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劍聖道:“是玄劍門代掌門蓉女俠吧?前幾天她急沖沖的趕來,山腳弟子倒是見着了她的。但還沒來得及上山,又沖沖忙忙的離開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林飄遙心想:老娘本是要來這裏告之劍聖有關我爹的大事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的離開?依她的脾氣,能有本事讓她安安靜靜離開的,恐怕只有我外公和我爹了。
心念電轉,衆人見他沉思,也不打擾:外公此時應該還在玄劍門養傷,他雙眼瞎了,根本不可能追上老娘的飛行速度來阻止,何況此行揭發我爹的陰謀更是他所希望的,怎麽會來阻止?那剩下一個可能,就只能是我爹趕在老娘上蜀山之前把她綁票了!轉念到這裏,開口道:“我老娘可是被誰綁架去了?”
幾人聽他木頭木腦的這麽一問,均是摸不着頭腦,劍聖先反應過來,開口道:“蜀山四周布有強力封印,若是有人蓄意打鬧,我定然不會不知道。這幾天山腳都風平浪靜的,除了瓜老前輩剛才出過手外,再沒人在這四周動過武。”
林飄遙眉頭一皺,随即釋然:既然是我爹親自出馬,那要想個辦法引開我老娘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比如說——随便找個人變化做我的樣子也不是不可能……
薛放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聽得我心頭直悶得慌。”
林飄遙回過神來:“訛,其實很簡單,就是魔道中的牛鬼蛇神準備趁這次武林大會的召開,把人間高手一網打盡!當然,奪取蚩尤筋也是他們勢在必行之事……”
衆人凜然,劍聖沉聲道:“此話可當真?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從我老爹那裏……”林飄遙語不驚人死不休。
“林無崖?!”衆人驚聲脫口:“他不是在魔界死了嗎?”
“誰說的哦……”林飄遙翻翻白眼:“我倒希望有個當英雄犧牲的老爹來着,可惜事實不是這樣的。他不但沒死,還練成了一身邪功!現在魔道四大魔神裏,高兵和單陰都已經對他伏首稱臣。而他似乎是神龍教的聖王,石破天等人也聽命于他。”
薛放訝然道:“難怪我在魔界時聽說高兵身後有個極大的後臺,照你這麽說起來,應該就是指林無崖了。卻不知他到底厲害到了什麽程度。”
林飄遙道:“要了解這個問題,你們就必須先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玄劍門的玄劍道人大家都認識吧?”
“恩?”
“不知道他在風雲高手榜上能排到第幾位?”
風萬裏答道:“玄劍道人一身玄功非同小可,風雲榜上一直在三十名左右徘徊,算是個非常厲害的高手了。”
林飄遙喪氣道:“可惜他連林無崖一道劍氣也接不住……那些什麽長白三雄、放鶴仙翁等人,沒一個能接住他一招的。”
屋裏衆人倒吸口涼氣,長白三雄等人或許算不上什麽,但如果連玄劍道人也接不住他一招的話,那說明林無崖的功力實已遠超過了劍聖等人。因為縱是劍聖,也不敢保證能在十招內就滅掉如玄劍道人這等好手,更別說僅僅是一道劍氣了。其實也是衆人都未往深處想,玄劍道人接不住林無崖一招,那是因為他見到林無崖時心智已亂,二來林無崖對玄劍門的那些劍招又實在是太過熟悉和了解,尋出其中破綻實在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見得屋裏人都在發呆,瓜不二開口道:“怎麽了怎麽了?我說小獨啊,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當年對付那個天界神獸的時候,不也是挺過來了的麽?區區一個魔道妖輩,你怕啥?”
劍聖搖頭道:“晚輩不是怕,而是這次浩劫關系到人間存亡,不容我不謹慎,如果林無崖真已像師弟所說那般厲害了,那可是棘手得很那……對了,”劍聖突然想起一事,轉言道:“上次在渡風山的地洞裏,晚輩還看到了霍雍祭使……”
“霍雍?!”瓜不二猛的跳起來:“千年前那個幽界祭使霍雍?!你确定?!”
“不錯。”劍聖點頭道:“雖已改頭換面,和古書上的面貌描述不盡相同,但他手中的凜日神刀和超絕法術卻掩飾不了他的身份,小徒也是被他一刀破了劍門,至今未愈。”林飄遙轉頭去看風萬裏,見得他腰上別着一把古長劍,卻不是以前那柄。眼神中的厲光也再不如以前那般猛烈,功力應該是大打折扣了。
瓜不二在屋裏急沖沖的渡了幾個來回,突然停步:“他去渡風山幹什麽?”
