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我心悅你

只一眼,清硯的眸光就暗了下來……

如緞墨發半散于臂彎,被雕有精巧飛燕的九燕步搖松松挽住,黛眉輕掃如遠山,一雙潋滟多情桃花眸,似是含羞微微閉合。

精致小巧的秀颚下,一雙柔弱渾圓的細削香肩,連着那起伏的弧度,掩于清硯寬大的袍袖之中。

只露出一雙閃爍着象牙光暈的修長玉腿,還有那微微勾起的,纖細玉白的腳踝。

燕九臻首微斜,靠于清硯胸膛,無意識開合的櫻唇于呼吸間,将溫熱的氣息撒于清硯那顆悸動跳動的心上。

清硯一掌托住燕九不盈一握的芊腰,掌下肌膚觸手只覺得細膩、柔滑、溫熱,讓人忍不住想要細細描摹。

清硯眸中掙紮之色漸濃。

可是,最終的最終,他也只是俯下身去,在燕九的額頭上輕柔而鄭重一吻。

直到此時,清硯才能正視己心。

燕九對于自己很重要,清硯一直都知。

可清硯一直以為:燕九對于自己來說,是師,是友,是長輩,是親人,可是,一直以來不斷悸動跳起的心卻告訴清硯:

你從未将她放在那些身份當中。

“燕九,你可知,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燕九,我心悅你……”

那躺在床上,仿佛能一覺睡到地老天荒的人面大嘴花,貌似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大臉朝下的昏昏睡去。

實則卻是:

晝瞪着一雙眼睛,頗為驚訝的看着這一幕:“我早就知道這家夥有問題,卻沒想到竟然懷着這等不軌之心,趁人之危!”

晝憤憤的說着,卻是看向了一旁皺着眉頭的夜,“你說我要不要現在出去,好好的抽那小子一頓?”

夜卻是不怎麽言語,只是一臉沉思的看着卧在清硯懷裏的燕九。

晝起身擋在夜的面前,“你往哪看啊,都多大歲數的老家夥了,還這樣看一個小丫頭片子。”

夜卻是斜睨了晝一眼,“我多大歲數,你會不知道?老家夥!”

夜說着,卻是有些嚴肅的看向晝:“晝,是你的心亂了,所以才只能看到這個,莫忘了,她是我們的新主。”

“我當然沒忘,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心沒亂!”

“我們一體雙魂,沒有什麽能比我更了解你了,”夜說着,再次看向燕九的方向。

“那丫頭的道統有問題,她在築基時選擇的大道似乎是——溯洄。”

晝聞言,眉頭一皺:“怎麽會有人與我們一樣選擇溯洄?”

夜卻是看向他處:“又或者,是溯洄選擇了她。”

此時的燕九對于外況一概不知,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識海中,看着道臺上顯現的景象,怔怔出神。

那是一顆草,又或者是一顆草的一生,從一粒小小的種子,到萌發草芽,從微微顫動的嫩綠,到莖葉修長的翠色,再到抽穗結實。

然後是迎來的衰敗,草葉枯黃,根莖頹敗,于時光中化為灰燼,又于漫長的時光裏再次萌生……

燕九沉浸在這種時間與成長的變化裏,灰白色的瞳孔裏,仿佛映出另一片天地。

那是不停消逝的時光,那是生生不息的——輪回。

燕九的雙手開始舞動起來,如同春日飛舞的蝶翼,如夏日覆落的雨滴,如秋日裏的蕭條落葉,如冬日裏萬籁俱寂中的一點生機。

燕九再次張眸,眼中迷惘征仲消逝無蹤,唯有一種堅毅豎于其中。

“我之道——溯洄,現!”

一道繁複的法印,擊向那座正在轉動的道臺。

那原本正在順時針轉動的道臺,倏忽一停,開始向着相反的方向轉動而去……

晨曦灑落在燕九瞌住的眼睫上,于挺翹的鼻梁上灑落下長如蝶翼的陰影,那睫毛顫動幾下,終是張開了那雙瞌住的眸子。

眼前的陽光太過刺眼,讓燕九睜開眼睛時布滿了不真實感,熟悉的帷幔,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息。

“這裏是禦獸宗的客房,我怎麽會在這裏?”

