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 90 章

聖子候選登門為城主主持臨終彌撒的消息傳遍整座府邸一共也沒用多長時間。枯燥繁重的重複勞動使得仆人們對外面進來的新鮮面孔格外好奇,哪怕無法偷偷摸摸躲着看上一眼,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些傳聞和轉述也叫大家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城主府裏的人不能出門,但是建築物覆蓋範圍內的串聯并不受影響。

所以很快,艾爾洛斯才辭別瑪麗埃塔夫人,轉身就遇上了前來道歉的伯利蘭特子爵以及他的朋友。

“夜安,梅爾候選。”

經過數日軟禁,伯利蘭特先生成功去油,終于學會用恰當的态度與聖子候選交流。主要還是艾爾洛斯的強硬态度讓他們意識到這少年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好拿捏。

他……不在乎牌桌上的規則,遵守規則只是為了利用規則方便行事而已,內心深處毫無敬畏可言。面對這樣一個有能力噶掉他們而且本身并不受世俗态度影響的神官,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最好別輕易挑釁。

雖然已經不知死活的挑釁過了,但是伯利蘭特子爵有信心消弭他們之前結下的梁子。

艾爾洛斯看到這家夥就煩,要不是埃克特耳提面命偶像包袱,他早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夜安,伯利蘭特子爵,以及這位……”

“帕維斯,梅爾大人。”

頭發略有些長的青年揚起下巴又短促有力的點了一下:“聖光與你我同在。”

“聖主在上。”艾爾洛斯打量着他略帶陰郁氣質的長臉,拖了幾秒鐘才還禮道:“看到兩位身體健康,我真是無限歡欣。”

……帕維斯動了動胳膊,到底沒敢做什麽,借着握拳堵在嘴前咳嗽的動作掩飾尴尬。

能不尴尬嗎?被軟禁前他們就是用“疑似感染”這個借口将聖子候選騙去的,這會兒艾爾洛斯舊事重提,未嘗沒有惡心這兩人的意思。

“好吧,我必須承認,我開了個惡劣的且失敗的玩笑,非常抱歉,梅爾候選。”伯利蘭特先生摸摸鼻子,一點也沒有表現出窘迫的模樣。

他揮揮手,似乎這麽做就能讓在場三人一塊忘掉此前那些不快。不得不說,當大人物們想要做個人時,他們還是能做得很像。

“為了表達對您的歉意,我願意拿出一副三百年前從聖地流落到民間的玫瑰念珠作為誠意請求原諒。它名為‘玫瑰之淚’,不僅是件精美的裝飾品,同時還是罕見的光系增幅法器。它曾屬于當時的教宗庇護八世,您知道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慈父’。”

他從衣帶裏掏出一只鑲嵌着祖母綠的寶石匣子,當着艾爾洛斯的面将其打開,融融白光就像月亮的光芒深淺呼吸着,照亮了伯利蘭特子爵的手。

它确實很漂亮,一元硬幣大小的瑩潤珍珠作為普通數珠,中間吊挂着一枚稍大些的變體徽記。

纏繞在一處的荊棘與玫瑰由皮粉色珊瑚雕琢而成,花瓣栩栩如生,枝條莖葉蜿蜒交錯。

單看顏值,哪怕是假的也可以挂在身上充當裝飾品了。

光系增幅法器,原身記憶裏根本沒聽說過,也許真的非常罕見吧。艾爾洛斯看了它一眼,要說不喜歡,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這串念珠蘊含着的美。說不想要,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不上不下的共鳴能力确實需要額外輔助。

“多謝,子爵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樣貴重的禮物大可不必。如果您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作為彌補,不如随手捐贈些不值錢的物資。”

少年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串教宗都很難拒絕的玫瑰念珠。

東西很好,很适合他,但他不能要。

伯利蘭特子爵是什麽人?

王城來的貴族子弟,與王室關系密切。

這家夥做了什麽混賬事?

拿疫情行騙取樂,敗露後一度打算動手來硬的。

艾爾洛斯自認與吉魯克王室無冤無仇但也絕無好感,原身無緣無故在監獄裏蹲大牢的事兒可還在前面放着,一加一減他幾乎把這輩子所有心眼子都掏出來挨個掂量一遍,最終決定不要冒險去咬面前這塊肥美單危險的誘餌。

這些沒節操的家夥絕對辦得出前腳說贈送後腳喊抓賊的事兒,不得不防!