“搶蚩尤骨!霍雍應該是和魔道一夥的,若是林無崖再加上霍雍,還有四大魔神……”屋裏人面面相俊,均感事态嚴重。
“別在哪焦這焦那的了,”林飄遙喊道:“據我估計,就算是你們焦到頭發胡子都白了,如來佛祖也不會下界來打救我們的。咱們還是先想想應該怎麽樣來應付眼前危機才是正經。”
衆人點了點頭,正在沉思,門外突有弟子來報說:“掌門師祖,有人在山腳下拉棚結營,搭了些酒菜流水席,說是開什麽武林小會,把那些上不了山的江湖閑人都拉了去,正擋着上山的路呢!有好幾撥要上山來的客人都被擋住了!”
劍聖還未說話,風萬裏猛的站起身來喝道:“我們在山上開武林大會,他們就在山下開武林小會,這不存心和我蜀山派過不去麽?!那幫人是什麽來頭?!”
通報弟子道:“不知。山腳弟子派了幾撥人去查問,那些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卻都是沒見着主頭的人。只說是山腳下那片大路不屬于咱們蜀山派的,憑什麽不能讓他們在那裏喝酒聊天。”
風萬裏怒道:“這是什麽話!”轉身朝劍聖作了個揖:“師尊,待弟子去查個清楚!”劍聖微一點頭:“如今正值人間浩劫之際,若是因為我們得罪了人家,且好生陪理,說個清楚便好。此人敢在蜀山下鬧這般動靜,想來也非等閑之輩,萬不可開罪人家。”林飄遙心想:就小風那個脾氣,你叫他別開罪別人?難哦……他眼下已是風萬裏師叔輩的身份,自是不用顧及許多,想到啥就說啥:“我說小風師侄啊,你那眼神可不對勁,我瞧着你咋是一副去鬧事的樣子哦……”
風萬裏不敢對他無禮,心中暗怒,忍氣吞聲的應了一聲。
待得風萬裏出門,劍聖才道:“萬裏被廢了靈劍之後,脾氣似乎變了許多,不似以前那般暴躁了。不過我卻擔心他這般故意壓抑,反而會适得其反。”瓜不二笑嘻嘻的道:“不過是被廢了修術之劍而已,有什麽值得壓抑的?要是拿到我老瓜手裏,不出半天就可以讓他修會靈劍,恢複以前的水平。”
劍聖大喜道:“若得瓜老前輩相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晚輩代劣徒先行謝過。”說着站起身來一揖到底。衆人聽說靈劍被毀仍可修複,均覺不可思議,不由的對瓜不二刮目相看。可憐風萬裏并不知道幸運的女神已經馬上可以飛到他身邊,怒氣沖沖的跟着那弟子趕到山腳,開始他悲慘的人生。
剛到山腳,先是聽到一陣陣亂七八糟的高喊高歌聲,山腳下簡直是人山人海。那些上不了山的、已經上山的和等着上山的雜七雜八的圍了幾大堆。但見正中那塊空地炊煙袅袅,不知何時已搬來一大堆的鍋盆碗盞搭起酒席。此時已近黃昏,十幾堆篝火雄冽冽的就這麽燒在那裏,除去此處是在蜀山腳下這點,那布置倒還算別有幾番韻味。
風萬裏氣得七竅生煙,正要上前喝止,突聽這邊人群中有人高聲喝道:“何方來的妖魔小醜,竟敢在蜀山腳下鬧事!當真是活膩了麽?!”喝聲聲高震天,整片場內人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顯是故意催加內力所至。風萬裏是個識貨的人,光從這喝聲中已聽出此人功力不凡,又覺耳熟。轉頭朝發聲處看去,只見一個灰袍漢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原來是個熟人。
此人姓韓名非,綽號‘一劍飛血’,說的是他手中長劍若是出鞘,定能在一招之間傷敵于無形。別看表面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卻在風雲高手榜上高排第十六位,乃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和風萬裏等蜀山俠道相交甚好,此次也是收到蜀山派的邀請帖特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當下不再遲疑,總不成自家的事自己不出面,卻看着外人來幫自己出頭吧?高喊一聲:“韓非兄!”從山臺上跳下來并肩而站。人群裏大部分都認識風萬裏,見得蜀山五俠出面,均是暗覺後悔,怎麽剛才自己不站出來吼一聲?那可就算是和蜀山拉上交情了。
韓非見他下臺時腳步稍亂,心知風萬裏是有傷在身,笑道:“幾年不見,風兄仍是這般清健。韓非此行上蜀山走得急,卻沒帶什麽賀禮,便容我拿了這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算是給尊派送份薄禮,如何?”
