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7 章 :破碎

果皮落了滿地,削壞的果子滿地打着滾。

妖神殿透着微弱的光,大風的尖嘯聲從外面傳來。

此刻月上天心,恰是子時,天空泛着神秘的深青色,大地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得靜谧。

殿內,破碎的鏡子堆在桌面上,漆黑一片。

陸嫁嫁與司命的劍紮入虛空,劍尖沒入其中,不知刺到了哪裏。

嘀嗒嘀嗒的聲音裏,有鮮血沿着劍鋒滴落,砸到鏡子碎片上。

寧長久的手也拽着什麽,似要将什麽東西從虛空中拖拽而出。

柳希婉怔怔地看着這一幕,還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長久道:“這是陷阱,為了引六耳猕猴上鈎。”

先前他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害怕六耳猕猴以鏡子的能力将自己與蝼蟻、沙塵之類的東西同化,騙過自己的太陰之目,所以他要誘騙六耳猕猴來複制并奇襲自己。

發動鏡子的權柄需要媒介。寧長久猜測,自己唯有被照見了,才能被複刻。

于是他們幾日前便在金烏神國中拟定了計劃,以照心鏡為由,演了這出戲。

人在削果皮,在盯着鏡子時,往往是全神貫注的。沒有人會提防自己的影子,所以六耳猕猴可以通過照心鏡為媒介,悄然将他複制,在他全神貫注于鏡子中的內容時,将他重傷甚至殺死。

而注意力最為集中的時候,便是果皮落地,鏡子中出現影像之時。

那是寧長久猜測的,六耳猕猴出手的時機。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戒備,他甚至将柳希婉喊到了身邊,做出一種手中無兵刃的假象。

這一截果皮也相當于是令牌。

在它落地的那一剎那,早已商量好的陸嫁嫁與司命便同時出劍,砸碎鏡面的之時,也将劍送入了鏡子勾連的另一個空間——六耳猕猴的神國。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

寧長久沒有時間與柳希婉解釋完全,只是伸出手,道:“走,随我降妖。”

柳希婉還未開口,身子已經做出了回應。

她以極快的速度靈态化,身軀與寧長久相融,意識化作具象的少女,停留在他的純白色心湖裏,白裙白襪與湖水融為一色,她的形體則如靈态的人魚圍繞在寧長久的身邊,聖潔無暇。

寧長久豎指一劃,劈開了眼前的虛空。

金烏飛出,陸嫁嫁與司命被融入金光,坐鎮神國。金烏神國剎那間真正開啓,源源不斷的靈力湧入寧長久的血脈之中,他身影一閃,轉眼已不在萬妖殿中。

萬妖城外,一個半透明的恢弘空間裏,轟隆隆的聲音傳了過來。

神國的王座上,一個幾乎與寧長久一模一樣的人影坐着,但他的臉頰上卻似被劍刺過,淌滿了血。

他的手捂着臉頰,龇牙咧嘴地注視着前方,瞳孔中充斥着憤怒與恐懼。

他原本是有利用鏡子逃跑的機會的。

但寧長久露出的巨大破綻激起了他的貪念,他想讓寧長久盯着鏡子,看到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然後在他們以為是鏡子出問題的時候,鏡子的中的自己露出詭異的笑容。

接着他就能聽到寧長久的慘叫聲。

可惜事與願違……

他雖發動了鏡子權柄,但還未完全複制對方,便被擊潰。

原來明暗早已颠倒,自己才是全神貫注盯着鏡子的那個人啊……

六耳猕猴的心中湧起絕望感。

鏡子的權柄在使用過一次後就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寂,他暫時無法同化為萬物,寧長久一擊得手,當然不會給他時間撐到鏡子權柄恢複。

