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後怕,眼看就快走到山腳下了,突的停步不前:不行不行,老子打死都不能下山去!不管來的是紅葉老鬼還是陰不敗老頭兒,老子可是一個都搞他不定!

他心慌之下,就想回山上去。但走了幾步又覺得好奇心發作:你奶奶的!這來者到底是紅葉老鬼還是陰不敗呢?

這念頭在腦袋裏打了幾個轉,越發的強烈起來。但要他下山去看個究竟卻又不敢,幹脆朝那大梯旁邊一跳,看準大路兩旁枝深葉密的,心想:幹脆老子爬到樹上去躲起來,看看劍老大到底是接哪個貴賓回家。嘿嘿!這辦法好!

他眼下雖已全身韌帶拉傷,但要爬棵樹卻還是輕而易舉的。逮着那棵最大的往上一竄,卻發覺頂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肉團。林飄遙‘哎喲’了一聲,随即被封了啞穴,接着一只細手伸過來提着他領口一拉,頓時被提到了樹枝中間。

林飄遙說不了話,急想擡頭去看,卻被那只手一直壓着頭頂動彈不得。只是隐隐聞到一陣幽香竄進鼻孔,讓他感覺全身都輕飄飄的。

老子敢打賭!這絕對是個女人!林飄遙如是對自己說。但不知那女人為什麽要藏在樹上還封了自己的穴道,正在猜測她是好是壞的時候,只聽那人開口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呆着別動!不然我一指戳死了你!”

林飄遙心頭大聲叫冤:你不是還封了我啞穴的麽?怕我動的話,幹脆把我全身穴道都點了豈不是更好?你這樣用屁股壓着老子,老子又是個正常男人,不想‘活動活動’才是有鬼了!

那女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突然道:“只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上次師尊教我點穴的功夫,我只記住了啞穴的位置,這個封人行動應該點什麽穴,卻是搞忘了。如果你不怕我點錯點到你的死穴,那倒也可以試一試!”

林飄遙哪裏敢試?趕緊搖了搖頭,卻覺那人的聲音隐隐耳熟。

他媽的,又是個熟人?老子怎麽老是陰溝裏翻船,栽在自己人手上?他心裏嘀咕了一遍,卻說不出話來。那女子突然把他的頭用力再壓了一壓:“安靜!他們來了!”

“誰來了?”林飄遙心道,但被她按得脖子精痛,更別提擡頭看看了。只聽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男子的聲音道:“這許多年沒來,蜀山竟大變了個樣。這半邊山是那林小子削掉的?”

林飄遙有點喘不過氣來,一時沒聽出這聲音到底是誰的,只覺耳熟,心頭暗道:林小子削掉的半邊山?莫非是在說我?

接着有人道:“不錯。師弟一劍削掉了這半座蜀山,方得僥幸破了魔道的困仙陣,不然我們只怕是挨不到你們這些救兵來了。”這聲音林飄遙是再熟悉不過的,心頭立馬分辨出道:這個是劍老大的聲音!突想起一事:對了,這女人藏在此處做啥?莫非是想要暗中行刺劍老大他們?不可能嘛,就憑這小妮子那手認穴都認不準的武功,怎麽可能行刺成功?

他正想着,又聽先前那男子道:“那小子雖是年紀青青,但功力精純,否則也不可能在觀音洞贏了我那一場。但一劍削掉蜀山卻是太過誇張,不知可是他最近又有什麽奇遇?”

林飄遙心想:哪有什麽奇遇?就是莫名其妙的得小風師侄傳了一身功夫而已嘛。說起來還真他奶奶的丢人,你看人家戲臺上,那些傳功的,哪個不是資格高深的老前輩?怎麽一撞到我身上來,就成了個小師侄變成傳功恩人了?想到這裏,猛的一楞:啊?剛剛那男人說我在觀音洞贏了他一場?那肯定是陰不敗來了!既然得知是陰不敗大架光臨,他心頭也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陰不敗總比紅葉先生要好說話得多,憂的是這陰不敗卻也不是省油的燈,自己把他借的龍泉劍給搞丢了,關鍵這還是他們那個啥族的聖劍!你說這該咋搞?

劍聖接過陰不敗的話道:“林師弟身份特殊,有些奇遇也是再所難免,至于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麽,老朽也就不得而知了。”林飄遙暗笑劍聖藏私,自己那點破事他有什麽是不知道的?怎麽說得上‘不得而知’四個字?

