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狐媚 惑人心神的小妖精!

蕭煜行事時總不許音晚看他,要她閉緊眼,她不聽話時便要将她眼蒙住。

他曾極其惡劣地恐吓過她,若敢自己将帕子揭下,以後再行事時便不光要蒙住她的眼,還要綁住她的手腳。

音晚将話牢牢記住,生怕他來真的,半點不敢違拗。

今夜音晚心情極壞,不想理他,也只當聽不見他說話,默默收拾衣裙,穿上繡鞋,一聲不響地往外走。

蕭煜這人脾性古怪,溫泉池這裏本有許多貌美宮女伺候,卻叫他統統趕到外面。見兩人出來,宮女們齊齊鞠禮,青緞裙袂被風一拂,潋滟後漾,和着月光,美不勝收。

音晚憤懑地想,這麽多宮女,蕭煜若真是發情得厲害,找一個進去伺候就是。

但她立即又想到,睡宮女?他怕是瘋了才會這麽幹。

暗自腹诽了一通,心情好像沒有那麽壞了,靠在步辇上,開始打呵欠。

蕭煜覺得今夜跟夢一般,那溫泉池霧氣氤氲,把人面容映得模糊,将心境也模糊了。

這丫頭竟然說愛他?

若是十一年前,他身上倒還有些值得人愛的地方。如今的他,這麽個德行,有什麽可愛的?

他一身屈辱傷疤,滿心猙獰破碎,兇戾之名在外,人人懼他如修羅惡鬼,有什麽可愛的?

他早就看出來,這丫頭從在王府時就開始撩撥他,從在浴房裏就說些讓他心煩意亂的鬼話,當真是騙人不眨眼,小小年紀,從哪裏學來的狐媚手段,真是可恨!

蕭煜正想得咬牙切齒,耳邊竟傳來了綿弱且均勻的酣息聲。他轉頭一看,那蠱惑人心神的小妖精竟然睡了!

她倒睡得快!

內侍将步辇停在飛霜殿前,轉過頭一見音晚歪在美人靠上睡着了,一時踯躅着看向蕭煜。

蕭煜冷哼:“看本王幹什麽?把她弄醒。”

內侍走到近前,小聲叫了兩句“王妃”,自是喚不醒音晚的。他想推一推她,卻又礙于尊卑,手在音晚身前徘徊了良久,又收回來,急得頭冒冷汗。

蕭煜霍得從步辇上起身,撂下一句“半點用沒有”,便徑直上前,把音晚打橫抱了起來。也不知是被酒氣熏染,還是叫溫泉泡軟了骨,抱得格外輕柔,音晚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輕喃呓語,又酣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清晨,融融陽光落進寝殿時,音晚才醒過來。

榮姑姑拿了一套嶄新的禮衣,說是尚宮局新送來的,穆罕爾王今日便到骊山,音晚要穿上它和蕭煜一起迎接外賓。

音晚正為這事發愁,蕭煜不許她帶行李,旁的倒沒什麽,胭脂膏粉可以用行宮裏的,器具家什這裏也都有,就是換洗衣衫是個大問題。

見有了新衣,她便暫且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拿起來放在身上比劃了比劃,發現和以往形制繁瑣老氣的禮衣很不同。

緋色交領襦裙,束胸刺繡着纏枝八寶蓮花,飾以忍冬紋,裙紗飄逸,竟還配了一條嵌寶腰帶,與裙同色的緞底上綴着幾顆流光閃熠的藍寶石。

這是長安最時興的衣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起碼,街巷上的綢莊可搜羅不來這麽多價值連城的寶石嵌在腰帶上。

榮姑姑領着宮女給她敷粉塗胭脂,戴博鬓,貼金寶钿花。

音晚由着她們擺弄,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這是要幹什麽?”怎得跟人牙子賣人之前似的,難不成要把她送去和親嗎?

