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故人”入夢
血濃于水啊,而且原身也就是丢點女孩子的臉,還真沒給江家抹什麽黑,姑娘家的打打鬧鬧,哪至于就讓家族抛棄一個嫡小姐。
江芙蕖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被徹底放棄的可能性不大。江芙蕖會流落到陳家村,其中只怕是有些她不知道的原因。
算了,不想了,江芙蕖輕輕吐出一口氣,眼中帶上倦色,揉了揉有些發熱的額頭,自從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還是她第一次想這麽多問題呢,想太多就是容易累,還是早點睡覺明天好上路吧,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江芙蕖将背箱放到床頭邊,又稍微整理了下床鋪,就歪在床上,閉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一片混沌中。
“曲曲,那是妹妹,不能欺負妹妹。”
裝潢典雅的廳堂,一個身着桃花飛蝶水仙裙的婦人矮身在一個粉白的紅襖小姑娘身前,慈和的面容中帶着一絲嚴肅。
小姑娘梳着雙丫髻,鬓環上綴着兩根大紅色的絹帶,額中一點朱紅滴水珠,葡萄一般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嫩如桃瓣的嘴唇,兩頰生暈,端地是個畫中走出來的小人兒。
此刻,她的眼中盛滿了淚水,亮晶晶的,十分惹人喜愛,偏她自己十分委屈,嘟着嘴看着倔強地看着婦人不說話。
“曲曲要不要聽母親的話?不聽母親的話,今日便不讓你大哥哥帶你出去玩了。”婦人見小姑娘這個模樣,面上神情柔和了許多,語氣卻仍舊嚴厲。
小姑娘眼中的淚水再止不住,無聲地落了下來,她一邊無聲地落淚,一邊沖婦人輕輕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抓着她寬大的袖子。
婦人見小姑娘的眼淚,眼中便有些心疼,她拿起絲絹,輕輕地幫小姑娘擦掉她面上的眼淚,正尋思着說些什麽話來安慰下她,卻聽得身後有動靜傳來,便停了思頭。
“母親,曲曲不過是小兒心性,你就莫要責罵她了,四兒那邊我去看了,并沒有怎麽樣。”一個藍衣少年大步跨了進來,他烏黑的發髻上還帶了點白白的雪,面上着急,顯然是才從外面回來。
“就你愛慣着她,我偏不疼她。”婦人輕笑一聲,并沒有回頭,只是把小姑娘往身側一推,起身往內屋走去,“罷了,你便帶她出去玩吧,我這邊事兒多着呢。”
少年聽到婦人的嗤笑,只嘿嘿地笑了一聲,并不回應,沖婦人行了個拜禮,便一把抱起小姑娘,往屋外走去,邊走還邊道,“曲曲乖,大冷天不能掉金豆子,不然臉就不好看了。”
“嗯。”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一絲沙啞,顯然是憋了很久,“大哥哥,我還要玩扔雪球。”
少年不妨小姑娘開口竟然是這個要求,這顯然是忘了自己的委屈了,小孩子的忘性真地很大,但是這樣也好。
他眼中一下子蕩漾開來,十分愉悅地将小姑娘抱地更緊了些,“好,我們去扔雪球玩,哥哥陪你玩。”
兩人到了外間的庭院,院子裏白茫茫的一片,有十幾個仆人正拿着鏟子、掃把、簸箕在清路。
少年拉了小姑娘到一處保存完好的雪地上,将她放到雪地上,捏了個小雪球放到她的手裏,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立即溢滿了喜悅,亮晶晶的,“謝謝大哥哥。”她一邊說,一邊拿着雪球朝天上抛去。
小小的雪球飛上天,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少年和小姑娘仍舊站在地面上,不過,此時的少年眉目間英挺了許多,小姑娘的容顏也徹底長了開來,不過可惜的是,小姑娘的面上覆着一層薄薄的面紗,整張臉只有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露了出來。
此刻的那雙眼睛裏,哪裏還有幼時的清澈,她緊緊地抓住少年的手,搖着頭,眼裏滿是不舍,卻是沒有發出一個聲調。
“曲曲,不要恨她,好好地活着。”少年的眉眼間是濃濃的散不開的憂傷,他反握住小姑娘的手,拉着她往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馬車前,只有一個憨厚的車夫,見到少年和小姑娘,他忙低下頭,矮了上身,恭敬地喚道,“少爺,小姐。”
少年沒有應他,他放開小姑娘的手,長臂一伸将她抱上馬車,瘦長的手指在她的面紗上輕輕摩挲,眼中眸色晦暗,旋即一狠心,将小姑娘推到馬車內,放下簾子,看着那雙如珍珠般漂亮的眼睛徹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曲曲,哥哥一定會把你接回來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缃色的車簾子晃動了兩下便徹底地停了下來,馬車內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
少年閉上眼睛,對車夫擺了擺手,那車夫便一揚馬鞭,“駕”地一聲,車轱辘滾動起來。
不遠處的亭子裏,一身素白的婦人看着那消失在長道上的馬車,眼中眸色清明一片,她轉過身,挺着背,一步一步地堅定往回走。
馬車內,小姑娘拿下自己面上的面紗,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容來。
“江芙蕖。”江芙蕖輕聲喚了一句。
可惜的是,小姑娘并沒有聽到江芙蕖的喊聲,她從衣袖中拿出一面小巧的銅鏡,顫抖着雙手将鏡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啊!”
小姑娘嘶鳴起來,她的聲音沙啞地厲害,她拿手死勁捶在結實的馬車壁上,手上通紅一片也感覺不到痛似的。
江芙蕖心中莫名地有些傷澀,她無聲地看着江芙蕖一個人在馬車內痛哭,想要幫助她,卻又無能為力。
良久,眼見着那小姑娘越哭越厲害,眼淚似乎都要流幹了似的,她剛要開口,就見小姑娘忽地站起身來,掀開車簾子,毅然決然地從急速行駛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不!”江芙蕖猛地叫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包子,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白菜,剛從地裏起來的白菜,要買的快來看看啦。”
喧鬧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刺眼的陽光照耀在半透明的油紙窗上,照地整個房間亮堂堂的。
天亮了。
江芙蕖看着自己神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手,苦笑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
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白日裏才想了一些關于原身的事情,這人便入了她的夢來。
原身江芙蕖,因着在蓮花盛開的日子出生,便得了這芙蕖之名,又因她的母親名中亦帶蓮,她的父親便笑着道,“蓮曲,詠蓮之曲,莫若喚作曲曲。”得了曲曲的昵名。
夢中的情節在書中并沒有出現,但是江芙蕖知道,那小姑娘便是江芙蕖,那婦人是她的母親原依蓮,那位少年,便是吳寧侯的小侯爺,她的哥哥,書中的梅公子江子青。
非親無舊,卻似故人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