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3 章 (4)
誓他看見尼爾眼中閃過的銳利光芒!同一時間,尼爾全身散發出冷測的氣息。他知道,尼爾認為他們是敵人,要對他的雙親不利。
尼路連忙搖手解釋:“別誤會,我們不是壞人。”
尼爾一臉狐疑,似乎仍未相信。
見狀,尼路不由得苦笑:“而且你爹爹很強,我們也無法傷害他。”
最後還句話讓尼爾的臉上陰霾盡去,取而代之的是自豪的神情,看得尼路啼笑皆非。
這時耐達依也跟上來,誇張地補充道:“是啊!你爹爹只要一根小指頭,就可以把我們全揉死了。”
尼爾的雙眉掙了起來:“你說話不老實,叔叔。媽媽說,說話不老實的人,不能相信。”人怎麽可能用小指頭就可以揉死?
叔叔?耐達依所有的心思,都專注在尼爾對他的稱呼。
他還不到二十歲,還沒結婚,甚至還英俊潇灑到所有雲英未嫁的閨女,都要期待他半夜去探訪她們,這樣的他,竟然被一個五歲小男孩叫他叔叔?
尼路瞪了一眼差點弄巧成拙的耐達依,回頭又連忙道:“別理他。我們是你爹爹和媽媽的朋友,已經找他們一年了,你可以帶我們去見他們嗎?”
尼路的口氣非常誠懇,眼神坦蕩,尼爾考慮了一會兒,決定答應……“好吧!但是我爹爹去打獵,不知道回來沒有。”反正爹爹會打壞人,如果這些人是壞人,正好可以讓爹爹打給他看。
“沒關系,我們可以等。”尼路喜上眉梢,其餘重人也是一臉激動。
他們終于找到了……
“那就走吧!”尼爾小大人似的點點頭,按着領前大步邁開。一路上,尼爾仔細打量着這些自稱是父親朋友的人。
他們都很正派,看起來好象很厲害,村裏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像他們那麽危險,當然,他們還是比不上爹爹。
這個結果讓尼爾相當滿意。
觀察尼路等人之後,尼爾的注意就全被踩着優雅腳步跟随在衆人身後,神情高傲的銀白色巨獸吸引住。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野獸,是魔獸?還是一般野獸?但是他很喜歡,因為它看起來不會屬于任何人。只是目前,他不想對它表現得太熱絡,因為那頭野獸銳利的雙眼,顯示對他還有戒心。
如果他們都是父親的朋友,尼爾認為,他會有很多時間來好好收服這頭野獸,他會讓它離不開他。想到這裏,尼爾忍不住偷偷笑了。
尼爾的家在村子的另一頭,是一棟簡單的小木屋。相較于其它村民的房子,這房子顯得太過靠近魔獸天堂,幾乎是倚在森林的邊緣,四周完全沒有其它住家,這種危險的地方,看來也只有薩摩可以住的舒适。
木屋前是個寬闊的院子,簡單的木栅欄圍着幾只禽畜,木栅欄外有片小小的菜園,更邊緣一點則堆着一堆砍成等長的木柴。純然的田園景象,搭上自木屋後頭袅袅升起的炊煙,寧靜得仿佛世外桃源。
這就是薩摩這一年多來居住的地方?
衆人腦中仿佛浮現薩摩修長優雅的身影,在田園中穿梭、忙碌的模樣,并愕然發現,可以端坐于王宮貴氣逼人的薩摩,如果出現在這片田園森林中優游,半點也不會顯得突兀。薩摩屬于精靈人族的脫俗氣質,能輕易密密契合在這片風景。
衆人被腦中的景象震撼,尼爾回頭對他們扔下一句“你們這兒等着。”之後,就往小屋跑。
“王一定就在這裏。”皮喇喃喃說道。
又孤絕、又寧靜,正如薩摩給他們的感覺。
“很适合隐居。”尼跆看着木屋,說出心裏的感受。這裏太适合一個心靈疲倦的人。也許薩摩所耍的,從頭到尾就只有這些……
耐達依沒有尼路那麽多感觸,僅是點點頭,評論道:“很不賴的地方。”
住在這種地方的确不錯,感覺就是一個可以自由自在的世界,雖然娛樂少了一點……喔!不!耐達依突然想起。這裏還有個非常棒的娛樂,那就是那個晚得二五八萬似的小孩!
