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商定
“你那箱銀子在村裏的幾個無賴騙了去那裏,你們一直要找的那根珠釵亦是。”林大磊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蕭晟吃了一驚,挑眉望向林大磊,被村子裏的人騙去,倒也不奇怪,那幾個人本就長得不像好東西,當時還以為是跟着林大磊混的,一時倒也沒有想那麽多,他驚訝的是林大磊竟然會告訴他實情。
“你為什麽告訴我?”蕭晟眯着眼,很是懷疑的樣子,眼睛緊緊盯着林大磊臉上的表情。
林大磊卻連看他一眼都懶得,只冷冷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不想你們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蕭晟被他噎了一下,現在華娘已經有了身孕,自己一開始對她雖然沒有情意,她又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行事之間嚴謹冷肅,讓人難以産生親近之感,但人終歸是有感情的,每日裏又是朝夕相對,現如今她肚子裏又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若是再像一開始打算的那般,已是無法舍棄。
心中雖然還記挂着月娘,更不願承認自己在月娘心中不如一個鄉野村夫,但到了現在也不得不暫時放下這個念頭,畢竟骨肉最大,一切還是等華娘順利産下孩兒再說罷。
“你既然知道在哪,為何不要了來?”蕭晟即便不願意相信林大磊,但月娘還不至于會騙他,更何況這珠釵還是她姐姐華娘的,更不可能說謊了。
林大磊眼角瞥見月娘端了茶進來,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和将要吐出的諷刺,只淡淡道:“既然那珠釵是你一時不妨被人騙了去,又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告訴了你它的下落,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自然是要靠你自己的,珠釵尋回之後,還請你們夫妻二人,以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莫要再來打擾我們。”
林大磊的話剛落下,那邊月娘的腿已經邁了進來,她行至兩人之間,先給蕭晟倒了杯茶,輕語道:“寒舍只有這等粗茶,慢怠了。”
蕭晟急忙伸手接過茶水,道:“沒有慢怠,沒有慢怠。”
變臉倒是比變天還快,林大磊看不慣他那副刻意讨好裝無辜的樣子,扭過頭去。
月娘見林大磊扭了頭去,以為是見自己先給蕭晟倒了水,後待了他,吃醋了,便走到他身旁,滿含柔情的喚道:“相公,喝水。”
林大磊略感驚訝,倒是第一次見她在外人面前這般主動的喚他相公,尤其是對面還是到了現在毫不死心的蕭晟,林大磊心中驚喜之餘又難免得意起來,面容依然板着,卻能看出松了不少,最近也不易察覺的微微翹了起來。
“嗯。”林大磊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而後沉穩的放回桌上,月娘在旁急忙又幫他續上一杯,林大磊臉色不變,心中已經樂開了花,他本來沒有吃醋,月娘先給蕭晟倒水,是本着先客後主的禮貌,但月娘為了給自己長臉,在蕭晟面前給足了他面子裏子,心中又記挂着自己的情緒,之前對蕭晟的那點子醋意早就沒了蹤影了。
“好了,我有事與這位公子相商,你昨晚沒有睡好,去休息一下吧。”林大磊拍了拍月娘的胳膊,示意她放下茶壺。
這話說的有些歧義,她昨晚不就是等他等的有些晚了,早上便貪睡了一會兒,從他嘴裏說出來,倒像是平時兩人之間打趣的那般,眼睛餘光瞥見蕭晟呆呆的望着兩人傻了眼,正愣在那裏,月娘面頰如紅霞一般,放下茶壺就快步往離間走去了。
林大磊本來也沒有打趣她的意思,不過是想給仍對月娘心存遐想的蕭晟提個醒,月娘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們兩人親密無間,是任何人都無法插入的,不料說出的話讓人産生了遐想,而被林大磊因此打趣過數次的月娘也難免多想了,紅着一張小臉逃避般的躲進了裏屋。
林大磊擡眼看向蕭晟,只見蕭晟呆滞了一般的雙眼直直的盯着裏屋的簾子,恨不得要把那簾子穿透一般,後大約是發現自己是看不到裏面了,又轉過頭來看向林大磊,卻不防林大磊也在冷冷的望着他,蕭晟驚了一下,回過神來,伸出右手指着林大磊氣憤的結結巴巴道:“你……你……怎的對她如此……如此……”
林大磊挑了挑眉,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水輕啜着,絲毫不理激動的情緒。怪了,他與月娘是正經的夫妻,要如何與蕭晟這一個外人又有何關系,輪得着別人指手畫腳?
