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使臣
姜國新帝登基方才二年,一舉吞并西煌,世所震驚。扶聞交出西煌國君,換得三十年和平契約,然而朝堂之上依舊人心惶惶,風傳姜國新帝以外臣之身稱帝,恐言行不正,或不可信,扶聞一國,福禍未知。
扶聞國君憂思成疾,入秋後病重,國後憂心不已,将一名方士獻與國君,國後稱之前出計助姜國戰勝西煌的便是此人,此人自稱能愈國君之疾,國君聞言召見。
那方士觐見國君,第一句話便是:“陛下所憂之事定将于今歲入冬後發生。”
國君大驚,追問:“先生何出此言?”
方士答道:“今歲國中各地皆澇,民生艱苦,國庫空虛,而姜國收成頗豐,又吞并西煌,勢不可當,姜國必乘勝追擊,不出三月,便會起兵。”
“先生可有良策?”
方士一揖:“姜國發兵已成定局,我等無力阻撓,然而我等卻有一事可以左右。”
“勞先生賜教!”
“姜國發兵是必然,然對誰發兵卻不一定。”
“先生的意思是,陳國?可是陳國兵強馬壯,比之姜國國力更勝,姜國怎麽可能出兵陳國?!”
“姜國不會出兵陳國,但難保陳國不會出兵姜國。”
國君眼中一亮,道:“先生是說?”
方士作揖,請職道:“草民鬥膽,請國君封職,出使南陳,獻計于陳,請陳出兵北姜。”
國君猶豫片刻,道:“先生所言不虛,然而先生如何能保證,南陳定勝如今的北姜?先生又如何能保證南陳勝後,不會施難于我國?”
方士答道:“姜國新帝好戰,南陳卻不是,南陳左相王牧之,乃鄙人故交,王相深為南陳國君任重,若王相提議不動扶聞,陳國必不會發難。”
國君沉吟片刻,最終首肯,道:“扶聞一國命運,便仰仗先生了!”
三日後,桂姓方士封官上大夫,持玉符出使南陳。
陳國國君召見扶聞使者,使者言:“陛下萬德,鼎立天下,為衆國表率,今姜國不安分,擅自吞并友國,爪牙畢露,禮儀敗壞,不日必将染指我國,我扶聞小國不足惜,然我國亡後,姜國必将合三國之力對付陛下,其心險惡,我扶聞雖小國,也不堪為其附庸,唯陛下高山仰止,不勝敬畏,請陛下匡扶正道,彰表天下,我國願盡我所能,輔助陛下!”
陳國國君大悅,賜宴于使者。之後國君連夜請來左相王牧之密議,商議一夜之後,在早朝上召使者,回複道:“我大國者,自有匡扶正道之責任,姜國不遜,應得教訓,扶聞是我友國,用心良苦,寡人甚悅,贈國禮以表感謝。”
使臣拜謝。
回扶聞之前,使臣與下人易容拜訪相國府,權傾一時的王相恭敬有加地對其二人行了大禮,道:“王某能有今日,全仰仗二位。”
使者扶起他,道:“王相胸懷玉才,若被埋沒實在可惜,姜國不适合王相,倒不如陳國國君,十分看重王相。”
“國君擡舉王某,王某感激不盡。”
“王相堪得起重任,只是陳國畢竟還是小了點,王相的一腔才華怕是施展得不太盡興。”
王相擡頭看了使者一眼,道:“閣下擡舉,但若閣下能制造出一個更大的舞臺,并且信任王某的話,王某必赴湯蹈火,竭其所能,回報閣下。”
使者暢然笑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王相恭恭敬敬地送二人出府,出府之後,使者對下人說:“王牧之有才,更有野心,這樣的人你也敢用,膽子也真夠大。”
下人回道:“王牧之被貶之後,提議送他來陳國的人,可是公子您。”
使者朗聲一笑。
同年十一月,南陳攻姜,扶聞派出一支五萬兵馬的軍隊助陣南陳,由身經百戰的李将軍領兵。扶聞軍中有一桂姓副将,似乎是新官上任,很是眼生,卻是精通兵法,謀略了得,在他的戰術下,扶聞軍一路告捷,于是乎他漸漸的很受李将軍的器重。
二月份的一次戰役打得異常艱難。
因扶聞軍擅奇襲,于是桂副将提議一種由扶聞奇襲打頭陣,南陳随後包抄圍剿的戰術,此戰術一出,屢試不爽,一路凱旋。
二月份的那次也是同樣的戰術,敵方被突襲時一鍋亂粥,我方士氣鼓舞,然桂副将卻眉頭緊皺,與手下的許小将交換一個眼神,對李将軍說道:“将軍,似乎有些蹊跷。”
久經沙場的李将軍也面色凝重:“老夫也覺着不對勁,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小将輕聲說:“太順利了。”
三人的擔憂終于成了真,以往奇襲戰術,扶聞最多堅持兩刻鐘,打亂敵方防禦,南陳軍隊便會突圍包抄,然而此次,扶聞軍已孤身奮戰了一個多時辰,敵方早已反應過來,進行應對,而南陳援軍卻依舊未來,眼看着已經撐不住了,李将軍毅然下令:撤軍!