不自覺的,耐達依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耐達依悄悄磨牙。他會讓他知道,他是天底下最值得信賴的人。喔!當然,薩摩除外。
就在這時,小木屋那裏有了動靜,尼爾拉着一名少婦從屋後轉出。雖然距離尚遠,但是那頭金發、纖細的身形和優雅的姿态,讓他們立刻就認出少婦的身分是||琉璃!
衆人正不知該不該迎,向前時二直趴在一旁地面,懶懶眯着眼睛的小斑突然站起,圓圓的雙耳豎起,鼻子擡高,像在專注的聽着、聞着。
接着,突然間,小斑像箭般射出,撲往小屋旁的灌木叢,那裏連接着幽暗危險的魔獸天堂。
衆人同時一楞。小斑沒有露出任何魔獸攻擊前的警戒或預備動作,更沒有低吼,完全不像遇到敵人。來的不是魔獸,若只是尋常魔獸來襲,小斑只須從喉嚨發出一聲咕嚕聲,魔獸便會逃得不見蹤影。但更不可能是人類,先不說這個小村全是呼吸就能讓他們發覺的人,聰明的小斑也不會随意攻擊人類。
迷惑未解,叢林那裏卻傳來一聲嘆息,重重敲入衆人心中。此時,再沒有人會關心走近他們的琉璃,所有人的視線都膠結在聲音傳出的灌木叢。
一聲嘆息不足以聽出身分,但他們都直覺認定,那聲嘆息出自他們等待已久的那人口中。
“王……”尼路的聲音,像是費盡千辛萬苦似的,艱難吐出。
一個身影從灌木叢後的陰影走出,左手抓着一只魔獸,右手抓着幾只尋常野獸,身旁跟着的是方才沖進去的小斑。光線照出來人的模樣,正是他們四處流浪,足足找了一年多的薩摩!
走出灌木叢,薩摩随手将獵物拋到地面。獵物還活着,也并未被束縛,但是即使薩摩将它們丢到地上,它們也沒有逃走的打算。
薩摩先是揉揉小斑的頭,接着轉向不遠處的尼路等人,無奈說道:“你們何必找我?”
看到這六個曾經是他護佐的男子,薩摩心裏是高興的。但是,他也擔心他們來此只是為了請求他回去,而他早已決定重新開始,拋棄那些糾纏他十餘年的束縛。
“……王,我們終于找到你了。”尼路顫抖着聲音,話聲硬咽,膝蓋一軟,立刻跪了下來。
這段時間以來,随着希望不斷落空,尼路心裏的壓力也跟着與日俱增,因為,當初是他帶着衆人出來尋找薩摩的﹒……
尼路一跪,其它人也像突然回過神來,同時跪了下來。“王,屬下找你找得好苦……”皮喇看着薩摩,兩行熱淚就這麽流了下來。
一年多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以往他們還有過更長的分離時間,但是卻不是在可能永遠失去薩摩的情況下。現在看着容貌依舊的薩摩,衆人心中湧起恍如隔世的感覺,再想起為了尋找薩摩,幾乎踏遍每一個兇險的地帶,每一次希望落空之後,那幾乎想要發狂的情緒,不只皮喇心中激動,其它衆人也是雙眼含淚,漢斯更是“哇!”的一聲號哭起來。
一年多的尋找,所累積的壓力和失望,連同終于找到的喜悅和感動,讓這六個堅強的男子,也無法克制的以淚水宣洩狂竄的情緒。
六個親密戰友在他面前如孩子般哭泣,仿佛一只大槌狠狠砸向薩摩的胸口,讓薩摩喘不過氣來,忽然間也感覺一股熱流湧向雙眼,迷霧般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們在找他,找得很辛苦……
他們從來不為辛苦的戰事哭泣,卻為了找不到他而哭。
忽然間,薩摩為自己竟然潇灑的拋棄他們而自責。是他的自弘讓他們吃苦……
臉頰上傳來濕冷的感覺,薩摩伸手一抹,卻是一手濕。
是眼淚……前一次掉淚是什麽時候?
