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柔軟悅耳的嗓音,如同輕盈的律聲在耳膜彈跳。

盡管不是他心裏的答案,可謝昶仍舊受用,好幾次皆因這句稱呼,在耳鬓厮磨時激起他一身的火,恨不得将她狠狠揉進自己的身體,可最後還是放過了她。

一道聖旨,加之兩人素日的親昵,阖府上下就算是灑掃的粗使也明白怎麽回事了。

阿朝被他一路牽着手,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才一點點消退,溫熱的大掌包裹着她,擡眸能看到他挺拔清靡的背影,好像可以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回到院中,擡頭看到青山堂的牌匾,一瞧便是他親手所書,寫這幅字時他的心裏也是想着她的吧,“青山朝別暮還見”,他們果真重逢,果真……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崖香跟在身後紅了眼眶,自己照顧了多年的姑娘不必再受颠沛流離之苦,有了最好的歸宿。

瑞春和盈夏也替姑娘歡喜,至于佟嬷嬷,從兩人非親兄妹的真相大白那日開始,便不敢再插手兩位主子的感情了,自家主子這些年孤身一人,也就姑娘在身邊時才有片刻歡愉,大人與姑娘兩情相悅,佟嬷嬷也希望他們一直好下去。

只是瞧着兩人的背影,佟嬷嬷心裏還有些為姑娘擔憂,大人雖是文官,卻生得高大筆挺,二十餘年都未曾有過女人,便是素日裏看姑娘的幽暗眼神也透着一絲欲,可姑娘身姿嬌弱,腰肢細得柳枝一般,還沒有大人的手掌寬,恐怕極難承受得住。

累絲鑲紅石熏爐裏淡淡青煙缥缈,明亮的燭火在少女的面前掃出一片緋紅的薄暈。

謝昶坐下來,看到膳桌上偏于素淡的菜品,想到先前因着他的身體反應給她列了一張禁忌食單,連牛羊肉也要少食,未免苦了她,不禁輕嘆一聲,捏捏她的手:“往後成了親,你想吃什麽便吃什麽吧,那食單我讓小廚房撤了。”

撤了是何意,那些助陽的食材随便她吃?

阿朝立刻羞紅了臉,要不是問過醫女,她到現在還不知那張食單對她的身子有何影響,如今他這一說,仿佛一切都赤-裸-裸的毫無阻礙了。

他都這樣了,還想着助陽……倒也不必。

她讷讷地應了聲,用完半碗飯,還消滅一整碗的雞絲湯羹,吃得肚皮撐撐,往榻上一坐,才看到瑞春和崖香端着剔紅透雕漆盤進來,上面齊齊整整堆疊着厚厚的大紅衣物。

這是……嫁衣?

阿朝下意識挺直背脊,欲哭無淚地收了收腰身,“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早說她又豈會吃那麽多!

謝昶沉炙的眸光從她纖纖不足一握的腰身掃過,不知撕開這層衣帶,內裏是何等誘人的光景。

一晃的工夫,阿朝只覺得肚裏的魚泡又鼓脹起來,睜大眼睛詫異地看向他。

她做了什麽嗎?

她連衣裳都未換下!怎麽就……

男人濃稠的欲-望寫在眼睛裏,連她直直看過來時,目光也無半點掩飾,好整以暇地回望過去,直白炙熱的溫度,一下子燙紅她面頰。

底下人也不知他二人在想什麽,崖香只以為自家姑娘害羞,笑道:“姑娘進來試一試吧。”

阿朝滿臉羞赧,這才垂眸點點頭。

嫁衣厚重繁複,并未因是他親自來繡或是時間緊迫,就偷工減料草草收兵,反而針腳細密,不容半點馬虎,衣襟、衣袖皆是鋪錦列繡,裙擺上碩大鋪開的丹鳳朝陽紋穿金錯彩、绮麗如霞,幾乎将京繡的大氣華美展現到極致,一針一線都是他的心意。

光是兩個丫鬟幫她試穿,就已經費去少說兩炷香功夫,連見慣華麗嫁衣的瑞春都忍不住撫摸着衣袖的蝠紋贊嘆:“不知是哪家繡坊所制,竟如此精細又不失大氣。”

阿朝抿抿唇,面上紅暈不退,加之嫁衣金紅兩色鮮亮耀眼,愈發沉得她面色緋紅如錦。

謝昶親自繡的嫁衣,只有阿朝和幾名心腹知曉,明目張膽的愛意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容易招致禍端,他就這麽一個軟肋,是他養在血肉裏的珍珠,要小心翼翼地呵護。

腰封系好,崖香再替她整饬一番,阿朝才從屏風內緩緩走出來,裙擺寬大厚重,有些挪不動腳,阿朝慢騰騰地擡起頭,看向坐在榻上的男人,“哥哥,好看嗎?”

從她自屏風內出來的那一刻,謝昶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大紅嫁衣如火如霞,襯得她本就晶瑩細膩的雪膚愈發如剝殼的荔枝般白嫩,那一截細細的天鵝頸從大紅繡金的衣襟延伸出來,兩側紅玉髓的細長耳珰随着步伐輕輕晃動,在雪白透粉的脖頸留下一圈纖細的暗影。

少女褪去從前的稚嫩,一颦一笑間流露出驚人的瑰色。

謝昶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許久,最後走到她面前,眉眼含笑:“秋冬之間着嫁衣正好,不冷不熱,穿着可還合身?”

阿朝點點頭,面上微微赧然:“你也不曾派人過來量體裁衣,怎知我的尺量?”

居然連月匈脯和腰身都恰恰合身。

謝昶眸光暗了暗,嗓音牽出幾分沙啞:“你抱我的次數可不少,試香的那一晚……”

他還沒說下去,阿朝小臉已經蹭地燒起來了,“……不許你說。”

謝昶笑了笑,就不逗她了,目光垂下,瞧見她月匈前隆起時輕微的局促,才想到這幾個月來她是長得很快,對比她纖細的腰身和四肢,大致也能猜到她這一年來的肉都長到哪兒去了。

從前她抱過來時,只感覺玲珑有致恰到好處,後來吻到那枚小月牙時,才慢慢開始留意她的曼妙美好。

謝昶喉結滾了滾,嗓音很低很沉,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量,“去換下來吧,有幾處我拿回去改改。”

阿朝注意到他眼風方才掃過那裏,不禁渾身羞燥,嫁衣已經非常合身了,唯有這處有些緊繃,她本想着算了,在出嫁前再減減食也就大差不差了,可居然被他瞧了出來!