那一行人雖是漫步,卻也走得不慢。幾句話聲剛過,人已走到了前面,只聽說話聲越來越小,樹林裏逐漸平靜下來。林飄遙這才想起自己仍是身陷險境,被這個不知敵友的女人抓在手上,也不知是福是禍。那女子等得衆人走遠了,長長舒了口氣,順手拍開林飄遙的啞穴,左手卻挽了他的手臂往下壓,使了個簡簡單單的擒拿手把他制住,口中道:“說!你是什麽人?!是不是魔道的妖人?!鬼鬼祟祟的來咱們蜀山幹什麽?!”

林飄遙聽她口氣似乎是友非敵,但口口聲聲‘咱們蜀山咱們蜀山的’,居然會不認識自己。心下犯疑,但性命在人家手上,不敢亂說話,只道:“那你又是什麽人?你又跑咱們蜀山來幹什麽了?看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樹上,想來不是要幹什麽好事!”

那女子一楞,沒想到他會這般回答,喝道:“什麽叫你們蜀山?莫非你是蜀山的人?少騙我!既是蜀山的人,又怎麽會躲在樹上羞于見人?”

林飄遙照着她的話回敬她道:“那你又怎麽算是蜀山的人了?本少爺也不是好騙的,既然口稱咱們蜀山,怎麽又不敢下去和劍聖他們見面?躲在這樹上偷看別人算怎麽回事兒?!”

那女子說他不過,支籲了兩聲道:“你管我!我喜歡!怎麽?不行啊?”

林飄遙鐵了心和她瞎掰到底:“那你又憑啥管我躲在樹上?我也喜歡爬樹,不行啊?”

那女子惱了,抽出把小刀威脅道:“少和我瞎扯!本姑娘可沒這麽多時間陪你東聊西吹的,趕快老實交代!若不然,休怪本姑娘在你大腿上刺它白深深的幾十個窟窿!”

她抽出了只手去拿刀,另一只手又逮着林飄遙的手腕,自然便管不住他腦袋。這小子趁機扭頭一看,只見一張灰撲撲的花臉印到眼前。他聽那女子聲音嬌好,本以為是個多麽漂亮的美人兒,哪知乍看之下是這等光景,也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失望之餘,不由的擺了擺腦殼兒。那女子以為他在嘲笑自己沒膽子捅他,二話不說,抄起刀子朝他腿上就是一送。只聽慘叫聲震天,林飄遙大腿上頓時冒出血來。

“你還真捅啊你這家夥!”林飄遙殺豬似的叫道:“你這沒大腦的女人,老子要是敵人的話,會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的任你擺布?!你個天殺的!”

那女子一怔,皺眉暗想了一通,點頭道:“如果是魔道中人的話,确實沒有你這般不中用的,那可能是我誤會你了,你在蜀山主司什麽工作啊?”

“什麽煮絲?還煮面呢老子!”林飄遙哪聽得懂這種文绉绉的話?只覺大腿上的傷口不住往外冒血,痛得要命:“老子……”

他後面那句還沒說出來,腿上又挨了一下。不過不是挨的刀子,而是傷口處吃那女人一擰,血冒得更快。林飄遙心頭發麻:完了完了,沒想到老子今天會栽在這裏!聽說流血過多也會死人的,不曉得老子會不會流血流死。但吃這一擰倒把他擰清醒了,曉得性命懸于他人之手,便不敢再罵。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你要是不怕死,經管和我吆五喝六的亂罵,且看看本姑娘手上的刀子認不認得你是蜀山的人。”

林飄遙驚了一身冷汗,但腿上流着血,心中微覺害怕,只得軟下來道:“那我腿上在流血咋整?萬一流血流死了,蜀山群俠們肯定會幫我報仇的!”

那女子問道:“你是蜀山派的什麽人?人家憑什麽幫你報仇?”

林飄遙心念電轉:“我是山上教早晚功課的師傅,只看經文不學武的!不然怎麽會被你一下就抓住了?”

那女子籲了一聲,想想又問道:“那你都教些什麽功課啊?說來我聽聽,這蜀山雖然我不常來,但山上早晚功課講些什麽我還是知道的,要是你騙我,別怪我手下無情!”

林飄遙以前在蜀山也呆過一段時間,對這早晚功課倒是十分熟悉的,順口就道:“早晚三柱清香拜三清,頌廣德玄素心經,另外就是講些如‘三清咒’啊,‘天師伏法’之類的術法課,要不要我背幾段三清咒給你聽?”