剎那之間,劍光照亮神國,寧長久馭劍而來的身影在觸及層層結界後化作橘紅的顏色,劍光愈來愈盛,宛若隕石鑿地。

一瞬間,六耳猕猴的神殿之門被頃刻掀翻,碎片被巨力震起,宛若大片大片的火山灰,遮天蔽日。

塵埃中,寧長久手持白銀之劍的身影破煙霧而出,太陰之目亦落到了六耳猕猴的身上。

太陰之目将六耳猕猴的身影鎖定,此刻之後,哪怕他幻化萬物,也逃不過寧長久的追索了。

刀刃還未相接,戰鬥的勝負便在此刻成為定局了。

寧長久劈散煙塵,走過淪為廢墟的神殿,看着王座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六耳猕猴。

“你在這神座上坐了五百年,還舒服麽?”寧長久問。

六耳猕猴緩緩起身,他松開了手,露出了那被刺爛的右眼。神國的規則被‘齊天’打破,他連迅速恢複自己都很難做到。

六耳猕猴盯着他:“你殺我便來殺,何必裝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你們都說我背棄了舉父,背棄了你們口中所謂的聖人,但你們以及舉父……你們把我視為過同類麽?”

六耳猕猴複制了寧長久的能力,他立刻搜尋到了時間的權柄,以此飛快恢複着自己的創傷。

“我根本不是正統的生靈,我不過是舉父的心魔罷了,他将我變成猴子,以我為心猿觀道,何曾正眼待過?”六耳猕猴冷笑道:“既然從不是同類,又何來背叛之說?”

寧長久對于他與舉父的恩怨并不關心,他只是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只是來殺你的,不尋緣由。”

寧長久如此說,白銀之劍已刺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神道也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六耳猕猴雖然受襲,但無論如何,此刻他的境界與寧長久是相仿的,對方要擊敗自己又談何容易?

六耳猕猴祭出了修羅金身,抵擋白銀之劍的襲殺。

鏡子權柄發動時,柳希婉立在寧長久的身邊,而非他的體內,所以六耳猕猴也沒能複制到完整的修羅金體,他此刻喚出的,籠罩他身軀的金色巨像是殘缺的。

但六耳猕猴并不為之遺憾,他雖缺少了白銀之劍,但舉父神國亦有鎮國之劍。

他随手一抓,刻有舉父二字的神劍飛來,落入他的掌中。

鎮國之劍沒有具體的銅鐵形态,看上去根本就是一道刺眼的光。

他擁有着與寧長久相同的境界,寧長久擁有金烏神國,他亦擁有舉父神國,寧長久有白銀之劍,他亦有鎮國之劍,雖然第一輪鏡子的博弈他輸得徹底,但全力作戰未必沒有死中求活,将對方斬殺的機會!

六耳猕猴手持鎮國之劍,身影亦壓了上去。

舉父國的神殿中,兩個白衣少年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轟然的垮塌聲響徹整個神國。

戰鬥的餘波傳達到了神國之外,萬妖城中刮起了狂風,狂風是每一寸肌肉都在咆哮的魔鬼,它所過之處,樹木紛紛傾斜,折倒無數,葉子滿天亂卷,朝着月亮的方向湧過去。

靜谧的夜色像是驟亂的湖水,世間萬象傾翻其中,晃得粉碎。

舉父神國的穹頂也被打穿,兩道身影一路糾纏着拔到了雲端,雲端上的虛境在月光下宛若銀白色的海,兩位白衣少年懸浮在天空上,他們像是鯨,數千萬道劍氣好似繞在周身的銀魚,劍氣來回穿梭着,将虛境變成了一個光束構成的世界。

他們的身影在劍光構成的世界裏穿梭着,不停地相觸然後彈開,時而激起燎天的光焰,時而又震碎千裏的虛空。

道劍、法劍、鶴劍、劍宗之間、驅魔之劍、劍閣之劍……

寧長久熟悉的劍法在空中淩亂翻倒着,敵友不辨。

他們的身影交錯其中,像是兩道影子争奪本體的歸屬。

寧長久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戰鬥。

他們之間用的是同樣的道法,同樣的劍術,無論是鏡中水月這樣的不可觀秘道,還是天谕劍經這樣的必殺絕學,他們使用之時皆分毫不差。

他在與自己的影子作戰。

也是今天,他才感受到敵人在他層出不窮的道法下面臨的壓迫感。

兩人以磅礴的靈力和道法對轟着。

萬妖城上空的虛境裏,空間寸寸崩裂,其間的月光也像海潮般晃動着。

他們像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影子,正在争奪身體的歸屬。

“原本我化作塵埃隐匿世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麽?你為何非要誘我出世!”六耳猕猴手持鎮國之劍,聲音帶着憎怨:“我們殺死對方都不容易,何必在此處消磨?”