肚裏的小魚悶悶地鼓囊起來,她咬了咬牙,真是不想再理他。

轉身去換衣裳,手腕卻別人猛一把拽回去,撲到他堅實的胸口,男人溫熱的嘴唇覆上來,清冽的茶香夾雜一點即着的男人氣息,從唇齒,到喉間,再到心口,一層層熱氣肆意颠蕩,原本嫁衣就壓得她喘不過氣,再被他這一折騰,指尖都酥軟得擡不起來。

“阿朝,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沙啞的嗓音從唇齒間傳來,她身體止不住一顫,身後還有人瞧着,兩只小手軟綿綿地抵着他,染了淚意的眼眸有些羞赧,卻又心疼他。

謝昶知道她臉皮薄,忍耐多時,不差這一時半會,怎奈她身上的嫁衣紅得太過刺眼,才将他體內的火盡數點燃,光是這麽親吻下來,遠遠不能讓他滿足。

縫制嫁衣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想她千遍萬遍,仿佛那柔滑的布料下就是她水玉凝脂般的肌-膚。

謝昶深深地籲出一口氣,揉了揉她粉嫩的面頰,“去吧。”

阿朝眼睫顫了顫,踮起腳尖,在他凸起的喉結吻了一下,緊接着便聽他呼吸一重,脖頸似有青筋隐現。

她咬咬下唇,極快又極輕地說道:“大婚那晚,我來還債。”

說罷就不再看他,拎着裙擺躲到了屏風後。

兩個丫鬟就當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到,直到服侍姑娘換衣裳時,才瞧見她雪嫩的肌-膚泛起了薄薄一層粉,像粉白細膩的桃花瓣,從肌理中透出勻淨的香氣,腰窩微微泛紅,留下幾個淺淺的指印,便是連女子都我見猶憐的程度。

也難怪大人愛不釋手了。

次日一早,阿朝早早入了宮。

昨日賜婚的聖旨一下,一夜之間傳遍整個盛京,被滿京城盯着婚事的首輔大人總算定了親,而自去年尋回來的謝家小姐親事也塵埃落定,只是衆人都未能想到,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兩人,竟被皇帝下旨賜了婚。

才進學堂,阿朝就被衆人圍堵在了書桌前。

崇寧公主想起秋闱放榜那日還在擔心阿朝要被謝閣老關在家裏熬成老姑娘,沒想到才不過幾日,人家都要成親了,嫁的還是謝閣老本人,話本裏也沒見過這一出!

公主又哭又笑的:“怎的如此突然,謝閣老不是你的哥哥嗎,怎麽就要娶你了?你二人成了親,滿京城的公子姑娘們上哪兒哭去啊。”

一連串的問題,阿朝也不知從何開始回答,只是抿唇笑了笑:“興許是哥哥覺得我頑劣蠢鈍,怕我出去闖禍,禍害旁人,這才求陛下賜了婚。”

李棠月昨日聽得這個消息,驚得一晚上沒睡着,“謝閣老待你是很好,可他那麽兇,你心中可是願意的嗎?”

阿朝羞赧地點點頭:“哥哥待我很好,我自然是願意的。”

饒是今日來時就提前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一圈問下來,阿朝也屬實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見到蘇宛如進了西次間,挑眉沖她笑,阿朝就更是紅着臉低下頭。

蘇宛如一臉志得意滿地朝衆人攤攤手,“我就說謝閣老忍不了那麽久吧,你們呀,還是想想自己的婚事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人家嫁的可是當朝一品,多少盛京女子的春閨夢裏人,無論是樣貌還是學識,遍尋大晏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在座的誰敢承認一句從未惦記過首輔夫人的位置。

與其在這操心阿朝過得不好,不如操心操心她們自己。

阿朝頭已經低到案上去了,原以為無人留意到方才那句,不想李棠月又突然開了口:“對了,你怎知謝閣老忍不了,要娶阿朝?”

話音落下,整個學堂的目光投射過來,阿朝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蘇宛如沒有多說什麽,只擺出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課前卻是特意擠到阿朝身邊來,悄悄在她耳邊說道:“上元那夜,我就瞧着你們逛情人橋了!”

她滿臉寫着早就撞破的表情,阿朝真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我那時不知玉鈎橋就是情人橋。”

蘇宛如竊竊笑道:“你不知道,謝閣老還能不知?你牽他的手,他可一點都沒有反抗的意思呢。”

說得阿朝臉都紅了。

姜燕羽與崔詩詠前後腳進了門,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姜燕羽昨日聞得消息,開始也是詫異,可慢慢也就釋懷了。父親打探過宮裏的口風,太子妃的人選不出意外就是她,到歲末年初這段日子,她只需規規矩矩不出差錯,誰也越不到她頭上去,與其折一身傲骨,等一個虛無缥缈的首輔夫人之位,不如坐上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位置。只是沒想到,最後嫁給謝昶的人,竟然就是阿朝。

“阿朝,恭喜你們。”

阿朝沒想到,最先向她說出恭喜的人,竟然是崔詩詠。

她擡眼看到對方清淡柔和的眼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晌午時分,阿朝去了崔詩詠的齋舍,“崔姐姐對不起,上回香囊的事情……那時我與哥哥還只是兄妹,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些事。”

崔詩詠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黯然。

她還記得那日大雨,她執拗地去讨個說法,得到的卻是他冷酷的回應——

“遇見她之後,我卻是頭一回對婚娶之事有所期待。”

“往後餘生除了她,我都不會再有旁人。”

她那時多麽嫉妒這個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愛。

她甚至一度以為,謝昶這樣的人,與風花雪月根本搭不上任何關系,甚至從未指望他會喜歡自己,但只要她嫁入謝府,歲歲年年,總有一日能焐熱他的心。

可她沒想到,能讓他視若珍寶的女子終究還是出現了,比她們所有人都早一步。

崔詩詠甚至有些憐憫當初贈她散卓筆、并通過她送香囊給謝昶的自己。

事到如今,她也無話可說。

崔詩詠抿出一個笑來,良久才說了一句:“他很愛你,你會幸福的。”

這時候如何安慰都不合适,阿朝只朝她點點頭,“大晏才俊千千萬,崔姐姐來日定能覓得良人。”

崔詩詠笑道:“多謝。”

休憩時,李棠月從隔壁齋舍跑過來,見她已經在收拾書本課業,微微一驚:“往後都不來含清齋了?”

阿朝點點頭,婚禮要籌備,鋪子也急着開張,幹脆往後就用先前那幾位同窗一樣的理由——在家中待嫁。

李棠月又問婚期。

阿朝想了想,“大概就是在九月或十月裏擇一良辰吉日。”

李棠月:“這麽快!”

阿朝聞言不禁紅了臉:“哥哥說,寒冬臘月裏穿嫁衣太冷,就選在初冬之前。”

作者有話說:

謝昶:是冬天穿嫁衣太冷,不是我急。

第 35 章

我曉得我憂心忡忡皆是無用功,不篤信神佛,卻依舊會在需求之時求佛。

阿紫從前說我待人苛刻薄涼,時而冷時而熱,或許是刀子嘴豆腐心罷,我聽後甚覺這說法太過荒唐,讓我不太愉快,這不就是陰晴不定的意思麽,而如今仔細思忖了一番倒是以為她說的不錯,我誠如是。

親昵的語句向來不會講,流露情誼之事更甚少去做。即便是一句表示歡喜的話兒,到了我口中也變成幹幹巴巴,無趣枯燥得很了,一根筋癡笨的人或許還以為我是在反諷,因為聽這語氣就不太爽利。

對于晏老爺與晏夫人,如今知曉了他二老為我親生父母,我卻是依舊是按如常的方式稱呼,施之以回避;對于師父,我從小篤定他是我親爹爹,後來知曉是我自己弄了烏龍,崇敬親近之情亦是用調侃逗笑表示;對于小山,我亦是這般。

自我去了天羅獄中,便是察覺他身體抱恙,或許是被夫人誤傷,總之面色寡淡得讓人心疼,而他咬着牙強忍着不說。現下一連過去好些日子,我怕那傷口更為嚴重,而他卻隐忍着,見我關切樓奕,晏千山眼底含霜,擺明了酸澀,可還硬是沖回宮中。

