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他轉身看後面,想找根稱手的木棒當劍用,但慌亂之擊如何找得着?
鐵桑石又朝前走一步,身子幾乎都要貼到了小倩身上,小倩微覺不妥。但他既然沒有出招,自己也就不好先放出法術,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一步。鐵桑石又貼上來,小倩再退,接連讓了幾大步,被逼到了船邊上。她心慌下一腳踩偏,身子朝後一仰,眼看就要摔進江裏。橫空伸出一只大手,将她穩穩托住:“姑娘小心。”
小倩從沒被林飄遙以外的男人碰到過身子,羞憤交集,揚手就甩出一記五行雷。鐵桑石趕緊松開手,朝後一退,避過雷擊,朗聲道:“剛才情非得已,冒犯了姑娘,還忘莫怪。”
林飄遙看傻了眼,這才發覺原來鐵桑石竟似乎對小倩有意思,他心頭酸溜溜的:搞什麽飛機!這是我的妞耶!這、這算什麽嘛?那家夥還裝出一副多清高多有風度的樣子,他媽的,我、我呸!
他急怒攻心,正要沖過去,卻踢在了個硬器上面。低頭一看,原來是那黑大漢背上綁着的一個包裹。
黑大漢正在昏迷中,伏着身,背上的包裹微微散開,露出一頭劍柄來。林飄遙大喜過望,伸手便去抽劍:黑大個兒!老子可是在幫你的忙,這就借你的劍來用它一用!
一聲清脆聲響,那柄劍被林飄遙抽了出來。只聽身後一聲驚呼:“幹将!”接着勁風襲到腦後。
小倩見鐵桑石看到寶劍抽出後那異樣的眼神,便知要糟,幾乎同時護到林飄遙身後:“土靈盾!”雙手印結一緊,藍光頓閃,一道看似厚厚的土牆屏障憑空立起,将那道勁氣擋了下來。
林飄遙轉過臉孔,突見鐵桑石的袖袍膨脹起來,四周的江水如遭飓風般旋起蕩落,紛紛砸到旁邊那堆小孩老人身上,吓得衆人緊緊抱在一起抓住船桓。四處散落在船上的一些碎木之類,則全被那氣勁高高卷起,回旋在鐵桑石周圍。
林飄搖見勢不妙,一咬牙關,心道:也不曉得這家夥到底是個啥怪物!這把劍似乎還不錯的樣子,老子便用天烈五劍和他鬥上一鬥!
想到鬥上一鬥,他不知從哪裏升出一鼓豪氣,只覺自己真的成了一代大俠,仗劍行走天地,說不出的暇意。飛身一撲,使出天烈五劍中最熟悉的火靈神劍,大聲道:“寶貝兒,你把黑大個兒拉一邊去,看哥哥我來收拾這個家夥!”小倩雖是擔心得不得了,但自己的法術對鐵桑石完全無效,而武藝之類的,自己又根本不會,眼下也只有聽林飄遙說的了。乖乖照他說的把黑大漢拖到船倉裏,心中暗想:如果是飄遙哥哥有個什麽不測,那、那我也不活了就是!
林飄遙這一撲便等于自己跳進了無形氣旋吸攝的圈心,鐵桑石暗催力道,猛地将卷起那些碎木往劍光來處一罩。卻是鐵桑石将抵檔之物由自己的雙手換成了借帶物,若他不全力施為,如何當得幹将劍的鋒利?
林飄遙突覺全身的衣衫竟似要被剝去,情知那旋渦的吸力厲害,心下暗駭。但更禍不單行的是,幹将劍去勢突然偏移,如遭黑蛇吞噬一般,寒光攝入那旋渦之中,去勢頓挫,林飄遙身子一頓。原本他就是要一路劍法全部順數施展下去才順手的類型,但如此一頓之後,便不能盡全功,準備跟後而發幻月神劍等招也就用不出來了。
這小子拌豬吃老虎!鐵桑石因初見天烈五劍的奇妙,心中暗驚。早先見他那毫無章法的步伐,本以為是個不會武功的小厮,那知這一劍之威妙竟是出奇的強!