六耳猕猴無視反噬,直接斬出了天谕之劍。

這一劍殺氣太重,哪怕對它無比熟悉的寧長久也要暫避鋒芒。

他身影飄忽而退,與劍擦過,同時以天地人為意象,分斬三劍,朝着六耳猕猴的面門刺去。

六耳猕猴以鏡中水月将其避開,随後掐着劍訣,撐着修羅金身向寧長久壓來。

寧長久也頂起修羅之身架開對方的攻勢。

修羅之身相互絞索,他們之間的空隙裏,劍氣近乎狂轟濫炸地宣洩着,爆發出的強大氣浪将兩人一齊推開。

寧長久看着他,淡淡道:“你可以逃避,但我不能,你背叛聖人背叛妖族成為神國之主,只是為了茍活,但我們登上神位是為了将自由還給人間。”

“說得可真好聽啊……”六耳猕猴冷笑道:“我依附暗主是為了存活,你們要殺死暗主也是為了存活,都是暗主恐怖之下卑微求生的靈魂罷了,有何高低貴賤之分?你若當真強大,為何不與舉父和柯問舟一樣,直接殺上層霄,證你大道?”

寧長久的身影被劍光照得愈發明亮。

他的白衣似也在發着光。

“會有那一天的,只是恐怕你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寧長久一邊遞劍一邊說道:“你們是暗主探入這個世界的根系,要斬其身,自當先滅其根。”

六耳猕猴的修羅金身不停揮拳,将劍氣砸爛。

他忽然狂笑了起來,道:“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拿什麽贏我!”

他鏡面化了寧長久所有的道法與境界。

萬千道術于他揮劍之間層出不窮,三千大道演化森羅萬象,煌煌泱泱地在長空中鋪開,宛若天傾在即。

寧長久平靜地注視着這恢弘的一幕。

“假的終歸是假的。”

他搖了搖頭,将白銀之劍緊握手中。

他盯着六耳猕猴的臉,那張臉哪怕與他一模一樣,他注視之時,依舊感到了陌生。

人的存在從來不是外貌單獨賦予的。

哪怕他的道法、境界、能力與自己都相同,他亦只是一個精致的贗品,而非真正的自己。

寧長久閉上了眼,心湖中,他的神識與金烏相勾連。

寧長久側立雲端,太陰之目緊鎖六耳猕猴的位置,持劍一刺。

六耳猕猴從舉父神國中提煉出了海量的靈氣,靈氣充盈在他的周身,将他高高撐起,彰示着神靈無邊的威嚴。

他将鎮國之劍抛起,然後舉起山岳般的巨拳,朝着寧長久撲來的身影轟去。

虛境中,白銀之劍與拳撞在了一起。

那法相之拳雖然立刻布滿了裂紋,但鎮國之劍也已當空而墜,朝着寧長久所在的位置砸落。

寧長久一動不動。

六耳猕猴微微錯愕之時,一道金光閃過,兩個女子的身影憑空出現,白衣如雪的去阻攔墜落的大劍,黑袍冷豔的則直接手持黑劍,沿着那條破碎的手臂,一路狂斬而來。

六耳猕猴瞳孔微縮,修羅法相剩餘的五臂阻擋身前,攔住司命的進攻。

司命冰眸如霜,她注視着法相的動作,并未貿然進攻,而是在一側出劍牽制,讓六耳猕猴無法全心全意投入戰鬥。

另一邊,鎮國之劍也被陸嫁嫁硬生生阻攔下來,寧長久更是将那修羅金身的一臂直接斬斷,沿着他的臂骨一路切去。

過去,一向是寧長久自己的修羅金身被打碎,如今他終于體會到過去自己敵人的感覺了。

六耳猕猴看着那兩個女子的身影,咬牙切齒。

當時照鏡子時,只有寧長久與那劍靈站在鏡子的正面,他雖被碎鏡刺傷,卻也不知是何人所為,直到此刻他才看清了這兩個女子仙人。

這兩個女子仙人皆風姿卓絕,似乎相當于他的神官與天君,此刻依托着金烏神國的力量,她們的境界暴漲,竟也有了輔助寧長久滅殺神主的能力!