那女子搖頭道:“我又不知道三清咒是什麽,你就算背錯了我也不會發覺,倒是不用了。”她收起刀子,在懷裏掏了一陣,摸了幾個小瓶子來。

林飄遙見她面色漸善,知道算是過了一關,卻見拿出幾個包裝精美的小瓶來,心想:這該不會是要給我傷口上撒把鹽吧?正要詢問,只見她打開瓶蓋,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想是療傷聖藥,便閉口不語。

那女子果是拿藥給他療傷,不小心手上一滑,打翻了一瓶在林飄遙身上,卻不是那種清香型的,林飄遙只覺惡臭猛的撲鼻,心頭大駭:這香的是療傷藥,臭的便鐵定是毒藥了!也不曉得她是真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如果真要害我,我豈有命在?

那女子‘啊喲’了一聲,見林飄遙面色發白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對不起,這樹上地方窄,弄翻在你身上了。不過你不用怕,這藥雖是極臭,但卻不是什麽毒藥,反而是種極其靈驗的解毒藥。”

說到這極臭又極靈的解毒藥,林飄遙豁然想起一事,脫口道:“你是在雲南賣藥給我那個怪人!”他終于想起為什麽覺得這女子的聲音十分耳熟了,原來竟是在雲南的救命恩人。那次若不是她賣給自己那瓶黑玉散,只怕早已被毒螃蟹毒死在水洞中了。

那女子楞道:“你是那個花了一兩銀子買我藥的人?”

林飄遙幹咳道:“可不是?但不是花的一兩,你到現在都還沒補我錢呢!”

那女子不屑道:“不就是十兩銀子麽?我賣你那黑玉散可是千金難尋的極品,若不是想和我師傅他們開個大玩笑,你當那藥真能在街上買到啊?”

林飄遙一直對這個救命恩人心存感激,但今天吃她捅了一刀子,心裏暗自将之歸類于‘恩怨互抵,各不相欠’的行列中,開口道:“後來聽那些找你的人叫你是小九,你名字就叫小九?”

那女子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點頭道:“我叫何小九,名字是師傅取的。”

林飄遙對着她的臉瞧了一陣,只覺她雖是臉上塗得亂七八糟的,但又長又彎的柳眉和大大的眼睛,仍讓林飄遙覺得一陣舒爽:“我說小九啊……”

何小九眼睛一瞪,呵斥他道:“小九是你叫的麽?”

林飄遙怕把她惹火了整自己,趕緊道:“那我該叫你什麽?”

“叫何姑娘!”

林飄遙不敢反對,卻覺何姑娘這句話叫着恁的別扭,實在是喊不出口來,憋着不說話,等她把藥給自己敷上還包了一層沙布,這才說:“我說何、何姑娘啊,你看我這腿上的傷說輕也不輕的,這樹又那麽高,咋下去涅?”

何小九提着他衣領,朝下面輕輕一躍:“好了,我救了你一命,現在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林飄遙心想:老子上次中毒的事兒,她多半不會知道,那這救我一命從何說起?只聽何小九繼續道:“如果剛剛不是我幫你敷藥又救你下樹來,你肯定會流血過多而死,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林飄遙暗暗叫冤:老子好端端的怎麽會流血?老子好端端的怎麽會爬那麽高?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事!卻說是救了我一命,虧你說得出口!

何小九見他愛理不理的,一巴掌散到他肩膀上,打得林飄遙腳下一個踉跄:“我在和你說話!聽到沒?!”

林飄遙不敢不理她,含含糊糊道:“那你要我咋個報恩法?”

何小九滿意道:“你不是說你在蜀山專管早晚課的嗎?那在山上肯定有你住的地方了?”

“那是當然!”

“那你聽好,我這趟上山是瞞着我師傅來的,不好讓他知道,你幫我混上山去藏在你住的地方,就算是你一件功勞了!”何小九晃晃腦袋:“恩,這樣一來,也算是你報恩了,以後各不相欠,你說怎麽樣?”

林飄遙忍不住說了句:“我本來就沒欠你啥啊,你藥是給我敷過了,但是刀子始終是你捅的,這難道不算?”

何小九立馬把臉拉了下來:“難道說你并不是蜀山的人?你根本沒本事幫我混進去?莫非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她話沒說完,那把寒光閃閃的快刀又亮了出來,架在林飄遙脖子上:“這可不是讓我試出來了麽?!說!你鬼鬼祟祟的跑來蜀山幹什麽?!”

