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中醫面罩
鄭彙生不想江芙蕖一個方外人竟然有此等俠心,一時心中激蕩,把那份悲涼抛在了腦後,跟在了江芙蕖身後。
兩個人到了帳篷裏,江芙蕖挑了塊長長的棉紗布,剪了兩個長方形大小的塊出來,又裁了兩塊面積更大一些的粗麻紗,還放到臉上比對了下大小,然後拿起針線将它們縫在一起做成夾層。
“居士,你這是在?”做針線活嗎?鄭彙生想不通,怎麽醫者還要動這些針線的,這些紗布大都是用來包紮傷口和做手托的,還從沒有人像江芙蕖這麽動過,若說是做衣裳,偏小了,若是帕子,又似乎不像。
江芙蕖沒有回鄭彙生,只把手中縫制好的粗麻紗遞給鄭彙生,指了一旁的蒸缽道,“加滿水,燒熱,放燒酒半杯,将它們放進去煮一刻鐘左右,以銀箸取出于細線上晾幹,切記不可讓上面覆有太多泥塵。”
言罷,她走到另外一邊的放藥材處,一樣樣翻撿起來,這能驅毒的草藥,一般的醫者都會準備很多,可是能吸收氣味的草藥,卻是很少有醫者去關注。果然,她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有用的。
“居士,你在翻什麽?”司硯掀開簾門走進來,看到蹲在一旁的江芙蕖,她忙走上前去,想要幫忙。
江芙蕖見司硯來了,便道,“司硯,你去與我取些木炭過來,冷的,最好是切細了。”
木炭?司硯疑惑地看着江芙蕖,見江芙蕖點頭,她也不多問,轉頭便去了。
鄭彙生這邊已經煮好了紗布,正用鑲銀筷子将它們夾起來放到一旁搭起的細線上,為了不讓泥塵覆上,他的動作十分小心,連那爐中的火也不敢往大了扇,就怕起了灰沾到紗布上。
江芙蕖看他那般小心,便放了心,取了一大壺的酒倒到陶甕裏,蓋嚴實了,點了大火悶燒,又取了冬蟲夏草,羊角藤,三葉青等物到另一邊的瓷簋前,泡水的泡水,浸潤的浸潤,研磨的研磨,碾粉的碾粉,都處理好後,一邊的陶甕裏飄出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江芙蕖打開陶甕的蓋子,将各類處理好的藥材按着順序一樣樣地添加到熱酒裏,然後再次蓋上蓋子,中火溫燒了一刻鐘的功夫,這祛毒藥酒便算是成了。
“居士做的是那藥酒嗎?”司硯捧了個瓷盆,鼻子聳動了一下,眼睛裏亮光一盛,放下瓷盆就走到江芙蕖身邊,“味道苦了些,莫不是沒放那饴糖?”
別人喝的,放什麽糖……江芙蕖無語地看了司硯一眼,看樣子,她對這酒,是真地很有門道,聞着味兒就知道料了,“你替我看着火,小火溫着便是,但萬萬不能斷了火。”
這祛毒藥酒本來從酒水到藥材到時間上都十分講究,偏她今日不得不做了個粗糙的加急版應急,藥效已經減了幾成,若是涼了效果只怕更差。
見司硯應了是,江芙蕖便去看她端進來的瓷盆,滿滿一大盆的木炭,被切成了一粒粒黃豆大小的小塊,這麽短的時間,也不知道司硯是怎麽做到的。江芙蕖拿湯匙舀了一小勺,放到清水裏過了一下,還行,沒散,一看就是實木柴燒出來的好碳。
“把這木炭放到細棉絮之中,裹好,然後上下兩面覆一層蒸過的棉紗布,再在外面裹一層粗麻紗,縫牢了,兩端系上綁縛絲帶,如此便做成了一個防毒面罩。”江芙蕖一邊操作,一邊給好奇的鄭彙生講解,“這面罩戴着,可以防止大部分的邪氣入侵,接近瘟疫患者的話,十之八九不會沾染上疫氣,我以前試過,十分有效。”
“居士此話可當真?這世上還有能驅邪氣于體外之物?當真是聞所未聞。”鄭彙生看着江芙蕖的動作,眼中驚嘆,似相信又似不相信。
“自是有的,古有衣冠療法,你可曾聽過?”江芙蕖一邊說一邊将做好的面罩戴在臉上試了試,一股微醺的酒味鑽入鼻孔,她眸子一動,便起身到那藥材處翻了白芷出來,将它塞到面罩之中,果然再戴着便沒有特暈的感覺了。
衣冠療法,就是把中藥滲入到人的日常用物上,達到防病治病的效果,常見的比如香囊,藥枕一類,江芙蕖做的中醫面罩便是從此處延伸出來的,不過時間倉促,面罩做地也粗糙,但是防瘟疫效果并不會太差,就是一次性用品,用不了兩次就得換,十分消耗。
“此法倒是知道。”鄭彙生恍然,看着那面罩的眼神亮亮的,“居士加那白芷,便是驅邪之用?”
