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 92 章

“原本的牧師跟着米連神父去長湖鎮為教衆們服務了,這座教堂交給你打理所以如果你有相熟的牧師,可以寫信請他過來。另外我們還有一座在建中的教堂,額……進度喜人。”

艾爾洛斯忍着心虛拉“水鬼”上鈎,他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告知勞埃德神父另一座教堂連地坪都沒完全整出來,萬一這位嫌棄工作繁重撂挑子跑路怎麽辦,他真的會累死!

勞埃德神父自幼被伯父送入教廷皈依,心性遠沒他那個被仆人半夜偷笑吓破膽的堂兄複雜,順順利利辦理完入職後他領了去城外收屍的任務,每天帶着殘存的異教徒們風裏來雨裏去,很快博得摩爾城上下一致尊敬。

認真做事的人走到哪兒都會被尊重,這一點毋庸置疑。

有人接手了疫情的後續,艾爾洛斯終于騰出手把注意力投入到春耕和重建的工作中。

摩爾城周邊土地都是各大家族的,他一個聖子候選還沒那麽大能量伸手撈過界,唯一能做的只有盡量把下城區那挂攤子撐起來,再抽空跑回耶倫蓋爾安排佃農整理教産下的田地。

去年重金購買的犍牛經過一個冬天的飼喂已經完全熟悉耶倫蓋爾的環境,佃農們按照聖子候選的說明給每頭牛都裝上鼻環,看看果然沒有意外狀況發生。

說老實話大家都不太理解為什麽要在牛鼻子上穿個鐵圈圈,完成這個小手術後專門負責放牛的佃農才發現穿了鼻環的牛比之前好管理得多,用繩子拉着鐵環,牛自然而然跟着就走了。

信梅爾大人的,總沒錯!

“我看到大家早已将防火溝挖好,幹得漂亮,接下來的,我們要趁春雨尚未到來抓緊時間放火燒除雜草和害蟲。”

沒有殺蟲劑和除草劑,想要讓糧食作物在農田中占據優勢,那就只能采取較為原始的物理手段,否則別說收成,種子種下去能不能發芽都要算一關。

麥種是托安普頓商團從北地收來的良種,為了分攤風險,艾爾洛斯專門規劃了三分之一糧食土地繼續種植原來的老品種。

空氣幹燥了有小一個月,火燒得非常順利。枯萎倒伏的麥稭稈茬子和雜草在火焰中化作一灘灘灰燼,滾滾濃煙散入森林,順便給樹木做了個驅蟲。

如今中央大陸還遠沒到需要注意環境保護的階段,先別餓死人才是眼下各國的重中之重。

大火燒了一整個白天,火滅後又冷卻了一整夜,第二天聖騎士們紮緊領口袖口,踩着皮靴牽着牛和佃農們一同邁入燒得黢黑的農田。

“先把最上面燒硬的土層犁開,然後深翻。大塊石子,沒能燒盡的草根木根,以及僥幸沒被燒死的蟲子統統撿出來丢到這裏。等把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經過腐熟的肥料撒進去後還要再翻一遍,修出隴畝,才能在上面按照排列整齊種植。”

艾爾洛斯沒有幹站着指揮,他和聖騎士們一塊跳進田裏,被犁車翻出來的肥大蟲子吓得哇哇大叫。

“哈!我這裏翻出一只特別肥的,嘿!去去!”

附近的鳥雀第一時間從空氣中得到消息,紛紛趕來參加“盛宴”。從聖地新調來的見習騎士彎腰捏起只半個手掌大小的蠕蟲,還沒來得及展示清楚就被膽大包天的賊雀一爪子搶走。

眼看那家夥拍拍翅膀沖進天空,小夥子氣呼呼的朝它揮舞拳頭,換來一片大笑。

往年沒有犍牛也沒有犁車,板結貧瘠的土地全靠佃農們用木棍之類的奇怪農具一點一點整理,效率自然奇低無比。如今有了力畜,平整土地變成了大家都想搶着做的活計。

——他們比賽飙牛。

同時出發看誰同樣深度跑得最快。別說人樂意,牛也樂意,獲勝的牛有鹽和豆子做獎勵!完成得最快的人則恨不得繞修道院三圈炫耀,但凡有一只賊雀不曉得這件事都得算是個失誤。

至于敗落的人,物質上并沒有什麽損失,就是臉面小有些過不去罷了。

對于這種無傷大雅的良性競争,艾爾洛斯當然樂得欣賞。

“多紮幾個稻草人吧,聊勝于無。”

