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見到

繡品賣得好,李大娘過完十五就要再去集市,月娘見她興奮,只得努力做活。小雞一天比一天大,現在怕它們亂跑,只好把它們都嚴嚴實實的關進雞窩裏去。林大磊說,等到時賣了錢,再買頭牛回來,到時耕地什麽的,都用得着。

感覺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頭,月娘望着林大磊十足的幹勁,心裏總是有口郁氣憋着似得,悶悶地難受。

前些日子林大磊在新開墾的那片地裏重了點蔬菜,現在有些已經成熟,可以炒幾個小菜,只是過年那些日子花的錢太多,兩人皆有些大手大腳的,現在家裏已經沒有多少了。

林大磊也不忍月娘每日裏只吃青菜,于是這日便想着上山打打獵,一來自己也可以嘗嘗鮮,二來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換幾個錢。

月娘幫他裝了幾個餅子在包裏,帶到山上餓了時可以吃,又給他裝了些水,林大磊就笑着看她為他忙活,以前沒有月娘時,他上山時最多也就帶些水罷了,哪裏回想那麽多,又不是要去長住。

見月娘把他的棉衣都拿了出來,趕緊上前制止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道:“好了,我不過是去上一日罷了,晚上就回來了,拿這麽多反而不方便。”

月娘卻有些擔憂:“可是到了晚上就會很冷的啊,拿件衣服也可以禦寒。”

“可是,卻不方便狩獵不是?你放心,我早就習慣了的,皮厚耐凍,不怕冷的。”

月娘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想想也确實不太方便,只好作罷,卻在他臨走前還是免不了千叮咛萬囑咐,林大磊耐心十足的聽她講完,最後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後扛起自己的家夥離開了。

月娘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才慢慢返回家裏,只是那顆心卻跟着林大磊走到了大山裏,心情煩躁無比,繡品也做不順,不過幾針就紮了手。月娘自己咬着流血的那根手指,心裏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大磊,大磊在家嗎?”

外面有人喊,月娘急忙收拾好心情走出去,是王嬸。

“王嬸,大磊不在家,你可是有什麽事情?”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王嬸滿臉的喜氣洋洋,上前捉了月娘的手,給了她幾塊喜糖,月娘正疑惑她何時這樣大方了,就聽王嬸繼續笑呵呵道,“是我大兒子,來順,馬上就要娶媳婦兒了,就定在一月初五,正是我那兒子的生辰,也算是個好日子了。”

月娘也有些驚訝,但還是真誠的祝賀她:“那真是恭喜了啊。”

王嬸聽了更是開心,嘴裏還是謙虛着:“哎呀,有什麽好恭喜的,我可是花了好多聘禮的呢,養兒子啊就是賠錢貨,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你還得指望着他養老呢。”

“一定會的,你這樣辛苦的為他着想,到時他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月娘态度十分誠懇。

王嬸受用的點了點頭,拉着月娘的手繼續道:“到那天的時候,你和大磊不要忘了來喝個喜酒啊,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況且咱兩家還離得這麽近,誰不來你們兩口子都不能不來,我可是親自來請的你們呢。”

更想的是禮錢吧,月娘笑笑也不戳破她,只點頭應下:“自然是要湊熱鬧去的。”

誰知說到了這份上,那王嬸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居然嘆了口氣,道:“要說我這個兒媳婦吧,其實也挺好的,我仔細打聽了,說她家光地就有二十畝地,挺多吧,地多姊妹兄弟也多,這分的家産不知道每個人能有多少,長得那模樣也還算過得去,就是看起來有點嬌氣,那眼睛總是往上瞟,好像看不起人似得。”

……這是來找她拉家常來了,月娘不知道怎麽接話,只呆呆的聽她自己在那講。

王嬸獨自說了會話,見月娘只唔唔的點頭應着,想着她畢竟嫁給林大磊時什麽也沒有的,全是林大磊一手準備,大概是覺得尴尬,于是也打住了不再說,又和月娘客套幾句,道了幾句一定要來的話,就走向下家了。