六耳猕猴可以将寧長久原模原樣的複制,卻無法再複制其他人了。

“你的神官與天君呢?”寧長久淡淡發問:“何時來送死?”

舉父神國易主是五百年前的事。

他本就是國主新任,是十二神主中最弱的一個,舉父神國在經歷了那場浩劫洗禮之後,苗子所剩無幾,如今推選出的神官與天君也不過是湊數罷了,根本沒有成長起來。

六耳猕猴與寧長久鏖戰之時,甚至沒有想起他們。

這樣層次的戰鬥裏,他那些部下也不過是一觸即滅的下場。

六耳猕猴感受到了陸嫁嫁與司命強大的壓迫力,他盯着寧長久,不再求勝,他鏡子的權柄已經恢複,如果自己能将之好好利用,說不定能活下來。

可人間哪裏又有比寧長久更強大的存在呢?

他哪怕要複刻,又能去複刻誰?

六耳猕猴緊咬着牙,收斂了攻勢,轉為防守。

他依舊不甘:“哼,你要勝我,居然還得依靠其他女人……也對,羿,你前一世不也靠着姮娥麽?要是沒有她,你早就被鹓扶殺死了吧?姮娥哪裏去了?她不是不可觀觀主麽?讓她降殺于我啊!”

寧長久道:“師尊此刻眼中只有廣闊天地,根本容不下你,我是師尊弟子,暫替她來掃清人間塵埃。”

六耳猕猴冷冷道:“那你可敢與我捉對厮殺?”

“她們是我道侶,與我同行且同在,何必區分彼此?”寧長久淡淡道:“況且,在你選擇投向暗主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孤家寡人的王了,若只我一人殺你,你無法體會到面臨孤獨的恐懼。”

“無恥……”

六耳猕猴渾身顫抖,他發現,對方明明比自己更像邪惡的魔頭。

寧長久淩空而行,手中白銀之劍更煥光彩。

“希婉,準備好了麽?”

心湖之中,柳希婉閉上了眼,道:“嗯,劍已備好。”

寧長久、陸嫁嫁、司命,三人的身影将六耳猕猴團團包圍在虛境裏。

如銀的月光灑落。

六耳猕猴化身的寧長久臉頰蒼白,染滿了鮮血。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他必須找到破局的辦法……

此刻,西國三千世界裏,趙襄兒坐在雲端,身前懸浮着水鏡,她摘取着瓊漿玉液凝成的朱果随口吃着,目光落在水鏡中。

她剛剛練劍完畢,尚紮着單馬尾,秀美絕倫的臉頰猶帶殺意。

雪鳶立在她的身邊,為她剝着果子。

她的餘光時不時上瞥,去偷看趙襄兒瓷白的秀靥。

趙襄兒淡漠出塵的神仙氣越來越重,那颠倒塵寰的美讓身為女子的雪鳶看了都覺得驚心動魄,哪怕下一個月,朱雀神國開啓,她直接坐上那個神座似乎都不足為奇了。

雪鳶沒有在趙襄兒的臉頰上捕捉到任何表情。

她依舊是清清靈靈的少女模樣,看着水鏡中那場發生在虛境中的絕世之戰,對于勝負似乎漠不關心。

又或者說,那場戰鬥的勝負沒有懸念,根本不值得她去擔心。

“小姐。”雪鳶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您看着您未婚夫與其他女子并肩作戰,難道……”

她欲言又止。

趙襄兒的唇被朱果的漿液染得濕潤,她将唇輕描淡寫地抿了抿,随後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雪鳶有些懵,問道:“小姐的意思是,我們的敵人也是那些國主,若驸馬爺殺不掉,就由小姐您出手嗎?”

趙襄兒纖細的天鵝頸微微晃了晃,她幽幽道:“我從不覺得他會輸。若是他連這些國主都宰不掉,今後如何對天問劍呢?”

雪鳶問:“那小姐所說的敵人是什麽?”