由他的眼識,明顯看出那一劍大有後續之勢。想起如此劍法再加上幹将的鋒利,心生怯意,卻見林飄遙臉色登變,不禁放心道:“你的劍法再怪,也敵不過我鐵家的旋神掌!”
林飄遙那一劍飛刺,鐵桑石雖是接下,但當時被林飄遙唬住,不自禁後退數步,待背抵船垣,鐵桑石借勢分足,腳下發力,卸去凜凜侵逼的劍勢。林飄遙此時要抽身已遲,鐵桑石另一只手發出掌力,猛推到林飄遙胸前。
武林四大家中的鐵家,向來以其掌力和法術稱雄中原,這鐵家四少的掌力豈同一般?
或許是因為小倩,鐵桑石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看林飄遙不順眼,再加上被這人逼退數步也是一樁恥辱,向來高傲的他自是不能容忍。此時掌力催加到十成足,勢要立斃這小子于眼前。
林飄遙聽見小倩大聲驚叫,情知身陷極為危急之勢,但他原本就是個半吊子,又哪來得及收招抽身後躍?便在掌力迫近時,他把心一橫,暗想:人家都說這對掌比拼的是內力,憑老子這身縱橫天下無敵手的超級內功會輸給你?提起左邊手掌,迎了上去,叫道:“老子也有一只手!不就是掌法麽?老子也會!”林飄遙只學過劍術,對掌法全然不通,連最基本的運氣到掌中也不知道,雖是空有一身功力,卻是施展不出來,這兩掌相交,強弱立判。
鐵桑石催吐掌力,喝道:“所謂螳臂擋車,便是這般不自量力!”劇震之下,林飄遙胸口不知斷了幾根肋骨幾條筋脈,只覺每一處內臟都在迸血,彙聚一股血箭從口中噴将出去,眼前一片紅霧朦胧,耳聽得迸飛濺響之聲不絕,卻是身旁船板在劇震中紛紛被拔起,在半空中碎為許多更小的木屑。
鐵家的掌力何等沉厚,林飄遙只道必被震死,但在掌力湧入體內的最極致時候,他腦中本已陷于昏暝,宛如碧波蕩漾,一道綠芒崛然而現。他早已煉成的“火靈心法”頃間應念而生,真氣猶如無數噴泉一般從各條經脈湧出,迅即彙聚于玄門關,霎然他仿佛看見女娲現身顯神,霞光寶顯,神聖威凝!
轟的一響,衆人只見林飄遙遙猶如抛米袋般跌出丈許開外,鐵桑石發力将他震飛的同時,竟受來自林飄遙體內的莫名力量反擊,因那道反擊之力并非林飄遙有意而發,顯然并不甚強,然而卻幫林飄遙卸去所受掌力的大半震擊之勢,并且蕩還鐵桑石身上,飒然把鐵桑石那鼓漲的長袍摧裂成無數碎布條。
小倩奔到林飄遙跌落之處,只見他搖搖晃晃的從船那頭爬起來,胸前衣襟被吐出的血沫染污了一片,本以為在此劇震之下他必死無疑,哪料他竟又爬了起來,不免令人全都驚呆了。但他只走了幾步便要栽下,小倩急忙把他抱住,眼光掃見他那只對過掌的手臂軟垂在腰畔,衣袖碎裂,露出青腫而近于淤黑的肌膚。小倩只瞧一眼便知他手臂震斷了骨頭,顧不上多想,連忙察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別的要緊傷礙。
一掌餘威讓鐵桑石吃驚不已,他根本想不到這看似年紀輕輕的少年怎麽會有那麽深厚的內氣,就是打娘胎裏練起,也不可能這樣厲害啊。看着身上碎散的衣衫,鐵桑石心頭暗震,先前只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之類,現在看來,那仙子般的人兒跟着他,或許他真有吸引仙子的能力吧?
