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真的贏了!
第一劍自然是火靈神劍。這一式的招數并不算複雜,但劍意綿綿,大有趨趕不盡之勢,且全招渾若天成,表面看去,似乎并沒有絲毫的破綻。
林飄遙一劍耍畢,抱手站在一旁。只陰不敗在一旁皺眉苦思。其實林飄遙只不過是會擺擺劍招的樣子,若是和老陰敵對時耍出這一劍來,必然是破綻百出的。但陰不敗剛見識過他的內功修為,便自然用上了一個高手的水平去衡量他。而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招劍法出現在某一位高手身上時,必然會暴出無比巨大的威力來。在陰不敗的想象裏,已不再是林飄遙舉着劍的笨拙姿勢,而是劍聖高舉青鋒劍,用他那天下無雙的劍道之意駕馭着這招奇妙劍法的身影。這才是劍聖設計裏最為關鍵的一場,這已不單單是陰不敗和林飄遙的比試了,而是合劍聖與林二人之力在和陰不敗較量。
觀長老幾次想張口,卻都又把話吞了回去,其他三大長老似乎也被這一劍的奇妙驚醒了過來。知長老皺眉道:“這似乎是天烈五劍的招式……劍聖應該不會這招,莫非這少年是?”
知長老幾句話出口,才讓陰不敗從那無盡的精神幻境裏驚醒過來:“天烈五劍?”
“啓禀聖尊,”知長老可不似觀長老那般大大冽冽,傳音道:“這應該是天烈五劍無疑,老夫多年前曾見林無涯施展過一次。當時林無涯的修為尚且停留在劍童期,卻一劍飛殺魔道來的花妖子。那一劍施展出來驚天動地,除了其劍招的奇妙外,另含高深佛印結法其中,光看劍勢走動和這少年剛剛那招如出一澤,我決計不會記錯!”他先前似乎還抱有一點懷疑的态度,結果越說越肯定,等他最後一句話出口時已再無一絲一毫的疑惑,只差沒高聲喊:那倆招要不是一模一樣的話,我馬上就去跳崖。
陰不敗微微一驚,低頭沉思。林飄遙等了半天不見他開腔,有些兒急道:“我說陰大教主,你還要比不比啊?說好可是一柱香時間,你瞧,這時間都過了。可是算你輸了?”
知長老笑道:“你這一劍若是由劍聖施展出來,或許真的無法可破。不過到了你的手裏,就顯得破綻百出了。別說是聖尊,就連我,也可以在你出手時殺死你一百次。”
“切,一邊呆着去,跟誰吹呢?”林飄遙明知是實情,卻不肯承認,只管道:“反正這規矩是陰大教主定下來的,你說過了,一柱香時間內你要是沒給出答案,就算你輸!”
觀長老眼睛一瞪:“輸不輸由你說了算得?”林飄遙以為衆人要耍賴唬他,心頭不爽到極點,卻不敢多說什麽,只等陰不敗回答。
“你說我輸,便算輸了吧……”陰不敗沉默了半晌才醒來,微笑道:“龍泉劍你要拿便拿去,身為女娲後人的你,若是一早就說出身份,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林飄遙楞頭楞腦的聽着他說,沒想到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勝過陰不敗,竟會得到這樣一個收場,不過卻是在暴出自己的身份之後,心頭暗道:他奶奶的,原來女娲後人這個身份是如此的吃香,劍聖那堆好人要看我面子,現在連陰不敗這種大魔頭,都要顧及這個身份三分了。哈哈!那老子走一處就亮一回名號,豈不是可以吃遍天下?不過倒是奇怪了,這老小子咋知道了我的這個身份呢?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裏一顯即逝,笑嘻嘻道:“怪他什麽後人呢,我說大教主,那龍泉劍,我可就拿走了?”林飄遙伸着兩只手,想把龍泉劍從那劍座上拔起來,但考慮到身後幾人的‘兇狠’,還是先問了一句。
“劍你自然可以拿走,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陰不敗沉聲道:“這也是我将龍泉劍借給你的唯一條件,若是你不答應,或答應後不執行,我必要你後悔一輩子。”
林飄遙心裏直嘀咕:就曉得沒白拿的東西白吃的午飯,不過你有啥條件說就是了嘛,還威脅老子!怎麽聽怎麽不爽!他心頭雖是不爽得很,嘴上卻不敢亂說,小倩輕輕拉拉他的手,這小子才先收起想拿龍泉劍那顆心,懶洋洋道:“是啥條件哩?”