是那個讓他痛下賭注的時候吧!悲傷噴着喉嚨,薩摩心裏的苦澀加深了。
深吸幾口氣,薩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擡起沉重的步伐他俑,終于中介叫人州他地哭泣的男人面前,蹲下來。
“對不起……”薩摩張開口,發現聲音攝制物得可憐。
盡管如此,六人都聽到了,本來努力忍不讓眼淚落下的尼路、耐達依和明斯克,終于讓眼淚脫離眼睛的種桔,盡情奔流……
“王……”這種時候,他們只能硬咽的看着同樣淚眼迷蒙的薩摩。
尼爾被這一幕驚呆了,他不是沒看過男人哭,但是他以為那六個人跟眼淚絕緣。等到他能反應峙,又發現,連他最崇拜的父親也哭了!
小小年紀的尼爾不懂,他想間,卻不敢間,更不敢接近。那裏有種他不能介入的感覺。忽然間,尼爾聽到身旁也傳來硬咽暸泣的聲音,轉頭一看,他的母親也流淚了!
“媽媽?”尼爾拉拉母親的手,不安的問:“為什麽哭?”
他的母親用力搖頭:“我不知道……”
琉璃不知道,她看到眼前一幕,忽然間好多影像閃過腦海,她無法将它們組織起來,接着衆多情緒突然一下子都湧了上來。感動、悲傷、心疼,還有種淡淡的欣慰。她不懂這麽多的情緒,究竟是代表什麽,眼淚就這麽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了。
尼路用力抹幹淚,重重喘了幾口氣,終于雙眼堅定的迎,向薩摩:“王,我們不會忘記誓言。”此話可山,其餘衆人同時含淚點頭。
薩摩有短暫的怔楞,随即想到那個許下約定的夜晚。二看過六個如朋友般的手下,薩摩慢慢綻開一抹笑容。
有妻兒、好友為伴,人生還有什麽比這樣更加完整?這一刻,薩摩仿佛看到了破開重重烏雲的陽光,耀眼的照在他身上,暖暖的、舒适的、生意盎然的……
決定重新開始時,他封閉了對所有親友的思念,但這時,他才真正有重新開始的感覺。重新開始不見得要拋棄一切,不同的眼光和角度,他的世界就重新開始了,不是嗎?
薩摩擡起頭,看,向琉璃含淚的眼。
也許他該找着時間回去探望圖蘇和海因,不是用薩摩和琉璃的身分,而是用安塔森夫妻的身分。
注一……除魔團任務單中,以顏色區分任務難度。綠色代表難度等級一,極為容易,酬勞自然也最低。藍色代表難度等級-7稍容易;白色代表難度等級三,一般;黃色代表難度等級四,稍難;紅色代表難度等級五,極難;黑色代表難度等級六,最難。
通常黑色單子數量少,酬勞高,卻不一定有圓願意接。
外傳II──寒星之恸
東大陸道南鎮一處僻靜大宅裏,前王後寒月坐在院落的長椅上,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後,夜深了,請早些歇息吧!”貼身侍衛在寒月身後三步處躬身道。
有時候入了夜,寒月會突然屏退所有侍女,只讓這個來自故約塔公國的貼身侍衛陪着。衆人總是猜測,這時候的寒月?應該是在悼念消失的約塔公園和死去的妹妹,但真正的原因,只有這名貼身侍衛知道,但他也清楚,這個秘密他會帶到墳墓裏去,絕對不說出口。
寒月沒有回頭,只是問了一句:“明天就半年了吧?”
寒月身後的侍衛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的。”
寒月抱着佑大的肚子站起身,也許是坐久了,有些兒搖搖晃晃的,身後的侍衛見狀,連忙大步,向前,伸手扶住寒月。
寒月沒有拒絕,慢慢把身體的重量移向扶持她的侍衛。肚子越來越大,實在經不起久坐。人類的懷孕期大約六個月,算一算寒月已是接近臨盆。
侍衛看着寒月的大肚子,臉上街些娃、心,卻從何耐心“
“明天,陪我走一趟吧!”突然間,寒月這麽說。
“可是王後即将……”侍衛猶豫了。寒月突然打斷侍衛hv舌……“還沒有,你知道的,還有一個月。”
此話一出,侍衛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不管如何,為了王後身體着想,您必須早點歇息。”
寒星其實也倦了,聞言點點頭,讓侍衛扶她進入屋內,直到坐上了床鋪才道“明天讓她們早些叫醒我吧!”