風萬裏雖是狂妄,卻也不傻。心知這幫人既然敢到山腳鬧事,斷不可能真是一堆江湖流氓痞子,那背後主夥之人非同小可,自己有傷在身,真打起來,怕是敗多勝少,贏面不大。韓非武功高強,雖不是修仙之人,卻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肯出頭,且把蜀山的面子保住,那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裏,笑道:“幾年不見韓兄的快劍,卻不知又精進了多少,正好一飽眼福。”兩人客套了一陣,韓非跨到場中,左手一抖,但見寒光細閃,一道劍氣飛出,把那豎在場子正中的‘武林小會’大旗斬為兩斷。
“鄙人韓非,”韓非雙手抱在胸前,其快劍已達到讓人無法看清他手動的痕跡:“不知此武林小會是哪位高人所辦,還請現身一見!”韓非威名震天,在江湖中也是個說一不二的狠角色,那一幹子無賴閑人哪個沒聽說過韓非的大名?再加上那天馬行空的一劍,頓時沒人敢出聲,全都靜悄悄的盯着場中,不知這出戲該如何繼續唱下去。
見得場內無人應答,韓非提氣喝道:“朋友既敢來蜀山腳下生事,怎的現在卻做了個縮頭烏龜?”心頭暗道:雖說我是擔心風萬裏的傷勢才代他出頭,但旁人卻未必會如此想。不知我韓非為人的,或許還以為是我想自出風頭,覺得我壓了蜀山的風頭。心念如此,又道:“我韓非不過是個江湖小角色,蜀山現有獨孤劍聖前輩、蜀山五俠等高人坐陣,個兒個兒不知比我強了多少倍!若朋友連我韓非這關也不敢來過,那便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免得空留笑柄。”
以韓非的身份,卻說自己只是個江湖小角色,不免要讓很多人汗顏。風萬裏聽他如此一說,知道韓非的顧及,朗聲道:“韓兄客氣了,料那等跳梁小醜有什麽本事與韓兄過招?”頓了一頓,見那‘武林小會’裏仍沒個出頭的人,伸手朝身後一招:“蜀山弟子聽令!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們都趕下蜀山去!”他一聲高呼,響應者自是不少。除了跳下來一大幫清一色白袍的蜀山弟子,那些收了請帖上山的豪傑們也紛紛響應,巴不得有個在人前露臉的機會。
正以為一場鬧劇就此結束,突聽場內一個慢悠悠的女聲道:“風兄說哪個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啊?”這聲音氣息悠長不斷,回音綿綿,就好似某人剛剛睡醒打了個盹一樣,向衆人卷來一陣睡意。場內功力意志稍差者,腳下已是站立不穩了。風萬裏和韓非臉色同時一變,在場衆人中,大概數他二人的功力最高,其他邀請的高手大多都正在山上,并不知山腳發生的這些事情。而剛剛出聲那人顯然修為已入化境,縱是不及韓非,卻也絕對差不了多少。更有隐藏在暗中的敵人若幹,單憑韓非加上一個受了傷的風萬裏,對上這種高手,只消有兩個,就絕對會吃上大虧。此時已是騎虎難下,風萬裏皺着眉悄悄吩咐兩名弟子上山報信。
那聲音又道:“風兄剛才不是挺扯高氣揚的麽?怎麽現在不吭聲兒了?不會是怕了上山去搬救兵吧?哈哈哈哈!”
‘着’!韓非一聲清嘯,手中長劍猛然出鞘,直取場中的一堆高個兒漢子。那些人慌忙四閃,韓非不願傷着無辜,劍式蓄而不發,想等那群人閃開再出手,哪知人群裏突然劃出一串白光直取韓非右肩。
韓非眼尖,瞧出那是幾枚透骨釘,也幸好劍式并為發出,慌忙變招,改掃為擋。只聽得‘叮’‘叮’‘叮’幾聲連響,韓非抽身後退數步,手中長劍斜指點地,朗聲道:“我說是誰的聲音這麽耳熟,原來是花娘子到了!兩年時間不見,花娘子這手‘追心連彈’耍得還是那般漂亮啊。但如此就想來蜀山鬧事,卻怕是有欠考慮吧?”
