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第 174 章

赈濟開放的第二天,塔米亞城再次被陰雲與寒風占領。早晨起來光線暗淡,太陽被雲層遮擋得嚴嚴實實,氣溫驟降,水汽一陣比一陣濃,雪花随時有可能從天而降。

在這樣可怕的天氣裏能得到免費的葷腥熱湯,塔米亞城上上下下不管誰從教堂門口過都要雙手合什道聲謝。

頭一天還對一人只能領一碗湯不得代領這個規矩頗有微詞的人今天再也不說半個字,廣場上的火焰從午後一直燒到夜幕降臨,魚湯裏也添加了少許死面塊與人果腹。

風吹了一整個白天,越吹越冷,越吹越冷,直到苦修士們熄滅火堆收拾東西時,冬季裏最大的一場雪不期而至。

艾爾洛斯裹了兩層鬥篷,一夜難以合眼,雪層上剛剛能反射天光他就坐不住了,無論如何也要去看看城裏的情況。居民們單薄的小木板房很難說能不能扛住積雪的壓力,萬一屋頂被壓塌,那就不僅僅只是挨凍而已了,阖家被砸傷砸死甚至凍死一點也不奇怪。

“苦修士跟我去查看民房搶險救援,執祭們打掃教堂繼續收拾魚塊,菲利普斯去趟巴斯修道院問問聖騎士們有沒有需要。”

這麽冷的天他得嚴防戰馬損失,對于重甲騎兵而言一人兩匹馬只能說是低配,正常算來應該一人配四匹馬才是精銳。本就數量不足再給凍死幾匹,損失的全都是大錢。而且天氣糟糕很有可能迫使獸人因為缺糧铤而走險,主教堂距離要塞太近,必須去個人給聖騎士提醒。

戶外的積雪已經達到影響出行的厚度了。菲利普斯身高腿長力氣大還好些,踏開雪層向外走,很快便失去蹤影,其他苦修士則圍着神父先來到廣場上待命。

“十五人一小隊,按四個方向挨家挨戶敲門,房子塌了的,因為低溫而遇險的,這些人先帶去教堂裏急救,然後再去河邊巡邏。”

一方面要防備天災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另一方面也要防備鄰居趁火打劫。

苦修士們領了命令便沉默的分組去做事,艾爾洛斯打開主教堂大門,守在火堆旁随時準備使用治愈術救人。

很快塔米亞城內就響起接連不斷的敲門聲,苦修士們嚴格執行神父的命令,“咣咣咣”敲得很多人家屋頂上雪塊崩塌。好在本地居民也在每年的酷寒中積累了不少生活經驗,秋天時就已經想辦法加固過屋子,偶然有幾家特別倒黴被雪壓壞的也因為昨晚喝過熱湯而茍延殘喘至今。

被凍到昏迷的人不停送進教堂,執祭們先是用雪猛搓對方的身體,直到身上泛起血色才将人挪到火堆旁烤着。就連修女與孤兒也沒有閑着,幫忙挖雪的幫忙挖雪,燒水的燒水。已經救回來一半的人們再被神父的治愈術過一遍,沒用多久就紛紛睜開眼睛抱着碗小口小口自己喝熱水。

好在這場雪只持續了二十四小時,第四天早上太陽重新出現,菲利普斯也從巴斯修道院回來,帶來戰馬靠着溫泉避寒平安無恙的好消息。

并非救災的緊急時刻,執祭與苦修士們輪流換班回去休息,脫離危險的災民則準備等到情況穩定下來就返回家園。

獸人要塞昨日确實又有了點蠢蠢欲動的跡象,然而在看到巡邏的苦修士後那份動作再次憋回去,可以想見又能多茍一段時日。

“梅爾大人!梅爾大人!您快去看看啊!密特拉抓到了一只野貓!”

菲林對于密特拉這位從聖地來的執祭充滿尊敬,給他安排了一間靠廚房的大卧室還從來不打探他的行蹤。但這不是他看到密特拉單手提着一只厚毛野貓也能佯做沒看見的借口,所以偷偷摸摸想要養只小寵物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被抓了個現行。

“野貓?”

艾爾洛斯聽到菲林的吆喝聲瞬間臉色大變:“魚魚魚!這家夥偷吃了沒?”

執祭慌了一下下,很快恢複:“它應該是有想偷,不然也不會溜進主教堂。但我仔細看了它的爪子和胡子,沒有沾到油也沒有炸物的香味。”

所以就是偷竊未遂咯?

行吧,魚沒事貓就沒事,魚要是有事……貓大概也要有事。

少年放下手裏的活正反在腰上就着袍子擦了兩下,咚咚咚跑去找密特拉和他抓到的野貓。

他先是鎖定了圍得裏三圈外三圈的修女,擠進人群最前面就看到了提着“貓”的密特拉。

就……眼熟啊,這不是很刑很可拷的牢底坐穿獸,永遠一臉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兔狲麽?

