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過去

林大磊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正在一臉茫然吃餅子的月娘,複又回頭對王嬸道:“沒有收成便沒有收成罷,我日後多去打打獵,幫幫工,總是不會餓肚子的。”

王嬸沒料到林大磊會這麽說,有些不滿:“你看你這話咋說的,那莊稼你說糟蹋了就糟蹋了?我們鄉下人,最看重的就是莊稼了,那可是命!”說着她看了眼月娘,又道,“你這小娘子就待在家,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你若是不放心,我在家給你看着,保管伺候的好好的!”

林大磊大為尴尬,上次王麻子等人來鬧事時,他已承諾不會再讓月娘受任何的委屈,即使月娘不在乎,他也斷不會背棄自己的諾言。王麻子那幾個整日裏游手好閑、好吃懶做地痞無賴,專門欺軟怕硬,調戲良家婦女,他怕他一個不慎,便會被他們得了手去。

想到這,他果斷地搖了搖頭,毅然道:“多謝王嬸好言相告,不用麻煩了,至于收成如何,且看天意吧。”

王嬸一副極其可惜遺憾的表情,張嘴準備在勸一勸,又想到此人性子剛硬,脾氣也硬,哪裏是人的嘴說說就能勸得動的。

月娘似從她們的談話裏明白了什麽,見王嬸不甘卻又不敢說什麽的樣子,又見林大磊堅毅地表情,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道:“還是去看看吧,浪費……總是不好的。”

林大磊似很不情願,眉頭緊緊皺着,月娘有種想去撫平的沖動,她穩了穩心神,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個人沒事的。”說着,她又看了看王嬸,“再說,還有王嬸在,不會有事的。”

“是啊是啊,你就放心的去地裏吧,有誰敢欺負你家小娘子,我斷不會饒他的。”王嬸拍着胸脯保證道。

林大磊還在猶豫,月娘朝他笑着點了點頭,林大磊這才勉強應了,進屋拿了鋤頭,走過月娘身邊時頓了一下。

“不用着急回來,也不要……太辛苦了……”月娘垂下眸子低低地囑咐。

林大磊那顆剛硬的心頓時化成了一汪水,也跟着輕聲道:“我知道,你自己在家要當心,有事的話便大聲喊人,讓鄰裏來喚我一聲!”

林大磊見月娘乖巧的應下了,這才扛着鋤頭出門去了。

王嬸在身後喊着:“大磊,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你那小娘子少一根頭發的。”

林大磊聽到她的喊話,停下來又回頭望了月娘一眼,正好瞧見月娘也巴巴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頓時心中不舍,但還是轉身快步離開了,心想務必要把活早些幹完。

王嬸看了看林大磊離去的背影,又望了眼依依不舍的月娘,上去挽住她的胳膊,調侃道:“真是沒想到啊,大磊這樣硬脾氣的人,素來不茍言笑,竟還有化成繞指柔的時候。”她摸了摸月娘細膩光滑的手,“你也算是有福氣的了,這男人能幹是最好不過的了,只要會過日子,那就還有盼頭。俗話不是說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說完又仿佛覺得此話不太好,頓了頓,打量了一下月娘的衣着:“最近天冷了,可有冬衣穿?我那倒還有些去年剩的棉花,你要不要拿來做幾件冬衣穿穿,好歹把這個冬天糊弄過去。”

月娘想到箱子裏林大磊極少的衣裳,便猶豫地說道:“會不會……太麻煩王嬸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家都是鄰居,不是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嘛,回頭你讓大磊去我家拿就是了!”說着,她又嘆了口氣,“要說這大磊啊,可真是一波三折的,這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卻連個血脈都沒有。”

這話說的頗有深意,月娘只閉嘴不答。

王嬸拿了個小杌子給月娘坐下,自己則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拿眼瞅了瞅悶聲不說話的月娘,自顧自說道:“其實大磊小時候也挺可憐的,他早先爹娘死得早,從小是被他爺爺拉扯大的,家裏窮,沒錢讀書,大字也不識得幾個。後來他爺爺死了,就一個人過着日子。”

王嬸講到這裏不再說話,只在那嘆氣。月娘抿了抿唇,小聲道:“他是個好人。”

王嬸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屑:“好人有啥用,好人就一定能有好報了?”

