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中毒

方淩雪被拖了出去,皇上走前下令讓她先待在自己屋子裏,連房門都不準出。

千錦本要随她一起離開,可蘇媛拉住她,說在這宮裏,也就跟她親近些,想與她說說話。

劉太醫聞言退了下去,公公婢女也都走了,屋裏就剩了蘇媛和千錦兩人。

蘇媛躺在床上,間或咳兩聲,吐出的都是暗黑的血。屋裏飄蕩着濃重的血腥味,千錦吸了吸鼻子,蘇媛扯開嘴笑着道:“不好聞吧?”

千錦沒說話。

蘇媛繼續道:“你應該換一味藥的,就是要死,也該讓我死得舒服些才好!”

“你都知道?”千錦有些驚訝。

“我只是單純,可我不蠢!”她拔下頭上的簪子,細細摩挲着,“早在我來中宮的第一天,你便下手了吧!”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那你剛剛為何……”

“為何要說是皇後麽?”

千錦點頭,可蘇媛一見,嘴角的笑意卻更濃了。

她說這些陰謀算計之事她本無心去管,也從不願去看,可也不是全然不知。她在中宮時方淩雪已幾次三番地暗示,她早明白方淩雪希望她做她在君修身邊的眼線,那時她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她一開始便不願嫁到那苦寒之地,也不願嫁給一個不受寵的大皇子。

可婚禮那天出了事,當有箭飛向她時君修擋在了她的面前,之後他便一直把她護在身後,她說不清那時的感覺,只是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堪。

之後她被歹人所劫,皇上讓人不要去追,可君修固執地找了一整夜。漫無邊際的夜色讓她前所未有的恐懼,所以當君修沖進去時她才不顧一切地抱着他哭起來。

他擁着她,卻也努力與她保持着距離。

那一刻她才知道,不光她不願嫁,他本來也是不願娶的。

他帶着她回了行館,她佯裝睡着,她感覺到他端詳了她很久,可最後他只拿走了那根簪子。

後來的每一天,無論她從皇宮回去得多晚,他都會命人送來一碗花茶,說那是他得的妙方,每日喝着能夠永葆青春,皮膚也能格外地細嫩柔滑。

起初她以為他是重皮相之人,可明明,他是連看都沒好好看過她一眼。

每天夜裏他都說有事,讓她不必等他,可她心裏清楚,這不過是借口罷了。

她以為每夜的獨守空房會讓她怨他,可等到花茶送來的那一刻,她又會由衷地歡喜起來,她這才發覺,原來她早認定了君修是她的夫君,是要陪她一輩子的人。

知道自己中毒是在幾天前,那天君修照常讓人送來花茶,她不知哪裏來的脾氣,擡手将那茶掀了,送茶的人滿臉驚恐,不待收拾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只片刻,君修便來了。

這是他第二次進她的房間。

他依然端着一碗花茶,過來遞給她讓她喝下,旁的什麽都沒說。

她心中湧起怨氣,賭着氣說不喝。君修命人将她抓住,然後親手把茶給她灌了進去。

她才終于發覺,這茶絕不是他說的那般簡單。倘若它真是一碗美容養顏的花茶,又何至于每天都得喝?

一日不喝,便要使這強迫的手段。

她想起之前方淩雪的話來,又想起那日,君修雖擁着她,卻始終與她保持着的距離。

她問君修,是否因為她是皇後安插的人,他就要毒死她。

可君修卻說,她要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如今她是他的王妃,她只能聽他的。

第二天他依然派人送來花茶,她假意喝了,實則倒在了一早藏在衣袖間的袋子裏。

到晚上她忽覺腹中絞痛難忍,嘴裏也有了腥甜的血氣。君修來時臉色很不好,之後下人端了花茶過來,他親自喂她喝了。茶一下肚她就覺腹中好受了些,君修見她無事,這才起身離開。

她才知道,那茶不是□□,是解藥。

只是這毒不能徹底根除,他才想了這樣的法子,讓她能活得久一些。

她猜到問題出在簪子上,就以為下毒的是方淩雪,畢竟那簪子是她初進宮時方淩雪送她的。她揚言要找方淩雪報仇,君修卻攔住她,說下毒的另有其人。

看他的樣子,他根本就知道所有事。

她一直問,可他怎麽都不願說,只說讓她養着,等去了封地,他一定想方設法地配出解藥來救她。

她只能等着,整個過程裏,她一點頭緒都沒有,直到後來,她看到了千錦看她的眼光。

千錦本已掩飾得很好,可她看向她時,時不時會流露出不解,還有憐憫與糾結。

又常常見千錦氣定神閑,遇事幾乎從不驚慌,全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冷靜。她才把所有事聯系在了一起,之前他們被俘時,君修雖抱着她,可眼睛卻是看着她身旁的人。

加上昨日,千錦與江蘭馨在那一唱一和,雖然演得真切,可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對。

又正好,在宮裏,除了方淩雪,也只有千錦機會對她下手了。

她才終于确定,千錦是君修安插在皇宮裏的眼線,同時,千錦也是君修心裏裝着的人。

她要活,其實也可以活。

她只需每日裏喝着花茶,茍延殘喘地活着,可一旦她随君修回了封地,君修配不出解藥來,她好端端地就這樣死了,皇上一定會覺得是君修不滿賜婚才有的殺心,那時候君修的日子會更難過。

所以她決定死在宮中,用自己的命幫他一把。

她知道他想要什麽,可他要的東西,她給不了。她也知道,千錦最初給她下毒,是覺得她是方淩雪的棋子,最終會成為阻礙君修的人,所以她不怪她,也不會供出她。

她還說她要是她,她也會這麽做。

她躺在床上,雙目空空地看着上方,悠悠地問着:“你說,這宮裏待久了,是不是就會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千錦只覺喉嚨澀得很,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她自嘲地笑笑:“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從未進過這皇宮,可我又舍不得這些有着他的時光。我是以他妻子的身份離去,真好!”

說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臉上帶着笑,嘴角卻依然淌着血。

千錦跪倒在床邊,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一直是個那樣美好的人,那樣的嬌縱任性,又那樣剔透,可千錦卻,生生地讓她碎了。

明明給她梳妝時已動過恻隐之心,倘若當時心腸能夠再軟一些,她就不必死了。

千錦有過于心不忍,卻還是選擇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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