我自然是不曉得在宮內出了什麽樣的境況,而過了大半個月,我同他皆無音訊。差使人傳信送到宮裏頭,樓奕這才令人将我接入宮中。

再見到晏千山時,是在太醫署。

我斥着他怎麽不告訴我,唬着樓奕是個幫兇。

晏千山傷處抹了麻藥,太醫正在幫之處理傷口。他卻是虛白着臉,同我談笑自若。

切不知若是擺在尋常,晏千山他怎會輕易言笑,這厮裝作小傷,實則我看在眼裏,喉口皆是酸楚,我自然也擺出平素的模樣,嘲着他無用。

“這點皮肉傷,還在宮裏休憩了那麽久,你那只敖犬挨了棍子,隔日就上蹿下跳的。”我舉例子。

“小夫子莫不是擔心我?”晏千山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唇角一撇,皺着鼻子說:“我只不過想知道,是你宰了賊子,還是被人削了腦袋。”

“現下你可是失望?”晏千山仰着頭問,太醫塗着膏藥,讓他忍不住辣得刺痛。

我別過眼,吸了一口氣,幫他打水抹了一把臉,抿着唇說:“聽聞聖上說肇賜了你都司一銜,你卻拒之不受?”

太醫退下,晏千山便道:“小夫子見我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大失所望?”眼底輕笑。

“劉禪大智若愚,這點你并無。”我捏了一下他的臉,素白的臉上被我掐出一個淡紅的印子。

晏千山皺眉瞪我。

該日晏千山入宮,默守了五日餘,終于是在賊子伺機刺殺時将之擒拿,樓奕一時還未晃過神,後才驚覺,捉人者是晏千山。

樓奕一時無話,既不知是怪罪他越獄歸家,還不知是褒獎他捉拿西南賊人。而又往深處一想,樓九天并非已殁,而夫人是為自缢而亡,這麽一來,晏千山本就無罪,反倒是立了功。

而晏千山身負重傷,在樓奕面前徑直地倒了下去。

醒來後便是聽樓奕下了聖旨,晉升其為都司,可誰知晏千山默了半晌,說了一句:

“臣欲辭官。”

“什麽?”樓奕一驚,顯然不能捉摸這小子的心思。

晏千山躺在太醫署的病榻上,揚眉淺言:“不做京官。”

樓奕笑道:“聽聞晏卿這幾月以來,衆人皆對你有所褒獎,禁軍幾位少将亦是向我推崇你。”

“臣不願做這京官。”

“晏卿是在同孤提條件?”樓奕面色有些難堪。

哪知這小山竟是點了點頭,樓奕有些傻眼。

我替晏千山梳好了頭,握住他的發絲,用發帶紮挽起,問道:“那為不做這都司?”

晏千山瞅了一眼我,可這白眼比黑眼更多,愣是再怎麽眉目如畫,還是扛不住他這樣作怪的面色。他斂唇不言,好似在埋怨我。

“你說啊。”我催促他說。

晏千山哼了兩聲,道:“他都成了聖上,怎可喚他名,謝禾你識不識禮數?”

“啊?”我一時沒緩過神來,他見四周無人,便是頓然仰起頭啄了我臉蛋兒一口。

我下意識地捂着被啄的臉,望着他墨色如绀,映着我的身影的眸子,噗嗤地笑出聲來。

這小子吃味了,結果這番舉動倒是使得他牽動了傷口。

“我同他自幼便認得,叫了聖上反倒生疏。”我連忙端起了面色,查看一下是否坼裂了傷痕,檢查後無恙,便是替他攏好了衣服,蓋上了被子。

“高處不勝寒,既然做了君王,自然得是孤家寡人。”晏千山卻是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望着他兩片淺藕色的唇瓣,随意應了一句:“哦。”

窗外依舊下着雪,雪粒如撒鹽,并不大,但地面上已經積起了薄薄的一層。牆內的臘梅嫩黃,隐隐飄來淡淡的芬芳。

整個太醫署的味道極為清雅,小火爐上的蓋子突突地跳着,我拎起瓷壺,倒了一杯摻了些涼水給晏千山喝了兩口,另一杯用來暖手。

想着與他開口,讓他并不用怕,既然嫁與他,千山何處,千山禾處。即便我人生地不熟,但總比孤身一人好。可這些話語總歸太過于肉酸,我抹不下這面子說這些令人耳紅發燙的矯情話。

我正憂思如何勸慰他,卻是聽晏千山驀地道:

“我調回鄄都。”

我發愣,過了半晌才吞了一口茶。

“怎麽?你不願意?”晏千山皺眉。

我放下了茶盞,背過身去,由心中滲出一汪甘泉來,甜甜亮亮,晶晶涼涼。

“誰說我不願了?”我藏着笑意,不讓晏千山看到,省得他夜郎自大。

晏千山生辰又要到了,正巧生辰與年都可以在鄄都過了。

師父身體日漸好轉,說是也随我們一同走。但他卻執意要回湶州一趟,駕車驅馬到了湶州,昔日的樓府已經空置。師父并未入內,而是讓我們停了車,坐在馬車內,僅此而已。

我攙扶着他去了一趟山間那座茅草屋,好些日子沒打掃,稍稍地積了些許塵埃。師父笑着說了好些舊日的趣事,惹得晏千山笑了半晌,而我憋屈着臉只覺着丢人現眼。

“阿禾胃口可是大,怎麽吃都吃不飽。”師父同晏千山道。

小山還未說什麽,我便是硬生生地攔下,反駁道:“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那能吃多少!”

晏千山思忖了片刻,說:“我記得當時阿禾來晏府時,一頓飯吃了三大碗,我目瞪口呆,心中鄙棄怎麽來了個飯桶?”

“再怎麽飯桶也終究是你夫子。”我恨不得揍晏千山那麽一拳。

而師父急急幫襯道:“你師父可養不起你這般的飯桶,只是不曉得如今阿禾吃多少了。”末了倒是有些傷懷。

“依舊三碗。”晏千山答道。

“怎麽盡是增了年歲了?”師父笑着又埋汰。

“能不笑話我?”我一臉不悅。

“不能。”這一老一小師公徒孫二人卻是異口同聲。

這是父子同心其利斷金麽?

回了鄄都,晏老爺晏夫人與師父相談甚歡,提及我與小山的婚事,師父倒是有些惋惜,說是沒能親臨。

我不知他是作為爹爹惋惜小山,還是作為師父惋惜我。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了,這晏樓兩府之間的牽連亦是揪扯不斷,整理不清。誰是誰的血肉,亦是無所幹戈。

小山的生辰難得一大家子齊聚,我吃得不亦樂乎,回了房裏倒是被晏千山索要生辰禮。我撓了撓腦袋說:“平湖醋溜魚味道不錯。”

晏千山顯然不滿,“誰讓你說這個。”

“上湯魚皮豆腐羹亦是口感絕妙。”

晏千山皺眉,怪我只想着佳肴。

“難不成誇贊恭維算不得禮?”我見他面色反問。

“那是廚娘做得好,于我又有和幹系?”

“若非你過生辰,廚娘哪會做這等吃食?”

“這樣也好似有些道理。”

“喏,我現下還是有些想吃豆腐。”我抿嘴。

晏千山颔了首,望入我的眼底,似是雨後的青苔深深,濕濕茸茸,我被他擋着燭光,幽暗看不真切,眯着眼不解其意,我正欲開口詢問,他卻是倏忽吃了我的豆腐。

溫柔的吻,輕輕摩擦,讓我心間一癢。他遽然離開,又是讓我晃了神。

晏千山眼中隐隐透着欣然,卻又是故作倨傲,問:“小夫子可還想要吃?”