林飄遙哪裏吃得她兇巴巴的樣子?雖是一身內力驚人,但離開了劍他便什麽武功也不會了,想用輕功逃跑吧,又覺得雙腿酸麻加上外出血讓他感覺自己跑不起來。你說用乾坤甲吧,偏偏今天出來得匆忙,沒帶身上。他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想要甩開這女煞星還真是沒什麽辦法,只好軟口氣道:“那、那我帶你去就是嘛,藏個人是啥大不了的事兒?……”

何小九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幫我混上山去,倒也算你過關。但萬一你上了山就大叫大嚷把我暴露出來怎麽辦?我師傅也剛上山,如果他知道我也跟來了的話,肯定又要罰我面壁思過什麽的……”何小九皺眉想了想道:“我可不能冒這險,”她在懷裏摸了摸,摸出一顆黑漆漆的丸子:“這個叫做‘我是小狗汪汪汪’!”

林飄遙聽她說得極其嚴肅,卻又突然扮狗叫,忍不住笑道:“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你這個豬!”何小九怒道:“這是藥的名字,意思是吃了這藥之後就肯定會忠誠于下藥之人,就像條小狗一樣!”

林飄遙駭道:“哪有這種藥?”

“嘿嘿,你說沒有,它卻偏偏是有的。”何小九笑嘻嘻的把手遞到他面前:“吞下去,我就相信你了。”

“我才不要做狗呢!”林飄遙趕緊搖頭:“你給換一種吧,什麽‘一日喪命散’啊,‘含笑半步颠’啊之類的都行,做狗那多窩囊?”

何小九解釋道:“不是要你做狗,那只是個名字。意思是說你會像狗一樣聽話,因為只要一天得不到解藥的話,你就會全身麻癢酸痛直到你壽終正寝那天。”

“壽、壽終正寝那天……?????”林飄遙臉色逐漸發白,顫聲道:“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起碼會活到七、八十歲,但是你的每一天都會在痛苦中度過。你全身麻癢酸痛,就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何小九眨巴着眼睛:“怎麽樣?聽明白了麽?”

林飄遙嘴巴張得老大,還沒答話,何小九猛的把藥望他喉嚨裏一扔,接着左手麻利的往他下巴一拍,咽喉上一掌。林飄遙被嗆出口氣,還沒反應過來已把藥丸子給吞了下去。

“我的媽呀!”林飄遙驚天動地的喊道:“你真給老子吃了那玩意?!”

何小九大笑道:“當然是真的,莫非你以為我用我的纖纖玉手去碰你那肮髒難看的皮膚是為了喂你吃顆糖?”

“我靠!那老子豈不是以後每天都要跟着你?每天都要向你讨解藥?”

何小九笑道:“那倒不用,這一次性的解藥嘛,我可以一次多給你點。另外還有種可以根治的解藥,吃一次以後,這種毒就再也不會發作了。”

“那你還楞着幹嘛!”林飄遙吼道:“還不快點把那種可以根治的解藥給我!吃毒藥好玩啊你以為!”

何小九臉色一冷:“想得美哦你!還敢對我大呼小叫的,若是惹火了我,當心一次性的解藥也不給你!”

林飄遙瞪大眼珠,發了通神,緊接着伏下身去,用手指在喉嚨裏挖。幹嘔了一陣,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省省力氣吧,”何小九笑眯眯的望着他:“這藥入口即化,簡直比棉花糖還化得快,現在藥力早已散布到你全身上下了,有沒有感覺混身熱騰騰的啊?”

憑林飄遙此刻的內功修為,其實那藥丸對他并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心裏先入為主的想到自己已經中毒,便産生種恐懼心理,聽那何小九說得煞有其事一般,便真覺得自己身上開始熱騰騰的冒出汗來:“我、我、你、你這個魔頭!”林飄遙驚道:“完了完了,老子身上開始癢了!都是你害的!”他伸手一撓癢癢,何小九鄙夷道:“瞧你那點出息……自己吓出來的!哪裏這麽快就會開始癢了?起碼也要等十二個對時以後嘛。”

林飄遙摸摸身上,似乎确實沒剛才那麽麻癢了,滿臉通紅道:“換你試試?!我是吓大的!”轉身便走,何小九幾步跟了上來:“咱們不需要化點妝什麽,就這麽上去?”

林飄遙道:“蜀山上誰認識你!”

何小九邊走邊托着下巴,歪頭道:“可是我師傅他們認識啊,萬一被他們看到,豈不是自投羅網?”說着連連搖頭:“不行!還得把這妝再補一補!你!負責給我把化妝的材料找來!”

林飄遙愁道:“你這話說得倒輕松,補一補?眼下蜀山塌了一半,四周的小鎮居民早就都跑光了,你讓我去哪裏買材料去?別說人皮面具了,就算是胭脂水粉也不可能買到的啊!”