趙襄兒道:“我是在觀察寧長久的招式,看看他最近有沒有學會什麽新東西。”

“……”雪鳶心想你們夫妻之間也要這般争強鬥狠麽。

趙襄兒對于當初寧長久将她綁了身子帶入青樓訓教一事耿耿于懷,當初三年之約她雖輸了,但畢竟人生漫漫,一次小小的失敗不算什麽,下次西國相見,她勢必要一雪前恥。

時間飛快流逝。

萬妖城的上空,他們已經打了一天一夜。

在三人的圍攻之下,舉父神國本就不充沛的靈氣幾乎被抽取一空。

六耳猕猴的修羅金身卸甲般被剝下,他身上到處是傷,鏡子的權柄都難以維持。

他哪怕複制了寧長久,也遠遠無法達到他真正的實力。

因為他發現,寧長久的強大并非完全是自身的強大,他的金烏、神官天君、劍靈無一不是恐怖之物,而這些東西,他無法複制。

但是……

明明身處絕境,六耳猕猴卻發出了一聲獰笑。

也是這一刻,六耳猕猴的鏡子權柄蔓延到了西國。

“世上無人能勝你?”

六耳猕猴狂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未婚妻與你到底誰更強一些!”

寧長久臉色一變,他望向了西國的方向。

趙襄兒正看着水鏡。

六耳猕猴發動了權柄。

接着,連同六耳猕猴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沒能變成一襲凰裙的趙襄兒,而是變成了一個雪衣銀冠的少女。

“怎……怎麽回事?”六耳猕猴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的境界相比之前低得吓人,“這是誰?!”

“雪鳶?”陸嫁嫁很快認了出來?

司命也想了起來。

這是當初雷國外,那個欺負寧小齡的姑娘。

西國中,雪鳶坐在鏡子前,看着那一幕,也震住了,她還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襄兒的臉上浮現着淺淺的笑意。

她将水鏡重新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先前,在六耳猕猴發動權柄之際,她也發動了純陽權柄——那個可以閃避一切攻擊的能力。

當初孤雲城中,她就是依靠着純陽權柄幫寧長久躲過了劍聖的致命一擊。

發動純陽權柄的同時,她将雪鳶拉到了鏡子面前。

于是鏡子成功複制了雪鳶。

“看來這場戰鬥,可以提前結束了。”趙襄兒微笑道。

果然,水鏡中,寧長久等人在短暫的訝然後,開始了近乎單方面的屠殺。

六耳猕猴幹脆解除了鏡子的狀态。

用雪鳶的權柄與能力還不如用自己的本體更為強大。

但他的神國已經油盡燈枯,難以給他支持。

他可以以自己的眼睛為鏡,再次複制寧長久,但此刻權柄之力還在沉寂,他未必能拖到權柄之力下一次恢複了。

寧長久也不會給他機會。

“殺。”

他發出了單一的音節。

純白心湖中,柳希婉睜開了眼。

劍還未刺出,六耳猕猴卻像是發了瘋,他顯露本體,又哭又笑,然後腳踩虛空,上樹般向着虛境的上層竄去。

“他這是想逃麽?”柳希婉不解。

此刻聖人撐開了暗主,留了一線光明,他尚是寧長久形态時若是想逃,說不定還有機會,但此刻……

無需溝通,三人一劍靈幾乎同時撲了上去。

六耳猕猴的慘叫聲在虛境中響起。

他的血肉被割下,骨頭被斬裂,發毛細碎地飄落……這是淩遲之刑,六耳猕猴從神座上跌落,終于為當年的背叛付出了代價。

他翻躍過虛境,翻躍過墟海,向着暗主的所在狂奔而去。

劍光中,他的血肉幾乎從骨頭上剔了出去。

“我要……”瀕死之際,六耳猕猴的鏡子權柄終于恢複,他大吼道:“我要成為最強者!比你們所有人都強!我是心魔,聖人也有心魔哈哈哈,我是舉父的心魔,我要成為你們所有人的心魔!”

他若是複制寧長久,或許還能拼盡全力沖出去。

但他沒有這麽做。

六耳猕猴望向了暗主,發動了鏡子權柄。

但這只是狂妄的念想罷了。

權柄如何能承載暗主……

鏡子發動的那刻,他的身子徹底炸開,然後被無數蟲子般的旋渦吞噬,于墟海的盡頭化作殘存的碎骨。

吞靈者從四面八方湧來,蠶食着這破裂軀殼中的靈氣。

六耳猕猴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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