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沖突

傾嫔應是還在湘嫔宮裏,此時宮中宮人顯得有些懶散。千錦繞開大殿,徑直往君流的寝宮去。

他本在書房練字,聽說她來了,便讓人領她進去。

書房裏布置得淡雅閑适,只是旁邊的書架上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書籍,桌上置着宣紙,旁邊還放着剛研好的墨汁。

他放下筆:“你怎會來我這裏?”

千錦挽起衣袖,把手臂遞向他:“奴婢昨日便說了,四皇子這樣,只會讓奴婢的日子更不好過。”

他跨步過來,抱着千錦手臂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忽然摁住她傷處,指腹稍一用力,她便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把手臂往回縮。他停下手中動作,眼裏染上了微微的訝異。

昨日方淩雪讓她弄些傷痕時,她本想用藥物塗抹一些便好,但想到昨日他去過中宮後,宮人都說,她再過兩年是要嫁給四皇子的,名義上看來,他已經是我她未來的夫君了,他若有些許懷疑,定然會仔細檢查一番,她這才讓人弄了真傷。此時他這般摁着,她只覺陣陣刺痛傳來,早疼得龇牙咧嘴,根本記不住他還是主子的事了。

“四皇子覺得,奴婢是诓您的?”

“你當然不會,但母後就不一定了!”

說着便拽着她出了宮門,他的臉色沉得厲害,眼裏除了焦急便沒了其他,待走得遠些了,她才發現,他要去的地方,竟是中宮。

她忙甩開手攔在他面前:“四皇子想做什麽?”

“我當然是要去替你讨公道!”

“皇後罰奴婢,皆是因為奴婢做錯了事,四皇子覺得,你這樣前去,除了讓皇後更加不待見我以外,還有別的作用麽?”

他終于頓下腳步:“你說得有理,只是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對你情根深種,發生了這種事,我如何能袖手旁觀?”

她還沒想清楚他的意思,他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徑直往中宮去了。

那天下午,宮裏的人都說,四皇子一向溫文爾雅尊師敬長,卻因千錦被皇後責罰而與皇後起了沖突,甚至在皇後寝宮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還說若以後皇後要罰,就全罰到他身上。皇後氣得渾身發抖,但看在他年歲不大的份上,只讓他在院裏跪上兩個時辰,好讓他長些記性。

昨夜下過雨,到天将破曉時才漸漸停了,此時地面依然濕着,坑窪地甚至還有些積水。千錦出去看時君流膝上都已被浸濕,一貫素淨的衣衫裹着些許泥濘,竟顯得淩亂且狼狽了。

她蹲在他身邊:“奴婢不知,四皇子竟甘願為奴婢領了這責罰!”

“我答應過他要讓你過得好些,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千錦看向他,見他臉上糾纏着痛苦的神色,話語卻還是說得溫和而從容。雖說傾嫔從未得過盛寵,可在宮裏也還算過得好的,君流又天資聰穎,從小學起東西來都比別的皇子要快一些,皇上自然對他疼愛有加,再者,他為人處事從來不愠不火,識禮數,且知進退,這樣的罪大抵是從未受過的。

不過虛過了一個時辰,他的面色就有些發白,唇瓣間也漸漸失了血色。

與方淩雪彙報時,她只微微點着頭:“看來,他當真是對你上了心的!”說這話時,她眉眼間一貫藏着的精明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過了片刻,外面有人來報,說是傾嫔來了。

方淩雪卻朝屋裏走去:“此時本宮應是大怒着,如何有心情見他們母子?”

千錦會意地領了命,讓那婢女回絕了傾嫔,只說皇後心煩,此時已經睡下,不便于見她。她又讓人進來傳話,說是想要見千錦一面。

千錦詢問地看向方淩雪,見她點了頭,才随着婢女往外去。

傾嫔站在君流身邊,見千錦出來,她怒氣沖沖地想要過來,卻被一旁的君流死死拉住。她回過頭,對君流道:“你放開!”

卻聽君流說:“母妃這是想做什麽?在母後寝宮,無端責罰母後的人?”

傾嫔拂開他的手:“母妃可沒這麽愚鈍,本宮不過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姑娘,能讓你迷戀至此?”說着,便期身到了千錦面前。

千錦向她行了禮,她上下掃視她一番,只說:“昔日在淩安宮時本宮未曾好好看過你,今日看起來,你确實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你覺得,你的好時光,又能有多久?”

“奴婢不知娘娘所言何意,若是因着四皇子,奴婢之前也是勸過的,可四皇子不聽,奴婢也無可奈何!”

她還要說什麽,卻見外面匆匆進來一人。看到院裏的情景他顯然有些不解,卻還是屈身扶了君流,一邊扶一邊問:“四皇兄這是沖撞了母後麽?”

是君騁,方淩雪唯一的兒子,只有他,能在這中宮橫沖直撞,也只有他,敢在這裏不問事情緣由地就将君流扶起來。

君流笑得有些讪讪,傾嫔也收了那副趾高氣揚的姿态,換上了一副慈愛的臉孔。

這樣的事多少有些難以啓齒,君流只随意解釋了兩句,君騁看看千錦,丢下一句:“不過一個丫頭而已,臣弟去與母後說便好。四皇兄還是先回去養着,雖然天氣已經暖和了,可這濕氣入了骨,對身體終歸是不好的!”便轉身往裏去了。

千錦想要跟着,他卻攔住她,讓她在外面等着,說是有事自然會喊她。

雖是小輩,可他始終是太子,縱是傾嫔,在他面前也不敢輕舉妄動,此時見他進去,許是覺得時機不對,也不再與她糾纏,只扶着君流往門外走。

君流回頭看千錦一眼:“以後做事,你那毛躁的小性子,得改改了!”說罷臉上綻開一朵巨大的微笑,仿佛陰郁的天空下,盛開的久違的日光。

眼裏話裏,全是心疼和寵溺。

這一眼,讓千錦都要以為他是真心喜歡她了,只是她清楚地記得,他與她說的是,大家都覺得他對她情根深種,所以本來,他只是要順應大家的覺得罷了。

君騁在裏面待了很久,到天黑時與方淩雪一道用了晚膳才終于離開。方淩雪癡癡地看着他走的方向,好半晌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是她從未見過的,魂不守舍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早朝上傳來消息,說是邊疆突起戰亂,我軍毫無防備,又是在苦寒之地,軍糧和部隊沒能跟上,一時之間竟節節敗退,不過半月的光景,就把邊疆城池給丢了。

是北方的小國,他們常年栖身于冰霜雪林之中,耐寒的能力要比本國人強上許多,重要的是,即便路面結了厚實的冰層,他們也可以如常行軍。

可本國士兵卻不可以。

前日千錦在江蘭馨房中時,安公公派人來催,便是邊疆來了這份戰報,而昨天君騁來找方淩雪,便是要告知她,他已請旨領兵去邊疆,只待皇上點頭了。

方淩雪深知戰場兇險,可君騁身為太子,這旨卻又不得不請,故而才有了之後患得患失的模樣。

那天的早朝到了将近午時才散,皇上給了君騁三萬精兵,讓他盡快出發,把落入敵軍的城池收回來,還說當年為他取名君騁,便是想他馳騁疆場的。

當日夜裏,君騁整頓了軍隊,便連夜離了京城。

與國事比起來,後宮的什麽事就都不算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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