待看清周圍的場景,燕九才在心裏舒了一口氣,還好,這次沒換地方。

燕九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行動間骨骼發出“咔咔”的沉悶聲響。

“我這究竟是睡了多久?”

燕九搖搖僵硬的脖頸,卻在垂首時看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醒來穿着衣服什麽的很正常,但是!為什麽是件男袍?而且還是清硯的衣服!

所以!究竟在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半開的雕花窗戶下,鬼頭鬼腦的探出半個腦袋來,只見那腦袋東張西望,似乎在躲避些什麽。

“燕九姐姐,”阿精小聲的喊到,生怕驚擾了什麽。

燕九聞聲走了過去,“阿精你怎麽呆在窗下?”

阿精将手放在嘴邊,低聲回到,“燕九姐姐只有你一人在這裏嗎?”

燕九聽聞更加疑惑,“難道不該是我一人?”

阿精探頭向室內看去,見确實只有燕九一人,這才放了心,“原來那家夥不在啊。”

阿精單手一撐窗臺,就順着那不大的窗戶,大搖大擺的跳了進來,堂而皇之的拿起桌上的茶壺,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等她喝了大半盞的涼茶,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燕九姐姐,你都不知道,在你閉關進階的這些時日裏,我差點就一名嗚呼了!”

閉關?進階?難道這就是清硯對外的解釋?

“咦?燕九姐姐,你竟然已經築基圓滿了!”阿精一聲驚呼,跑到近前打量起燕九來。

“你不過閉關幾日,怎的修為上升的如此之快?難道?”

阿精說着,卻是賊兮兮的笑起來,“難道燕九姐姐這幾日一直躲在房裏,是與那家夥雙修不成?”

看着阿精那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燕九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成日裏想着這些東西,又怎麽會進階。”

燕九說着,卻是在那桌邊坐下,“快來說說,我閉關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那禦雪姬可是成婚了?”

“燕九姐姐不知道嗎?今日就是那禦獸宗主成婚的日子。”阿精說到這裏,卻是有些沮喪起來,燕九看的更是疑惑。

似是看出燕九疑惑,阿精緩緩道來。

“燕九姐姐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倒黴死了,那日壽宴一結束,我就遇見了那煞星!這幾****就跟那喪家犬似的,東躲西藏。”

阿精說着,卻又悄悄的向着四周張望一眼,“我本想躲到這裏來的,誰知你家清硯一句“閉關進階”就将我丢了出去。”

阿精指控道:“本以為你家清硯就夠冷血了,誰知那禦雪疏更是令人發指!他将我靈脈封鎖變得于凡人無異,只能這樣東躲西藏度日。”

阿精說着攤在桌子上,了無生趣的憤憤開口,“我也不敢去找我爺爺唯恐殃及于他,我現在就盼着這婚禮結束,繼續過我閑雲野鶴的小日子!”

說着說着,阿精又沮喪起來,“我到底哪裏招惹了那個煞星,他堂堂禦獸宗少宗主難道就那麽閑嗎,一天到晚的追着我不放,跟讨債一樣!”

“燕九姐姐!”阿精握着燕九的手,可憐巴巴的眨着小眼,“你可要救我啊!我不求你與那煞星大戰三百回合,只需要将我小小的收留幾日就行”。

阿精說着雙手合十,連連做稽,“拜托,拜托…”

看着阿精這副讨巧賣乖的樣子,燕九只覺好笑,她正想答應,卻見一身素色衣袍的清硯端了幾樣點心,推門而入。

燕九見此忽有些心虛起來,不為別的,之因清硯身上的衣服,與自己穿着的如出一轍。

阿精幹笑兩聲,“清硯大哥,你來了啊,這大早晨的,要不要來杯水?”

