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第 153 章

晚餐後艾爾洛斯敲響了阿德勒的房門,他肯定想知道自己祖母的消息,之前大家都在不好問,只有兩個人在的話很多事比較方便交流。

阿德勒他們來得早,選房間時專門留下當中那間給艾爾洛斯,他就住在他西面隔壁。

敲了一會兒,門開了。

阿德勒顯然沒想到艾爾洛斯回來找自己,愣了一下才将門徹底拉開:“請進,抱歉,我……我情緒不太好。”

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只不過其中關系太亂難以對人啓齒,尤其關于他的生父……說實話阿德勒寧可自己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對人有所隐瞞就不能埋怨別人對自己有所保留,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對母親的擔憂卻不會減輕分毫。

艾爾洛斯跟着他走進房間又關上門後金發少年意識到什麽,眼前一亮:“她很好,是嗎?”

“嘎?她?誰?哦!你說太王太後?”

他傻乎乎的在太王太後與王太後之間猶豫了一下,決定不提已經去世的人,“她很好,精神好狀态也不錯。離開翡翠宮時我們同行了一段路,她有問起你在哈蘭德隆的起居,我照實說了,她聽完後很高興。”

像是擔心自己有哪裏遺漏,艾爾洛斯追加道:“太王太後将會去聖伊麗莎白宮靜養一段時間,我看她帶了不少護衛和侍女,聖伊麗莎白宮又靠進聖地,約翰主教也說她在那裏會過得很舒心。”

阿德勒得了準信總算松口氣,他松下肩膀,苦澀的對艾爾洛斯笑笑:“抱歉,讓你看到我不穩重的一面了。我知道吉魯克的王室比較……嗯,之前向你道歉也是真心的,他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要是真的熟到親密無間,艾爾洛斯能就這個問題和他抱怨到明天早晨。不過現在他也只是與阿德勒略有些熟而已,遠遠沒到能秉燭夜談吐槽人家家裏有多亂的地步。說完能說的話,他起身擺擺手:“我沒事,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吉魯克的事不僅僅與王室有關,再說了那些也不是你做的,你不要把別人的責任往自己頭上攬。”

他想走,但阿德勒卻對他說的話感到十分好奇:“吉魯克的事怎麽會責任不在王室呢,你不要為了安慰我就故意這樣說,我姑且算是個知道好歹的人。”

艾爾洛斯離開的腳步被這句話攔住,他重新坐下,攤開掌心。

“你看,一個國家如何,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責任在當代王室,這個誰也不會否認。但你想想,很多事都是先代就已經留下隐患的,有個詞叫積重難返。再說了,無論多麽英明的君主,也不管君主的命令初衷是什麽,下面做事的人會直接影響到執行的效果,別說任用官員也是王室的事,王室能認識幾個基層官員?你知道每天廚房為我們做飯的執祭叫什麽嗎?”

阿德勒不知道。

如今的社會結構體系下,事實就是如此,艾爾洛斯也不是純純瞎說安慰他。

“你看到了什麽?”金發少年擺正臉色,拉着椅子向前挪了兩步,艾爾洛斯摸摸口袋,從裏面摸出幾粒不甚飽滿的麥粒。

“我看到這種作為地租和稅金上繳的麥子,恐怕威廉五世的日子不太好過。”

麥粒不飽滿意味着磨成粉後分量不足,而且麥粒的蛋白質含量低,基本沒什麽口感可言。只用這樣的糧食果腹是比較困難的,但吉魯克的副食種類除了土豆幾乎沒有其他補充。這種把重量全壓在一條腿上的做法很危險,萬一氣候波動或者鬧一回病蟲害,饑荒說爆發就要爆發。

“吉魯克的國庫是空的,阿德勒。王城瀕臨暴1亂時國王拿不出糧食安撫民心,雖然有新糧尚未入倉的原因,但一點積存也沒有,這就很可怕了。”

阿德勒雖然從未深入田間地頭修行過,但糧食安全的重要性他還是懂的。從艾爾洛斯手裏接過那些幹癟的麥粒,少年眉心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我,我得寫信告訴兄長,要他務必降低王室開支,把遠親分封出去,降低稅收引入良種……”

說到一半他停下嘴,無力的垂下腦袋。

類似這些話母親不知念叨過多少回,查爾斯二世聽而不聞,威廉五世……恐怕也沒往心裏去過。太王太後的勸告他們都不肯聽,自己這個血脈混亂的人他們就更不會聽從了。

完全沒有辦法了嗎?

