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賜婚之宴

回去千錦當真給了方淩雪那一套說辭,她沒有懷疑,只問劉太醫可曾知道皇上為何沒有責罰君修。

劉太醫搖着頭:“聽說大皇子回來的那日,只聶大将軍進過禦書房!”

“聶勇?”方淩雪如夢初醒一般,“本宮竟然忘了他的存在!說來也是,皇上如今,也就給他幾分薄面了。”

劉太醫上前來替她號了脈,說她是心中挂念的事太多,這才讓身體顯得虛了。方淩雪本只是找個理由打聽事,而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未躲做糾纏,只讓劉太醫留了一副方子,而後讓千錦送他離開。

到宮門口時,他說:“讓我見見她,就一眼!”

千錦淺笑着:“大人可真糊塗,奴婢不過一個弱女子,若讓您見了她,奴婢還能活麽?”

他沉痛地嘆口氣,搖着頭走了。

夏日的夜色深邃而寧靜,給人一種格外寂寥的感覺,恍惚間連他的背影,都顯得有些單薄了。

過了幾日,君修來向皇上辭行,說是已得分封的皇子長留在京城終歸不好,可皇上說,不久後便是他生辰,自前皇後去後他便再沒與他過過,如今他遠離了身邊,才終于覺得可惜來,正好這次他立了大功,便随着慶功宴一起辦了。

置辦權還是交給了方淩雪。

君修無奈,只能領命。

可即便在京中,他也只能住在宮外驿館,只得诏時才能進宮一趟。君騁平安歸來,方淩雪想弄清的事情也清楚了,千錦再沒理由四下亂跑,有時在路上碰到,卻也礙于方淩雪,連看都不敢看君修一眼。

也因為皇上對他的态度驟然好轉,宮裏的人大多對他客氣了一些。

到他生辰那天,宮裏四下裏散的全是喜氣,仿佛年節一般。方淩雪雖然不待見他,但到底是後宮之主,又是皇上交待下來的事,她依然把宴會辦得井井有條。

雖說是家宴,可也來了些外臣。千錦長居宮中,那些面孔都眼生得很,便幹脆全喚了大人。

大家一一落座,此次君修是壽星,被安排在了皇上下手,君騁是太子,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他對面。

等衆人都坐定了,皇上才姍姍來遲。方淩雪領着衆人行了禮,他虛扶她一把,與她一道走到主位上,這才讓大家起身。

千錦站在方淩雪身後,正好對着殿中,一眼能看盡所有景象。這才發現,那些外臣身邊竟都坐着年輕女子,她們一個個生得嬌俏可人,舉手投足間全是大家閨秀的典雅。

再看一眼君修,他的臉色格外地不好看。

這一瞬間,千錦全明白了,難怪皇上要留他在京中多過一些時日,也難怪他會突然給了他好臉色,還要替他過這生辰,他不過是要為他婚配,光明正大地放個人在他身邊監視他。

皇家的事,大抵都是這樣,面上說得再好聽,實際上也都是些相互算計的把戲。

可宴席上,依然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酒過三巡,皇上終于把話轉到了君修的婚事上,說他年歲大了,總歸是要成家的。

君修起身,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禮,這才朝着大臣們的方向走去。那些姑娘害羞地低下頭去,卻又時不時地偷偷看他一眼。他在她們面前走過,也只是走過。

可皇上說,讓他挑個喜歡的姑娘,擇日便在京中把婚事辦了,之後再回封地去。

哪裏是賜婚,這根本就是逼婚!

千錦不知此時君修是怎樣的心情,她只看到,他重新轉過身來的時候,便連先前的那一絲不悅都沒了,甚至臉上還挂上了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仿佛當真對皇上感恩戴德。

他随手指了一人,那姑娘長得水靈,眸間帶的卻是傲氣。她“蹭”地一下站起來,擲地有聲地道:“我不嫁!”

她旁邊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伸手拉她,她卻甩開他怒氣沖沖地吼:“爹!我不想嫁!”

只聽“啪”地一聲破空而來,女子捂住臉,中年男子厲聲斥道:“皇上面前豈容你撒野?王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願不願都輪不到你來說!”

女子恨恨地坐下,眼淚在眼眶不住地打着轉。

千錦悄悄看一眼皇上,他情緒沒有一點變動,倒是旁邊的方淩雪,有着些詫異,更多的是看好戲的模樣。

那男子躬身到大殿中央,整個人伏在地上道:“皇上恕罪,小女被微臣寵壞了,這才說了大逆不道的胡話,還望皇上開恩!”

座上之人卻朗聲笑出來:“無妨,王妃總得有些王妃的氣節。只是——王妃身份尊貴,豈是你能訓得的?來人——”

雖是笑着,可話裏全是威嚴。

底下人驚恐地擡起頭來,然皇上繼續笑道:“拖下去,施杖刑一百!”

話音一落,那人便被拖了出去,走時不停地喊着:“皇上恕罪!微臣知錯了!”可皇上卻聰耳不聞。

再看那女子,哪還有半點嬌嗔之色,此時剩的全是驚恐與震懾。

她們從小養在深閨,被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平日裏即便犯了大錯,最多也只是被長輩訓斥一番,又怎會見過如此陣仗。可她再無知,也大抵清楚,一百的杖刑打在身上,不死也是會丢掉半條命,更何況她父親年事已高,身子骨早不如年輕人的硬朗。

宴席散後,方淩雪把那女子留在了宮裏,說她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媳,以後去了封地又難得一見,便趁着還未出嫁先在宮裏陪她兩日,也免得生分了,順便挑些喜歡的東西,就當做是給她的一點心意。

是這時才知,女子名叫蘇媛,年初及笄,父親不過一個五品文官。但她容貌生得好,在京中也算是才貌雙全的女子,偏偏從小被父母寵慣了,這才養成驕橫的性子。

宴席散後,君修早早地告辭離宮,方淩雪說還有些事要處理,讓千錦先帶蘇媛回宮。

在往中宮路上時,蘇媛一直猶猶豫豫仿佛有話要說,千錦傾身到她身邊:“王妃若是有話要問,便問吧,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她躊躇片刻,終于問道:“爹他——還好嗎?”

“這個問題奴婢答不上來,但奴婢覺得,結果本是在王妃手中的!”

聽千錦這麽說,她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

千錦匆忙跪在地上:“王妃,您可千萬不能哭,若是讓旁人看到,奴婢可就活不成了。”

她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精致的妝花了,可還是掩不住姣好的容顏。

“你在宮中多久了?宮裏從來都是這樣嗎,一言不合便會丢掉性命?”

“皇家從來如此,王妃多待些時日,便會知曉了!”

她抽了一口氣,似乎還想說什麽,最後出來的卻只是兩字:“走吧!”

到中宮後千錦把她帶到了偏殿,為她洗漱之後換了一身宮裝,亮麗的服飾襯得她皮膚格外白皙,卻與她臉上的單純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千錦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方淩雪留她在宮裏的目的很清楚,她是要在這幾日裏在她面前樹立起雍容善良的長輩形象,然後不着痕跡地告知她皇權之上的種種險惡,最後許她一些好處,讓她心甘情願卻毫不自知地做她的棋子。

也是皇上的棋子。

這種事,皇上從來不會親自出面,卻能安排得滴水不漏。

只要是皇上的棋子,她就不能留。

梳子在的發上滑過,如瀑布一般的青絲固執又執拗,它們斷在梳齒之間,悄無聲息卻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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