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兩百零七章:殺神

峽谷,荒原,沼澤,毒霧,沙漠,冰川……

黑夜,斷界城外,追殺的鑼鼓從未休止。

寧長久掐着隐息術,遁逃的身影細如雨線。

若換做其餘任何人,都無法在茫茫無窮的世界裏搜尋到他。

但追殺他的并非是一個單獨的人,而是身後的整片黑夜。

這片黑夜就像是羽翼漆黑的血鴉,嗅着逃亡者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追來,不放過任何一寸土地。

在臨近冰原之處,雷光撕裂了夜色,砸上了如大地一般厚重的冰面上。

寧長久細如雨線的身影被雷光照亮。

罪君找到了他。

雷鳴聲不絕于耳,如織的黑羽從天而落,一片片宛若旋轉的飛刀,向着寧長久所在的位置激射過去。

寧長久的身影如蛇一般穿行在雪地裏,左右小幅度的騰挪之間,數片黑羽從身邊閃落,而更後方,先前的雷電已與冰面相觸,雷電之氣鑿入了冰層中,轟然炸開,亮起金芒的同時,冰面不堪重負,地震般晃動起來,撕開的裂紋充斥着電光,沿着冰面飛快穿行,好似一柄無限延伸的劍,朝着寧長久所在之處不停迫近。

雪水大量地蒸發,冰裂之聲刺耳響起,寧長久禦劍穿行的身影顯得渺小而狼狽。

在充斥着雷電的裂縫靠近寧長久之時,他的身影終于避無可避,寧長久被迫回身,早已蓄積于身的劍意像是烈火猛獸張開了滿是獠牙的血口,對着那電光撲了過去。

劍火撞上了雷電。

火焰被雷電的風暴撕開,寧長久持劍的身影頃刻被照亮。

劍火雖滅,但劍尖依舊裹挾着雪白的劍氣刺了出去。

劍氣與審判之意相觸,互相吞噬。黑劍的劍鋒所切之處,罪君的身影恰好勾勒至出來。

白色的劍光同樣照亮了罪君的影。

他凝立雪地,就像一座被銀水潑成的雕像,莊嚴而神秘,周圍所有的厮殺動靜都與他無關。

嘩然一聲裏,罪君寬大的衣袖如夜色罩下。

寧長久激發出的劍氣在罪君的身前如礁石邊分開的海水。

幾道明亮的光時不時地亮起,照得雪原明媚,那萬年不化的平整雪地也開始大面積地消融,咝咝作響。

劍與黑袖相撞的時間很短,但這須臾之間,罪君的衣袖中便探出了一只手。

與其說那是一只手,不如說那是五根細長的,弧度不大的彎鈎。

爪尖扣住了那柄黑劍,

寧長久想要抽劍,但仿佛對方已與這柄劍融為一體,他根本無法拔出。

寧長久沒有多費力氣,既然拔不出,便向前刺。

劍光再亮,寧長久左手持着劍柄,右手的掌心摁着鞘底,向前猛地推了過去。

修羅神錄像是一個旋轉的渦輪,激發着體內蓄積的力量,他的皮膚上,淡赤色的光芒亮起,這些光化作一縷縷流動的線,向着劍鋒上竄了過去。

而他的白衣之側,同樣炸起了一朵朵焰火的小花。

那是力量突破天地極限時引來的反噬。

而寧長久與罪君僵持的時間裏,冰面裂縫中的電光已經扭曲而來,它于臨近寧長久的身側時猛地躍起,如一條伏地穿行,終于來到了獵物身邊的電蟒。

它向着寧長久撲去。

它是閃電,寧長久的手同樣快若閃電。

寧長久直接伸手抓住了那道雷電。

他的手瞬間被雷電熏成了黑色。

而固定着黑劍劍尖的罪君猛地出手一推。

寧長久握着黑劍倒飛了出去,那道雷電也掙脫了他手的束縛,撞向了他的胸口,咬住了他的白衣,抵着他在雪面上飛速地滑行。

與此同時,罪君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緊接着,寧長久的身前,那襲漆黑的衣袍陡然出現。