“喲,韓大哥還是那麽愛哄人,小妹這點手藝哪上得了臺面?不過是給別人當當下人罷了”一陣清笑聲響過,場內已多了一名花枝照展的女子。場中的男人,十人裏起碼有八人都認識她。這花娘子本是蜀中唐門的高手,年輕時不知如何被開出家族,從此在江湖上飄蕩,作風卻不檢點,是出了名的淫娃蕩婦。若光是淫蕩也就罷了,卻不知她從何方學來一手采陽補陰的法門,和她睡過一晚的男人,沒個十天半月的修養莫要想爬起床來。若是習過武的,那功力也必被吸去不少。她出道沒幾年便引起各方震怒,無數組織派人追殺,但她手段極高,一手暗器功夫使得出神入化,再加上其美色與智慧并重,是已硬是在無數江湖人的追殺中安然無漾,且四處做案。風雲組織曾将她在高手榜上排到過三十五名的高位,但終因四方不恥其為人,又把她的名字從高手榜上删了下來。
她穿着一身低胸紋邊睡裙,粉白的臉上微微透紅,好似一副剛睡醒的春态。衆人本是被她美色意态所迷,但聽她說自己不過是個下人,卻又猛的驚醒過來,想起眼下的大戲還未上演,卻不知這能把花娘子當成下人使喚的,會是什麽角色。
風萬裏沉聲道:“花娘子既然不是主頭兒的,那還請那位高人出來一見。莫不是我蜀山派禮數不周得罪了那位高人?若真是如此,我自當陪罪,何用如此興師動衆?”
花娘子媚笑道:“怎麽?風大俠不屑和小女子說話?那倒也是,如風大俠這等受萬衆敬仰的高人,自是瞧不起我們這種在江湖上漂泊的閑人。蜀山派的武林大會,自是用不着我們這些閑人那點微薄力量。”她話聲百轉,看似應了風萬裏的話,卻又根本沒回答風萬裏的提問。卻把矛頭挑成蜀山派‘狗眼看人低’,把整個武林中沒收到蜀山武林大會請帖的人都扯了進來。這樣一來,蜀山派就算再硬,也得多少顧及些影響,萬不能在俠義的名頭上落下個‘欺軟’的惡稱。
風萬裏心知這女人的嘴皮子功夫了得,不願和她多扯,直道:“花娘子既是口稱上頭有主,不知風某有沒有榮幸見上你家主人一面?”
花娘子‘咯咯’笑道:“這種事情小妹可不知道,人家不過是個下人嘛,哪能替自家主人拿主意?等他老人家想見你的時候,你自然就能見到了。”
風萬裏心頭盤算着上山去報信弟子的速度,暗想:既已有花娘子出頭,那場下高手定然不少!單靠我和韓非兩人只怕坐不住陣,且不用忙着動手,拖拖時間,等山上援兵到了再打不遲。把這話傳音給韓非說了,口中道:“原來花娘子的這位主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但似你們這般把我蜀山上山之路給堵了,若我們聽之任之,那蜀山派還用混下去麽?”他是一心拖延時間與敵人東拉西扯,心中另有計較,以至說話有欠考慮。這話讓人聽着就好似兩個無賴在鬥嘴一般,把蜀山派長久已來的威信摧毀無存。
花娘子輕聲笑道:“沒想到蜀山五俠的風大俠竟也有說軟話的時候,啊喲,這可是個大新聞偌,那邊還有風雲快報的采者,估計風大俠您這話明天就可以上快報的頭版頭條了。”
風萬裏沉聲道:“我可沒心思和你閑扯,”說完這句,再一估算時間,約莫傳話弟子已把話帶到,心知援兵很快就會到來,喝道:“花娘子,今日本是江湖同道共商大計對抗魔道的大日子,人間存亡系與一線,你家主人就算再與蜀山有什麽過節,也萬萬不該挑這個時候來與我們為難!這不單是與我蜀山派作對,這是與天下人作對!”風萬裏的大帽子扣下去,卻沒收到什麽效果,只見花娘子兩只耳朵豎起,臉上笑嘻嘻的卻不答話。一衆蜀山弟子可不樂意了,紛紛出聲喝斥,突聽花娘子道:“原來風大俠真是在等救兵。這蜀山派高手衆多,若是全都來了,小女子可惹不起哦”語調一轉,趁衆人正聚精會神聽她說話的當口,猛然拔空而起:“只好先把風大俠你拿過來當當擋箭牌了!”話音剛落,手中袖箭已飛出。衆人均沒想到她溫言細語間竟是暗藏殺機,措不及防下都是木瞪瞪的看向風萬裏。畢竟是韓非修為較高,眼力耳力和反應能力都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花娘子剛一起身,便一個沖步向前想揮劍阻止,卻被不知哪裏跳出來的幾個大漢團團圍住,一時脫身不得。