阿精狗腿的執起桌上的水壺,給清硯淺淺的斟了半杯茶水。

卻見清硯視而不見,只是将端着的幾樣點心放到燕九面前,“你睡了幾日,我從廚房給你端了些點心來,你趁熱嘗嘗。”

見清硯對自己視若無睹,阿精默默的端起自己倒的那杯茶水,自己小口小口的喝起來,只是那眼神一直黏在,那看着就精致可口的點心上。

阿精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奔波數日,東躲西藏,性命都将不保,又哪裏還顧得自己的“五髒廟”。

那本來沒啥感覺的肚子,此時卻是敲鑼打鼓的唱起小曲來。

燕九了然一笑,将其中幾碟推至阿精面前,“阿精陪我用些吧。”

“還是燕九姐姐你最好了!”阿精話還未必,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燕九姐姐你這點心真好吃!”

阿精含糊不清的說着,“我也躲過這禦獸宗的膳房,卻是連燕九姐姐這點心一半的滋味也無。”

燕九聞言卻是一頓,嘴裏的點心确實與上次吃到的有些不大一樣。

“不過若論什麽好吃,還是燕九姐姐上次給我那只冰冰涼涼的東西好吃。”

阿精費力的吞下嘴裏的點心,又灌了兩大口茶水,這才心滿意足的靠到椅子上:“總算覺得自己還活着了!”

“唉,想想當時的我何等意氣風發,如今卻是淪落至此,說到從前,也不知風大哥怎麽樣了。”

阿九想想季風那張與燕九五成相像的臉,又看看燕九這張筆墨難描的臉,更是一時感慨。

“燕九姐姐如今更是變得如同天人一般了,我要是也能變得如此好看就好了。”

“阿精其實長的也是不錯,只是你年紀還小,等再大些,就好了。”燕九放下手裏的點心,卻是看向清硯。

“今日就是那禦雪姬大婚的日子,你可想出如何阻止這場婚禮了?”

“此事不急,”清硯看向盤中剩了大半的點心,“是不是不和胃口,怎麽吃的這樣少?”

“不,點心很好吃,只是我先前吃的太飽,所以用的不大多。”

阿精雙眼一亮,倏忽插入兩人中間,“那不如将這些點心送給我吧!”

卻見清硯淡淡的看了阿精一眼,“剛才我去廚房端點心時,遇見了禦雪少主,他說他的“寵物”丢了,想要托我幫忙尋找,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幫他。”

卻見阿精一下子站了起來,還沒等清硯說完,就熟門熟路的順着窗臺跳了出去,一溜煙的跑走了。

阿精的聲音,順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傳來,“燕九姐姐我忽然想起有些事,還是改日再來叨擾吧!”

燕九笑着搖搖頭,這才看向清硯,“怎麽想起做點心了?”

清硯卻是反問到,“阿九不喜歡?”

“清硯做的,我怎會不喜歡,”燕九說着,拂去了清硯袍角上沾染的麥粉。

燕九心裏忽覺得暖暖的,這不是現代,沒有“居家好男人”一說,有的只有“君子遠離庖廚”,清硯這幾碟點心,也代表了清硯的心意。

只是,燕九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麽穿着清硯的衣服,可是,怎麽問?

“阿九想些什麽?”清硯卻是看着自己被撫平的袍角悠然開口,“阿九想的,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為何變了副樣子?”

燕九:我的确想的是這個,只是你這言語間說的也太輕巧了吧!

清硯卻看着自己的袖口,眸光變深,“阿九不必疑惑,那衣服是我的,而一切都與你想的一樣!”

清硯雙目垂下,自己本是想這樣說的,樂誰知話到嘴邊卻是換了副樣子,“那衣服是這宗門裏的侍女換的,因我手上并無女裝,所以只能用我的衣袍代替。”

清硯說着,卻是看向燕九,“阿九,可還有疑惑?”

燕九第一次覺得有些尴尬起來,的确,以為一件衣服斤斤計較的自己,看上去可笑急了。

卻見清硯話鋒一轉,半時疑惑,半是試探的問道,“還是說,阿九以為是我自己代替了侍女之責?”

“呵呵,哪有。”為擺脫這種迷之尴尬,燕九卻是改口說起了其他的事,“清硯,我這次進階可謂是收獲良多。”

燕九說着,卻是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卻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裏,躺了一枚棋子大小的種子,那是——養魂草。

清硯不知自己那一刻時的想法,袖中握起的拳頭放松松開的同時,也帶着一絲莫名的失落……

清硯聽到自己這樣說,“那真的是要恭喜阿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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