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瘟疫慘狀

死了吧。年輕人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江芙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你,把面紗拿下來。”官兵推開老頭,走上前來,冷聲看着江芙蕖。

“官爺,我們就是路過,我是邬營村的,不是這梁村的人,你也看着我們從那邊過來的,怎麽會是梁村的人呢。”胖老頭苦着臉跟在官兵身後,不停地解釋。

“你要幹什麽?!”司硯擋在官兵面前,“我們不是這梁村人,你還讓居士拿下面紗來作甚?!”

“是不是的,也要看了再說。”官兵冷睥司硯一眼,“誰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麽不幹淨的病,從裏面混出來的。”

“你血口噴人,居士怎會得什麽不幹淨的病。”司硯氣地面色通紅,一手搭在腰間的劍鞘上,眼看着就要跟官兵對上了,江芙蕖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司硯,你讓開。”江芙蕖嘆了口氣,司硯這性子,當真是……初見她還以為她是個清冷的,誰知道清冷是假,率真倒是真,只是這率真,有時候真地很麻煩。

官兵朝司硯呸了一口,然後面色不善地看向江芙蕖,“面紗快點拿下來!”

江芙蕖當然不可能去拿掉面紗,她從背箱中找出通牒文書,遞給官兵,“官爺,你看看這個能證明我不是梁村的人嗎?”

官兵狐疑地看了那文書一眼,然後十分不情願地伸手将它接了過來,随意翻了翻,他将通牒文書扔到江芙蕖的身上,“算你過了,你們走吧,沒事別往這湊!”

江芙蕖沒有出聲,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文書,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這是第二次有官兵用文書砸她了,本就是他們制定出來的東西,卻被不當回事地扔來扔去,好在他好歹是認了。

“官爺說地是,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胖老頭上了牛車,就要趕車走,誰知道牛才走了兩步就被攔住了。

原來是那隊官兵在前面點燃了火把,一個個大白天舉着火把圍在一起似乎要做什麽。

江芙蕖本來打算閉着眼睛趕緊走,被這麽一攔,她只得在這兒看着。

不過一會兒,村子一邊的小巷裏忽然走出一群人,有小孩,有老人,也有年輕人,他們一個個面色灰敗,如入地獄似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外挪。

“走快點,都是要死的人了,別浪費我們的時間。”站在路障外的官兵戴着嚴實的面罩,十分不耐煩地朝他們喊着。

那群人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官兵的斥責有所加快,他們反而走地更慢了些,官兵見狀,似乎毫不奇怪,沒再說什麽,只對身後的人擡了擡手,“好了,都準備好,油和柴火都準備好了嗎?先擡進去。”

然後,他便帶着兩個官兵進了路障中的一個角落。

江芙蕖這才注意到,角落那裏豎立着一個石架,石頭明顯被烈火灼燒過,露出黑熏熏的顏色。

那人停在石架前,便有人擡了木柴到石架底下,又往上面潑了油,然後很快退了出去,那群本來在外面舉着火把的人戴着面罩走了進去,圍在石架前,無聲地看着那群從村子裏走出來的村民。

“哇~”也不知道是哪個孩子先哭起來,那群從村子裏走出來的人忽然此起彼伏地開始哭嚎起來,他們誰都不願意向前走一步,就仿佛那裏有索命的羅剎一樣。

江芙蕖這時候還沒搞明白他們要做什麽,就見那當先進去的人随意指了人群中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孩。

那小孩正在抹眼淚,見他指他,撒腿就往路障出口處跑,但他哪裏跑地過大人,只跑了幾步就被官兵抓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那官兵抓了他,便将他帶往石架上,用一根繩子牢牢地将他捆在上面。

小孩“啊啊”亂叫,小腳拼命地在空中蹬着,胡亂喊着“爹爹”“娘親”。

村人的哭聲随着他的叫聲更悲戚,很多人跪在地上,卻不是朝官兵求饒,然而是對着天跪拜磕頭。

官兵們對此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當先那人手朝着石架底下一指,一個個火把就朝柴堆上扔去,“滋”地一聲,豔紅色的火苗竄地老高,猙獰地朝小孩撲騰而去,瞬間将他籠罩起來。

江芙蕖瞪大了眼睛,他們這是在幹什麽?!那孩子,他還活着啊,他們是在活燒人嗎?那群從村裏走出來的人,難道他們……江芙蕖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在她眼前都有些模糊起來。

她依稀聽到官兵的抱怨聲。

“真是的,既是遭了天譴就早點死了,在這兒待着,我都怕染上這瘟病,就交代在這兒了。”

“官文說不能做地太難看,可這瘟病是怎麽回事,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做地太難看才得來的嗎?我娘說,這老天是長眼的。”

“這村裏還有三百多人,也不知道要熬多久。”

“還不是逃出去的那幾個惹出來的事,得了這病還跑出去,存心要害人,不然早一把火燒了幹淨了,現在還得一天天地來!”

聲音漸漸遠去,江芙蕖感覺到身子的颠簸,牛車已經走出很遠了,她轉過頭,只見到那沖天的火光,還有毫無煙氣的黑壓壓屋頂。

“唉,天災啊。”胖老頭嘆了口氣,聲音沙啞,“梁村也算是咱們這一帶興旺的村子,裏面還出過幾個大官人,可現在,誰知道得了這事,一百多戶人家,如今只能眼睜睜地等死了。”

“我們只是想活着啊。”嘶啞的叫聲在耳邊響起,江芙蕖眼前閃過林中那人朝天嘶鳴的模樣。

這個時代的瘟疫,難道都是這樣處理的嗎?完全隔斷起來,不給人一條活路,甚至活屠人,可是……這瘟疫自古就有人鑽研過啊,史書上也有寫過朝廷救治瘟疫之事,難道都是假的嗎?為何沒有人來救治這群人?

瘟疫或許跟人的生活習性有關,可它并不是天譴,得瘟疫的人并沒有錯。

江芙蕖心中疑惑難解,一時郁郁,即使眼看着快到綠浮城了,仍舊一點興致都擡不起來。

司硯面上震驚,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所見所聞裏,她白着臉,緊緊抿着唇,手中拳頭捏地緊緊的按在車板上。

“他們也算是運氣不好,本來得了這瘟疫,朝廷都是先派人來救治的,誰知道輪到他們這次,村裏隐瞞不報,反而悄悄地往外逃了,還在外面被抓了,被查出來得了瘟疫,這下好了,朝廷還能給他們治嗎?就對上報了個死訊,這群人啊,是一點盼頭都沒了。”

胖老頭說着,壓了壓本就很低的草帽,“丫頭,我說這條道啊,不能走啊,是條死道啊。”

原來是這樣嗎?難怪那人說有人害了他們,江芙蕖知道這胖老頭說的話并不是全真,可既然有朝廷救治瘟疫的先例,這梁村不治卻是怎麽都說不過去,必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蹊跷,但她知道的是,梁村這疫病并不是必死之病,只要治了,便不會都死了。

一百多戶人家,幾百條人命,江芙蕖面上肅穆,擡頭看向前方,綠浮城的大門出現在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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