榮姑姑向來話少:“王妃去了便知道了。”

她果真去了就知道了。

穆罕爾王名叫阿是那郁督,是突厥王族的旁系,到他這一輩其實已經沒有什麽爵位勢力可承繼。

其父輩曾在中原經商,到了穆罕爾王這一輩,恰逢突厥和大周連年征戰,雙方需要一個傳信使,并一致認為穆罕爾王是最合适的人選。便使他有了用武之地,舍去坊間的小買賣,開始做起兩國君主博弈的大買賣。

所謂割讓三郡、賠給突厥糧草白銀,便是穆罕爾王出面談判,替突厥可汗從大周這裏要的。

說到底,就是個掮客。

穆罕爾王和蕭煜同年,二十七歲,為人看上去很浮誇,明明是來出使的,卻帶了寵姬和十幾個美貌侍女。一見面就向蕭煜顯擺:“這是本王新從渤海尋來的美人,雪膚花貌自不必說,瞧瞧這身段,這腰細的,比你們大周女子如何?”

他這麽一說,音晚便凝神看過去,那十幾個侍女各個妖嬈美豔。

特別是穆罕爾王身側的寵姬,頭挽螺形翠髻,墨藍瞳眸光色流轉,高挺鼻梁,豐頤秀頰。一襲大紅刺繡鸾鳥紋緞裙緊貼身上,勾勒出細腰不盈一握,纖纖婀娜,弱柳扶風。大冷的天,臂袖卻只有半截,露出兩段細腕,白得勝雪欺霜。當真是美豔麗質,風情萬種的佳人。

此刻,佳人正依偎在穆罕爾王身上,一臉嬌羞。

蕭煜是禮儀之邦的親王,不能像此蠻夷這麽不要臉,起碼得裝得不能像他這麽不要臉,沒多言語,甚是謙遜道:“大周自然尋不出像王妃這樣的絕色。”

穆罕爾王得意之餘,目光落到了蕭煜身側的音晚臉上。

他微微瞠目,有些驚異,愣了足有好一會兒,才恍然回神,歪頭看看自己的寵姬,又回過頭來看看音晚,再看看寵姬。如此折騰數遭,臉上表情精彩紛呈,許久,才終于認清現實。

自己的女人就是不如人家的好看。

自己女人身上的珠寶也不如人家的亮。

他争搶好勝慣了,十分不甘心,饒有深意地問:“淮王殿下從哪裏尋來這等美人?聽聞你才與京中世家大族謝氏聯姻,如此佳人相伴,倒不怕人家千金小姐吃味嗎?”

穆罕爾王其實聽過謝家姑娘的美名,可是既沒見過也未信過。

那謝潤當年娶的是貧民女子,據說其貌不揚,終日以紗蒙面。謝潤的一兒一女便是此女子所生。

他女兒能美到哪裏去?不過是出身高貴,又嫁得體面,底下人多有奉承,粉飾出來的美名。

他以為蕭煜知道自己王妃拿不出手,又提前探知他此番來大周帶了寵姬,故意尋來美人,好将他的寵姬比下去,便出言譏諷。

蕭煜瞥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煩,淡淡道:“王爺誤會了,此乃本王正妃謝氏。”

穆罕爾王徹底呆愣。

扈從早備下步辇,要擡着他們上山,穆罕爾王才回歸如常,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回過頭道:“烏術裏,你愣着做什麽,還不跟上。”

那寵姬便叫烏術裏。

她盯着搶了她風頭的音晚看,藍眸幽幽發亮,神情極為不善,依言跟上,沒說一句話,卻将鸾鳥緞裙甩得怒浪鮮紅。

穆罕爾王十一年前便随父來過長安,也算同蕭煜有些老交情。他向來臉皮厚,凡事不往心裏去,頃刻間便忘記剛才的龃龉,命人将辇擡到蕭煜身側,朝後掠了一眼音晚,笑道:“挺妙的一個小美人,你當真那麽狠心,舍得讓她給你生個孩子送到突厥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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