被人緊緊拿捏命運後頸皮的兔狲歪着脖子斜眼盯住密特拉,很有“放老子下來”“老子必需咬死你”的氣勢。如果不看它肚子上那麽多修女們愛不釋手的手……或許這小東西還沒那麽惹人憐愛。

“好瘦啊……”

“全是毛呢。”

“看着挺胖乎。”

“臉盤子真大。”

“小貓咪呀?”

兔狲不滿,兔狲生氣,兔狲張開嘴猛然抖動,奈何捏着後頸皮的大手紋絲不動,他的威脅落在人類眼裏只能激起女人們捂着臉的驚呼。

“好可愛啊!”

艾爾洛斯:“……”

“好吧好吧,姐妹們,你們當然可以養寵物,但這個不行,它是屬于雪原和草地的精靈。”

如果真是來投奔的流浪貓養也就養了,但兔狲這種野生貓科動物不行。太容易應激也太容易養死,最主要的是野性難馴容易發生傷人事件。

眼下這種缺醫少藥的環境最好不要浪,連個退燒藥都沒有就別去挑戰野生動物咬傷抓傷可能帶來的危險了。

修女們的服從性從來都是所有底層神職人員中最強的,聽神父這麽說就把手從兔狲肚子上挪開,依依不舍的結伴離去。

等她們都走了,密特拉才松手,光線的牢籠将“野貓”緊緊束縛在小空間內。

“這是個獸人幼崽。”他低頭看看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兔狲,覺得這小東西的反抗還怪有趣。

艾爾洛斯倒吸一口氣:“下次這種重要的事請放在最前面說。”

幸好沒打算把這小東西留給修女們玩,人族生的那麽多幼崽受害也是最佳開戰理由,更何況獸人?當初伯利蘭特子爵把瑞琪從樓上扔下去直接導致安普頓商團對吉魯克上層的敵視,梅爾神父不覺得自己把人家小孩當寵物的行為能好到哪裏去。

“所以,這位……額,小先生還是小女士?您跑來塔米亞主教堂有何貴幹?”

他蹲下去讓自己顯得威脅性更小,兔狲揚起短粗短粗的尾巴炸開,說起話卻是小少年變聲時的鴨子音:“放了我!你們都是壞人!”

“啊,對對對對對,我就是這裏的壞蛋頭子。現在你因為偷竊被我抓到了,該怎麽辦你自己說?”

“我才不是被你抓到的,別想占我便宜!”

兔狲毛茸茸的臉上透出“義憤填膺”四個大字,看得艾爾洛斯特別想一指頭戳倒他。

“喏,這個人是我的手下,他得聽我的。我的手下抓到你,不就相當于我抓到你了?”

密特拉跟着梅爾神父的語速上下點頭,小兔狲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是這樣嗎?”

“那當然,我為什麽要騙你,你有什麽值得我騙?你有錢嗎?你有糧食嗎?都沒有!你甚至還是個來偷東西的!”

艾爾洛斯斬釘截鐵的态度使小朋友越發不自信:“我,我又沒偷到……”

“偷就是偷,錯誤的是這種行為而不是有沒有得到結果。今天天氣有那麽冷,你把魚都偷走,別人怎麽辦?別人或許就會被活活餓死!”

神父正氣十足的嚴厲斥責讓問題從人類與獸人之間的矛盾無縫轉變為熊孩子偷東西算不算做錯了事上,兔狲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去,毛腦袋也垂着:“對不起,我錯了。”

“嗯,你還是個孩子,知道錯今後就要改明白嗎?我可以原諒你這次,你家長是誰,讓他們來接你。”

外面兩尺多厚的雪存着都不化,這樣小的貓科動物四處亂跑很容易發生意外。為了不背黑鍋,艾爾洛斯不介意偶爾喂一喂“流浪貓”。

他示意密特拉撤掉聖光術,光線的牢籠消失瞬間兔狲蹲坐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圓臉少年。

灰黃色的頭發與圓溜溜的眼睛說明這孩子就是那只小兔狲,赤條條光溜溜的坐在地上。

板着臉讓人送了套孤兒的備用衣服來給這小子套上,艾爾洛斯硬壓着他洗了手才允許喉嚨裏罵罵咧咧的野貓坐在餐桌旁:“魚肉濃湯和炸魚塊,一份标準餐,你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油炸的東西,不然明天嗓子會腫起來。”

其實梅爾神父就是小氣,一回把貓喂到撐下回他就不來了。

這會兒功夫菲利普斯也得到消息趕來,他一點也沒注意埋頭苦吃的兔狲,徑直走到艾爾洛斯面前:“大人,聽說有猛獸闖入教堂了?”

“啊……确實挺萌的。”艾爾洛斯用視線提醒他往餐桌旁看,“一個餓壞了的孩子,菲利普斯,他真的只是個孩子。”

天冷了,貓會從各種地方長出來~

第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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