“如此怎樣?”林大磊放下杯子,這是月娘第一次這樣規矩的幫他倒茶水,平時都不會有這樣的好福氣,一時竟不舍得喝完。
“如此……你怎的對她如此使喚?”蕭晟的指尖随着身子微微顫抖着。
林大磊皺着眉頭撥開了眼前礙事的手指頭,不以為然道:“使喚?蕭公子,你莫不是,不懂何為閨房之樂罷?”說完,他又作出不願對牛彈琴的表情,岔開了話題,“鄙人與賤內如何,與蕭公子尋珠釵一事貌似毫無關聯,如此還是回到正題罷。”
月娘願意給他做面子,他自然不能浪費,平日裏疼月娘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舍得使喚?
林大磊說的合情合理,蕭晟沒有辦法,只好放下自己略顯突兀的手,若說本來可說自己是無奈娶了華娘,現在華娘已經有了身孕,大嫂現在只有一個女兒,若是華娘能生出個兒子出來,說不定父親會更看重自己一些,而岳父欣喜之餘,定會為了女兒外孫助自己一臂之力,介時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握了握拳,孰輕孰重,蕭晟心中自然有數,都已經到了現在了,豈能功虧一篑?
“好,只要你幫我尋回了那珠釵,到時除了珠釵,其它的銀兩都是你的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了華娘的情緒,大夫說,前三個月應該極為小心,否則很容易小産。
林大磊聽聞冷笑了一聲,蕭晟疑惑的眼神望過來,不解道:“怎麽?你嫌少?”
“錢,我一分不要,至于那珠釵,是你不小心受人欺騙才被歹人騙了去,與我毫不相幹,我幫你找到它的下落,也是不想被人誤會,現在我們已經證明了清白,其他的,自然是要靠你自己,莫非,你對自己毫無信心?”林大磊摩挲着杯子的邊緣,耐心幾乎已經用完。
林大磊不想幫忙,這有些出乎蕭晟的意料,畢竟那可是不小的一筆銀錢呢,況且那幾人若不是打着林大磊的名字,自己又怎會被騙了去,後來聽到林大磊說他對自己沒有信心,蕭晟更是那種不能被激的性子,最不服氣的就是別人瞧不起他,尤其是對方還是個自己心中不如自己的人。
“好,我本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才打算由你去的,既然你不樂意,那就把那幾人的家門報于我,到時我帶幾個人,自然能輕輕松松的搞定。”
“我勸你還是今日動身罷,財物他們應該已經分贓完畢,我看還有一夥不知什麽來頭的人,還打着你那箱銀子的主意,一切盡早為是。”林大磊想起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心裏就覺得十分奇怪,莫非是鄰村的人?