他已經把泡好的種子鋪到苗床上好幾天,眼看充分腐熟的肥料馬上就可以啓出來拌土使用,再翻一回地,等到快要下小雨的早春時節就可以将麥苗種下去了。

充分翻攪使得土地蓬松肥沃,只要老天爺賞臉,聖子候選有信心養活養胖整個修道院所有人口。

修道院的耕種大計徐徐展開,摩爾城內的情況也漸入佳境。

瑪麗埃塔夫人終于對自己的能力有了個清晰準确的定位,加上聖子候選果然信守諾言全權将城內教堂交給她的血親兄長打理,有了可以信賴的心理依靠這個女人變得冷靜而穩定,腦子也清明不少,居然做了幾件頗顯手段的正事。

至于她那位神經脆弱一驚一乍的堂兄,自然被勞埃德大臣派人接回王城,跟着隊伍借光一塊離開的還有伯利蘭特子爵以及他的朋友帕維斯。

這一趟巴別爾領之行可以說毫無收獲,車隊裏的氣氛別提有多低迷。

聖子候選實打實的把衆人一直關到疫情結束,艾蘭德城主死亡帶來的動蕩沒能有效轉化成助力,王城錯失了将手伸進巴別爾領的機會。倒是聖地成功收攏到一大批新進皈依的信徒,還得到了半個城池大小的高濃度宗教自制區。

雖然關于艾蘭德城主私販人口的案子一直沒有回應,聖地對于該有的正面宣傳總是不遺餘力。很快從精靈森林到龍島,從深海族群到北國獸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聖光教廷年齡最小的聖子候選獨自攔下了死神收割生命的腳步。

他救了摩爾城整整一城活人!

艾爾洛斯:“……”

這事兒,一個人真的幹不了。

但聖地不管,聖地要得就是這個噱頭,樞機主教們出門和人說話聲音都大了幾分。

以往不同教派偶有沖突主教們見面調解時無非互相陰陽怪氣幾句對方家裏的醜聞,這一次聖光教廷的嗓門兒尤其大,見誰都笑,打完招呼就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家的孩子狙擊了死神的祭祀?”

其他教派的神官們:“……”

賤人!誰問你了!

別人也就罷了,死亡神系的神官尤其郁悶,但是摩爾城迅速擺脫脫水症恢複繁榮甚至更加繁榮是個不争的事實。他們偷偷派人去看了,大街上滿是在建的磚房和工作的人,要不是事先知曉他們還以為不久之前流行了腳氣而不是脫水症……

熱火朝天的工地上時有聖光苦修士的身影出沒,他們帶着身材魁梧的混血獸人隊伍認真檢查過每一棟房屋是否有按照标準建造,一旦發現安全隐患就地解決,解決完還會幫蓋房子的工人多磊幾圈磚。

燒磚燒瓦的那三座窯路都已經燒得火星子直噴了,皮特忙裏抽閑大概算了把春季一季光燒制建築材料能賺到的獎金,看向腳下泥土的眼神又親切了幾個加號。

——這哪裏是卑賤的泥土,分明是煉金術士洪爐裏的黃金!

漸漸的大家關于聖子候選的傳說又多玄幻了幾分——梅爾大人不愧曾是瓦爾哈利亞斯學院的學生啊,随便從地上抓把土也能把它們變成黃金!

對此艾爾洛斯有以下六點內容想要說明:“……”

原身一直跟着導師做小雜工,元素洪爐他是摸都沒摸過!以及世上哪有點金術?有的只是科學與勤勞。

等耶倫蓋爾修道院田地裏的麥苗都長出尺八高了,摩爾城內上層家族之間的紛争也進入白熱化。不少逃出城池的貴族們死在了鄉間城堡裏,財富和權力痛恨真空,每一個和死者沾親帶故的人都聲稱自己擁有部分繼承權,誰也不願意把嘴裏的肥肉讓出去哪怕半口。

這場人頭打出狗腦子的遺産争奪戰看樣子還得持續很久,參與其中的人都覺得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

“冕下,巴別爾領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新主教,而我們的費迪南主教嘛,很不幸,他需要在裁判所多待上一段時間。”

樞機會議由十一位紅衣主教組成,現任牧首笑嘻嘻的坐在教宗冕下正對面,和他隔了一整張桌子。

本篤十一擡眼看看他,一一排開面前擺着的資料。

“牧首大人有什麽推薦?”

他不動聲色的左右看過去,一群身披大紅色外袍的老頭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種會議毫無效率可言,一個月後能決出結果就不錯了。聖光教廷內部也有很多不同的利益團體,每個團體都有自己的訴求與傾向,想要統一這些人,急是急不得的。

牧首用掌心遮掩着打了個哈欠:“看看哪個小區的主教資歷夠升遷,挪過去不就行了。”

反對聲立刻如潮水般湧來。

“怎可如此随意,巴別爾領是聖地掌控下的第二大教區,費迪南家族也是吉魯克公國內的大貴族,我們不能太傷害他們的感情。”

“哦,那你把你教區裏長得漂亮的修女拿給費迪南家賣掉行麽?聖主的臉面和感情就不怕被傷害是吧!”