月娘松了口氣,她最不會應付這樣的人了,雖然附和幾句也沒有什麽,但是就覺得有些累。

林大磊不在家,月娘便自己一人做點飯吃了,見廚房裏什麽也沒有了,除了林大磊留給她的幾個餅子。想着林大磊晚上來到家肯定很晚了,也一定很累,待他打了獵回來,做些好吃的給他吧。

關了門,拿了條汗巾,月娘就往地裏走了。

過完了十五,那股子熱鬧勁就已經逐漸消散下去了,該怎樣的還是怎樣。月娘去地裏的路上,看見有些人還在地裏埋頭做些什麽,想這鄉下的人就是比城裏的人勤奮許多,記得小時候曾見過嫡母的弟弟的兒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表弟,每日裏睡到正中午,除了吃就是睡,像只小豬仔一樣胖,只是許多年未見,不知現在是不是還那樣胖了。

月娘走向自家地裏,雖然是第一次摘菜,但是平時也洗過許多了,哪些是可以吃的,還是分得清的。

摘完菜,月娘回家經過第一次遇見裴三娘的地方,見有兩個人正在樹後面講話,露出來的那個好像就是裴三娘。月娘心裏不禁嘀咕,怎麽每次到這都能碰着她,總不能這個裴三娘每日裏都在這等着林大磊吧?

只這樣想想,月娘就感到十分不悅,板了臉就要走人,誰知裴三娘也看到了她,伸出一只纖纖素手指向月娘,依然聲線妖嬈:“這位公子,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她?”

然後月娘就看見裴三娘對面的那個人從樹後現出身來,露出那張讓月娘一連提心吊膽了數日的俊雅清秀的面容。

那張面容上先是一驚,然後由喜悅和激動代替。那男子身形修長,幾大步就邁向月娘,但是在離她三步之遙時又停了下來,生怕自己看錯了人一般,又怕面前的月娘不真實。

他穿了件寶藍色印着祥雲的直綴,頭上戴着柄白玉的簪子,将一頭黑發全束于頭頂,看起來神采奕奕,比之前的他要沉穩了許多,總是飛揚的眼角也逐漸平穩下來,想是被現實磨平了些許的棱角吧。

月娘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到曾經的那些人,不想卻不如人願,這連日以來的不安和忐忑,就在見到蕭晟以後,變得平靜下來。他們來了又能如何,還能把她怎樣,最多不過一死,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場景,還有什麽比死還要可怕。

月娘越過一臉激動的蕭晟看向他身後正一臉好奇的裴三娘,裴三娘對上月娘冷冷的目光,毫不畏懼的挑了挑眉,一副我就是不嫌事大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蕭晟自然也發現了月娘的表情十分不悅,他也回頭看向裴三娘,走回去對她作揖道:“多謝這位娘子了,若不是你,我還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只怕是生生錯過竟猶不自知呢。”

這話說的這般暧昧,月娘不禁怒目而視。蕭晟背對着月娘,哪裏知曉她的怒氣,只見面前的裴三娘卻笑得十分開心,居然還破天荒的對蕭晟福了福身子,風情萬種道:“這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你既然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也不枉奴家的一片好心。只是,不知這位公子與我們大磊娘子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月娘便看見蕭晟聽到大磊娘子時身子猛地一頓,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潇灑從容的笑了笑:“這些,就不勞煩這位娘子挂心了。”

裴三娘不在意的淡然一笑,知他是不想第三人在場,雖然心中十分好奇,但還是識相的離去了,臨走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月娘一眼。

月娘此時已經怒不可遏,別人問什麽關系,他不實實在在的明說了,還這樣虛虛實實遮遮掩掩,搞得好像真的見不得人似得,她又沒有做對不起林大磊的事情,裴三娘那臨走時的眼神,讓月娘直覺不好。

蕭晟見裴三娘走了,這才轉身看向月娘,眸中盡是難以抑制的思念,他想上前,卻又因月娘一副敵意的神情而只能站在原地,神色轉為痛苦,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哀傷起來,甚至連周遭的風景都凄美起來,讓人更加不忍心。

他薄唇清啓:“月娘……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悲傷欲絕的神情,加上哀鳴的聲線,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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