“既是一開始你就給我道明了來意,那取劍之後,便應該會去兵解蚩尤遺體了吧?”
“那是肯定的嘛……莫非你是擔心我把這劍給拐跑了?放心放心,肯定沒那事兒,用完了一定會找人給你送回來。”林飄遙迫不及待道。
陰不敗笑道:“若是我擔心你會把劍拐跑,那自然就不會借給你了。借劍的條件自然不是指的這個……”
“那是啥?”
“我要的是……”陰不敗微一沉吟,終于說出口道:“我要蚩尤遺體的殘片碎肢!”
“啊?”林飄遙瞪大眼兒道:“不是吧?你拿那玩意兒來幹什麽?再說了,那玩意又不是我的,就算我答應也沒用啊。”
“你會有辦法的。”陰不敗微微一笑:“若是從劍聖手裏拿一點垃圾的權利都沒有,那你也就不是女娲後人了。”
林飄遙皺眉看着他:“不過我是很想知道你拿蚩尤屍體來做什麽?做研究?”林飄遙擺擺頭:“不像嘛……”
“造福人間的事兒我做不來,為禍蒼生的事兒我也不屑為之,”陰不敗雙手付在背後,站在那尊石像大佛之下,還頗有些慈悲者的味道:“具體是什麽原因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只管問劍聖取過殘體,我自然會派人來拿。”
“但你總得給我個理由不是?”林飄遙好奇得很,就連小倩在一旁拉他也不理,只想問個明白:“你知道,年輕人的好奇心是很重的,我也不例外嘛……”他話沒說完,猛的感覺前方一道強烈無匹的煞氣噴湧過來,林飄遙打了個冷顫:“這個好奇心我現在沒有了,不就幾塊渣渣片麽?給你留着就是……我可以拿劍了吧?”陰不敗微微點頭。
看着林飄遙把龍泉劍從劍座中拔起,觀長老猶豫道:“聖尊……若是白靈王問起?”
“若是他來問,便說我比試輸給了別人,劍為賭注被人取走了。”
“這……”
陰不敗揮揮手:“此事不用再多說,”他轉頭對林飄遙道:“你二人這就回去吧,水牢裏那一出戲遲早要被發現,若是驚動了白靈王,只怕我也保不住你。”
林飄遙吃了一驚,小心道:“什麽水牢裏的一出戲?”
觀長老冷哼道:“老子這雙耳朵再遠的地方都聽得到,何況是區區水牢的動靜?”林飄遙恍然大悟,轉身要離開,卻又似想起了什麽:“我說大教主,你手下好幾個弟子認不得我,那些衛兵又不賣我帳,這出去可是個難題……”
陰不敗轉身進了旁邊一個暗洞,聲音傳來道:“遇到他們你就說我着你取了龍泉劍出外辦事,劍便是信物。”
拿着龍泉劍果然是一路暢通無阻。本來還擔心那些家夥以為自己這劍是偷來的,哪知道所有衛兵見到劍後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想想也是,守劍者除了四大長老還有一位所有白苗人心目中的神,誰會以為天下間竟有人能從他五人眼皮子下把劍偷走?
兩人在山塞外面彙合了刑五,徑直奔去湖邊。
拿着龍泉劍的林飄遙自然狐假虎威一番,招呼幾個衛兵,要了艘小船直出天池外面去。一路上卻是風平浪靜的,沒瞧見先前那一大幫子官員的下落。
到得出了天池,鑽進那條又黑又長的過道。林飄遙這次學了個乖,把頭壓得低低的,便沒被洞頂上那些嶙峋的石尖給碰着。
這黑漆漆的暗道穿行了一半距離左右,前面突然聽到人聲。只聽一口地道的官話說道:“秦老,這裏出去便是龍宮了。一路而來的守備沒甚嚴緊的,估計到了外面會有很多衛兵。”
林飄遙心頭一動:原來是剛剛那些當官兒的……他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劃船的刑五停住。
“這出去的龍宮是處風景名勝之地,往來的游客衆多,就算是有衛兵,怕也不容易認出我們來。”秦老的聲音響起道:“待會到了外面,且莫表現得驚慌,只需裝做游客便可。”
林飄遙心頭冷哼道:你以為這出去就是直道了?還有一大堆衛兵等着你們呢!