月娘想到自己之前,在府裏從來都是克己守禮,從未逾矩半步,但卻落得個差點喪命的下場。頓時黯然下來,是啊,誰說好人就一定有好報了?

王嬸不知想到什麽,卻似才見到月娘一般,兩眼放光,突然抓住月娘的手興奮道:“這話卻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小姑娘,你原先說,你家裏……都沒人了?”

月娘不解她如何把話說到了這裏,若是說家裏人都沒了,豈不是天大的罪過了,但又不想提起以前的事,于是只好道:“有是有,只是回去也是拖累罷了……”

也許家裏已經當她死了,那麽之前的事就當未發生過吧,相信父親總會有辦法安撫那位劉知府的。至于那個人,想必如今已經和姐姐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哪裏還記得有過她的存在。

王嬸卻在腦補月娘從前的境況,想必縱然是位大小姐,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那些有錢有權有勢的人家,最喜歡的就是兒子了,女兒到時候嫁出去了,是別人家的人了,不能給家裏延續香火,傳宗接代,那不就是拖累了麽。

“既然如此,那你有何打算啊?”王嬸瞅着月娘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道。

“打算?”是啊,她以後該怎麽辦呢,回去自然是不能夠的了,那麽以後總要活着吧。

王嬸見她咬着唇不吭聲,實是十分為難的樣子,便斟酌着說道:“姑娘啊,你覺得……大磊這人如何?”

月娘疑惑地看過來,王嬸見她目光清澈,頓覺自己心裏龌龊了,燦燦的笑了笑,又問道:“你可知,大磊臉上那道疤是咋來的?”

這倒是說到了月娘的好奇點上,從得知他并非惡人開始,每次看到他臉上的疤,都在猜想那疤是如何來的,只是礙于兩人還不熟,一直不敢問出口。

王嬸見月娘搖了搖頭,眼中卻滿是好奇,很是受用的挺起了胸膛,坐直了身體,開始一本正經的講訴她所知道的“八卦”。

“其實大磊爺爺臨死前,曾給大磊說了一房親事,見倆人結了婚才咽了氣……”

月娘一驚,自她來此便只見林大磊一人,卻不知他還有娘子的?

“你是想問,他既有媳婦兒,你為何不曾見過?”王嬸見月娘十分吃驚。

月娘點了點頭,王嬸繼續道:“他那娶得哪是媳婦兒啊,簡直是那不收錢的暗門子!從過門的那天起,就開始和一群男的勾三搭四的,整日裏胡來,從不把大磊放在眼裏,夜裏也不許大磊進屋睡,倆人從來都沒在一張床上睡過那!”

月娘開始不懂那暗門子什麽意思,又聽她後面的話,倒是猜了個大概,心下對她如此直白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樣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林大磊?林大磊又如何會忍受自己一直被戴綠.帽呢?

王嬸卻仿佛知曉她心中所想,又道:“你說大磊他爺爺也真是的,只想着在自己閉眼前瞧見自己唯一的孫子成家,也沒怎麽打聽那女人的品性如何,後來才知道那女人原先做姑娘時就不守規矩,水性楊花,沾花惹草,說的就是這種女人!”

王嬸很是氣憤填膺,見月娘一直不搭話,這才想起人家還是個姑娘家,還曾是修養教養十分好的千金大小姐,這才覺得自己有些粗魯了,剛想岔開話題,誰知月娘嗫喏着小聲的問道:“那……林大磊……卻從不管她麽?”

“管?哼,那女的嫌大磊長得粗狂,喜歡那些讀過幾本書識的幾個字的瘦弱書生,成日裏也不在家住,每天睡的男人也都不同,大磊人心眼好,也不為難于她,覺得自己家裏窮,人家看不上他,故而準備寫封休書與她,讓她自行嫁娶,從此兩人再不相幹。說也奇怪,這不正順了那女人的意麽?可她偏不,說什麽只有她不要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挑她的理,于是便死乞白賴的不肯離去,最後竟和大磊最好的兄弟搞到了一處,大磊這才真的惱了起來。那日他從集市上回來,正好把兩人抓了個正着,大磊心痛那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非要把那女的休了,趕出村子!可他那兄弟卻仿佛被灌了*湯,死活不讓那女的離開,于是那幾人開始撕扯起來……”

月娘急道:“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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