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 125 章
人一旦有件必須要做的事,時間就會過得飛快。似乎豆苗才種下去沒多久,巴別爾領的盛夏便已到來。
眼看豆莢逐漸膨脹艾爾洛斯讓人剪掉了一些嫩豆莢——放點鹽和香料下去一鍋炖了,香味能飄出兩裏地。
佃農村子對面的商鋪早就盡數租完,心急的店家早早将鋪面打理一新,硬生生在修道院腳下開辟出整片幹淨又體面的休閑商業區,帶得耶倫蓋爾的收入也比往年豐厚許多。
關鍵這并不是一錘子買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梅爾候選将整座修道院徹底盤活,後繼之人什麽都不必再做,只要沿着現下的路繼續向前走就行了。
皮特負責的瓦窯經過近一年的沉澱,終于制作出更輕更薄表面細密堅硬的“瓷”,瓷器一經出現最先下單的不是別人正是梅爾候選,用容易發黴的木頭杯子喝水這件事他已經受夠了。
之前攢着準備用來打發今年聖恩節的金色琉璃瓦也已準備妥當。萊利問了好幾次皮特都不肯松口将這玩意兒賣他,後來兩人互相扯着鬧到了聖子候選面前,艾爾洛斯遺憾的告訴獸耳大叔他必須先滿足教廷需求。
可以預見的第二次豐收讓艾爾洛斯這幾天心情好到爆,尤其從信徒們口中得知艾蘭德家族的騎士團終于向前線開拔的消息後他更是喜悅。
博恩鎮上的王室軍隊這幾個月除了參加鄉紳們舉辦的社交舞會外毫無軍事建樹,輕松得艾爾洛斯忍不住懷疑他們究竟來幹嘛。
一周後艾蘭德家族的騎士團到達耶倫蓋爾修道院北郊五十裏處,一到地方随軍神父就在幾位騎士的護衛下登門拜訪聖子候選。
看着面前這位同事,艾爾洛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地方軍閥與王室軍隊打仗你一個聖光教廷的神父跟着亂摻和什麽?
“直接說明你的目的吧,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很忙。”他指指桌面上幾乎能把人埋起來的文件堆,一點寒暄的心情也沒有。
艾蘭德家族的随軍神父倒也不猶豫:“梅爾大人,我是來邀請您去主持站前儀式的。”
“……”艾爾洛斯忍不住狂揉眉心:“我沒有從聖地收到相關指令,而且就算主持儀式也該由王室發起邀請,艾蘭德家族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菲利普斯和埃克特好像是說過似乎有這麽回事,但是僅以艾爾洛斯并不豐富的常識來判斷,這也是一場中央對地方的“平叛之戰”。他這個負有調停之責的聖子候選要是稀裏糊塗答應艾蘭德方面的請求那不相當于一開始屁股就坐歪了麽,往後哪裏還能有什麽權威斡旋!
“那麽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您要與艾蘭德家族為敵?”
站在神父身後的一位騎士向前邁出一步,艾爾洛斯連眼睛都沒有擡,埃克特杵着手中中間愉快的沖對方呲牙:“想要我幫你開幾個洞涼快涼快麽夥計?”
苦修士與聖騎士們将送上門的對手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艾爾洛斯在一封文件底端簽上名字印上畫押,終于嘆着氣放下筆撐住下巴:“送客,啊對了,把我們的兄弟留下,他不應該輕易介入吉魯克內亂。”
他看向神色灰敗的随軍神父,後者似乎耗盡了所有勇氣,低着頭看也不敢看一眼聖子候選。
艾蘭德家族的騎士知道這一次是讨不着好處了。家主大人原本想着像艾爾洛斯·梅爾這樣出身邊境見識貧乏的少年,一被人在“大場面”上重視十個裏有九個坐不住,他們絕不會放棄任何展露本事好出人頭地的機會。或者本也不必他做什麽,只要營造出“梅爾候選與艾蘭德家族私下有來往”的假象就行。
結果誰也沒想到梅爾候選打從一開始就不上鈎,還順手把随軍神父給扣了——這就是說破天去也不像關系良好的樣子。
“您如此任性行事,就不擔心耶倫蓋爾千年基業毀于一旦嗎!”
軟着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艾蘭德家族的騎士将細劍怼回劍鞘,從表情看到好像是他把滿屋子聖騎士給包圍了一樣。
修道院一共只有十個苦修士再加上十個聖騎士作為護衛力量。這等小規模的戰鬥力防一防大點的山賊團劫匪團都有點困難,就算聖地得到消息臨時派遣聖騎士隊伍趕來也追不上,他們大可以搶上一筆然後放火消滅罪證。
艾爾洛斯“嘩”一下笑了,他不自覺的向前挪挪身體想要看清楚這位騎士的樣子,總板着臉的人突然笑起來,效果拔群。
艾蘭德家族的騎士差點沒忍住的去摸心口,別有目的跟來的随軍神父腳下一軟跪坐在地。
我笑起來就那麽難看?艾爾洛斯被這兩人的反應給整郁悶了,昙花一現般的聖潔微笑倏忽急逝,埃克特他們小小聲的用嘆息表示遺憾。
見到梅爾候選又冷了臉,艾蘭德家族的騎士連自己要埋在哪兒都想好了,冷不防聽到那個坐在書桌後的少年嘆氣。
“我要是你,就這智商也別上什麽戰場了,回鄉做點小買賣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好嗎?”