“這豆腐太過清淡,加點肉則味道更妙。”我将之推倒在了床榻上。

晏千山一手撐着丁香色的素紋衾被,一手按下我的腰,冷不防我額頭撞到他下颚。他滿目埋怨:“分明是我生辰,為何要讨謝禾你開心?”

“小夫子教你,你該這般說,”我踢了靴,望着他那張秀色可餐的臉,咽了一口口水,道,“‘夫子開心,我便歡喜。’樂長之樂,此為尊師重道之禮。”

晏千山卻是兀的清醒了過來,似是覺察到我推脫掉了禮物一事:“謝禾,你的禮呢?”

我将頭埋在他的頸窩:“夫子方才不是教你‘禮’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開心,即便期末考試要來啦考試表也出了……

原因嘛……就是有小姑娘在看我的文,所以我又充滿了正能量!!!

我想承認一下錯誤!

因為自己是個很懶的人,而又自以為是,所以不太願意改動!!!

但是現在想來,自己有不足就應該要去完善!

而且大家都給予了提醒什麽的!

有些細節我能改,有些劇情改動的話力度卻是很大!

即便我←是個處女座完美主義,但是只要一遇上“沒有幹勁”這件事情就什麽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之前遇到編說我這文過于晦澀,我起初不以為然,看了她給的文覺得頓時三俗不堪(/▽\)

是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啦!!!

但是網文也不一定全要快餐啊!!我是寫的有些矯情了,現在也明白了……

所以,希望大家能認真看文,有一點點感動或者是共鳴,我都會非常非常開心的!

第 30 章 轉眼間灰滅

曠野之中,只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飛快地掠過地面,轉眼來到一處湖泊旁,正是崆峒派掌門劉辛和半人半蟲的陸平。

“妖物,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前面的劉辛猛然停下,轉身一指陸平喝道。

“桀桀,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陸平說罷,雙手伸到背後,緊握後背上的一塊凸起的青黑色異物,緩緩抽了出來,臉上則滿是痛苦之色。

唰,一柄還帶着滴滴黃綠色粘液,通體赤紅,上面布滿斑駁青色筋紋的骨質長劍被陸平硬生生從背脊上拔出來,散發出無法掩飾的濃濃殺氣。

“咦,沒看出來,你這人蠱還是個異種,居然可以用自身筋骨凝成一把蜈蚣切來。”劉辛雖然沒真正見識過,可是老爺子留下的書裏,可是清清楚楚,仔仔細細介紹過人蠱的幾種特殊攻擊法門。

這把可以吸食血肉魂魄的蜈蚣切就是其中之一,由于陸平修為有限,此劍的殺傷力勉強只能算是靈級中品,而且使用以後,自身也會元氣大傷,修為遞減,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人蠱者是不會拿出來拼命。

“呼呼!”陸平重重喘了幾口氣,如此耗費靈力凝成蜈蚣切,也讓他有點吃不消,不過看到劉辛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的怒火又被點燃了。

“我砍死你個王八蛋!”咆哮一聲,陸平揮舞着蜈蚣切,卷起真正劍風,就往劉辛身上招呼過去。

“玄火盾。”劉辛也琢磨不準這蜈蚣切的威力到底如何,并沒有傻愣愣地以身試劍,而是退讓幾步,火随心動,将那護身玄火凝成一面蒲扇大小的火焰盾牌,擋在身前。

呯呯,嘭嘭!

一陣悶響過後,骨劍劈不開火盾,火焰也燒不化骨劍,兩者拼了個半斤八兩,誰都沒占到便宜。

這種局面,劉辛耗得起,但是陸平可玩不起,那蜈蚣切本來就是個消耗品,如果不能汲血,就會慢慢吸取使用者的靈力,所以只能速戰速決,別無他法。

看到一波劍砍并沒有效果,陸平不免有些急躁,不過他留意到劉辛身上的火焰護甲已經全部凝成火盾,眼力兇光一閃,跟着又飛撲過去。

蜈蚣切重重得砍在火盾上,激起一波火星飛濺,沒等招式用老,陸平發出如鬼哭般的凄笑,背後爆出六個如鐮刀般的細長利爪,繞過火盾呈圓弧狀直刺向劉辛。

“砍不死你,我戳死你!”

嗖嗖!眼看那利爪就要在劉辛身上紮出六個窟窿眼,劉辛卻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眼前,讓攻擊落了個空。

“嘶嘶,人呢!該死的,跑哪去了?”陸平瞪大猩紅雙眸,左右打量。

“來而不往非禮也,看我的火焰束縛!”剛剛利用火遁閃過爪刺,來到陸平身後的劉辛,雙手結出術印,祭起一團黑色火焰丢了過去。

那翻湧的火焰在半空中仿佛抽絲剝繭一般,化為無數條交錯的火線,劃破濃濃夜色,纏繞在陸平身邊,将他捆了個紮實。

看着手足無措的陸平,劉辛突然想到一句拉風的對白,揚手說道:“替天行道人人有責,斬妖除魔義不容辭!”

這邊劉辛高喊口號,那邊的陸平卻被那火網燒得是吱吱作響,要不是因為他的肉體已經變成人蠱,強悍程度堪比一般法器的話,早就在混沌之火的灼燒下變成飛灰。

只不過身體堅韌帶來的除了能夠抵擋混沌之火灼燒之外,也帶來了加倍的痛苦,陸平疼得是目眦盡裂,忽地把心一橫,口中一段冗長的法訣傾瀉而出,而右手中的蜈蚣切也開始發生了異變。

在一旁的劉辛并沒有注意到陸平手中蜈蚣切的異變,而是嘀咕道:“這小子既然已經成了人蠱,那就來個斬草除根吧。”

打定主意,劉辛打出個符印,口中也是念念有詞:“混沌天地,不滅玄火,為我所用,斬妖除魔,呔!”

“嗤!”虛空之中,陡然出現一條由黑焰形成的火蛇,懸浮在半空中,身軀一弓一伸,直撲向陸平胸膛,雖然還有幾米距離,但是火蛇所散發的灼熱溫度已經将陸平身體周圍的空氣烤得扭曲起來。

“火蛇穿心,黑焰焚體,我看你不死。”劉辛雖然脾氣好,可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該狠的時候,他可一點都不含糊。

“嗷~~”

就在火蛇堪堪碰到陸平的一瞬間,陸平手中蜈蚣切忽然暴起,化作一道墨綠色的光芒,分頭兩處,先是叮地一聲頂住了火蛇,随後陸平身上的火焰束縛也在綠芒的纏繞侵蝕之下逐漸分崩離析,讓他成功脫困。

此刻陸平身體已經不見了方才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蠱特征,而成了一個全身冒着蒙蒙綠煙的青年,正是陸平本身的容貌。

“咦,噬血化形,居然連這種方法都使了出來,想拼命啊。”劉辛看見陸平居然以正常的容貌出現的時候,不由得有點詫異。

噬血化形,是種以自身精血為引,引出人體潛力的法門,但是對于人蠱來說,本身精血已經和蠱蟲融合一起,如果引動自身精血,就好比飲鸩止渴一樣,雖然能夠引發出自身的潛力,同時也逃不過一死了之的命運。