刑五低聲道:“聽前面的動靜,似乎沒剩幾個人。莫非是在天池那邊打過了一場逃出來的?”
小倩搖頭道:“我們來的時候并沒看到什麽異常,想是他們只找到了一兩條船,便把大部分人留在了裏面。”刑五附和道:“還是倩姑娘聰明。”
那邊的人聲漸漸在去遠,林飄遙也叫刑五開了船,不緊不慢的跟上去。刑五猶豫道:“恩公有這把寶劍,不若咱們追上帶着他們一起走?也免他們又吃人捉了回去。”
林飄遙橫他一眼兒道:“你莫不是想讨好那個秦老?”刑五知道林飄遙對那幾個當官兒的不滿,連忙改口:“哪裏哪裏,那老小子忘恩負義,這種人我是決計瞧不上眼的!幹嘛還讨好他?反正全憑恩公做主,我不過就是提個建議嘛……”
小倩心好,知道秦老那幫子人若是就這樣沖出去,肯定要被抓。忍不住幫他們說話道:“飄遙哥哥,他們也怪可憐的,你就幫幫他們……”
“可憐啥?”林飄遙眼睛一翻:“你聽前面的動靜,分明沒幾個人嘛。而且一個女人的聲音也沒有。你忘記水牢裏那一大幫可憐的女人了?肯定被前面那幾個家夥給抛棄了!這種人我幹嘛要救他?”
小倩想起木籠子裏那些混身赤裸的女眷,輕輕咬了咬下唇,終于是不說話了。刑五聽他話裏有話,小心翼翼道:“恩公,聽您這口氣,莫非……水洞盡頭有些衛兵?”
林飄遙嘿嘿道:“錯,不是有些,而是有很多衛兵!不然你以為白苗王就那麽放心的在天池裏面不安排守衛?真正的關卡在外面呢。”說得刑五混身都抖了一抖:“還好跟了恩公一路……”幾人一路心情各異,再行得一陣,聽到前面突然吼了起來,那秦老喊道:“賊苗人都堵在了這口!咱們中算計了!”
林飄遙心頭好笑:明明人家就是正大光明守在那的,你自個兒撞上去,還偏偏要大喊中了暗算……外面頃刻間就喊打喊殺起來,林飄遙不慌不忙的把小船靠在洞口不遠處,也不去趟那混水,三人齊刷刷坐在船上聽着外面動靜。
回想起先前進洞時的情況,林飄遙琢磨着這外面少說也有四、五百精壯衛兵,豈是秦老那幾個殘兵敗将可以沖出去的?聽得幾聲慘叫,喊殺聲漸漸低下來,終不複再聞。刑五面無血色,林飄遙朝他聳了聳肩:“沒辦法,江湖就是如此,殺個把人根本不被當回事兒,開船吧!”小船劃出陰處,外面的火光頓時照了過來。由于剛剛才有人沖出來,這些衛兵顯得格外小心。一個穿紅衫的頭領迎着小船過來,喊話道:“哪一位?”
林飄遙遠遠認出這人正是剛送自己進水牢那個張頭領,朝他招手道:“我說老張啊,你不是剛剛才送我進牢裏去嗎?咋就忘記了哩?”
張頭領疑惑着探頭看過來,見了是個白生生的小子,再一瞧他旁邊那美貌少女,頓時想起了這人,驚叫道:“抓住他!”
見着張頭領不問青紅皂白就開喊抓人,林飄遙慌忙把龍泉給提在手中,像拿朝廷尚方寶劍似的朝那邊一揚:“幹嘛幹嘛?!我可是聖尊老大派出來幹公事的,你們想幹什麽!?”
張頭領一楞,這時船已開到了近處,幾個眼尖的衛兵認出确是龍泉劍無疑,紛紛跪下行禮。張頭領吓了一跳,這小子拿着的真是龍泉劍?還是聖尊大人派他出來公事的?
林飄遙存心吓他,臉色一板:“怎麽?認不得咱們的聖物了麽?還不快點跪下去!”張頭領雙腿一抖,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行禮。只聽身後一片響,嘩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林飄遙擡眼瞧那邊,見得幾個大漢屍體被擡到了一旁。裝做漫不經心的走過去一瞧,果然是先前在牢裏認得的那幾個官員和十數個侍衛。他微一辨認,唯獨沒見了秦老。扭頭道:“老張,這些死人是?”