“白芷掩味而已,炭味入口鼻時久易衰,丁香、蒼術、佩蘭等味清新之物也可以代之。”将面罩遞給鄭彙生,江芙蕖指了一旁的陶甕道,“鄭東家再去那邊飲小半碗祛毒藥酒,然後戴上這面罩,咱們便進去梁村吧。”
鄭彙生早在一旁看到江芙蕖做那祛毒藥酒,他也是懂醫的,自然知道藥酒方子靠譜,不說二話,上前倒了小半碗就一口喝盡了。
“居士,你要進梁村去?那怎麽成!”司硯的目光一直在那陶甕上打轉,聽到江芙蕖的話,她立即站起身來,擋在江芙蕖身前,似乎這樣就能阻止她的行動似的,“你不能進去,那裏都是患了瘟疫的村民,居士你進去便會……總之,我是不會讓居士進梁村的。”
“居士這就要與鄭東家去梁村嗎?”一個蒼老的額聲音從門口傳來,一行七八個老年醫者走進來,他們面上個個肅穆,似乎是在進行一場儀式,“如此也好,老朽還想着咱們這些老骨頭先進去,居士和鄭東家身先士卒,想必以後其他人也不會有什麽異議了。”
他這話說地頗有意思,江芙蕖一眼看到醫者并沒有來全,只怕還有些醫者并不想進去,這也是人之常情,醫者也是人,能活着誰會想死?
“嗯。”江芙蕖不認得這群人,只略點了頭,就對攔着她的司硯道,“司硯,我是這次救治梁村瘟疫的醫者領頭人,盡早治好梁村的瘟疫是我的職責,你莫要攔我,別人不說,難道你便先不信我的醫術嗎?”
“居士,我怎會不信你!可……”司硯猛地搖頭,她還要說什麽。
“既是信我,那就聽話,在這兒等我回來,可好?”江芙蕖想到昨晚喝的那溫湯,要是能再給我煮幾碗那樣的湯等着,那就更好不過了,不過這話,江芙蕖倒不好說。
對上江芙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面沉靜,自信,莫名地讓人信服,司硯頓了頓,再回神,江芙蕖和鄭彙生兩個已經走遠了。
江芙蕖和鄭彙生兩個人到了路障那裏,守在外面的差役見到他們,什麽話也沒說,只把路障往旁邊一移,然後就要跟在江芙蕖和鄭彙生兩個人身後進去。
“站住。”江芙蕖停下步子,皺着眉頭看着那差役,“你跟着我們做什麽?”
“居士,我們要進去給那梁村的村民送吃食,他們這兒已經閉了有半個多月了,只怕再不送吃食進去就撐不住了。”那差役似乎沒想到江芙蕖會停下來,聽她問話,他愣了一下才回答。
封了半個多月嗎?村子裏的存糧,倒不至于讓他們餓死,只是這村子裏的東西,在沒查清楚疫情的病原之前,确實是不好再吃的。不過這個時候,也不适合讓這群差役跟着進去,他們可是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就上次官兵戴那個一層布的面罩?防曬還是防塵啊!
“裏面很危險,你們等我和鄭東家出來,探看了情況再說。”見那差役仍有些猶豫,江芙蕖便挑了眉頭,“既是過了半個多月了,難道還差這一時半刻的功夫?”
那差役面上一噎,看着江芙蕖遠去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這個居士,明明是為着他好,可怎麽這麽兇啊,幸好是個居士,不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