“桀桀,今天不是你死我就亡。”雖然變化了相貌,但是陸平的聲音依舊保留了人蠱那種難聽單調的嗓音,聽得劉辛一陣皺眉。

“哼,小小人蠱好大口氣,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本事。”話是這麽說,但是劉辛手下可沒閑着,由火蛇分成兩團的混沌之火在劉辛操控下,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兩面黑色盾牌蕩漾着詭異的火芒。

看着劉辛面前忽大忽小的兩團火焰,陸平也不敢再掉以輕心,劉辛鬼魅一般的身手他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見識過,修為方面劉辛也是穩壓自己一頭,如果依舊硬拼,自己肯定不是劉辛的對手。

但是随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如果不盡快尋找出能夠擊敗劉辛的方法,自己的身體會首先因為抵受不住真元反噬而爆裂開來。

“嗚。”陸平口中發出低低的嗚咽,籠罩在手中的碧綠光芒繞着陸平旋轉兩周之後,忽地變得猶如人一般高,騰空而起,兜頭劈臉地向着陸平罩下,周圍是綠光大盛,照得周圍一片愁雲慘霧,連劉辛的臉上都綠油油的一片,說不出的碜人。

“糟糕,連反噬自身都用上了。”劉辛雙手一推,将混沌之火祭了過去。

綠光一伸一縮,閃電般地撞上了劉辛面前的那團黑色火焰,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之後,黑色的混沌之火居然被綠色光芒腐蝕個精光。

稍稍黯淡的綠芒在微微停頓之後,又重新向着劉辛籠罩過去。

“混沌天地,無形玄火,為我所用,蕩污滌穢!”

随着劉辛全力出手,原本只有臉盆大小的混沌之火猛然擴張到水桶般大小,搶在綠色光芒籠罩下來的前一瞬間,将它生生的攔截下來。

混沌之火微微一滞,如章魚觸手一般鋪展開來,把綠色光芒卷入火焰之中,只聽得一陣吱吱嘎嘎的奇怪聲音,間或還有非人類的慘叫聲從中發出。

被黑焰包裹其中的綠色光芒是左沖右突,似乎想自混沌之火中沖出個空隙,卻被漲大之後的混沌之火堵了個嚴嚴實實,毫無辦法。

由于玩的是消耗戰,劉辛也感覺到體內的靈力飛速地大量流逝,轉眼也将近枯竭,如今的他只是憑借着一股毅力在進行支撐,血脈筋絡中傳來的陣陣抽搐感已經被他自動忽略。

“如果在這裏幹不掉他的話,那麽……”

劉辛想到了剛剛有振興希望的崆峒派,想到了高大壯,還有那一張張對自己有着不同期待的面孔……當下咬緊牙關,全力催動丹田內的那顆還沒穩定的火丹,毫無保留地爆發出混沌之火的威力。

“咕。”

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泡般,綠色的光芒在混沌之火的包裹下無力地蹦達了幾下,終于憑空消失于無形,而在劉辛聽來,這輕微的聲音就如天籁一般悅耳動聽。

幾乎是同時,劉辛體內的靈力也同時宣告枯竭,在勉強将一顆凝翠丹吞下肚子後,劉辛渾身一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第 43 章 再見然老

“不錯,可是現在這無天國的軍隊實力強大,我們的探子也是不好去刺探消息啊……”這時,王元面帶難色的說道。“無妨,既然如此,這無天國的軍隊行動,也是時候該我們行動了,這樣,相信在交鋒之中,應該是能知道一些他們的計劃。”第五雨媚道。“不錯,這樣,總比被動要好,現在他們已是向着以西國的地方而去,我們也該回去了!”這時,葉天昊也是道。“那好,我們現在就動身。”第五雨媚道。“三位,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月河城是永世難忘,眼下王某因鎮守月河城所以無法相随,不過以後若是有機會,王某還是很想和你們一起殺敵,将無天國從這世上徹底抹去!”這時,王元道。“王将軍有心了,我相信,只要我們全體軍民都這樣萬衆一心,要不了多久,就是無天國滅亡之時!”羽言站了起來,道。

…………

一刻之後,三匹戰馬出現在月河城外,正是葉天昊,羽言,第五雨媚三人。“三位一路慢走,王某因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送了!”王元站在城門前,向着前方的第五雨媚,葉天昊,羽言行了一禮,道。“王将軍保重,後會有期!”說着,三人策馬長驅,向着以西國的地方而去。“現在,已經是正式踏上了戰途,不知何時才是盡頭啊……”第五雨媚心中想到。很快,幾人便是向着以西國的方向而去。“天昊,怎麽一路走來,都是沒有發現以西國的軍隊?”這時,羽言問道。“也是啊,按理說現在無天國縱橫,以西國的軍隊應該是到處征戰才是啊,可是卻沒有見到。”這時,連葉天昊也是覺得有些奇怪。“一切等到了以西國,自然會明白!”第五雨媚道。“也只好這樣了。”葉天昊道,說着,三人便是向前走去。

就這樣,三人又是走了近一個時辰,幾人在一座大山前停了下來。“過來前面着一座大山,便是以西國了。”這時,葉天昊道。“五年了,不知道現在的以西國是什麽樣子了呢?”第五雨媚站在山前,喃喃道。“不好,有殺氣!”忽然,第五雨媚的神色一變,向着葉天昊和羽言道。“有敵人!”這時,葉天昊身前的如意寶鏡也是發出了光輝。“嘿嘿,想不到,竟是被你們發現了了……”這時,一道陰笑從一旁的樹林中傳了出來。“呼呼!”随後,幾道血紅色的人影沖了出來。“血影衛?!”這時,第五雨媚,葉天昊,羽言三人都是吃了一驚,想不到,他們竟又是在這裏遇上血影衛。“桀桀……這一次,你們沒有那麽好運了……”這時,對面的五個血影衛道。

“上,殺了他們!”說着,那五個血影衛便是向着第五雨媚,葉天昊,羽言沖了古來。“我對付三個,。你們一人對付一個!”第五雨媚說完,便是向着沖來的三個血影衛沖上前去。“雨媚!”這時,羽言喊道。“沒事的!”第五雨媚頭也不會,道。“大哥,相信雨媚!”這時,葉天昊道。“一切小心!”随後,葉天昊和羽言便都是沖向血影衛。“想不到,竟然有一個修煉者……”見到第五雨媚沖了過來,其中一個血影衛冷哼道。

“哼哼!這一次,你們都得死!”說着,那血影衛手上紅光一閃,然後一把巨大的黑色長刀便是出現,随即,便是向着第五雨媚重重的斬下來。“寒冰劍!”見狀,第五雨媚雙手一招,一道白色的長劍便是出現在手中,然後運轉靈力,注入寒冰劍中,向着對面迎來的長劍重重的斬了過去。“碰!”兩劍相碰,巨大的靈力轟擊在林間傳開,随後,第五雨媚只是覺得雙臂一震,很是發麻。不過另一側的那位血影衛,可是要比第五雨媚狼狽多了。“玉清境?!”随後,那血影衛便是反應了過來。

“哼,現在知道,遲了!”說着,第五雨媚身影猛地一閃,沖向前去,手中寒冰劍上,劍氣縱橫,重重的向着前面的三個血影衛轟去!“一起上!”這時,那領頭的血影衛喝道,随後使出全身的靈力,來抵抗第五雨媚的攻擊。不過,他們修為已是相差一籌,就算是三個人一起上,要不是第五雨媚的對手,“嗤!”只聽見輕微一聲嘶響,随後那三人身前的靈力便是被第五雨媚的寒冰劍氣攻破,随後劍氣重重的轟在了他們身上。