張頭領心頭暗罵:你這家夥去了趟水牢,結果就逃出來這許多漢人,也不曉得是不是你放的!若不是你有聖劍在手,老子現在就捏死你!口中卻不敢不答:“小的也不知道,只認的其中幾個是一直在水牢裏關着的,已經派人去水牢查看了。”林飄遙‘哦’了一聲,心頭暗叫不妙,若是讓他派出的人看到水牢裏空空如一,豈能不把事情鬧大?陰老頭兒不是說如果鬧到白苗王那裏,就連他也保不了我嗎?看來這裏可不是久留之地!雖說那個秦老的下落很可疑,不過已和老子沒關系了,先閃人要緊!他主意一定,随口和張頭領瞎扳了幾句,便問他要了一艘快船兩個衛兵直奔水洞之外而去。這張頭領本是對他懷疑萬分,但白苗人的規矩甚重,就他手拿那柄龍泉劍已将他的身份擡高到一個張頭領萬萬觸碰不到的高度,不敢多問,乖乖照林飄遙所說的準備好了一切,讓這小子帶着小倩和刑五揚長而去。
出了天池,三人飛奔朝官道上,直到找着一直等在那裏的趕車老漢,這才松下一口氣來。還以為這世事無巧不成書,鐵定會碰上孟浪那一幫家夥,沒想到竟是連個影兒都沒瞧見。林飄遙心頭暗喜,就那幾個小鼈三,也不過是跑跑過場的人物,哪裏配來為難我?瞧陰不敗的幾個弟子,似乎也就只有一個小九讓自己看得順眼些,畢竟自己這條命還是別人救的呢……想到那包解毒藥,林飄遙捏了捏大腿:好小子,老子以後非得報答你不可!
來雲南時,林飄遙和小倩是坐的馬車,現在多了一個人,坐馬車似乎就顯得不那麽方便了。何況也不急着趕路,小倩便提議走水路。
從黃果樹坐了一陣車到畢節,再轉一站就進了四川境內。刑五是個文人,把那長江沿岸之美一路誇張宣傳,說得小倩向往不以。林飄遙吃不住小倩的央求,終于是決定再游一回三峽,他心頭暗暗祈禱:老天爺,可千萬別讓咱們碰着飛飛那個淫女,不然可就活不下去了……擔心歸擔心,但考慮到淫女應該沒那麽多空閑去江面上游蕩,微覺放心。哪有這麽湊巧的事兒?真要是碰到了!真要是碰到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但無論他怎麽壯膽,這底氣終是提足不上去。
坐在船上,小倩興奮的東瞧瞧西望望,去看那江邊兩岸的美景,自然也少不了刑五這個好導游的從旁解說。林飄遙卻始終提不起興趣來,聳拉着腦袋遮遮掩掩的躲在船倉裏,心裏只在揣摩着那淫女飛飛的下落,生怕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上次林飄遙去蜀山路過三峽時,那是順流而下,這次也是一般的順流向下走。過瞿塘峽時,刑五和小倩的笑聲漸漸大起來,隐隐還聽到刑五那老小子耍帥一般的吟詩道:“夔門通一線,怪石插流橫。峰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逗得小倩連連鼓掌,他念不來詩,所以對這類游戲最是‘感冒’,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似乎被小倩聽了過去,朝他招手道:“飄遙哥哥,快來陪我玩兒。”
林飄遙剛被刑五那句詩給一刺激,頓時忘了飛飛淫女的事兒,搬根小板凳坐到小倩身邊,拉過她白嫩嫩的小手:“我說老刑啊,你解說,繼續解說,你解說得很好嘛,完全具有專業水平!”刑五聽他話中有話,只道是林飄遙在怪他不該和小倩靠得太近,壓根兒沒想到這是個繡花枕頭,是個聽不得古詩的繡花枕頭。趕緊朝旁邊靠了幾步,幹笑道:“恩公說的哪裏話……我不過是多游過幾次這三峽,見到美景一時情不自禁罷了。”
林飄遙正要開口,小倩在一旁道:“刑五哥,還好你游過這三峽,不然我白白看過了這些美景,還不知道它們的名稱呢。而且刑五哥你念那些詩也是我未曾聽過的,寫得真好。”
刑五得她一誇獎,這美少女雖是只能看看的,但也夠讓刑五高興一陣子了,和她一段時間的接觸,發覺這少女不但模樣生得極其清秀脫俗,且還是難得的文武雙全,若不是他膽子小了點,險些個就想綁架這美女去進獻給當今皇帝。興奮的搓搓手:“哪裏哪裏,倩姑娘太誇獎了。”說話間眉飛色舞,唾沫四散:“這瞿塘峽啊又以夔門山勢尤為雄奇,堪稱天下雄關,因而有‘夔門天下雄’五字镌于崖壁。”他指着不遠處山壁上的幾個大紅字:“山勢之外,瞿塘水勢亦‘雄’,有詩稱之‘衆水會涪萬,瞿塘争一門。’江水至此,水急濤吼,蔚為大觀。對瞿塘峽的山水之雄,有一首詩寫得至為貼切,說是:夔門通一線,怪石插流橫。峰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
小倩悠然神往的感受着那句‘峰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低聲重複了一遍。林飄遙皺眉道:“乖寶貝兒,這詩真有那麽好?”