侍衛知道,這句話代表,寒月決定要到那個地方去,只好應了聲“是!”轉身離開。
房間,還小心帶上門。
屋內的燈很快就熄了,侍衛站在門外,盡責地守着。
屋內的人,是他發誓一輩子都要保護的人……
隔天,寒月一身素服,帶着三個侍女和六個侍衛,輕車離開大宅,經過兩個時辰得跋涉,終于抵達了道南鎮西方的一個小村落。
這是一個非常寧靜的小村落,也是這份寧靜,讓寒月決定将她摯愛的妹妹葬在此處。
來到墳前,寒月再度屏退了所有恃女和侍衛,只留下昨夜的那個貼身侍衛。
寒月跪坐在墳前,靜靜看着豎立在墳前的石板。石板上,清楚刻着:約塔公國前公主寒星。
這裏,頂多只是衣冠冢,因為屍身埋在西大陸。
寒月安靜的坐着,神情有些恍惚,良久才緩緩開口:“姊姊……你還好嗎?好久沒來看你了。”
伸手摸着石板上刻着的名字,寒月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代替你活着,已經半年了……好快,不是嗎?”
沒想到,她已經親手埋葬自己半年了。她還清楚記得,當初,離開北方大陸之後,轉往伊闊利市的時候,西大陸的局勢已經非常緊急,根本沒有船只願意前往。她在伊闊利市焦急請求,卻意外碰上自約塔地區逃出的人,也就是如今她身邊的貼身侍街。
他見到她之後,自願保随她到西大陸去。幾番波折,他終于找到舊識同意送他們一程,但只負責去,不負責回。她當下就答應了。沒想到,當她好不容易趕到蒙瑙特市,看到的就是一片殘破,包括那個曾經金碧輝煌的宮殿。
見到滿街哭喊親人名字的人們,她幾乎要以為,她再也不可能找到寒月了。
後來聽說,王宮裏有一小撥人與魔族對峙,直到前一天才完全被消滅,寒星心裏立刻燃起希望。
既然有人可以抵抗魔族這麽久,那麽就應該有人可以逃走,寒星抱持這樣的希望,進入了猶如鬼域般的宮殿。她希望,這一趟可以找不到寒月,因為這将代表寒月仍在人世。
只是,這個微小的希望還是落空了。她在宮殿的最深處發現了寒月的屍體,殘破的肢體上盡是凝固發黑的血塊……
寒星崩潰了,她抱着寒月冰冷的屍體放聲哭泣,哭聲在空曠、寂靜的宮殿裏回蕩。
接下來,寒星忘記她到底怎麽埋葬寒月、怎麽離開宮殿,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已經在離開西大陸的船上。
寒星垂下頭,摸摸肚子,喃喃地道:“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姊姊,你知道嗎?這孩子是公國貴族的血脈,他的父親就是圖坦。你知道吧?圓坦是東防将軍的兒子!公園的義軍都是由圖坦和圖耶魯将軍率領的。”
這時,那名貼身侍衛突然彎下身,嚴肅地道:“王後……義軍瓦解的時候,圖坦就不在世上了。”
寒星擡頭看着貼身侍衛,了解的點點頭:“圖坦,我知道,你現在叫做羅恩,但是,姊姊還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她身邊這個不起眼的貼身侍衛,其實是約塔公國東防将軍圖耶魯的兒子。經歷過戰亂洗禮,長時間的憂心勞力,讓圖坦的外表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上一點。
看着肚子,寒星臉上挂着滿足的笑容:“等他出世之後,我們公園的血脈,就可以成為巴耶帝國的王位繼承人了。”
說完,寒星又将視線落到石板上的名字,思緒再度墜落到那段混亂的日子。
大量的逃亡人潮,每一艘駛離西大陸的船只,都擠滿了惶恐不安的人們,包括寒星他們所搭乘的船也沒有例外。圖坦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總他們可以擁有單獨一個房間,但僅只一間,寒星睡在床上,圖坦就睡在骯髒的船板上。身為公國貴族之後,卻只和躺在髒的地板上,蓋着幾乎不能禦寒的薄被,實在太委屈了,只是當時的寒星根本沒有心思想寒月以外的事情。
每一天,寒星都想着過去與寒月共度的日子。雙生子的她們,共度的歲月甚至比父母還多,她們彼此熟悉、彼此了解,現在寒月死去了,寒星只感覺,她內心的某個部分也随之死去﹒……
約塔公園是個沒有野心的國家,只想守着自己的家園,如果不是巴耶帝國趁着慶典來攻,如果不是卑鄙的帝國四皇子,她們不會逃離王宮,寒月不會為了成全她的自由犧牲,更不會下嫁到西大陸去,落到現在……客死異鄉!