誰都可以說吉魯克爛透了沒救了,只有他不能這麽說,因為吉魯克供養了他此前十幾年無憂無慮的人生。

有哪個聖子候選能帶着跟班進入哈蘭德隆甚至一度內定聖子之位呢?固然有母族發力的原因,但要是沒有吉魯克作為中央大陸第一強國的實力在背後作為支撐,母親就算找來一百個天生光系魔力因子共鳴的孩子也別想把他們塞進聖地。

哈蘭德隆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看到阿德勒消沉的表情,艾爾洛斯也忍不住輕聲嘆氣。他只是會說,真要他去實踐如何改變一個半封建半農奴制的國家……抱歉,唯有紅色小本本,其他所有敗犬的叫嚣一概靠不住。

但教廷也好王室子弟也好,正是紅色小本本裏要革1命的對象。

一個人有可能背叛出身的階級,但他不可能帶着整個階級背叛本階級的利益。就像資本家有可能為了巨額利潤出賣能絞死自己的繩索,但整個資産階級絕不會放棄對其他階級的壓榨與剝削。

再說了,理論歸理論,實踐起來往往與理論相差十萬八千裏,這可不是扮演游戲可以不斷重開,無數人的命運都挂在上面。艾爾洛斯自認是個膽小的人,他沒法忽略掉任何一道哭聲。

“唉……今後的事今後再說,你先把現在的事做好吧。辦法,總會有的。”

他發起愁來整個人都黯淡了一圈,頭頂呆毛耷拉着,把阿德勒看得哭笑不得——你怎麽比我還擔心吉魯克的子民?咱們倆到底誰才是……

呸呸呸,私生子又不是什麽好身份,說句大不孝的話,有時候還不如孤兒了。

“多謝你和我說這些。”金發少年低低笑了一聲,“從前是我錯了,我應該多試着和你接觸幾回。”

艾爾洛斯心說幸好你沒,不然以原身那時糟糕至極的精神狀态,怕是能當場把你給罵得哭出來。

該說不說,邊境俚語罵起人真的很帶感。

兩人随便聊了幾句順利結束話題,艾爾洛斯告辭離去,留阿德勒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沉思。

別墅二層中間偏西的房間,這一天晚上燈光幾乎亮了一夜。

第二天不是活動時間,艾爾洛斯一覺睡到天亮,起來用過早餐又拐回去補眠,直到近午才爬起來換上能見人的長袍。外面走廊上很安靜,比早餐時安靜得多,不由讓他懷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回房睡起回籠覺。

他打了個哈欠,臨出門前伸了個懶腰,拉開卧室門才聽到樓下有低低的交談聲傳上來。一邊反手關門一邊極其沒有形象的揉揉眼睛,少年決定下去找點水喝。

能進到別墅裏做客的只會是各位聖子候選親近之人,艾爾洛斯腦袋裏一片空空,什麽也沒想,拖着草鞋啪啪啪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噸噸噸喝幾口,端着還剩一半的杯子轉頭往客廳裏偷瞄看熱鬧。

坐在沙發上的西裏爾表情有些奇怪,哲羅姆更是整個人癡呆了一樣瞠目結舌。艾爾洛斯放下杯子,低頭檢查自己的裝束。

“怎麽了?難道我穿錯衣服了?”

“啊,這……”哲羅姆連忙把嘴閉上,活像是個想給學渣遞答案卻被老師死死盯着的倒黴蛋。

西裏爾比他鎮定多了,她戲谑的挑起一邊眉毛,朝對面努努嘴:“你是不是睡昏頭了?沒帶眼睛還是沒帶腦子?”

自覺無緣無故被人怼了一頓,艾爾洛斯當場還以顏色:“真是不好意思,我眼瞎。”

兩位聖子候選頓時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這什麽招式?沒見過啊!

坐在西裏爾對面的人輕輕哼了一聲,艾爾洛斯突然如遭電擊——這種心悸感與他的意志無關,大約是原身的肌肉記憶。他一卡一卡的把頭轉過去,只見一個黑發黑眼,皮膚雪白、身材高瘦、神情嚴肅比梅爾大人本人更像個古板神父的青年坐在那裏。

很好,他應該想到的,約翰主教明明提醒過,為什麽就心存僥幸的不當回事呢?

沒用的前煉金術雜工遇上了跳槽的前煉金術導師,前者方才的行為幾乎與弄錯任課導師姓名差不多,基本屬于作死作到活該吃零蛋。

艾爾洛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西裏爾和哲羅姆閉緊嘴巴噤若寒蟬,三個人都在導師的威壓下力圖表現出乖巧聽話的一面。好一會兒阿德裏安·拉萊納才大發慈悲放過無辜的西裏爾與哲羅姆,專心盯着艾爾洛斯一個人:“怎麽?就這兩步路梅爾大人還得讓人專門邀請嗎?”

艾爾洛斯:“……”

說真的,我以為我大學畢業好幾年,已經不會被噩夢裏的“班主任之視線”吓醒。結果今天才知道我還是太年輕,一點也沒有理解“teacher”這個職階的特殊性。

妥妥的對人寶具,全系魔法物理雙重特攻。

第二更哈,祝大家國慶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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