小倩笑道:“是啊,古人有無窮的智慧,随便幾句話幾個字便将整個景色都概括其中。‘舟從地窟行’……”她扭頭問林飄遙道:“飄遙哥哥,你不覺得我們正行在一片地窟之中嗎?”
林飄遙歪着頭看了半天,始終沒發覺這闊天闊地的水道上哪裏來的地窟,心頭納悶兒,卻不懂裝懂,故做了個高深狀,拿手朝遠處随便一指:“是啊,這、這分明就是一個地窟嘛!老刑!你說是不是!”刑五自然是連忙點頭,小倩知道他在瞎掰,暗暗偷笑。
夔門,又名瞿塘關。兩岸高山淩江夾峙,是長江從四川盆地進入三峽的大門。夔門兩側的高山,南名“白鹽山”,北曰“赤甲山”,拔地而起,高聳入雲。近江兩岸則壁立如削,恰似天造地設的大門。白鹽山系因粘附在岩石上的水溶液,色似白鹽而得名;赤甲山因含有氧化鐵的水溶液粘附在風化的岩層表面,此山土石呈紅色,如人袒背,故名赤甲山。隔江相望,一個紅裝,一個素裹,可謂奇景。兩座山都是石灰岩,長期的風剝雨蝕,使兩岸岩壁好似刀削斧砍一般,形成十分秀麗的片段景觀。面江迎風之絕壁陡岩,雖然寸草難生,而各現異彩,這些色調和晨曦、晚霞、明月交相輝映,形成了“赤甲晴晖”、“白鹽曙色”和“夔門秋月”等勝景。
刑五感慨道:“有詩詠那赤白兩山:赤甲白鹽俱刺天,闾閻缭繞接山巅。楓林桔樹丹青見,複道重樓錦鏽懸。這裏河寬只有百餘米,把滔滔大江緊束得象一條溝壑,而通過的流量往往多達每秒五、六萬立方米。‘衆水會涪萬,瞿塘争一門’,一個‘争’字,活畫出夔門的赫赫水勢。”他固然解說得精妙無匹,小倩自然聽得津津有味,只個林飄遙在一旁不住插嘴,時不時冒出幾句不倫不類的形容,博人一笑。
船駛出瞿塘峽西口後,便進了巫峽。這裏幽深奇秀,兩岸峰巒挺秀,山色如黛;古樹青藤,繁生于岩間,飛瀑泫泉,懸瀉于峭壁,和剛剛瞿塘關之雄又是兩副截然不同的景象。峽中江回路轉,九曲回腸,船行其間,頗有“曲水通幽”之感。巫峽之中最享盛名者,要算巫山十二峰了。其中,又以神女峰最富魅力。她聳立江邊,峰頂一見雲霧缭繞,細雨蒙蒙,沾衣欲濕,拂而覺爽。雲雨中的青峰絕壁,宛若一幅濃淡相宜的山水國畫。巫山雲雨之妙,有唐代詩人元稹之詩為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刑五有意讨好林飄遙,神秘道:“還有個句子叫‘共赴巫山’,卻是說的如恩公二位這種少男少女關系的……”他只道小倩聽得懂,但鐵定不好意思說出口來。哪知這兩人都是楞頭青,楞是沒聽出這句話有什麽特殊含義,追着他問了大半天,倒把刑五搞得是難以啓齒。急轉話題:“這巫峽內著名的有三臺八景十二峰以及孔明碑等景點:三臺為楚陽臺、授書臺、斬龍臺;八景為南陵春曉、夕陽返照、寧河晚渡、青溪漁釣、澄潭秋月、秀峰禪剎、女觀貞石、朝雲暮雨;十二峰為聖泉峰、登龍峰、朝雲峰、神女峰、松巒峰、飛鳳峰、翠屏峰、聚鶴峰、淨雲峰、起雲峰、上升峰、聚仙峰。”