“噗!”只見三人都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被轟飛,重重的撞在了身後的大樹上,樹木都是直接壓斷了好幾顆。“搞定!想不到,玉清境的實力竟是如此之強,那天清境,王,君呢?”如此一想,第五雨媚對後面的修為境界便是越發的向往了。

“碰碰,轟!”而這時,在另一邊,葉天昊和羽言和那兩個血影衛可是鬥的不相上下。“哼,你們的同伴都已經死了,你們還要反抗麽?”這時,第五雨媚向這、那兩個血影衛道。“什麽?不可能!”這時,羽言和葉天昊一擊擊退那兩個血影衛,那兩個血影衛都是不相信第五雨媚的話。“你們自己一看,便知。”第五雨媚淡淡道。“這怎麽可能?”只見那兩個血影衛見到之前對付第五雨媚的那三個人躺在地上後,臉色大變,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就是你們的下場!”說着,第五雨媚神色冰冷。“怎麽辦?”這時,其中一個血影衛問身旁的另一個血影衛。

“哼!殺!現在只有這樣了,血影衛,任務失敗,只有死!難道你連這都是不知道?”這時,旁邊的那個血影衛冷哼道,說着便是要動手。“若是你們肯歸順我們,我們便是放過你!”聽到他們的話,第五雨媚想了想,道。她希望這樣招撫了這兩個血影衛,可以了解道一些無天國軍隊的信息。“哼!想的倒是天真,血影衛,豈是你們所能招撫的?”說着,那血影衛一聲冷笑,随後向着第五雨媚沖來過來。“哎,這又是何必呢?”

見狀,第五雨媚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血光刃!”這時,只見那血影衛身影躍起,一道道紅色的靈力在他們身前凝聚,最後猛地向着第五雨媚三人轟來。見狀,第五雨媚上前一步,單手猛地拍出,只見白色靈力在空中飛過,重重的轟在了那兩個血影衛身前。“轟!”以第五雨媚現在玉清境的修為對付這兩個上清境的血影衛,還不是手到擒來!白色靈力一震,轟然湧動,直接将這兩個血影衛身前的血光刃轟碎,然後重重的轟在了他們身前。“啊……”一道慘叫聲,随後他們的身體也是撞在了一旁的樹上,死得已經不能再死了。

按照第五雨媚的意思,本想是将他們留下來的,可是他們确實不肯,所以,第五雨媚也是沒有辦法,這時,一旁的羽言見到這一幕,神色微微一變,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這些血影衛倒是人才,可惜啊……”這時,葉天昊道。“人才不能為我們所用,就是廢物,留在世上,除了是養虎為患,別無他用,還是死了的好!”這時第五雨媚淡淡道。此時的第五雨媚身上散發着一種威嚴,和當年出征時的一模一樣,見狀,葉天昊都是心中有些感嘆。他跟着第五雨媚這麽多年了,從來都是沒有看清第五雨媚這個人,而且現在的第五雨媚,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好了,現在走吧。”這時,第五雨媚已收手中的寒冰劍,然後向前走去。“這些血影衛埋伏在這裏,一定是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可是是誰洩露了麽?王元應該是不可能,趙龍也不會,天昊也不會……不會是……”第五雨媚心中又是不願意去想,但是又不得不去想。“若是說血影衛真的就這麽神?恐怕不是吧……若是被我知道,就別怪我無情了……”這時,第五雨媚心中道,随後便是不再想着這些事情,她知道,越是要想,心中就會越煩躁。就這樣,幾人接着上路,當衆人爬上山頂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出現在了山頂上。“哎……你們幾個年輕人怎麽這麽慢啊,害的老頭我竟是等了這麽半天,你們要是再不來,老頭我就要走了……”此時,一個白衣老頭道。“然老!”“師傅!”這時,葉天昊和第五雨媚都是喊道。“嗯,不錯,雨媚,看來你進步很快啊,五個血影衛,竟是這樣就解決了。”這時,然老笑眯眯的向着第五雨媚點了點頭,眼中盡是滿意之色。“師傅,之前的事,你都知道了?”這時,第五雨媚問道。

“呵呵,這點事啊,老頭我本來是不想知道的,但是它就在我的神念之中啊,想不知道,都不行……”這時,然老慢悠悠的道,神色之中充滿了得意。“師傅,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麽像小孩子一般啊。”這時,第五雨媚嘴角露出笑容,天真,純潔的笑容。這樣的笑容,看得一旁的羽言和葉天昊都是驚呆了,因為他們不知道有多久了沒有見到第五雨媚這樣傾國傾城的笑容了。“呵呵呵,雨媚啊,看來老頭我收你為徒,是個正确的選擇啊……”這時,然老笑道。“對了,師傅,你來這裏是有什麽事麽?”第五雨媚問道。以然來的性格,怎麽這樣來等他們,想來都是有事。

哦,你不說老頭我都差點忘了,你看我這記性……”這時,聽到第五雨媚這樣說,然老才反應過來。“是這樣的……”然老本想要說的,但是一件周圍的葉天昊和羽言,便是停住了。“這樣吧,你跟為師來一趟,便是明白了。”說着,便是向着周圍的羽言和葉天昊笑了笑。“羽言,天昊,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吧。”第五雨媚向着羽言和葉天昊說道。“呵呵,沒事的,看來然老前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給你交代。”葉天昊無所謂的笑了笑,道。“嗯,我們沒事的,我們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休息,你去吧。”這時,羽言也是笑道。第五雨媚向着來兩人點了點頭,然後向着然老走去。

“師傅,可以走了吧?”第五雨媚問道。“嗯。”然老點了點頭,只見他一揮手,一朵白雲竟是從天邊飛了過來,然後在兩人腳下停下下來。“上去吧。”随後,一揮手,兩人便是出現在了白雲上。随後,在葉天昊和羽言羨慕的眼神中,兩人離開了這樣。“雨媚真是好運啊,竟是遇上了這樣一個強大的師傅,可惜啊,我卻是沒有這點機緣啊……”葉天昊道,神色有些失落。“呵呵呵,二弟,這或許就是命吧。”羽言向着他笑了笑,道。“也是,一切都只有認命吧。”

葉天昊點了點頭。第五雨媚和然老一起離開了山頂,然後在另一個地方停了下來,這裏正是另一個如仙境一般的山頂。“師傅,你來找我,是有事麽?”這時,在山頂上停了下來,第五雨媚問道。不過話一出口,她便是感覺的自己的話簡直是廢話。因為然老若是沒有事,來找自己幹什麽?而且還要避開葉天昊和羽言兩人。

第 58 章 (二合一)

天色寂寥, 北風席卷,日頭不知不覺升到人頭頂正上方, 葭音這才終于感覺到了暖意。

讓她身子徹底暖和起來的, 是鏡容微怔之後,鄭重認真地點頭。

他一向很溫和。

縱使這般帶着冰碴子的寒風落在他僧袍上,也都乖順下來。

他說, 好。

他說這話時,葭音把自己的小手又往對方的掌心裏塞了塞。鏡容想也沒想, 徑直将少女冰冷的手握住。

凝露在一旁看着二人,心底裏忽然湧上無名的歡喜。

夫人與鏡容先生,是極般配的。

也只怪命途多舛,讓這樣一對有情人經受了這麽多的磨難……凝露在心中暗忖,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山路有些陡, 葭音沒有爬過這麽遠的山路,腳腕開始發疼。

見她步子慢下來, 鏡容頓了頓足, 問她:“可是走不動了, 要不要我背着?”