“幾個窮極了的鄉下人罷了,到時說會給他們幾個錢,只要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就去見官,沒有見過世面的家夥,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一切就都解決了。”蕭晟毫不在意的說道,他覺得林大磊有些大題小做,不過是一點小事,哪裏值得這樣謹慎了。
“最好是如此。”林大磊話也帶到了,醒也提了,別人領不領情,那就與他沒有關系了,最好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那般簡單。
蕭晟掏出扇子把玩了幾下,朝站在門外的家丁道:“李泰,你回去和少奶奶說一聲,就說爺我今個兒要留在這裏捉賊,明日帶了她的珠釵回去,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是。”那叫李泰的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跑去。
除去這個叫李泰的,另外還有四名家丁,蕭晟覺得自己這些家丁足以解決那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混混了。
事情還是等到晚上人少的時候來辦更為妥當,蕭晟便心安理得的在月娘家裏用了晚飯,他那日是見了月娘做飯的,但是親眼瞧見這恩愛的兩人一起做着飯,心裏便十分不是滋味,趁着林大磊燒火的空擋,蕭晟對正在洗菜的月娘小聲道:“月娘,你每日裏親自洗衣做飯,我看着十分辛苦,不如我買個小丫鬟給你使喚,你也少受點苦。”
月娘笑着謝絕他的好意:“富家人自然輕松許多,但能有幾人可以親手給自己的夫君洗手做湯羹呢,我知你是為我好,但實在用不着,他也不會讓我做些費體力的事情,否則,你見誰家為夫的人,還親自下廚房呢。”
蕭晟接不上話了,他從小到大的确連廚房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更何談為妻子下廚了,就連華娘,連杯水都沒有親自為他斟過,現下看到月娘與林大磊這番恩愛的情形,難免心中産生豔羨,若是當時選擇的月娘,也能享受如今林大磊享受的這番濃情□□罷?
月娘已經洗完菜送去了廚房,蕭晟仍兀自蹲在地上出着神,直到一片陰影罩了下來,他擡頭看去,卻是林大磊。
蕭晟急忙直起身子,整理了下略微褶皺的衣服,做出平日裏高雅的姿态來,不料林大磊眉頭一緊,對他說道:“你讓一下。”
蕭晟不解,低頭看去,一只渾身漆黑的小狗也正神情不善的盯着他,跟它的主人有的一拼。
“你擋住它回自己的窩了。”林大磊冷冷的聲音傳來,不知為什麽,蕭晟竟聽出一絲的笑意。
擡眼看去,那一張緊繃的臉上,毫無表情,哪裏有半分的嘲笑,無奈只得往一旁去,給那只與主人一般張狂的狗……讓路……
晚飯很簡單,一葷三素,但味道還不錯,只是面食有些粗糙,不如家裏的細致,但是這樣的面,在鄉下裏,已經算是很好的了,蕭晟初食這種面食自然不習慣,肚子餓着又不好受,只得多吃菜,吃多了菜就會鹹,然後就得多喝湯水,以至于要去辦正經事時,一直往茅廁裏面跑。
幾個家丁礙于是自家的主子,不敢笑出聲,林大磊卻毫不給面子的彎着嘴角,這是蕭晟第一次見林大磊笑,卻是在這種情況下,不免難堪了些,但也只得打掉牙齒往肚子裏咽,還得依靠林大磊找那幾個人不是。
林大磊與月娘囑咐了幾句,然後關進了家門方才出了門。蕭晟自然把這兩人之間的依依不舍以及擔憂看在了眼裏,不就離開這一小會兒麽,至于這麽難舍難分,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林大磊轉頭看了眼撇着嘴明顯一臉妒意的蕭晟,心情頗好,大步的在前面帶着路。他人高大,步子自然也比常人大些,蕭晟等幾人跟在後面,竟然有些吃力,但這關乎男人的自尊,自然不會提出慢點走的要求。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照的小路上十分明亮,幾人行至王□□子家門前,蕭晟扶着牆氣喘籲籲的問道:“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小混混的家……了嗎?”
林大磊正奇怪這幾人如何累成這樣,就看見蕭晟的後方悄悄的來了幾個人,他心中一動,急忙喊着幾人藏了起來。
蕭晟滿頭霧水的被林大磊拉到了旁邊的一處草堆裏,他何時這般狼狽過,這些雜草有的都戳到他臉上來了,心中又急又怒:“你拉我做什麽……”
還沒說完,就被林大磊立刻堵住了嘴巴,只聽林大磊在他耳邊道:“噓,你看!”
蕭晟不服氣的掙開他的手,順着他往前面看去,就見幾個穿黑色衣服的漢子往之前的那家人家走去,他不解其意,但心中又對林大磊剛才的舉動帶着氣,好在他氣歸氣,還算是知道此時不能大聲嚷嚷,只壓低了嗓音問道:“看什麽,那幾個人是什麽人,幾個鄉下的小混混罷了,還至于躲在這裏來,你怕什麽?”