想着、想着,寒星只覺得心頭有一把熊熊烈火燒着,讓她痛得想叫,也叫不出聲音。
她恨巴耶帝國、恨四皇子、恨她野心勃勃的王叔,更恨自己為什麽丢下寒月逃離。
如果她留着,再不堪、再恐懼,也是兩個人共同面對。寒星無法忍受自己竟然放着寒月單獨經歷所有悲慘。
是她的自私讓寒月單獨離去。
寒月是公主,不該那樣骯髒、殘破的離開人世……
寒星原諒不了,自己、原諒不了所有一切的兇手||巴耶帝國!
日複一日,寒星被悔恨啃噬着。恨極了、悔極了二個念頭從萌芽到茁壯,讓她毅然決然做下決定。
羅恩,也就是以前的圖坦,垂首看着跪在墳前失神的寒星,心疼之餘,思緒也跟着落到了那命運轉折的一天。
“抱我,圖坦。”羅恩永遠記得,當他半夜被寒星喚醒,聽到這樣的要求,那內心的錯愕有多劇烈。
當時寒星的表情堅定,眼神澄淨,讓他知道,這絕非寒星傷痛須人撫慰,才做下的決定。寒星眸光之後的那點篤定,仿佛在計量着什麽……
也許是太過錯愕,圖坦脫口問出……“為什麽?”
這個問題很蠢,甚至對一個主動開口的女性而言,極端無禮,他一開口就後悔了,沒想到寒星卻連猶豫都沒有,回答到:“因為我要懷一個完完全全屬于約塔公國貴族血統的孩子。”
這個回答并沒有讓圖坦心中的疑惑減少,相反的,他更迷惑了,因為寒星這番話,似乎只是為了孩子,而不是為了婚姻……或是感情。
圖坦猶豫了,他不了解雲英未嫁的寒星為什麽要孩子,而且還要貴族血統的孩子……
圖坦正在猶豫的當頭,卻聽着床上傳來一陣意翠,盡管寒星身子埋在被子裏,圖坦還是清楚聽出,那是寬衣解帶的聲音……
按着寒星裹着被子下了床,在他面前攤開,随即,溫暖柔軟的軀體投入他的懷中。圖坦想拉開,觸手卻是一片溫潤,驚得連忙又收回手:“公主,不可……”
寒星抱着他的力量不大卻堅定:“你必須抱我,這是我的命令。”
說到這裏,寒星擡起頭來,讓燦亮的雙眸對着圖坦,堅決地道:“你如果不要我,我就去外面随便找一個人。雖然沒有你,孩子還可以繼承王室的血統。”
随便找一個人?圖坦大驚失色。寒星堅定的眸光告訴他,她絕對事認真的。圖坦一時陷入兩難……
察覺了圖坦的遲疑,寒星等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順手拉上被子蓋住身軀,轉身就待跨過圖坦。
見狀,圖坦一驚,連忙翻身起來,伸手抱住寒星。
他不能讓寒星以珍貴之軀,委身于那些凡夫俗子之下。
寒星身軀一顫,随即将身軀軟軟躺入圖坦的懷中。
溫存之後,寒星以疲倦的聲音告訴他,她要成為寒月,代替寒月活着。但是,失去丈夫的王後,又沒有子桐,是沒有半點影響力的,所以她要懷孕,而且要懷公園的血脈。她要所有巴耶帝國的人,将這個孩子奉為帝王,以慰約塔公國所有死于戰亂中的亡靈。
身為公國貴族之後,圖坦無法說出任何阻止寒星的話。明知寒星不該以終身的幸福,來換取報複、贖罪,卻又不得不佩服寒星的決心。
讓巴耶帝國的人,将一個純正的約塔公國貴族奉為帝王,圖坦一想起,就激動得全身顫抖。
之後的日子,他們就在這樣奇特的心情中,每夜同床共寝。圖坦甚至忘了,要是這段時間并沒有讓寒星受孕,那又該如何是好?