“不必……”

她還未說完。

對方一下在她身前半蹲下, 幹淨的僧袍險險拂了地, 沾染了些雪水。

鏡容拍了拍自己的衣肩,“來,我背着你。”

“真的不必, 我走得動的。”

鏡容卻不容她拒絕。

“你的身子還是太虛, 平日裏也不喜歡走動。不能一直窩在屋裏,經脈不通, 會将人窩壞的。”

他很輕松地将葭音背起來, 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踏實。

葭音伸手繞過他的脖子, 把對方抱住。

青灰色的直裰上是淡淡的佛香味道,她将臉埋近些,那香味愈發讓人心安。

忽然,她問道:

“鏡容,你在林家,跟子宴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嗎?”

說這句話時,少女冰涼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佛子的脖頸,一冷一熱,後者微微僵直了身子。

“哪些話?”

“就那些……”

婚書,還有,

還俗。

鏡容真的會還俗,與她在一起嗎?

想到這裏,葭音開始迷惘。

她從不懷疑他們彼此的愛意,比起相愛,她在鏡容身上看到的,更多是一種克制與禮數。

鏡容忽然不說話了。

日光打在佛子面上,将腳下的冰雪又融化了幾分。過了須臾,葭音聽到對方輕聲道:

“你不想讓我還俗麽?”

語氣裏,竟帶了幾分試探。

“我不知道。”

少女趴在佛子背上,如實地搖搖頭,“我很自私,我想與你在一起。可有時候又怕自己太自私了,會把你拉向地獄。”

誰知,聽了這話,鏡容居然勾勾唇,笑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與她說,對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一片霧絲絲的雲。

“地獄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好像風一吹,他的話就要散了。

葭音将臉貼下去,感受着從他背上傳來的、溫熱的生息。鏡容穿得薄,身子卻是暖的。冷風帶着他的話語,與他身上的佛香一道兒拂面,讓她仿若嗅到了春天的氣味。

溫暖,和煦,明媚。

又帶着某種堅韌的生命力。

他輕落落說出這一句話,腳下的步子卻未曾停下過。葭音回味着對方剛剛說的話,方一回過神,眼前的景象忽然開闊。

一間說不上精致,卻也不簡陋的木屋子終于出現在二人眼前。

她從鏡容背上跳下來。

“小心。”

鏡容的力氣似乎很大,背着她走了這麽一遭,大氣也不帶喘的。葭音想起來,先前梵安寺的弟子同她談起過,他們這個三師兄還會武功,手腳功夫可了不得呢。

她站穩了,忍不住打量起佛子的身段,臉頰竟開始發燙。

“等一下。”

葭音努力甩掉腦海中龌龊的想法,又想起一件事來。

鏡容還以為她腳疼,走不動,便蹲下來。

“腳傷到了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問道,“一會兒去見齊老将軍,你打算……說明自己的身份嗎?”

凝露還在不遠處站着,葭音說得很隐晦。

鏡容立馬會意。

她說的不是“梵安寺僧人”,而是“流着皇族血脈”這一身份。

幾乎是不帶任何猶豫,他搖搖頭。

不光是不想同齊崇說。

鏡容本無心皇族紛擾,更不會受皇室的金錢、權勢所蒙蔽。他如今雖半只腳站在紅塵裏,卻不沾染半分銅臭與官僚之風。

肅殺的寒風撩起他鼓起的袖袍。

葭音看着他,微微一笑:

“好,我們走吧。”

他們叩了好久的門。

齊崇似乎還沒睡醒,等了半天,才聽見房裏傳來一陣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屋外的風雪忽然大了起來,凝露方一撐開傘,有些破舊的房門就被人從內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魁梧、有些上了年紀的男人。

他留着花白的胡須,一雙橫眉生得極有氣勢,眼神冰冷地掃過門口這幾個年輕人,并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

鵝毛大雪飄飄而下,落在佛子一襲袈裟之上。

鏡容溫和開口:“齊老将軍,貧僧乃梵安寺佛子,法號鏡容;這位是林家二夫人——”

對方懶懶掀了掀眼皮,擡手制止住鏡容的話。

那眼神淡漠而冰冷,壓根兒不在乎來者是誰、來者有何意圖。

俨然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姿态。

葭音聽聞齊崇脾氣古怪,卻也沒想到他居然連梵安寺的面子都不給。

齊崇不說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不要打攪他清閑的日子。

雪勢越來越大,幾乎要封斷了下山的路。

冷風呼嘯着灌入房門,将窗牖吹得砰砰直響,葭音這才注意到,齊老将軍正在縫補一件破舊的衫子。

《大魏武将傳記》曾道,齊崇此人,運籌帷幄,極通調兵之道,在軍中頗具民心,戰功赫赫,魏華帝曾“賞千金”。

明明坐擁這麽多軍功,為何卻獨自居住在這所破敗的屋子,還要将一件衣裳穿來穿去、縫縫補補?

葭音沒有細想,看着齊崇身上另一件不知縫補了多少次的衫子,走上前。

“老将軍,我來。”

少女手指纖纖,輕巧地取過那根極細的繡花針。

葭音沒有什麽天大的才能,只有兩件事做的不錯,一件是唱戲,另一件,便是女工。

本是一對平平無奇的針線,在她手裏,竟跟開出了花兒似的。她的針腳極為細密,鏡容在一側垂手看着,不禁想起先前她給自己繡的那一個香囊。

香囊之上,一朵紅蓮灼灼,栩栩如生。

房門沒關緊,冷風倒灌進來的那一瞬,葭音捏着針線,打了個寒顫。

鏡容趕忙去關門窗。

不一會的工夫,衣裳便修補好了。

她并未着急把衣裳還給齊崇,反而試探問道:

“這件衫子,于将軍而言應是特別重要吧。”

果不其然,齊崇原本無懈可擊的表情,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

但也只是一瞬,老将軍冷哼了一聲:

“若是朝廷傳你這個丫頭片子來勸齊某回去做官,我想還是不必在費口舌了。”

葭音便笑:

“老将軍,您也知曉我是個丫頭片子,我旁邊這個呢,又是已經出了家的和尚。朝廷再怎麽說,也不會找我們兩個來辦事,您說是不是。我們這次來呢,是久聞将軍您的鼎鼎大名,我與鏡容法師都十分地敬仰您。”

鏡容在一旁看着她,聽她一口一個謊話,不禁抿住唇邊笑意。

只見薄薄的一層光影穿過窗牖,落在少女牛乳似白皙的肌膚上,透着瑩瑩光澤,真是好讓人心馳神往。

她口齒伶俐,竟将齊崇這塊鐵石頭捂得稍稍展眉。眼瞧着正午将至,葭音又趕忙喚鏡容過來生火燒飯。

她做的飯難吃。

鏡容的手藝卻是一絕。

葭音之前在泉村嘗過他做飯,他雖只做素菜,卻能将食物溫熱之時又保住食材的本真之味,怕是宮裏最好的庖廚來了都要贊不絕口。

堂堂一國聖僧,被她如此使喚……鏡容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垂下眼,開始給他們做飯。

溫順得像一只她說往東,就絕不往西走的小鹿。

齊崇在後面,面無表情地看着三人忙碌。

凝露把飯菜端上桌時,他只哼了聲:“無用。”

嘴上雖這麽說,齊崇的筷子卻沒停着。

他這裏的食材也很簡樸,鏡容做了兩個素菜,一碗粗粥。

菜都上齊了。

齊崇巡視桌上,目光中冰冷未消,反而更多了幾分疑色。

他先看葭音吃了一口,确定沒放什麽髒東西後,才動了動筷子。

“說吧,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房間裏燃起了暖爐子,不大不小的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的。葭音看了鏡容一眼,見他似乎想要開口,便搶先同齊崇道:

“老将軍,您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做其他事。”

棠梨館跑場子長大的姑娘,嘴一貫都很甜。

齊崇原本像趕人,可擡頭看到她笑臉的那一刻,忽然就愣了一愣。一些碎片湧上腦海,讓他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竟耐下性子,聽起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話來。

“齊老将軍,我聽聞,您特別喜歡聽戲。”

葭音放下筷子,“我呢,之前是棠梨館的伶人。若是老将軍您不嫌棄,我可否為您唱一段戲?”

