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6 章 :疑
“無事。”江子青掩下心中心思,對江貴妃輕輕搖頭,見她杏眸下帶了些許青黑,便垂了眸子道,“貴妃娘娘要保重身體。”
鳳王一走,堯明帝就把江貴妃強硬地接回了宮中,如今堯明帝的态度,只怕在上京城中已經是無人不知了,這清淨了許多年的栖梧宮,只怕又熱鬧了起來。
江貴妃淡淡笑了笑,并不甚在意,“許是年歲大了,淺眠許多,昨日晚又着了寒,已經召太醫來看過了,并無大事。”
江子青沉默不語,管彤上來給江子青斟茶。
“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往皇宮裏跑,可是陛下苛責于你?”江貴妃揮手讓管彤下去。
江子青端了茶,輕輕抿了一口,“前些日子,曲曲在綠園後的山林中遇險,牽扯出一樁案子來,這個案子,跟蕙蘭縣主有幹系。”
“曲曲竟受了此大驚?”江貴妃有些怔然,她沉吟好一會兒,才道,“有你在,想必定是安然無恙的,這些日子我閉宮自修,竟然未曾得半點消息。”
言罷,她輕輕嘆了口氣,眸中神色暗了些許。
江子青擡頭看她,正好将她面上的失落看在眼裏,他移開視線,“皇姑母務虛如此憂心,吳寧侯府如今倒是無甚大事,曲曲她也與以往大不相同,又有外祖母在,便是父親也說,不要太過煩擾皇姑母,擾了您的親近。”
“你這孩子。”江貴妃眼中添了幾分暖色,她輕笑一聲,“終是最能看人心,這話哥哥是定不會說的,你莫要說來哄我。”
這溫煦的笑聲在偌大的宮殿中響起,聲聲悅耳,直入人心。
“江盈惠到至今,還不願意放過曲曲嗎?”江貴妃的聲音有些冷。
江子青點點頭,“這件事情,也怪我事先未與貴妃娘娘你說,此去西南,我原本是要帶曲曲回京的,可陰差陽錯,竟是錯過了,我心想着,既然人尋着了,倒不如順着這條線去查查看,她這些年到底流落何處,又緣何一點音訊也查不到。”
江子青把自己查到的跟江芙蕖有關的事情全都說給了江貴妃聽。
原來,江芙蕖當年在莊子裏的時候,江盈惠買通了她身邊好些丫鬟婆子護院,這些人原本都是原家之人,也不知道江盈惠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買得他們的衷心。
這群人找了個機會把江芙蕖從莊子裏帶出來,然後搶了她往山林子裏去,這一去,竟然就再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把曲曲藏在哪裏,再回來的時候,只有曲曲的寄生玉佩。
“當曲曲玉佩的人是為了銀錢,他是幫人當的,如今也找不着那人,只說那人大半夜出現在他面前,蒙頭遮面一身黑衣,身量七尺,其他的竟是一點訊息沒有。”江子青的眸色平靜,只內中波濤洶湧,“因是在西南,我求了外祖父和舅舅幫忙探查曲曲被拐去了哪裏,誰知……”
誰知道查到的消息竟然是,曲曲一直瘋瘋癫癫的,跟個乞丐婆一樣,倒是在西南各地出現過,但俱都是些荒山野嶺,旁人哪個會想到她就是吳寧侯府的大小姐?
因着她的瘋癫也不是時常有,她不發作的時候便十分安靜,大略又避着人,所以她這些年具體的軌跡,便是原家也沒查出來,只知道她最後流落到無方山,莫名就清醒了過來,直接要到上京城。
江貴妃聽到這裏,眼中已經是滿眶的淚水,她拿帕子捂了嘴,不讓自己的哭聲溢出來。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查了很久,江子青現在說出來,已經沒有先時的憤怒,他繼續道,“後來,我想着曲曲和燭一大師的淵源,或許曲曲如今的離魂症,燭一大師那邊會有機緣,我便折道去尋了燭一大師。”
“嗯。”江貴妃喉中劇痛,聲音有些幹啞,她強自鎮定心神,想到那日見到的江芙蕖,她的眸子清澈如泉,氣質沉穩,倒像是只有嫂嫂才能教出來的,又想到那卷佛經,那字跡成熟許多,再沒有幼時的稚嫩,可見她也只是淡忘了許多事情,但內裏的品性,竟是半分不變。
“燭一大師沒有見我,不過他帶給我一句謹言,務必讓曲曲遠離蕙蘭縣主。”
話說到這裏,江貴妃還有什麽不懂,她泛淚的目光中帶了絲殺意,“這樣卑賤的女子,偏要讓我的曲曲避讓,哪裏來的道理,這個燭一大師,只怕當日不請自來,也全非嫂嫂說地那般好意”
她與這後宮中大多數的女子不同,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這輩子,從少女時期走到現在,每次艱難險阻,最後讓它化險為夷的,都是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神佛。
燭一大師盛名在外,但江貴妃從來不跟他打過交道,只是看着曲曲甚是喜歡那寄生玉佩,她便想着這也是兩個人之間的額緣分,誰知道最後,這寄生玉佩半點沒幫上曲曲,反而差點害了她性命。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說是不能離身,如今非但離了身,人卻好好地活着呢,倒是惹了他們當年一場哀痛。
“那寄生玉佩,如今在何處?”
江子青不曾想江貴妃會忽然置喙起燭一大師,跟江貴妃一樣,他這個人正好也不怎麽信鬼神,燭一大師的謹言,他也只是做個防備罷了。此前,他一直為此困擾,可如今聽了江貴妃那句無心之話,他腦中卻是靈光一頓,冒出一個有些荒謬卻值得推敲的事實來。
這個燭一大師,真正要幫的人,也許是江盈惠,他那塊玉,或許并不是給曲曲帶來福氣,反而是給她帶去殺身之禍。
他依稀記得,當年江盈惠十分喜歡一種花卉,在各樣的物件兒上都縫上那花樣,那花樣,他只覺得有些眼熟,如今細細想來,竟是跟曲曲的寄生玉佩上那紋樣神似。
他的後背生寒,語氣也有些嘶啞低沉,“外祖母把它還給了曲曲。”
至于曲曲是如何處置它的,他竟是從來沒過問過,依着曲曲對它的喜愛和重視程度,只怕她會如以前一樣貼身戴着,他怎麽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