鐵桑石抖抖手腕,仍自不住微顫。林飄遙在小倩攙扶下顫微微的站起來,嘿笑道:“咋樣?俺這一手也不輕吧?”
鐵桑石沉聲道:“林少俠好掌力,不過也到此為止了。”他将顫震的左手背到身後,右手朝前一伸:“看你還能擋第二掌麽!”
林飄遙心頭暗驚,現在他全身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穩當,如何能抵擋?暗叫:他奶奶的那個神逸力,快點出來救老子!口中不服輸道:“別說第二掌,就是第三第四掌,老子也擋得下來!”他試着想推開小倩,手上卻沒有力氣。
鐵桑石狂笑道:“好膽氣!”他撇眼看看小倩,只見她護在林飄遙身前,雖是沒有說話,但一臉堅定。心知如果自己對林飄遙出手的話,這仙子肯定要冒死相救。心中一嘆:為何那人不是我?
他微一轉念,便下了決定:“桑石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漢。林少俠如此氣魄,當得起好漢二字,只需你把幹将劍交出來,那我便放了這你們,連黑大哥,你們也可以帶走。”
聽到別人誇自己,林飄遙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心中對鐵桑石的印象立刻大為改觀:幹嘛只當得起好漢?難道我不是英雄麽?他看看躺在地上的黑大漢,心想:這家夥偷別人的東西是事實了,偷來的嘛,還回去也理所當然,這個鐵小子還不錯,老子犯不着和他嘔氣,不過……如果現在把劍交出去,倒像是怕了他一樣,面子可丢不得!
這人最怕犯死理兒,一鑽進死胡同裏,想再轉出來就難了。林飄遙皺着張臉道:“這東西又不是我的,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做主啊。幹脆這樣,把那個黑大漢兒叫起來,等我把劍還給他了,你再去要也不遲。”
鐵桑石正自為難,身後一個聲音沙啞道:“鐵兄弟,我一直沒說,我取幹将是要去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衆人望将過去,原來是那黑大漢悠悠醒轉,不知何時爬起身來,挨坐在一邊:“關于最近江湖傳言說蚩尤即将複生之事,鐵兄弟應該知道吧?”
大家都不知道他取幹将和蚩尤複生有什麽關系,均是大覺奇怪,不由的點點頭。
“那我撚要緊的說…….”黑大漢繼續道:“蚩尤當年被軒轅黃帝砍成了數截,分別為骨、筋、皮三種。只消毀掉其中一樣,蚩尤便永世不能複生。但天下神兵雖多,能有威力毀掉蚩尤遺體的卻極少,而就我所知的神兵中,只有三樣才能辦到。”
鐵桑石道:“幹将就是其中之一?”林飄遙卻道:“另外兩樣呢?”
黑大漢道:“不錯!另外兩柄神器則是與幹将成雙的莫邪寶劍,還有就是當年黃帝仗以斬殺蚩尤的九儀天尊劍了。”他咳嗽了兩聲,不住喘氣,似乎那水遁術的餘威仍纏繞未去:“近年來魔道活動頻繁,屢屢在人界冒出蹤影,世人都說這是蚩尤即将複活的先兆。于是家師派我下山徹查此事。三年來,我明查暗訪,終于跟着了幾個魔人,找到蚩尤骨所在之處!”
林飄遙心想:原來這小子知道蚩尤骨是藏在蟠龍鎮的,老子還以為只有我知道呢!
“蚩尤骨就藏在蟠龍鎮的渡風山地洞中!”黑大漢此語一出,鐵桑石臉色驟變:“黑大哥難道是想借幹将之威去毀了蚩骨,為天下除一大害?”
