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第 215 章
“請不要在麥地旁安營紮寨，這裏沒有水源！梅爾神父提前為大家準備了風景優美、平坦開闊、生活便利的地方！女士們麻煩移步巴斯修道院，那裏有修女作伴，男士們随我來！”
密特拉完成今天最後一次喊話，果斷收起喇叭轉身溜回主教堂。突然湧入塔米亞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讓他頗有幾分不知所措。
黑袍執祭努力晃晃腦袋，順着牆根避開人群，梅爾神父從不要求他去做契約以外的事，所以他很痛快的自己給自己下班了。
激增的外來者帶來了大量機會，剛清理幹淨沒多久的塔米亞街頭隐隐約約又出現了游手好閑的人。白袍苦修士承擔起治安官的工作，分組巡邏，一發現有人違反梅爾神父定下的規矩就上前抓捕，先塞進勞1改隊幹幾天苦力再說。
城中的原住民各個臉上帶光，唯一遺憾的就是蓋房子的時間只能安排在農閑時，目前城中還沒有哪一家開工，錯失了向全世界炫耀自家新房子的好機會。
小商小販們就像是能從空氣中嗅到信息一樣一夜之間遍布塔米亞的邊邊角角，拉着個車子邊走邊沿街叫賣。總有提前來這裏為主人探路的豪奴出手闊綽，渴了餓了随手招呼停車。
這一夜，這座沒有城牆的城池一夜未眠，所有人都在積極準備——準備迎接宏大的宗教慶典，或是準備收獲辛勤的果實。
艾爾洛斯忙得跟個陀螺一樣，聖子巡游他不必負擔消耗與辎重，但安全與場地他總得管，還有遍地已經不能再等的小麥。
“進出場地的标識做好了嗎？貼上了嗎？貼夠了嗎？準備滅火的水缸呢？沙袋呢？苦修士就位了嗎？萬一遇到突發事件該怎麽辦傳達到每一個人耳朵裏了嗎？修女那邊呢？”他拿出當初被埃克特逼着學習的老法子，随機抽出一個人讓他回答問題：“如果人群裏突然大喊抓賊，怎麽辦！”
“梅爾大人！我們該做的是第一時間阻止人群盲目流動，萬一發生擁擠和踩踏事故，一定要按照标識疏導疏散人群！”
“如果有邪1教徒趁機混入塔米亞，怎麽辦！”
“第一時間向您或菲利普斯大人報告！疏散附近民衆，封鎖街區，盡量保證人員安全！”
“如果有某個國家的貴族為難平民怎麽辦！”
“抓起來送到聖子大人面前！”
确定沒有更多問題，艾爾洛斯放過執祭與苦修士們，神經兮兮的披上鬥篷往外走：“不行，我要再去看看白狼和蛇族，讓他們看好族裏的孩子，尤其是還不怎麽會保持人形的幼崽。回頭再去地裏看看，鐮刀都磨好了嗎？牛準備好了嗎？曬麥子的場地呢？為什麽還沒有鐵匠願意搬過來？回頭還得在河邊修個磨坊……”
彼得跟在他身後一一将梅爾神父提到的每件事都寫在本子上記下來。苦修士阿拉托爾跟在另一側，警惕地看着每一個距離過近的人。
艾爾洛斯裹緊鬥篷，趁着夜色走去獸人居住的東部一區，白狼和蛇族果然都沒睡，兩族聚在一起點了堆篝火，遠遠看着人類像螞蟻一樣熱鬧。
“他們在做什麽？”奈有些疑惑，啓看了一圈，發現沒有誰眼睛裏能透出名為“答案”的光芒，“他們神明的代言者天亮後會來到這裏看望信徒，每個人都在為此準備。”
斯黛拉看着篝火，想起了離開的兔狲——他們多半是不願意承認人類的神明，所以才提前避開了吧。除了梅爾神父，從來沒有誰給過蛇族現在這樣平等的生活與足夠的尊重。與其說蛇族願意歸附人類，不說他們其實是歸附于梅爾神父一人。
梅爾神父在塔米亞，他們就也在塔米亞，如果将來梅爾神父挪去其他地方，他們也會跟着一起遷徙。但是啊，哪怕作為施法者梅爾神父也還是個人類，他的壽命是有窮盡的，蛇族的未來又會在哪裏？如果人類的神明真正存在，祂能不能讓梅爾神父長長久久留在人間呢？
如果梅爾神父是個神明就好了，她願意相信他。
“姐姐~你在想什麽吶？”拉爾門修斯灌了口從市集上交換到的濁酒，這會兒正是酒壯慫人膽格外膽大包天的時候。斯黛拉嫌棄的看看他，又嫌棄的看看圍着篝火拉磨一樣轉了一圈又一圈的羯——這兩個才該是兄弟吧！突破了種族的異父異母親兄弟！
“躺一邊喝你的馬尿去吧，離我遠點，臭死了！”她一掌把臭弟弟推出篝火圈，話說的難聽，實際上是害怕他喝多了滾到火裏去。
“還挺熱鬧？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梅爾神父溫和的嗓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特別，啓和奈一塊站起來，讓了個地方給他：“您怎麽過來了？忙完了？”