何小九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主兒,聽他這麽說了,皺眉道:“反正是不能就這樣上山的……”

林飄遙一張苦瓜面朝她瞧過去,見着那張大花臉,突然有了計較:“對了!以前常有些挑煤的工人挑些煤炭到山上來賣,幹脆你就裝成個挑煤工人得了,把那黑炭往臉上一塗,哈哈,保證就是你親媽也認不出你來!”

何小九敲他一個響頭道:“你不是說山下居民跑光了,什麽東西都買不到了麽?怎麽獨獨有這黑炭有賣?”

林飄遙忍氣道:“那黑炭還用別人賣麽?山上多的是枯枝,随便找幾枝來燒燒就成了。”

何小九搖頭道:“那不還得找個擔子麽?而且要燒出兩挑炭的話,可不是個把時辰就能搞定的事兒……”

“你是豬啊!”林飄遙好不容易有個罵她的機會,話剛出口,見她臉色漸惡,趕緊又道:“咱們雖是裝成挑煤工人,但卻不一定是要挑着煤上山的,兩手空空的也可以嘛,找黑碳的目的只是要把你的臉抹黑讓人認不出來,你去燒兩挑幹什麽?”

何小九‘哦’了一聲,于是兩人開始找枯木燒黑碳。

過程還是十分順利的,這枯木并不難找,要将它們燒成碳也并不是件困難的事。林飄遙一邊偷笑,一邊把黑碳像塗牆一樣往何小九的臉上抹去,心頭暗道:這傻婆娘,老子可總算是小小的報了下仇!

化妝完畢,林飄遙大搖大擺的帶着何小九上山。到了山門外,那些弟子個個都顧着問林飄遙安好,哪個敢去問問這小師叔祖帶了誰上山?再問也輪不到這些低輩弟子嘛,所以這妝算是白化了,身份也白編了。無驚無險的回到林飄遙住處,剛一關門,何小九就驚道:“剛剛我聽他們叫你師叔祖?!我沒聽錯吧?你在蜀山有這麽高的地位?”

林飄遙難得有個揚眉吐氣的機會,眼眉一挑:“你的确沒有聽錯……”心頭突發奇想:現在上了山,這小妮子應該不敢亂來了。老子若是就此暴露出身份,說不定讓她覺得我有更大的利用價值,就會遲遲拖着不給老子解藥,還不如裝裝可憐先把那種可以根治的藥騙到手再說……

“不過……”林飄遙話鋒一轉:“你卻搞錯了這話裏面的含義。”林飄遙坐到床上,皺起一張臉,他知道何小九是雲南來的少數民族,便決定從這裏下手:“你是不知道!這地方的漢人有個怪規矩!”

“什麽怪規矩?”何小九瞪大眼睛。

“唉,別看他們叫我師叔祖,其實這是一種帶有嚴重污蔑性質的稱呼!”林飄遙淚留滿面:“你倒是想想啊,我年紀青青,就被他們叫得跟個糟老頭兒似的,難道還不夠慘?”

何小九不信道:“哪有亂叫別人師叔祖?哪有叫你師叔祖還是污蔑你的?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林飄遙一邊抹淚,心頭暗叫:糟糕,這小妞不是小倩,不吃老子這一套!

“你懂啥?你以為他們是叫我師叔祖?”林飄遙又擠了幾顆眼淚出來:“他們其實是在叫我‘死術豬’!我不是給你說過我是教咒法的嘛?他們閑我教得不好,閑我教得羅嗦,所以才這麽叫的!嗚嗚嗚嗚,可憐我每天起早摸黑的教導他們,居然得了這麽一個損號……”

何小九見他哭得傷心,講得似乎也是那麽回事兒。加之她的川話說得也不好,暗想:可能真的是在叫他‘死術豬’,這些四川人講話和咱們雲南可不太一樣,興許是我聽錯了……而且照他這年紀和那身本事,也不可能當上蜀山的什麽師叔祖嘛……心裏這樣一想,立刻便覺得有道理,安慰他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當什麽也沒聽到就是嘛,理他們這麽多幹嘛?”

林飄遙心頭偷笑,口中道:“唉,也對,反正我從小就命苦,一歲死弟兩歲死媽三歲死爺爺四歲死爸爸,又沒有一技之長,活該收他們的氣。”他偷偷瞧了瞧何小九,見她滿臉同情,趁機加把火,抓着她的手哭道:“剛剛在樹林裏你竟然不顧男女之嫌給我療傷,這實在是太讓我感動了,從來就沒有人這麽關心過我!當時我就決定要一生一世都跟這你!小九!你的心實在是太好了!”

何小九本是不許他這麽叫自己的,但此時受他情緒表演影響,竟似沒注意到這些,不好意思道:“別、別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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