兩人一聽那麽多的峰,頓時來了興趣,林飄遙嘿嘿道:“這神女峰是啥玩意?完全就是說的我家小倩嘛……快解說解說!”小倩笑嘻嘻的拍打了他一下,卻被那小子抓住機會一陣亂捏,兩人在那裏鬧個不停,刑五趕緊抹了把冷汗:“這神女峰啊,又叫望霞峰,位于巫山縣城東大江北岸。一根巨石突兀于青峰雲霞之中,宛若一個亭亭玉立、美麗動人的少女,故名神女峰。古人有‘峰巒上主雲霄,山腳直插江中,議者謂泰、華、衡、廬皆無此奇’之說。每當雲煙缭繞峰頂,那人形石柱,像披上薄紗似的,更顯脈脈含情,妩媚動人。每天第一個迎來燦爛的朝霞,又最後一個送走絢麗的晚霞,故名‘望霞峰’。”
三人聊得正歡,擡頭去看那神女峰時,卻發覺不知何時架過來一條大船,擋在了自己這小貨船前面,遮住了視線。本以為那船立刻就會駛開,哪知就這麽一直橫着向前開,始終是遮住這邊船上視線的。林飄遙跳起來就罵道:“前面那船!鬧什麽別扭哩?這江道兒是你家開的?吃多撐的弄這麽大一個體積出來,還跑那麽慢的占着水道,不讓其他人過江了啊?”
船家怕惹事,急忙朝林飄遙擺手,連聲道:“客官休要動怒,這裏不比得別處,暗礁淺灘太多,莫說那等大船,便是我這種小貨船跑起來也需得要小心翼翼的。一個弄不好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他說着,趕緊又拿手朝自己嘴巴上拍了幾下:“呸呸呸,什麽毀什麽亡的,烏鴉嘴。”
林飄遙疑惑道:“當真這麽恐怖?”
“可不是?”不等船家開口,刑五在一旁解釋道:“這裏叫崆嶺灘,兩岸懸崖壁立,湍流迅急,挽舟甚難,‘務空其嶺,然後得過’,故亦稱‘空聆’。這裏灘險流急,礁石密布,著名者即有‘二十四珠’,其中大珠石梁,長約七十丈,寬十餘丈,高出數十尺突露水面,如猛虎卧伏江心,與鄰近之‘二珠’、‘三珠’,號稱三石聯珠。其下亂石暗礁,犬牙交錯,鋒利如劍,致使航道彎曲狹窄,惡浪洶湧,行船稍一不慎,就會觸礁沉沒。民諺雲:‘青灘、洩灘不算灘,崆嶺才是鬼門關。’因而人們稱此為長江三峽險灘之冠。”他自是解釋得詳細,哪知林飄遙根本沒有聽進去,還沒聽他說完,已經又和那邊鬧開了。
原來這江上風大,聲音本來傳不了很遠,偏偏那邊船上人的耳朵尖,剛聽到林飄遙開罵,幾個腦袋頓時探出頭來,叽叽喳喳的四川本地髒話脫口而出,挨個兒問候着林飄遙他老娘、老爹、外公、外婆一大堆。林飄遙連天下第一高手都見過了,哪裏會在乎這些個兒小角色?自然是不甘示弱的回罵過去,小倩勸他也勸不聽,只吓得船家不住叫苦。
那大船漸漸停了下來,兩邊越靠越近,林飄遙鼓着眼兒朝大船上瞧去,心頭猛的一驚。剛剛只顧罵了還沒注意看,只見那大船船頭紅豔豔的旗子上繡着一個大大的‘張’字!
張、張家?!林飄遙張大了嘴:該不會是淫女飛飛她家的船吧?見那船身越靠越近,林飄遙差點就想叫船家掉頭逃跑,看那船家的表情,恐怕這對他來說肯定是個好建議吧?不過好面子的他,這種話絕對是說不出口的,已經隐隐能瞧見那邊船頭上站着的人了,紅衣服……有個穿紅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