“你!胡攪蠻纏!”

“我治下有個年輕人這幾年做的還不錯,不如……”

“你忘了今年突然流行起來的那個神官笑話就是從他那兒最先傳出來的嗎?”

“閉嘴!他只是喜歡孩子才去親近他們,根本不像那些謠傳所說的那般不堪。”

巴拉巴拉叽裏呱啦。

教宗淡定的向後靠近椅子,側頭對身後的內侍基裏爾道:“最近有什麽消息?”

神父謙卑的彎下腰,用一種似乎很隐蔽但每個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回答:“聖騎士埃克特來信,說由摩爾城引發的遺産争奪戰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如果聖地不盡快介入,恐怕會錯失許多利益。”

“北國聯盟那邊呢?”他擡了下手指,在座的樞機主教們紛紛收聲。

神父保持着姿勢不變,嘴角多了抹微笑:“阿德爾殿下親赴北方前線,想必矛盾和糾紛很快就會平息。”

也就是說,如果動作不快點,巴別爾領的桃子也會被吉魯克王室所出的聖子候選摘走一半。

“那孩子還真是不辭勞苦。”

本篤十一似是而非的感嘆了一句,目光鎖定與自己遙遙相望的牧首:“休伯安我的兄弟,我記得你對艾爾洛斯那孩子印象還不錯,不如就由你去教一教他這個時候該怎麽做。巴別爾教區是聖地最重要的一處教區,萬萬不能有失。難得我們的孩子蒙受聖主庇福開辟出前所未有的好局面,如果我們這些老東西反倒把事情給辦砸了,日後還有何面目觐見聖主呢?”

牧首是擁護教宗的,尤其當教宗的抉擇與整個教廷的利益相符時,牧首就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雖然他們兩個表面上互相看不順眼,但并不影響意見統一。

随手新提拔一個年輕主教上來費迪南家族那邊不好交代,派遣一個名望不顯的主教過去又不能體現出巴別爾教區的特殊性,尤其王室還在虎視眈眈,正是撈好處的時候果然得老将出馬。

牧首早已料到大約會是這個結果,他學着教宗的樣子倒進椅子裏,左右看看自己那些不省心的同僚:“諸位有什麽意見?聖地的利益高于家族利益,別忘了費迪南還在裁判所裏蹲着呢。”

不少想要借此插手為背後集團攫取利益的人立刻閉嘴,費迪南主教倒黴被抓到把柄連帶着費迪南家族的名譽也跟着一落千丈,這個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冕下的意思是……難道要由休伯安牧首監管巴別爾領嗎?牧首的權重會不會太大?我們當然不是對休伯安大人有什麽意見,主要是大人您還能忙得過來麽!”

反對意見是不可能不存在的,哪怕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至少也要先把調子唱出來。

休伯安掀開半個眼角看那說話的樞機主教:“之前你們非要我和大先知帶人暗查摩爾城時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眼看占不到便宜就後悔了?”

被問的人把脖子一縮,含含混混咕哝了幾句,見沒有引發共鳴就閉上嘴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就需要教宗出來做好人了。

他和藹的笑笑,看過面前每一位樞機主教,盡顯疲态的咳嗽了兩聲才張嘴說話:“我的兄弟們,今天我們坐在這裏,為得乃是聖主的榮耀與教廷的發展,在這面旗幟下,我相信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休伯安兄弟監管巴別爾教區只是權宜之計,我想這點你們都能理解,另外……這也是對年輕人的鍛煉不是嗎?艾爾洛斯那孩子,性格倔強脾氣耿直,諸位有目共睹,還是說你們誰願意負責他今後的學習?”

會議室裏安靜得猶如墳墓。

衆人印象裏的艾爾洛斯·梅爾,就是那種成績不好麻煩還多的倒黴熊孩子,就算跟在他身邊的聖騎士長和苦修士首領寫了無數封信替他辯駁,樞機主教們一提起他想象到的還是“冥頑不靈”四個大字。

要不是這小子天生與光系魔力因子共鳴,他都不知道得被打死多少個來回。

沒有人願意為那個神棄之地來的孩子背書未來,教宗滿意的眯起眼睛。

“休伯安我的兄弟,看來這件事只能拜托你。”本篤十一取出教宗印信交給基裏爾,神父現場彎腰寫了一份調令交給他過目,獲得允許後用印封裝,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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