黑大漢掙紮着想坐端正,口中道:“不錯,師傅當日的交代我時刻不敢忘記,若能憑一己之力阻止這場天下蒼生的浩劫,那我丘雲也算不枉此身了!”林飄遙等人此時方知他叫做丘雲。
鐵桑石沉默半晌,說道:“家父也向來熱心于武林安危,黑大哥何不把這些直接告訴我們?若是說出來,以家父的脾氣,必然會提劍而出,率先去毀了那蚩尤之骨。何必鬧到這等田地?”
丘雲道:“當初我去你家做客時,本是抱着這層心思的。但還未找到機會開口,就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鐵桑石不禁問道:“什麽消息?”
“當時我聽說魔道中人已經開始主陣血魂之咒,想要解開蚩尤封印。若是我在那個時候告訴鐵老先生事情真相,那照他一向謹慎的脾氣,必然會先明查暗訪一番,如此一來,只怕會耽誤了時間。于是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下之策。”丘雲嘆氣道:“如今離蟠龍鎮業已不遠,幹将劍盡可讓鐵兄弟拿去,但卻求鐵兄弟跟哥哥走一趟,去毀掉蚩尤骨方為當務之急!”說着竟跪到地上,朝鐵桑石恭恭敬敬的一拜。鐵桑石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仍自拿不定主意。
林飄遙在一旁道:“這個倒是不假。當真是無巧不成那個什麽書的,偏偏你們遇到了我,而我剛好知道蚩尤骨确實是在蟠龍鎮的,這點我倒可以作證。”
鐵桑石朝他看過來,只見旁邊站着的那仙子也看着自己緩緩點了點頭。他心神一顫,兩步走過去扶起丘雲,說道:“黑大哥的話,小弟怎會不信?這便陪大家走一趟蟠龍鎮!事後再向父親請罪去!”
此時船已沉下大半,江水漸漸及膝,鐵桑石在懷中掏出一物,朝半空中抛上去,只見一道紅光高高竄起。林飄遙看得暗暗匝舌,心想: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信號彈?
四周的小船看到信號,急忙朝這邊劃過來,待得衆人都上了小船,林飄遙才道:“原先還以為你這家夥多歹毒呢,現在看來好象是錯怪你了。”
鐵桑石微笑道:“怎麽說?”
“可不是嘛,原先你一下子就把船給弄沉了,那豈不是等于害了這一船人的性命?這還不算壞啊?可是馬上又出現了許多小船,我心頭就納悶兒了,這些船怎麽來得這麽及時呢?”林飄遙扳着手指頭數着:“一、二、三、四,四艘小船,看來你早就準備好了在江上救人的,所以說呢,你這人還不算壞到了家。”
鐵桑石哈哈大笑,眼睛餘光朝小倩掃去,只見她也目露嘉許之意,不由的心神激蕩。但随即想到她和林飄遙關系親密,形影不離,不由的黯然神傷。
鐵桑石并沒有水遁的解藥,丘雲在小船上待了一整天,仍然只能稍微做些簡單的運動,要想提氣用武那是不可能了。雖覺對不起他,卻也讓鐵桑石放心不少,以丘雲的武功,若是無傷病在身,那要想搶了幹将劍獨自離開,自己恐怕是阻止不了的。現在這個樣子,反倒不需要自己多擔心。
鐵桑石微微嘆氣。丘雲自是不用自己多擔心了,但他的心卻仍然放不下來。每每轉頭,總是瞧見小倩和林飄遙在一起嘻鬧的背影。等到得蟠龍鎮外的雁湖,看着滿湖風景,他不禁的癡了,在船頭吟道:“山瞑聽猿愁,滄江急夜流。風鳴兩岸葉,月照一孤舟。建德非吾土,維揚憶舊游。還将兩行淚,遙寄海西頭………”
他雖未大聲喧嘩,卻也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林飄遙正拉着小倩在船頭上猜謎兒,聽他聲音憂郁,喊道:“鐵大哥,念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鐵桑石心裏厭惡妒忌林飄遙,卻不好表現出來,嘿嘿笑了兩聲,心道:你豈懂得了我的心思?
