悅地拒絕。
一個時辰後,霜凝走出房門看到了依然站在門外的夷則。
“夷則。”霜凝的臉上瞬息間顯露出溫和的笑容,“你怎麽來了。為何沒有讓弟子通傳?”
夷則望着她和記憶中一般無二的笑容,嘴角也不禁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猶豫了一下,輕聲道:“霜凝,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進屋說。”霜凝主動将夷則引進房內。
夷則掃了一眼房內的擺設,用懷念的口吻說道:“你的房間和以前相比,沒有多少變化。”
霜凝忽視掉他提及的過去,斟了一杯茶遞給他。她端起自己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狀似随意問道:“是有關結契的事情嗎?”
夷則一怔,目光躲閃了一下,搖頭道:“不是。”
沉默了許久,夷則的臉上露出痛下決心的神情。他深深呼吸一下,擡頭看向霜凝,柔聲問道:“霜凝,你的另一片假胎草去了哪裏?”
霜凝神情淡定道:“我在大殿上已經說過。丢了。兩片都丢了。”
夷則的語氣頓時弱了幾分:“真的只是丢了嗎?”
“夷則,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連你也懷疑我嗎?”霜凝眼眸一垂,隐隐有淚珠的東西閃爍着光芒。
夷則避開她的目光,聲音有些發抖問道:“霜凝,我們的麟兒是真的胎死腹中,還是從未存在過?”
霜凝端茶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下。她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他:“夷則,你竟然懷疑我?”
夷則眸中流露出痛苦之色。他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緊攥在一起。
良久,他才鼓起勇氣追問道:“霜凝,我只是想知道,你當初是因為痛失麟兒,傷心過度離開我。還是因為看上了帝君,所以找借口不要我。”
“啪!”一道耳光重重落在夷則的臉上。
“滾!”霜凝手指門外,眼含淚水。
夷則沒有走。他的臉上紅辣辣的疼,心裏也疼得厲害。他的眼睛卻緊緊盯着霜凝剛剛打過自己的手。他真的想問她是不是打疼了。
夷則迫不及待問道,說出口的話卻是:“霜凝,告訴我真相。這對我很重要。”
“啪!”又一道耳光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這就是真相。”霜凝憤怒道。
當第三巴掌要落下的時候,夷則擡手迅速握住了霜凝的手腕。
“愚蠢!”一瞬間,曲逐陽憤怒的話語在他的耳畔響起。
夷則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自己真的很愚蠢。
他久久凝視着霜凝,嘴角露出一抹凄慘的笑容:“霜凝,對不起。我不會和你結契。”
霜凝一怔:“為什麽?”若是不結契,帝君會讓自己繼續留在玄天山嗎?
夷則的手顫抖了一下。他垂下頭:“因為你不是真心要嫁給我。”
一瞬間,他的聲音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情感:“霜凝,你離開玄天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