小腹上撕裂般的痛感傳來。

罪君一拳錘上他的腹部,寧長久的修羅之身被撼動,但他緊咬着一口氣,哪怕身體被這一拳再次打飛出去,他的身上依舊燃燒着地獄般的火。

罪君在将寧長久錘飛出去之後,他左手一張,接過了那道長矛般的雷電。

雷電握于手中,它不再是劍,而是變作了一柄鋒芒畢露的長槍。

“滅生。”罪君低低地吟哦了一句,長槍便擲了出去。

寧長久還未來得及調整自己的身影,那一槍到來之時,他只好以劍身橫前,撞上那槍的槍尖。

寧長久的雙腳深深凹陷在了雪地裏,就像是兩枚抓地的釘子。但這長槍卻硬生生地将這釘子撬了起來,帶着審判之力,向着寧長久的心髒方向不停地壓去。

寧長久此刻已無力持劍,他直接把劍身當做護心鏡壓在胸口。高速旋轉的雷槍與黑劍摩擦着,流竄的電火花在他的身前噴濺開來。

這柄黑劍不愧為過去神國神官所持有的神器,這般戰鬥之下,這黑劍的表面依舊光滑如鏡,沒有留下任何一絲劃痕。

寧長久放心了些。

這說明這個世界力量的極限不足以摧毀這柄劍。

但哪怕擁有了絕世之劍,他依舊不是罪君的對手。

高速旋轉的雷電之槍抵着他的胸口,透體而來的力量幾乎要将他的心髒撕裂,而他的身體則像是狂風暴浪中的小船,在激流之中被風浪推着後退。

這樣下去,他的心髒遲早要被壓得不堪重負,爆裂飙血。

忽然間,身後傳來了雪原巨獸低沉的嘶吼聲。

亮光與地震引起了這些洪荒巨獸的騷亂,它們在雪原上狂奔着,疾馳着,将本就黑暗的夜晚擾得更為混亂。

寧長久的身後,雪象群循着光奔跑了過來。

地面震動不安。

寧長久倒退的身影直接撞上了一頭雪象。

雪象小山般的身軀直接被撞倒,而他柔韌的外皮卻給了寧長久很好的緩沖,原本無所依靠,只能被動地被雷槍推着的他,此刻終于找到了調整身形的機會。

他低吼了一聲,身子側過,踩着雪象即将倒塌的身體,猛地躍上了天空。

雷電之槍擦着他的身體射向了身後的黑暗。

轉眼之間,雷槍去而複返。

寧長久在片刻的喘息中恰出了鏡中水月的真訣。

他的身影與雷電照出的影子短暫地颠倒。

雷槍撲了個空。

罪君的身影再次出現,他一把握住了槍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身影躍起,向着寧長久所在之處劈去。

寧長久剛剛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四肢僵麻,沒有正面對敵的力量。

“你何以殺我?”寧長久怒吼道:“渎神者死?渎神者為何必死?這個世上,殺人者死,放火者死,叛國者死……唯有渎神者罪不至死!”

罪君揮舞着長槍,砸向了寧長久,聲音威嚴道:“為何不至死?”

寧長久語速極快道:“世人皆知殺人償命,那唯有殺人或者有殺人的可能才能償命,你是神主,沒有人可以殺死你,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被殺死的風險。人可以随意捏死一只爬上身體的螞蟻,但絕不可以按照規矩定它的死罪!”

“你不是人,你是尊奉天道的神,憑什麽以法則殺我?”寧長久質問道。

罪君平靜道:“按大道之源而言,你說得确實無錯。但你錯了。”

寧長久手持黑劍的身影再次被撞飛出去,修羅之體潰散又凝聚,他瞳孔之中,燃燒着猩紅色的金焰。

“我哪裏錯了?”寧長久厲聲發問。

罪君說道:“我依循的并非法,我審判的也只是罪。哪怕你清白無罪,你也必須為你的過去負責。”

“我的過去?”寧長久反問。

罪君身影逼近,長槍密不透風地揮舞着,“兩千多年前,你就該遭天誅地滅了。”

寧長久的身影在交織的電光中明滅,他問:“兩千多年前?那時我犯了什麽罪?”