卻聽小倩在一旁解釋:“這首詩是詩人孟浩然離開長安東游時所作。因他在路途中懷念舊友,才寫下了這首詩寄給友人。”
鐵桑石聽心上人如此解釋,不由的癡了:她、她原來也懂詩的………她、她能明白我的心思麽?
只聽小倩繼續給林飄遙道:“這詩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情緒動蕩,不平靜。凄清的夜晚正是他寂寥心情的反映,也更使懷念舊友淚流滿面。這首詩情調凄涼,表現了詩人失意後的激憤不平和世罕知音的深深的孤獨感。全詩情景交融,自然天成,誠摯感人。”她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笑道:“不過就是哀怨的氣氛太重了些兒,也不知道鐵大哥是在思念哪位故友呢。”鐵桑石見她神态嬌媚,那張笑吟吟的俏臉似乎進在咫尺,差點便脫口道:我是在思念你啊!終歸是忍住了,嘆口氣,不再答複。
上次到蟠龍鎮,只有自己和小倩兩人,一路上風餐野宿的,沒少遭罪。蟠龍鎮外面是雁湖,衆人乘船在那片湖畔穿梭,四周鶴群蘆葦圍繞,只覺清爽之氣迎面而來。此時鐵桑石帶來那四艘小舟只留下了三艘,另外一艘載着其他要在中途下船乘客去了龍泉碼頭和原水碼頭,只有到蟠龍鎮的人比較多些。剩下這三艘一路急行,又沒停頓,到得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蟠龍鎮。
那些乘客們到都安分,反正也沒損害到自己的利益,雖說是吃了一番驚吓,但那個時候還沒有向人索要精神賠償之類的說法,大多默不作聲。只苦了船老板和一個貨主,船還好說,賠了些錢,雖說是不夠那艘船的價值,但好歹沒有血本無歸。但貨主就慘了,一船的貨物沒個着落,據說是好幾十箱藥材,有些一下水就被化了。鐵桑石派人下水去調查也沒個結果,敷衍似的給了他幾百兩,那家夥只是不依。但扭不過鐵桑石手下那些橫豎瞪得比雞蛋還大的眼睛,從早上哭到晚上,卻硬是屁都不敢放出來。
船靠了岸,上了碼頭,林飄遙正琢磨着要不要帶這一幹子人去找劍聖,就聽到一聲大喊:“林師弟!咱們在這裏等了你好多天,可把你盼來了!”原來是古劍凡兄妹。自從風萬裏指點過林飄遙武功後,他就算是蜀山的俗家弟子了,而輩份和古劍凡等人是平輩的。當然,這些都只是門派內的那些弟子們亂叫,林飄遙自己也沒在意。倒是劍聖,曾說過他并不能算是風萬裏的徒弟,也不過是說說罷了。
林飄遙大喜道:“古大哥!古妹子!怎麽是你們來接我啊?”一把拉着小倩朝那邊跑過去。
師弟?鐵桑石擡頭一看,見那岸邊站着一男一女兩人,都穿着白衫,手持長劍。看那男子頭上挽的發結,豁然像是道家的模樣兒。身為道家,卻着俗裝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蜀山劍派了。鐵桑石心頭一驚:難道這林飄遙竟是蜀山派的?恩,這林小子一身內功渾厚非常,且大有深嚴法相之像,蜀山派門下果真是能人倍出!
他心頭打了個緊,朝岸上那一男一女仔細看去,見兩個都生得清秀脫俗,神光內緘,心道:蜀山派歷來被推崇倍至,傳為武林第一大派,門下弟子果然都是些出類拔萃的人物。那林飄遙劍法奇妙無比,內功修為又是如此了得,這岸上的是他師兄,想來就更厲害了。前段時間風雲報上說蜀山派集體下山歷練,不想竟在這裏出現,莫非是與蚩尤之事有關?
他正想着,林飄遙遠遠朝他招手道:“鐵兄!黑大哥,來我給你們介紹個好朋友!”