這個問題直到抵達東大陸,寒星帶着笑容告訴他受孕的消息,他才想起,當然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擔憂萬一沒受孕的後果了。
圖坦曾經懷疑寒星是否能瞞住所有人的耳目,成功冒充寒月,但是後來寒星裝做重傷與巴耶帝國的人接觸之後,圖坦才發現,他的憂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寒星把寒月柔弱的姿态,甚至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學得唯妙唯尚,若非圖坦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容星,也會以為确實是寒月。連他都會這樣覺得,那些對新任王後根本不熟悉的公闖入臣,自然是深信不疑。
寒星有孕的消息,的确在帝國掀起繼承的風波,圖坦一直跟着寒星,看到她如何以哀兵的姿态,搏取傳統派大臣的支持,更成功與六皇子達成繼承協議。直到協議完成時,圖坦就徹底明白,這輩子,他和自己的親生兒子,将永遠不能相認……
暗暗嘆息一聲,圖坦彎下身扶起又忍不住哭泣的寒星,柔聲安慰:“王後,身體重要,我們回去吧!”
這是與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的妻子,他愛她、疼她,所以他會一輩子留在她的身邊,默默保護她,甚至保護他的孩子……
外傳III──神魔之歌
在渾沌中飄蕩,僅剩殘餘的意識。飄散的能量在渾沌中卷動,卻無力收回。
他是神王,還是魔王?
意識錯亂了,他無法肯定自己的身分。
也許他是神王……也許他是魔王,更也許他兩者都是……
為了确認自己的身分,意識開始努力回憶自己的根源。
恍惚間,他回到遙遠的過去,遙遠得只剩灰白的影像……
隐約記得,他是誕生在一片渾沌。仿佛能量挑選了兩極二半角成他二半角成他的死敵。
他們互相厭惡,盡管一開始連一點厭惡的理由也沒有。
一片荒寂的土地成了他們的樂園,他們挑選了不同的地方活動,永遠與對方錯身而過。不碰面,卻清楚對方在做什麽,這樣的聯系讓他們都無法忍受。
之後,開始有一些同伴,有些人找到他,有些則找上他的死敵。
雖然他們都不喜歡有人跟随,但那些人很聽話,這讓他們都很滿意,開始把這些人
當成自己的一部分,開始改造、增造……
不知不覺,世界成了兩個集團的對峙。有一方總是挑釁。似乎是他,也似乎是另一個,他又想不出來他到底是哪一方了……
有一會兒,他好象是神王。
讨厭那些糾紛,只想要靜靜的、優雅的生活。
有一會兒,他又好象是魔王。
紛亂的沖突總是帶給他莫大的樂趣,破壞寧靜是他的最愛。
戰亂持續着,直到有一天,好戰的一方創造出一支奇怪的種族。有和他們雷同的外貌,卻脆弱至極。他們的存在只為了揮灑鮮血娛樂那個人。
接着,另一方也創出同樣的物種,刻意讓他們同樣,希望阻止他們的自相殘殺,結果卻是漫天烽火。
瘋狂、**、血腥、哭號!所有的負面情緒,譜成一首死亡奏鳴曲。
是的!他是魔王!他喜愛那些狂暴而毫無邏輯的力量,并且為這些毫無邏輯得力量,能構成最強大的武器而自豪。
他每天都在尋找新奇的事物,并且實驗這些事物能夠造成多大的破壞。這些試驗本來應該相當美好,卻老是有人破壞他的玩興。
那個人很強!他曉得,而且極端痛恨,因為他不要任何人擁有可以與他匹敵的力量。
随着時間過去,他不得不承認,有那個人在,讓他的游戲更多采多姿,但這不代表他不痛恨那個人。
突然間,他想起人類的陷害。
他痛恨人類,不是因為他們卑鄙,而是因為他們竟然忘記他們不過是他的奴隸!還妄想着毀滅他!
如果有機會,他會收回所有人類存活的權利。但事實上則是,那個人糾纏着他,最後還害他必須窩在一個人類的身體裏!
這是多大的侮辱?他創造人類,到頭來卻要龜縮在人類的身體裏,讓卑微的人類靈魂主導一切?
喔!的确,那不是單純的人類!但是,那又如何?那一點點神族與魔族的血液,完全不能否定他身上流着的,大半屬于人類的髒血!
他受不了這樣卑微的環境,他理該主導一切!他充分利用每一個機會,因為多留在人類軀體一刻,他就越痛恨自己!