罪君一槍再次撞上了他的心口,道:“拔劍向天者,天必譴之。”

寧長久身影再次倒飛出去時,他劈了一劍,金烏飛出,去糾纏那柄不死不休的長槍。

金烏對于世間所有的黑暗有天然的克制,但它本身的戰鬥力并不算強大。

很快,金烏被槍尖挑開,化作絲絲縷縷飛回寧長久的體內,寧長久的身影砸落到雪地上,連滾了數圈之後才堪堪止住身形,他于雪地起身,擡起了臉,電光映照下,清秀的臉上已有數道細密的紅痕。

寧長久被那長槍逼得幾乎無法喘息。

每一次槍影揮舞成圓,數十裏的雪便一下子蒸發幹淨。

寧長久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裂開了,滾燙的氣海中煙霧缭繞,宣告着靈力面臨的枯竭,他的心髒也不穩定地跳躍着,兩端的太陽穴,經絡分明地暴起着。他所有的動作憑借的幾乎都是戰鬥的本能。

這場戰鬥之下,雪原上添了許許多多的屍體,那些屍體都是冰原上的洪荒猛獸。

它們被雷電劈得外焦裏嫩,誘人的肉香味不和諧地飄起,寧長久鼻翼微動之後,便覺得饑腸辘辘,身體的疲憊也加深了許多。

雪原将盡。

罪君右邊的衣袖不停地飄蕩着,漸漸地恢複完整。

這場追殺也即将來到盡頭。

天空中劃過了一道閃電。

罪君擡起了手中的雷槍之槍,絲絲縷縷的閃電彙于槍尖。

罪君掄起長槍,于空中畫了一道弧,斬了下來。

寧長久身子一躍,黑劍高舉。漆黑的劍身就像是吸雷引電的引子,那無數縷電光盡數被吸附在了劍身上,寧長久複刻了罪君的動作,将黑劍上的雷電盡數砸了回去。

雷電重歸于槍體之中。

寧長久身影落地,向後疾掠而逃。

但雪原一戰,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此刻他想要遁逃,已有些英雄末路的樣子了。

雪原的盡頭,是那片巨大的,翻騰着灰白時間之霧的峽谷,唯一的石道獨木橋般跨越其上。

就在這片雪原和裂谷的交界處,寧長久與罪君開始了最後的交鋒。

寧長久最初的計劃裏,若是逼不得已,他便直接躍入峽谷之中,有枯枝護身,他可以保證自己不被侵蝕。

但他還是低估了罪君。

罪君的力量在不停地恢複着,哪怕不及全盛,但依舊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長槍砸落。

寧長久橫劍而擋,但槍落下的一刻,于半空中卻變成了柔軟的長鞭,寧長久心生警意,立刻變招,變招變到一半時,長鞭又變作了一柄刀。

罪君持刀劈落。

巨大的沖擊力不僅震得寧長久虎口生麻,更讓他生出一種身子骨都要被撞散架的痛感。

這是近乎壓倒性的力量。

電光劍氣交織,黑羽如刀,亮芒幾番明滅,寧長久的身影被逼得不停倒退。

在臨近懸崖的邊緣,寧長久準備一躍而下之時,一道快得他無法想象的刀切入了他的懷裏。

他用自己的最快的速度側身閃避。

但他依舊沒有躲開。

寧長久眼睜睜地看着那刀切開自己強橫的修羅之軀,将握劍的右臂齊肩斬斷。

不僅是他,他體內的劍靈都生出了絕望之感。

先前窒息般的追擊裏,寧長久想要使出那一劍殊死一搏都難以做到。

如今右臂被斬,他如何還能有半點勝算?

但他握着劍的右臂并未落地。

異變陡生。

那只本該頹然墜地的手,卻奇跡般地飛了回來,重新接上了自己的右肩,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傷。

時間回溯。

罪君的身後,司命裹着墨色的鬥篷,盈盈玉立。

……

……

司命的出現是這場戰鬥中的變數。

罪君當日将她困囚在十字刑架上六日,司命也未能脫身,說明她根本不具備斬破心牢的能力。

但如今這女子卻脫困而出,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罪君很快推算到了答案。

斬破心牢的另有其人,不是司命,而是那個紅裙的凡人小姑娘。

許多年前,那些嚣張跋扈的古神領會過人間的力量,當時凡人的刀劍斬下了許多上古之神的頭顱,其後絕地天通,人神相隔,剩餘的古神或是流亡隐居人間,或是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總之很少與人再有真正的交集。

所以古神們也會習慣性地忽視大部分凡人的力量。

罪君靜靜地看着司命。

她身上的傷已盡數痊愈,姣好的面容上帶着冷漠的笑。

司命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罪君,而是望向了寧長久,她微笑道:“這般狼狽?”

寧長久當然沒空與她逞口舌之快。

他接着這些時間重新穩住氣息,将先前被斬斷的修羅之力再次慣連。

罪君道:“你是來救他的?”