林飄遙的介紹水平實在不怎麽樣,沒經歷過場面的他,對這種交際關系絲毫不通。咋辦?林飄遙自己問自己:不就是介紹個人呗?說說名字就可以了!
他指着古劍如凡兄妹對鐵、丘兩人說道:“這位男同胞叫古劍凡,旁邊這位女同胞叫古劍如,咱們都是蜀山的。”然後劍鋒一轉,指着鐵、丘二人道:“長得有點帥這個叫鐵桑石,長得有點黑那位叫丘雲。”然後大眼瞪小眼。
鐵桑石呵呵一笑,朝古劍如一抱拳道:“早聞蜀山劍派大名,令師弟的武功又讓鐵某大開眼界,今日再見如古兄、古妹子這等風俊人物,方知外界說蜀山為天下第一派,這話絲毫沒有誇大啊。”
他話裏一再奉承,古劍凡也聽得受用:“哪裏哪裏,鐵兄過獎了。我師弟既和鐵兄是一路而來,想必受了鐵兄不少照顧,劍凡卻該先道聲謝了。”
林飄遙不是雞婆嘴,再說現在又已言歸于好,便沒有把船上打鬥之事說出來。既是如此,那鐵桑石自然也不會多提,小倩更不是個亂嚼舌根的人,是已,竟沒一人說起過林飄遙被‘揍’得慘西西的事來。
鐵桑石心想:對他的照顧倒真是不少,打斷了手,卻又用我家的黑玉斷續膏給他接好……口中說道:“家父着鐵某到這近處來辦些事兒,正好要到蟠龍鎮來,路上遇到了林少俠,便一路随行了。”
古劍凡好奇道:“令尊是?”
鐵桑石正色道:“家父鐵天行。”
古劍凡兄妹齊齊一怔。林飄遙大感不解,小聲問道:“怎麽,他老子很出名麽?”
古劍如在身後悄悄說:“可不是,鐵天行是武林四大世家中武功最高的一位,在武林風雲榜上也一直牢占着天下第九的位置,又是江南的武林盟主,好厲害的!”林飄遙吐吐舌頭,心想:不就是第九麽?有啥好尻屁的?老薛還是第六呢!更別說劍聖了。也是他眼界太高,一出道就碰上了薛放、劍聖這等尋常人一輩子都難見一次的高人。再加上天下觀前那一戰,劍聖竟敗在七煞劍高兵的手下,才教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小看了天下英雄。
古劍凡抱拳道:“原來竟是江南武林盟主鐵老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鐵桑石客套了幾句,發聲道:“古兄一行也是為了蚩尤而來麽?”
古劍凡心頭大震。劍聖此行的真正目的,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就算是門下弟子,也有好大一部分是被蒙在鼓裏的,這鐵桑石如何一語道破?莫非是林師弟說出去的?他轉頭去看林飄遙,那小子正拉着小倩和古劍如說悄悄話,見他望過來,只道:“沒事兒,他們早就知道了,咱們一起去見劍老大吧。”
古劍凡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鐵桑石奇道:“劍老大?”
古劍凡頓時哭笑不得。林飄遙這個師弟,沒有一點尊師重教之心,劍聖祖師爺爺他也随口亂叫,這卻讓自己如何向外人解釋?若是照實說了,豈不讓人笑話蜀山沒規沒矩?随口道:“那是我一個大師兄的外號。”心想:林師弟是劍聖祖師爺爺的寶貝,又足智多謀,還能以超速度破掉蜀山劍陣,他說的話定然沒錯了,便把這些人帶去見見祖師爺也好。便道:“鄙派掌門師祖獨孤劍聖也在這鎮上,鐵兄可願一同前往一見?”