“那幾個并不是村子裏的人。”林大磊懶得解釋拉他的原因,“我們先觀察一下。”
蕭晟也發覺那幾個漢子長得不像之前見到的那幾個小混混,比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彪悍了許多,手裏貌似還拿着家夥,莫非那幾個小混混平日裏哄騙的人太多了,以至于現如今仇家都找上門來了?
思索之間,就見那幾人跳進了王麻子家裏,過了片刻,就聽到王麻子的一聲慘叫,接下來便是被砸的聲音,裏面亂作一團,好在王麻子住的地方略微偏遠些,別處的村民聽不到這裏的動靜,即便聽見了,也只以為王麻子又在胡鬧,鮮少人回來察看。
幾人聽了片刻,又聽見裏面王麻子在求爺爺告奶奶,顯然是被那幾個漢子制服,雖然不知道那幾人的來意,但大多應該是沖着那箱子銀錢來的,華娘要尋的珠釵亦在裏面,若是被那幾人搶了去,就不好在找回了。
當下林大磊便起身往王麻子家裏跑去,蕭晟不知情況,愣了一下,也跟在林大磊的身後。
林大磊從門口往裏探去,只見其中一個漢子壓在王麻子身上,他面前還站着一位看起來像是頭領的人,還有另外兩人在旁不停地翻找着什麽,突然其中一個人驚呼了一聲,叫了聲老大,林大磊便看見了昨晚見到的那個箱子。
那個箱子蕭晟自然比林大磊還要熟悉,心想華娘的珠釵就在裏面了,也沒有和林大磊商量,自然他心中也沒有打算與人商量的想法,在他心中,自己自然算作是頭頭的,于是大步的邁了進去,還大義凜然的朝裏面的人吼了聲:“你們這些為非作歹的家夥,還不快把我的箱子還我,小心我帶你們去見官。”
聽到喊聲,那幾人吓了一跳,回頭望了過來,爬在地上的王麻子一見後面的人有林大磊,立時像見了親爹一般,流着鼻涕哭喊着林大磊的名字:“林大哥啊,快來救救我,他們這是要搶劫殺人啊,我們好歹都是一個村的,還是一起長大的,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快救救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騙那銀子來,我再也不敢了……”
那幾個漢子見突然有人闖了進來,一時不妨愣在了那裏,被王麻子這樣一吼,到時反應了過來,那壓在王麻子身上的人狠狠地給了王麻子一拳,威脅道:“你給老子閉嘴,再喊,再喊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小命自然最重要,王麻子立時安靜了下來,只眼巴巴的可憐的望着林大磊。
林大磊卻視若無睹,只冷冷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三更半夜穿着黑衣蒙着臉面闖我村莊?”
那個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大磊,與旁邊的兩人互換了下眼神,朝林大磊抱了抱拳道:“這位壯漢,我等深夜前來也不過是為了取些銀兩罷了,況且這錢財也是這人騙來的,我本不想傷人性命,拿了錢便走,還請壯漢裝作沒有瞧見,這樣大家都少些麻煩。”
那幾人見林大磊人形高大,不敢小觑,又見他沉穩鎮定,非同小可,自然而然的把林大磊當成了裏面的老大。
蕭晟被人忽視,心情自然不爽,林大磊他不敢惹,但是眼前的這些混混小偷什麽的,卻沒有放在眼裏:“那錢,原是我的,被這無賴騙了去,我現在便是要來尋回屬于我的東西,哪裏輪得到你們搶來搶去的,識相的,我勸你們把那箱子還給我,否則,咱們就大堂裏見!”
“嗤——”裏面不知誰嗤笑了一聲,“喲,是個讀書人啊,你不知縣官老爺只認錢不認人的麽,到時別說把箱子還你,等見了官,恐怕誰也得不到這錢。況且,你說這錢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有什麽證據,我們如今就打算搶了,你能耐我們如何?”
“你!你們這群無恥小人!”蕭晟往前揮了一下手,“把他們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