“怎麽可能啊……”艾爾洛斯一屁股坐下，羯很有顏色的卧在他背後充當毛絨靠墊，少年伸伸胳膊伸伸腿，嘆息着搖頭：“這幾天都忙不完，別想合眼。”
聖子巡游也就一圈的事，出于安全考慮西裏爾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滞留超過四十八小時，重點在于她離開之後，夏收啊！
“明天，後天，大後天一早所有的工程都停下來，搶種搶收，明年夏天前嘴裏吃什麽，就看這幾天活兒幹得紮實不紮實了。”
他休息了五分鐘，坐直身體向獸人們說明來意：“人類裏有好有壞，就像獸人裏有倭熊一樣。大家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別讓孩子，尤其是還不能控制形态的孩子離開東一區。我專門安排了一隊苦修士就在你們這兒巡邏，有什麽問題找他們，千萬不要急也不要怕。遇到無法擺脫的壞人也別退讓，大不了就跑過河去，保命比什麽都重要。”
他是真把獸人當成同樣的子民看待，言語間甚至還有些偏袒。奈默默瞄了眼啓，在識人這方面他确實不如啓。
“我們明白，如果不是信徒就別往前面湊着看熱鬧，以免誤傷。”啓點點頭表示明白。
唉，就是說，自己這邊有這麽一個聰明人真是舒服，很省力氣。
艾爾洛斯露出笑意，烤了會兒手就站起來告辭：“早點休息吧，明天後天給你們放假。我走了，主教堂裏還有不少事等着我。”
說完他看看啓又看看斯黛拉，揮揮手照直跑向主教堂。一直隐藏在暗處守衛的苦修士急忙跟上，鏈枷扛在肩頭左右搖擺反射着火光。
“人類的運氣為什麽總是這麽好……”
過了好一會兒，拉爾門修斯抱着空酒瓶含含糊糊念叨，臉色險惡得仿佛又要動手搞破産一個國家。他跨越物種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表示同意：“汪！”
全城人熬了一夜沒合眼，第一縷陽光撕破天幕之前，主教堂鐘塔上的鐘聲響起，所有人停下手上的事看向東面。頌歌由低沉變得高亢，黑袍執祭、白袍苦修士，還有騎在馬上的聖騎士先行進入塔米亞，他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不再繼續前行，源源不絕的修士們仿佛輪回般向前排布，直到最後一個人剛好停在主教堂臺階下，梅爾神父手持聖物步行沿着這條路走向城外迎接聖子。
這一來一回就用了快一個小時，梅爾神父與聖子的儀仗在塔米亞城并不存在的城門處彙合。神父在前領路，聖子乘坐華麗的馬車随着陽光一起進入塔米亞，光線越亮，車架就越靠近主教堂。随行或是昨夜趕來的信徒們擠在道路兩側歡呼吶喊拼命往前擠，維持秩序的苦修士滿頭都是汗。
王公貴族們的馬車緊跟在聖子之後，象征着他們在光明與契約之神的引導下不斷前行。
車隊必須保證某種行進速度，一定要在太陽達到特定高度時走到主教堂的臺階上，不斷有執祭向前奔跑着以各種形式提醒神父走快點或是走慢點。西裏爾走下車架站在主教堂臺階上面向所有教徒時，太陽光剛剛好打在她身上。
下面又是一片人聲鼎沸，梅爾神父功成身退把演講的大場面扔給同事，自己轉身走進教堂大門等待接下來的安排。
進入主教堂後艾爾洛斯要請聖子入座——當然是臨時裝飾出來的主餐廳。
車隊在城外已經欣賞過無邊無際的麥浪了，無論客人們嘴饞不嘴饞，作為主人這個時候都得慷慨大方的請大家嘗嘗新糧食——看！你們的投資沒有錯！回報率杠杠的！
“廚房那邊怎麽樣？”
彼得提着袍子一溜煙跑過來，艾爾洛斯舉起手讓他看到自己，小少年邊喘邊點頭：“一切都按照計劃，神父，随時可以上餐。”
“好的，确保主餐廳裏只有我們的人，除非聖子身邊自帶的兩個執祭，不認識的人一概不允許經手食物。”
親歷過毒殺事件的梅爾神父在這方面相當上心。彼得聽完轉身就跑：“我這就去廚房盯着，每一個塔米亞或是耶倫蓋爾的執祭和苦修士我都認識！”
算算時間外面的演講也快差不多了，艾爾洛斯将聖物收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
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