風萬裏畢竟是個超級高手,雖說此時功力已大打折扣,但其反應能力卻絕對不慢,幾乎在花娘子袖箭飛出的同時就已開始出招防備。以他往日的功力,要想隔開這幾枚袖箭确實不難,潛意識裏也沒把這種偷襲當成回事兒。只是仗着快劍想把那幾枚袖箭全打下來。哪知剛一出手便發覺雙手早不如以前那般靈敏,方才想起身上的傷勢已不容自己再揮出曾經傲視江湖的蜀山劍法。驚述之餘,袖箭已到眼前。風萬裏慌忙俯身,忙中出錯,這下卻賣了個大破綻給緊跟而來的花娘子,被她一把抓住背心封了大穴拿在手裏。
全場‘嘩’然,沒誰想到一直穩定排名在風雲榜上二十餘位的蜀山風萬裏,竟會被花娘子一招擒住!韓非心驚之餘,一個不留神被那帶鐵手的大漢封了曲池穴,腳下一楞間,也被拿了過去。
花娘子大笑道:“這許多年未曾與蜀山大俠們過招,誰知道竟全都變成了些軟腳蟹!我說風大俠啊風大俠”她笑嘻嘻的提了提手中拎成一團的風萬裏:“莫非蜀山現在就只剩下你這種窩囊廢了?那怎麽能怪我家主人在山腳設武林小會呢?完全是蜀山派自己沒本事嘛,就算被人騎到頭上,那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嘛,咯咯咯咯!”風萬裏氣得直想吐血,想他老風自出師行走江湖數十年來,何曾受過這等屈辱?此刻當着天下群雄和本派弟子的面被人打敗,而且是被一個女子打敗,而且還被這個女人像提小雞一般提在手裏,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風兄……”韓非眼見風萬裏雙頰通紅,似在憋着一口氣。想起以前聽聞說蜀山有一門與敵同歸于盡的武功叫做‘千層嘯’的,就是當本身穴道被封時,利用強硬憋氣,讓全身血液倒流到頭頂,借着濃血沖腦時給自身帶來的刺激感和疼痛感,催發本身潛能迅速解穴,并可以在一瞬間将功力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但其害處卻着實不小,那濃血全沖腦袋倒流而去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是一個把握不當,輕則全身經脈盡斷走火入魔,重則立斃當場。韓非深知風萬裏的脾氣,料想這向來心高氣傲的蜀山五俠老大是被氣昏了頭,準備不顧一切的施出那博命一招。急中生智,高聲喊道:“獨孤劍聖前輩安好!”
以韓非的身份和他與蜀山的交情,往次上山時都稱呼劍聖為‘劍老’,但此時只為了震醒風萬裏,便把劍聖的全稱都給叫了出來。哪知風萬裏聽到劍聖的名字心頭更急,原本已漲得通紅的臉猛的變紫,緊接着只聽風萬裏一聲怒吼,整個場中被一道以花娘子為中心的旋渦包裹起來!四周衆人大多抵不住那旋渦的超強絞力,紛紛後撤,一直退到數十米之外,才見那旋渦停止膨脹,卻形成一道風牆直聳入天,讓人看不清楚裏面的情況。不時有電蛇在那風牆屏障外穿梭,激起‘嘶嘶’雷鳴,教人驚心不已。
“哇靠,這是誰整的這麽酷?!”楞頭楞腦的一句話把在場衆人的眼光吸引了過去。只見半山腰上踏劍行來十數人,除了幾個生臉孔外,其他分別是劍聖、薛放和蜀山五俠的另外三位以及幾個蜀山低輩弟子。
即使是上了蜀山的人群中也不乏有些黑道中人,抱着看好戲的心理,紛紛叫嚷道:“我說今兒個蜀山算是栽到家了,連五俠的老大風萬裏也給人一招就抓了過去,哈哈哈哈!”