比起來,那個同樣被困在人類身體裏的人倒是很有耐心。他不認為那個人已經放棄離開人類軀體的機會,他一定只是在累積力量。
讓那個蠢人去等吧!等他終于解脫之後,他會很樂意看到那個人懊悔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的布置一切,并高興命運終究是朝向他這一方,一切本來都在他的掌控,他只須不停、不停的打擊人類脆弱的靈魂,便能獲得最後勝利。他一直都是信心滿滿,唯一意料之外的,只有那個人類怎麽都打不死的精神。他不了解脆弱的人類怎能有那麽強橫的精神,更一次次破壞他垂手可得的勝利。
不過更令他懊惱的是,那個人類女子對他的影響力。他不明白那個人類女子為何擁有迷惑他的能力。的确,他對她很感興趣,但他向來不受任何人支配左右。是不是因為他的力量減弱了,所以才會讓他容易受迷惑?
總之,一切逆轉了。他不得不痛恨的承認,他的死敵取得了優勢。只是,認輸從來不存在他的字典裏。
當那家夥企圖驅趕他,卻被叛徒擾得失敗時,他心頭之暢快只差沒有仰天長笑。這是一個機會,他也把握了。
想到這裏,另一幕影像湧現,讓他恨得咬牙。那個該死的巫蘭薩,竟然把魔刀引來了!
神劍和魔刀不能遭遇,起碼不能在無人控制下遭遇,因為那将是致命的毀滅!
盡管在意識中心,他也能鮮明感受到強烈的震撼,世界瞬間瓦解、明塌,神劍和魔刀的強大能量卷了進來,瞬間吞噬了他!
他想逃卻沒有地方可逃!他花了這麽多的心思,耗費了這麽多的力氣,卻失去得如此容易?竟然一點扳回的機會也沒有!
他失敗了!他的死敵也失敗了!因為他看到那人臉上同樣的懊惱!
哈!他是該懊惱!他等了那麽久、蓄積了那麽久,能掌控的機會卻少得可憐!
最後,摩拉忍不住笑了!最後還是他勝了!因為算一算,他還比他的死敵多了更多主宰的機會!比較不能理解的是,除了懊惱之外,他好象還看到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他一點都無法理解的表情。在人類眼中,那應該叫做解脫?為什麽會是解脫?
思緒忽地飄遠了、模糊了……慢慢的,又是一個情緒浮現。悲傷、遺憾、嘆息……淡淡的,卻徘徊不去。
他是神王,曾經呼風喚雨、曾經高高在上。
他只想安靜的生活,卻老是被那個任性的家夥打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必須不停忙着應付那家夥層出不窮的糟糕點子。漸漸的,他開始想要脫離那些紛亂,卻在這時候發現,他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如那家夥所願的,把世界一分為二,把鬥争、戰争、痛苦,所有負面的一切,都變成了兩族的生活。
神族不該如此生活的。他明白,卻不知如何扭轉陷入泥沼的現況。
人類的陰謀曾經令他痛恨,因為那是多麽不光明正大,但是在與那家夥糾纏不休的千萬年,他卻慢慢的不在意了。
因為,弱勢的人類想奪走主控權,除了陰謀,也實在沒有別的方法。
那是段異常平靜的日子,除了不斷的力量消耗,就沒有其它的紛紛擾擾,這讓他不由得想着,繼續維持這樣的日子,好象也不錯。
他慢慢不介意死亡或毀滅,當初因為痛恨人類,而堅持保有神劍主控權的執着,也慢慢消退。
他誕生于莫名,若毀滅于莫名,似乎也是适得其所。
不過他知道,那家夥絕不會甘願在這種狀态下逐漸消滅,所以趁機搶奪了生命。雖然他早做好接受毀滅的心理準備,卻沒打算一個人上路,或許,對那家夥的敵意實在太根深蒂固了,讓他很難完全撇開競争的念頭,也因此開始了和那家夥寄宿在人類體內的生活。
那家夥總是急着搶奪,卻不善于保有。那家夥只懂嘲笑他傻瓜似的等待,卻永遠無法理解,他是真的累了,更是再也不想随之起舞,卻無法做到對那家夥的張牙舞爪完全無動于衷,總是不自覺地與那家夥競争。這也許就是他與那家夥糾纏這麽久的原因。
他開始思考,沒有他和那家夥的世界會是怎麽樣?
他沒機會看到,卻不自覺的期待。應該會比吵吵鬧鬧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