送東西被當面拒絕無疑是對臉面的極大傷害,伯利蘭特子爵幾欲發怒,他的朋友帕維斯及時出生替他應下:“看來您真是位高潔的神官,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将以伯利蘭特家族的名義向摩爾城的病人們捐贈一批必要物資,額……不過眼下似乎無法将書信送出去呢。”

他暗自緊盯住聖子候選的一舉一動,想要看清楚這少年的表情。

艾爾洛斯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多虧埃克特的“禮儀課”,為了不被人輕易看出所思所想他早就學會垮着小貓批臉應對一切。

維持恰當的笑容很難,維持面癱就很容易了,非常适合演技堪憂的人。

“艾蘭德城主近況糟糕,為了摩爾城的穩定,兩位一定能拿出世家子弟的氣度從容面對,一定是這樣沒錯吧?”

聖子候選壓根就不上帕維斯的當。

疫情最艱難的時期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捐贈物資只能說算是錦上添花吧,有沒有都行。有了更好,能幫助下城區人民盡快重建家園,沒有也不耽誤城市自行慢慢恢複繁榮。

而且……從王城來的捐贈,與之隔着好幾個行省的摩爾城能不能收到還是一回事。随随便便讓這兩個家夥給查爾斯二世寫信,鬼知道他們能寫些什麽好話。

“所以啊,兩位大可以再等上兩天,等城主情況穩定,等疫情徹底得到控制,我自然會解除對城主府的封鎖,放所有人自由。”

這棟府邸裏關着的可不僅是兩位王都來客,城主一家,城主夫人的娘家兄弟,府邸官員,仆役……等等等等一大群人呢,萬一這倆貨四處亂竄染上病帶進府中,其他人還要不要活了?

有吃有喝的老實待着不好嗎,非要作死。

想說的都說完了,艾爾洛斯打算走人:“兩位還有什麽要事麽?沒有的話恕我告辭。”

“梅爾候選!”

伯利蘭特子爵甩開帕維斯向前走了一步:“這兒沒有其他人,我就老實和您講吧,陛下希望您盡早認識錯誤重回王城。還是說,您真就打算從此以後徹底跟人間所有歡愉告別?”

不是,這裏頭還有查爾斯二世啥事兒?

沒從原身處得到這部分記憶的艾爾洛斯一臉懵逼。

聽上去頗有“夫人挂在城頭三天了還不認錯”的架勢,他突然感到一陣牙疼。如果非要在貴族和教廷之間選擇一方的話,那還是乖乖當個聖子候選更舒服。

上進和上訴之間,艾爾洛斯決定給光明與契約之神上供。

“我不覺得您所說的歡愉是什麽高級的快樂,滿足生存的需要,臣服于肉體的欲望,這是動物的終極快樂,不是作為萬物之靈長的人的終極快樂。在聖光庇佑下引導人民,啓迪智慧,難道不是種榮升神國後也能對着聖主挺起胸膛的快樂嗎。”

他忍不住嘴炮了這麽一頓,腳跟一轉說走就走。被扔在走廊裏的兩個青年面面相觑。

“他來真的?”

伯利蘭特子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錢,美女,力量,這三樣是足以對付任何人的法寶,怎麽會有人恬淡成這樣。

他低頭看看手裏沒能送出去的玫瑰之淚,聲音變得又尖又利:“他拒絕我!他一直都在拒絕,他怎麽敢!”

“事實是……我親愛的科特勒,梅爾先生确實一直都在拒絕我們,還有陛下。以及,我認為他是認真的。”

帕維斯傷腦筋的揉揉額頭嘆息:“承認吧,單憑正面交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陛下賦予的任務了。”

走廊裏一度充斥着伯利蘭特子爵粗啞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陰沉着一張臉看向艾爾洛斯離開的方向。

“我知道了,好吧,那就只能毀掉他的名譽,折斷他的翅膀,離間他的朋友,讓他無處可去最終不得不依賴王室才能生存。”

帕維斯不置可否的聳動肩膀:“我不确定,那樣幹太容易激怒聖光教廷了。如果你非要問我的意見,我會選擇放棄這個任務,試試從其他地方撈功勞。”

這确實是個中肯的好主意,伯利蘭特看了他一眼,青年緩緩勾起嘴角:“你別忘了,這座宅邸裏還生活着一位該死卻怎麽都不肯死的先生,也許我們可以同時為陛下以及梅爾候選分憂……”

伯利蘭特子爵的視線迅速改換方向,他嘴裏的話也變了風格:“是的,好兄弟你說的沒錯,我想我們也該去拜訪拜訪艾蘭德城主了。不管怎麽說在城主府住了這麽久,總要去向男主人道聲謝。”

兩人相視一笑,子爵将盛裝玫瑰念珠的寶石匣子關緊重新塞回口袋,語調輕松的邊說邊走。

“我得換份禮物,明早可要探望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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