司命微笑道:“我是來殺他的。”

罪君的黑袍間似是發出了一聲冷笑,“傳說你與夜除的權柄相彙,能爆發出斬天滅地的力量。”

司命點了點頭:“罪君大人,您也想試試麽?”

“嗯。”罪君點了點頭,道:“但我要自己來試。”

狂風夾雜着雷屑驟起。

司命的黑袍向後翻舞,兜帽被大風刮落,銀發飛揚,隐于兜帽下的容顏顯露了出來,精巧的面容上,清美的五官泛着淡淡的月輝。

她望向了寧長久,厲聲道:“還在等什麽?”

寧長久會意,手持黑劍向着罪君的後背斬去。

雷刀化作了電鳥,雷電之息宛若電鳥高亢之鳴。

司命也動了,時間之力包裹着她,使得她動作之迅捷幾乎翻倍,她身影的閃動幾乎在瞬間發生。

黑劍遇到主人,發出一聲嗡鳴,那嗡鳴聲中,也暗藏着司命傳達來的訊息。

寧長久會意,他對着罪君刺去了一劍。

罪君不擋不避,因為這一劍本就是虛晃。

電火閃滅般的短促裏,寧長久與司命呈犄角之勢攻向罪君,身形交錯閃過。

雷槍揮舞。

“天刑!”罪君鎖定了寧長久的身影,喝了一聲。

司命同樣發動權柄,回溯時間,取消了罪君的審判。

這是她的黑夜,在日晷的加持之下,黑夜的她比白日裏要強大一倍不止,如今同境之下,她甚至可以與罪君一較權柄的強弱。

但哪怕兩人的權柄可以相互抵消,司命也絕不可能是罪君的對手。

但如今尚有寧長久。

兩人身影交錯而過之時,寧長久已将黑劍遞還給了司命。

這柄黑劍在司命手中發揮出了截然不同的力量。

司命一劍橫斬。

那柄劍看上去速度極慢,就像是老牛拉車,步履維艱。

但危險的緊迫感卻像是離弦之箭,撕破空氣的聲音振得人心弦發寒。

快與慢矛盾而真實地體現在了這一劍上。

若是尋常人面對這一劍,他的心神定然會被懾住,然後被這時間錯覺中的快慢之間直接斬成兩截。

但司命無法騙過罪君。

在她劍斬出的一刻,罪君的掌中雷刀化刃,也切向了司命。

雷刃穿梭過層層的時間領域,精準地撞上了黑劍劍氣最脆弱之處。

時間的囚籠同時消解。

但罪君并未乘勝追擊。

劍刃交鋒的瞬間,寧長久也箭步躍起,融彙了修羅八十一式的招法凝于拳尖,向着罪君的背後撼去。

寧長久與司命的境界皆算是此方世界的巅峰,而他們的權柄則是身上的铠甲與刀劍。

同境界下,罪君相當于披着一身固若金湯的重铠,手持着世間絕有的神劍,而司命則相當于手持着光陰的盾牌與利劍,唯有寧長久赤手空拳,孑然一身,若非修羅神錄幫他強化了體魄,此刻他便早就要死在罪君的審判之下了。

但如今兩個境界巅峰之人圍剿罪君,罪君雖具一身玄甲,但他只可保證自己不敗,若要同時殺死雙方,亦是難度極大。

寧長久砸上了罪君的後背,反倒是自己骨骼生疼。

司命的那驚天一劍也被強行逼了回去。

雷電之槍舞成了圓。

司命與寧長久一齊後退。

他們的目光于空中交彙,竟同時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寧長久當機立斷,直接向着那片深淵之下墜去。

罪君并未追擊,畢竟他如今的境界也很難完全阻止時間力量的侵蝕。

寧長久躍入無盡的峽谷裏。

罪君則将目标投向了司命。

狂雷之槍落下,審判的法則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電鳥,緊追不舍,這些法則唯有殺死被審判之人才會停止。