他放下撐着下巴的手,嘴角勾起譏诮的弧度:“您似乎打算将同袍們帶到修道院來發筆橫財,額……請問博恩鎮的王室軍隊就這麽沒有存在感?”
從小到大生活在和平時代的艾爾洛斯都明白臨陣突然分兵可能帶來的不利因素,他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位騎士的選擇。
拜托!你們是替領主來和王室拼命的好嗎?就算拼命的事兒有輔兵和侍從代勞,也不能打着打着說調轉馬頭就調轉馬頭去搞副業吧!
這是來鬧着玩兒呢嗎?
“噗嗤。”
也不知道是哪位聖騎士生性愛笑沒能忍住,随着噴出的氣音,艾蘭得家族的騎士脹紅了臉不知所措。
艾爾洛斯無意為難一個傳令小兵,揮手叫埃克特把他們幾個送出耶倫蓋爾修道院近郊。
聖騎士長欣然領命,一圈聖騎士将來傳遞消息的年輕騎士推出門,等到地方了還別有深意的拍拍對方的馬屁股,艾蘭德家族的騎士沒走出去五米遠毫不控制的大笑就把路邊鳥雀驚得四散飛竄。
埃克特和跟在他身後的聖騎士們一句難聽話也沒說,卻把鄙薄輕視的姿态做得不能更加傳神。
送走了不速之客,聖騎士們“哐哐哐”走回修道院,沿途總有佃農短工直起腰輕松的向他們打招呼。沒人不會為自己廣受歡迎而感到高興,這群因為發色*總是受歧視的年輕人還是頭一次被毫無保留的親近愛戴,一個個激動得臉都紅了。
“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這些佃農,真沒見識!”
一頭紅發的聖騎士邊嫌棄邊忍不住撇過眼睛回應那些問好的平民,埃克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別看這些平民一個個手上腿上全是泥巴,只要梅爾大人有需要,哪怕叫他們就地死去他們也心甘情願。這股可怕的凝聚力究竟從何而來他并不清楚,但是日複一日看着艾爾洛斯絞盡腦汁想讓他們過得好些更好些,那個答案他隐隐約約已經摸到。
回到塔樓,被留下的随軍神父正抹着眼睛哭泣哀求。分屬不同勢力的軍隊裏跟着同一教派的神職人員倒也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戰場上刀劍無眼,又不是每個神職人員都能輕松釋放治愈術,那些重傷将死但又一時沒死的士兵就需要神父來做些聊勝于無的臨終關懷。
這件事本身無可厚非,但是把不占大義更和正統沒什麽關系的敵軍帶到自家吉祥物面前,多少有點坑自己人。
“我,我只是一時糊塗,梅爾大人,饒了我這一回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以後?”
埃克特一進門就掏掏耳朵吐槽,艾爾洛斯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嘆氣了:“唉……你收了多少?”
這位神父來自艾蘭德家族的海島大本營,他怯怯豎起一根指頭,聖騎士長沒好氣道:“一千個金幣?”
太廉價了吧,這是看不起誰呢!
神父哽咽:“不,一百金幣,外加巴別爾教區未來的主教之位。”
埃克特氣到一旁喝水去了,這神父就是個蠢貨!
“一百個金幣你就敢把聖子候選給賣了,至于巴別爾教區的主教之位……除非艾蘭德家族推翻王室成功自立為王,否則你就只能想想。”
艾爾洛斯同情的看着這個被假餅給騙了的家夥,你們不要別人随便畫什麽餅都吃啊喂!
“啊!”要不是随軍神父已經坐在地上,他估計得再表演一回原地昏倒。梅爾候選毫無憐憫之心的冷冷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兩條,一是我現在就派人把你送回聖地交由先知裁度……”
神父把腦袋搖出一片殘影,于是艾爾洛斯給了他第二個選擇:“把艾蘭德家族那幾個海島的真實情況一一告訴我,敢有一點編造或隐瞞,我就直接動用懲戒權收拾你。”
開戰雙方的态度都松懈到像是一場兒戲,艾爾洛斯苦悶的想到,為什麽只有我這個不相幹的人在積極備戰?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紅色頭發的人被歧視,前面提到過,這一點也是現今歐洲存在的刻板印象。
昨天沒更是因為我不知道究竟陽了還是流感,燒到三十八度多,大姨媽都給我幹成毛血旺了都……今天燒還沒退但感覺好了不少。
唉……這一天天病歪歪的,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