扶聞軍隊迅速撤軍後退,然而退至半道,卻遭逢敵方近五萬的埋伏,僅剩二萬人的扶聞軍被前後夾擊,陷入困境。李将軍眼看危難當頭,虎目一橫,怒發沖冠,劈刀直前,喝令道:“我扶聞男兒豈能為此種肖小所擋!全軍聽令,能砍一雙絕不準只殺一個!殺回本再去閻王跟前報道!!沖啊!!”
全軍沸騰:“沖啊!!”
剎時間昏天暗地,血染飛沙。
苦戰之時,一聲嘶喊憤怒了全軍:“将軍!!!”
李将軍殉國,将士們血湧腔膛,怒吼着厮殺。
扶聞将士勇猛無雙,一夫當十,然盡管如此,人數占絕對優勢的姜國軍也占據着絕對上風,眼看着扶聞将被覆滅,桂副将一聲令下:“全軍聽令!集中突破敵方左翼!”
桂副将下令,必是突圍有望,扶聞軍士氣抖擻,湧向敵方較為薄弱的左翼。
一番苦戰,扶聞終于突出重圍。
撤軍途中與南陳援軍彙合,扶聞趙副将質問陳軍為何遲遲不來,陳軍卻道之前派出了八萬兵馬,卻遭遇伏擊,已全軍覆沒。
桂副将道:“看來敵方已有對策,奇襲戰術用不得了。”
趙副将道:“此番絕處逢生,全仰仗桂先生,我等必身死以報答!”
夜裏紮營修整,趙副将想起桂副将胳膊受了刀傷,包了兩瓶藥膏去給桂副将,甫一撈開門簾,卻看見年少有為的桂副将摟抱着手下許小将在親嘴,趙副将唰地放下門簾,悶着紅透的老臉走開了,一回兒又悶着紅透的老臉回來了,将傷膏放在帳篷外,咳嗽了一聲,道:“我、我的藥膏呢,怎、怎麽找不到啦?那可是能止血化淤、潤、潤、潤腸通便的好東西啊!”說完,疾步走開了,邊走邊呢喃,年輕人,火力旺盛,火力旺盛啊……還帶着傷呢……
帳內,火力旺盛的桂副将摟抱着許小将,低聲笑了笑。
許小将有些臉紅:“趙副将誤會了。”
桂副将點頭:“嗯。”
頓了會兒,許小将輕聲道:“你為什麽親我。”
桂副将又把她抱緊了些,道:“因為我害怕。”
許小将沉默,桂副将繼續道:“我不是頭一次這麽接近死亡,但是,我頭一次這麽害怕死亡。李将軍倒下的那瞬間,我想,如果我現在也死了,會怎麽樣,我想到自己再不能複國,我覺得很遺憾,但除了遺憾,仿佛也再想不出什麽。然後我就看見你了,我想,我死了,就再看不到你為我這樣拼殺,我死了,也許你會為了別人而拼殺。我發現自己很害怕,但同時憤怒得無以附加。所以我親你。”
沉默了好久,這些話在腦子裏轉了好久。我說:“妫冴,你說的這些話,我記住了。”
妫冴說:“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