時間的力量包裹司命,她的身影在裂谷之側閃爍不定,竭力拖延着時間。

某一刻,她忽然伸出了手。

罪君背後的裂谷裏,時間之力開始瘋狂地湧動。

躍入其中的寧長久并未下沉,他被司命以權柄托住,在腰間的枯枝吸飽了法則之力之後,才猛地從深峽中騰躍而起。

枯枝無法灌注靈力,但可以灌注時間。

寧長久手握枯枝,對着罪君斬了下去。

罪君在身前畫了一個完美的圓。

但在無盡的時間裏,沒有什麽完美是長存的。

枯枝泛着瑩潤的月輝,斬下之時猶若瀑布垂天。

那個圓像是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開始扭曲變形,逐漸化為沙粒。

罪君的權柄被打破了。

他知道真正打破自己權柄的不是那時間法則,而是這截枯枝。

他盯着這截枯枝,似是要從中看出什麽天大的秘密。

“這是你的劍?”罪君忽然問道。

寧長久想起了師尊說過的話,斬釘截鐵道:“是。”

這也是當年師尊斬自己所用之劍。

罪君道:“此物非世間所有,你從何而來?”

寧長久當然不會如實告知。

他施展遁法靠近司命,利用枯枝上的時間之力替司命瓦解審判的追擊。

但這枯枝灌注的法則同樣有限,經不起幾次使用,用完之後,罪君絕不會再給他填充的機會。

激烈的厮殺再次展開。

寧長久與司命的身形在空中交錯着,電光時不時照亮他們的容顏和身體。

司命知道,尋常的攻擊幾乎無法在罪君的身上留下什麽傷。

所以她幹脆只攻不守,以傷敵一千自損三千的猛烈架勢,試圖在罪君的身上留下一些傷痕。

而寧長久則用枯枝之力,幫助司命打消那些纏身的審判。當審判落向寧長久時,司命則溯回時間,取消罪君的審判。

這樣的戰鬥持續不斷地進行着。

司命的眉心再次滲出了血,袍袖下的手腕上也割出了許多的細線,其中最為兇險的一次,罪君的雷槍破開了她的防禦,直接刺穿了她的黑袍,溢出的鮮血将本就漆黑的法袍浸得更深。

懸崖峭壁之處,戰鬥所過,碎石如裂,紛紛滾入崖下。

而罪君右袍的恢複顯然也停滞了,他在這場戰鬥中,也承受了難以察覺的傷。

千百年前,罪君還未成為神主之前,曾經進行過許多次真正的生死之戰。

但如今他是神主。

幾十招之後,他依舊沒能擊敗這兩只難纏的蒼蠅。

這讓他有些動怒。

罪君忽然停下了身子,懸立半空,他緩緩舉起了雷槍,天空中,閃電不停地劃過。

毀滅之息在空氣中泛起。

寧長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趙國皇城裏那句谶語“刑天法地,祭以城國。”

如今那種毀天滅地的恐懼感雖沒有具象成什麽宏大的場景,但整片黑夜像是探出了無數的刀子,齊齊對準了崖邊的人。

他們知道,罪君要動用真正恐怖的力量了。

這不是他們可以抵擋的。

寧長久與司命心中了然,他們的身形頃刻靠近。

“走。”司命渾身是傷,強撐着說道。

她在身前構築了一片凝滞的時間牆給寧長久争取時間。

寧長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逆畫飛空陣,再毀滅之息真正降臨之前,逃離了這片即将徹底崩壞的懸崖。

下一刻,他們置身在了比那部落很遠的地方。

那是一片亂石叢生的荒野。

荒野中,零零星星有幾棟屋子,那些屋子早已空了,那是部落中人從遠處遷徙而來時,一路留下的痕跡。

他們暫時避開了罪君,但躲不了太久。

寧長久拉着司命撞入了一棟破舊的屋子裏。

“水!”司命壓抑的傷勢爆發了出來。

她要的當然不是真正的水。

寧長久将枯枝遞給了她。

司命靠在牆壁上,接過枯枝,挽起垂落的淩亂銀發,側顏微傾,唇口相就,吮吸着其中的力量。

寧長久道:“我先替你療傷。”

司命沉醉在濃稠的時間之液裏,對于寧長久的話語只是點了點頭。

等她傷好了之後,便可以動用權柄替寧長久快速恢複傷勢。

司命一身黑袍浸着血,寧長久無法看清傷口所在,他心想對方裏面穿着白裙,那樣應該看得更清楚些。

想着這些,他的手搭上了她的前襟,解開了她黑色的外裳。

……

……

(感謝護法風暈物打賞的舵主!感謝堂主暗裔拉亞斯特打賞的大俠!由衷感謝兩位大大的支持和對這本書的喜愛!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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