鐵桑石既是知道了蚩尤的事,那也早猜到蜀山不會盡派些低輩弟子來蟠龍鎮,但乍一聽到獨孤劍聖也在,還是不由的暗暗心驚,想起提出蚩尤之事的人是丘雲,不由拿眼睛看向他。
古劍凡順着他的眼,也去看丘雲。從剛剛開始,他心裏就覺得這個黑大漢有些不正常,似乎有意在躲避自己的目光一般。他仔細看過去,只見丘雲微微一顫,咳嗽了幾聲,說道:“獨孤劍聖名滿天下,能去一見自然最好。若是劍聖也知道了此間消息,那倒不防一起行事。”
鐵桑石點點頭:“那便有勞古兄帶路了。”
古劍凡微微起疑:“這是什麽話,理應由古某這個先到之人給各位接風領路才對。”他一邊說一邊轉身,突的回頭:“丘兄好生面熟,莫非我們在哪裏見過?”
丘雲微笑道:“像我這般黑的人倒也少見,如是古兄以前對什麽長得很黑之人有印象,那倒真可能把我給錯認為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說你我并不相識。
“那是那是………大家跟我來吧。”古劍凡不好追究到底,卻越發覺得那黑大漢奇怪,雖說表面上看不出個什麽名堂,但越和他接觸,心裏那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這人我一定認識!
蟠龍鎮上仍然是那般熱鬧,和上次來這裏唯一不同之處,就是沒有下雨。麗春院樓上照樣花枝亂顫,妓女們笑嘻嘻的送舊迎新,在二樓闌珊處揮蕩着手帕。林飄遙不禁心頭納悶:劍老大的脾氣也夠好的,這家打着蜀山劍派幌子的妓院竟然還可以開下去,不能不說是個奇跡了。走過麗春院門口時,他好奇的朝裏面一張望,見得裝飾和上次大有不同,想來那些鹽幫的早把這裏搶劫一空,說不定已經換了主人了呢。
原來林飄遙上次吃面那裏竟是這蟠龍鎮裏唯一的一家客棧。這次進來卻沒有幾夥人搶面的趣事兒,幾個蜀山門下弟子坐在大廳裏喝茶,見到古劍凡帶了一大幫子進來,都起身問好。
古劍凡問道:“祖師爺和師傅他們呢?”
那幾個弟子說:“祖師爺他們去了後山,還在找那暗洞呢。”古劍凡點點頭,轉身道:“鐵兄黑兄稍坐,我叫掌櫃的給大家安排房間,先休息一番,等祖師爺他們來了再說話吧?”
衆人點頭稱是,當下安排了住處,各人回房不提。
林飄遙拉過古劍凡,小聲道:“薛大哥呢?他來了沒?”
“薛大俠是昨天晚上到的,這會兒說不定跟着祖師爺他們去了。”
林飄遙嘿嘿道:“劍老大他們找不着地道口吧?”
古劍凡皺眉道:“我們到這裏已經好多天了,卻始終沒找到你說的入口在哪裏。祖師爺說可能是什麽妖物變化形狀遮了洞口,教大家都用天眼開在山裏尋覓,卻仍是一無所獲。”
林飄遙笑道:“那不是廢話麽?劍老大就是心急,我這主角都沒到場,他瞎費啥功夫?害你們白白浪費勞動力。”
“怎麽說?”
“我上次只告訴他說洞口在蟠龍鎮附近,但這個附近的含義就比較廣泛了。”林飄遙回想着那天逍遙兒子的飛天之術:“據我估計啊,那洞口離蟠龍鎮少說也有好幾十裏,你們在這後山找,能找到個啥?”
古劍凡怔道:“什麽?”
“什麽什麽的?我說!”林飄遙瞪着他:“那個洞洞不在後山啦!”
古劍凡差點跌倒在地上:“祖師爺和師傅,還有三師叔,他們找了好幾天了,個個都焦急得很,原來、原來是你亂說的?!”
林飄遙楞道:“我哪有亂說?是他們自己亂理解嘛!待會兒等他們回來了,我再帶他們去找也不遲。”古劍凡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你、你真還敢說…….祖師爺脾氣好,可能還不會把你咋的,但是我師傅和三師叔都是火暴性子,如果你這話讓他們聽到了,小心你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