劍聖等人剛剛到山腳,還不知道眼下形勢,但聽那幾人的口氣,也知風萬裏不妙之極。古劍凡喊了一聲:“那旋渦裏是師傅的聲音!”
薛放沉聲道:“這旋渦是由一股很強的能量磁場牽扯盤旋而成,風萬裏已是受傷之身,這股能量定不是他能發出來的。”
劍聖微一點頭:“已萬裏的能力來說,縱然是沒受傷以前,也無法擁有這麽強大的能量,”他一邊說着,一邊扭頭看向林飄遙:“莫非是你所說的林無崖?”
林飄遙盯着那旋渦看了一陣:“發出這個旋渦的人很猛?”
“恩!”幾人都嚴肅的向他點了點頭。
“有多猛?”
“大概……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劍聖微一思索,答道。
“那肯定不是!”林飄遙連連搖頭:“我總覺得林無崖比師兄你猛得多了……別怪我直接,師兄,偶說的是老實話。”
薛放道:“萬一施放旋渦那人并沒有盡全力呢?那可說不準,沒道理一上場就向對手暴露出自己全部實力的。”幾人還想争論點什麽,卻聽瓜不二道:“我說小獨啊,虧你也一大把年紀、一大把修為了,難道你連那旋渦裏的動靜也聽不出來?我看你是心神不寧得很,若是如此,還對付什麽魔道哦,大家直接收拾東西走人,回家享受一天算一天是喽。”他說話時眯着一對鬥雞眼兒,讓姜文通幾個很不舒服。
劍聖面色一正,凜耳細聽,驚道:“居然是萬裏用了‘千層嘯’!若不是瓜老前輩提醒,險些耽誤了救人!”緊要關頭不容多講,劍聖說話時人已在半空中,手裏一柄蜀山通用青鋒劍閃爍着青白芒光。霎時間青芒暴漲,寒光映面,但聽劍聖在半空中念念有詞,猛的一睜眼,身後已隐顯着一尊怒目金剛像,念的正是大雷明王咒!林飄遙是認識這一招的,以前在蜀山上曾見劍聖對付高兵時用過,知道這是招瞬間提升自己戰鬥力的法咒,心頭暗想:原來劍老大也不是很罩得住嘛,這正戲都還沒開場,就逼着要靠提升自己功力來撐場面了,如果等我老爹出來,那估計他再提幾倍也是不夠看的……我暈,劍老大真遜!這人、魔兩界的差距就這麽大啊?那豈不是沒得搞頭了?
他正胡思亂想,場中那暴卷旋渦已被劍聖一劍壓住——從頭頂壓住!
劍聖雙手都握到了劍柄上全力下壓,旋渦吃不住從頭而下的這股巨力,開始變形。先是慢慢變扁,四周的人群本已離得夠遠了,仍覺那巨大的推力從旋渦場中不斷的湧出來,一退再退。林飄遙咋舌道:“我說這旋渦的威力可夠大的,連咱們站這麽遠都還穩不住腳,真不曉得那旋渦裏面會是一副什麽樣的光景。估計小風師侄在裏面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瓜不二唾了他一口道:“沒見識!聽說過龍卷風沒有?“”
“啥玩意?”
瓜不二解釋道:“所謂龍卷風,就是、就是……咳!反正就是一種風!”四周吐了一片,瓜不二毫不在意,繼續道:“那個龍卷風啊,就和這種用真氣能量磁場産生的旋渦大致向同,別看它外型恐怖駭人,其實風眼裏反而是最安全、最平靜的地方。我敢打賭,那個風小子說不定正在旋渦裏發着愁數星星呢!”林飄遙哪裏信他的,朝他翻翻眼,表示他胡說八道。
突見場中白光又是一盛,原來劍聖已把那旋渦壓至只有一間小屋般大小,但四周的氣牆卻越來越濃,飛沙走石的好不駭人。瓜不二嘿嘿道:“我說林老弟啊,你想不想幫獨孤小子點忙呢?”
“我咋幫他?”林飄遙楞道:“劍老大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去有什麽用?”
“你去是沒多大用處……”瓜不二搖頭晃腦的道。
“靠,玩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