齊崇看着她。

“唱吧。”

他倒想看看,這小丫頭能唱出什麽花兒來。

葭音将氅衣解下。

白淨的大氅像雪一樣墜下來,又被凝露收在懷裏。屋子雖不寬敞,卻也能讓她施展開手腳。氅衣解開時,她覺得身上一輕,步子也變得輕盈起來。

京城裏,戲唱的最好的班子,當屬他們棠梨館。

她在館裏待了這麽多年,也不是白白待着的。

終于,齊崇的目光緩和了些。

葭音唱的,是前些年皇城裏最脍炙人口的一段曲兒。

戲曲的內容婲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官老爺們最愛聽的那套天下太平,國富民安。她雖然許久沒有唱這種曲子,還好曲詞兒未忘,這一句一句唱下來,齊老将軍也聽得樂呵。

竟一時間,忘記了桌上還有飯菜。

葭音邊唱邊想。

書中所言不假,這位齊老将軍,果真是個戲迷。

待唱到“河清海晏天下平”時,她的話語突然打了個旋兒,坐在桌前的佛子放下筷子,似乎猜到她接下來要唱什麽。

他抿了抿唇,靜靜注視着少女。

看着她朱唇輕啓,因為屋內爐火甚旺,鬓角邊落下一層細細密密的香汗。

她唱着:“本是河清海晏,奈何奸佞專權,外戚蒙了君心,妄想新春蓋舊年……”

原本一段粉飾太平的曲子,被她悄然改了後半段,話頭落在何氏這一外戚之上。

齊崇“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二位還是請回罷,齊某招待不起。”

葭音鏡容并不意外,倒是凝露被吓到了。她不明白,這戲唱得好好的,怎麽人說生氣,突然就生氣了呢。

齊崇的面色并不好看。

一雙袖袍中,老将軍握緊了拳頭,冷聲道:“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無事獻殷勤。我不管是誰讓你們來的,回去告訴你上頭的人,齊某早已告老,遠離朝廷,再不想參與這些是是非非。”

“這怎麽能叫做是是非非呢?”

眼看着要被趕出去,葭音有些急了,“老将軍,葭音不知曉您是為了什麽逼居深山,如今何氏專權,何聿手握重兵,俨然有逼宮謀反之勢。我方才曲中所言,并非誇大其詞。您久居不出,不知曉如今大魏已是風雨飄搖,關乎江山社稷的事,又怎能叫做是非争端呢?!”

她說得懇切。

齊崇卻全然不理會她,臉色越來越差。

“齊某就不送客了。”

他“啪”地一聲将筷子擲在桌上,冷掃了眼剛吃到一半的飯菜:“食之無味!”

……

剛一走出屋門,迎面就甩上來一道極為刺骨的寒風。

葭音剛披上大氅,衣帶子還未系緊實呢,就被冷風鑽了個空子,肺腑之中猛地倒灌入一口涼氣,讓她站在門邊兒扶着牆,劇烈地咳嗽起來。

凝露急急喚了聲:“夫人——”

鏡容解下衣袍。

他本來就穿得少,如今把外面的袈衣僧袍解了,身形看上去更是單薄無比。東風傾灌,将林道兩側的樹吹得搖晃,簌簌清雪從幹突突的樹枝上,“啪嗒”一聲墜下來。

葭音咳嗽了好久。

咳嗽完,才發現自己是被鏡容抱着的。

似乎是害怕她冷,鏡容用身形替她抵禦了呼嘯而來的獵獵寒風。見她擡起頭,他溫聲問道:

“還冷麽?”

“你……”

“你剛從那麽暖的屋子裏走出來,又跳了一身的汗,若是再受寒,回去免不了遭好一頓罪。阿音,你莫動,當心風又灌進來了。”

葭音咳嗽得滿臉通紅。

見鏡容這般,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曾因為好奇用手指碰過他的佛珠,就被其兇了一頓。而如今,不喜與旁人接觸的、遙遙在上高不可攀的鏡容法師,卻解下穿了二十餘年的袈裟,僅替她來抵禦風寒。

她便動手,去推開他。

“我不冷,只是出來的時候恰好被風打住了,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快把外袍穿上,我身上穿了氅子,暖和得很。”

鏡容沒聽她的話,反而徑直把她打橫抱起。

“鏡容,你聽話。”

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時雪勢不大,下山時,道路上積滿了厚厚一層雪。雖然此時雨雪又停了,可腳底下的積雪還未融化透,有的變成泥濘的雪泥,有的化作打滑的冰溜子,使人不得不萬分小心。

鏡容抱着她,讓她窩在自己懷裏。

“你身子弱,一受涼就病着了。我在辟谷殿待了三年,那裏可是……”

說到這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什麽,一噤聲。

葭音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語中的訊息。

“辟谷殿,怎麽了?”

他垂下眼睫,搖搖頭,平靜地道:“沒什麽。”

少女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見她這般,鏡容知曉瞞不過她,若自己今日不同她說,來日她必定要去問旁人辟谷殿裏的情形。

于是便大事化小地道:

“辟谷殿原是僧人靜心修煉之所,後來逐漸演變成懲罰犯錯之人的地方。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四周修砌的牆面如冰,冬日比較嚴寒罷了。嚴寒些也是好事,冷下來,就能讓人的心更靜。”

他雲淡風輕道。

處在這冰天雪地裏,即便是在對方溫暖的懷抱中,她還是忍不住一瑟縮。

見她縮了縮脖子,鏡容還以為她冷,将她抱得更緊了。

他的腰身很直挺結實,步子邁得不急不緩,沉穩地帶着她走下了山。

因為有一場“持久拉鋸戰”要打,他們便在山腳一家客棧開了間客房。

去的時候只有一間屋子了,凝露規矩地守在門口,道:“奴婢替夫人聖僧守夜。”

到了深夜,再度同床共枕,二人的心境卻與在泉村時大不相同。

那時候,她面對鏡容,幾乎是處于絕境時,對愛欲最熱烈的渴求。

她渴望與他親近,渴望與他擁抱,與他親吻。

卻又不敢真的替他破了那層戒。

而如今。

桌子上的燈盞并未熄滅,葭音知道,鏡容同樣也睡不着。

他的袈裟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頭,整個人規規矩矩地平躺着,床不算擠,故此對方也與她保持着一段極有分寸的距離。

她嗅着從佛子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檀香。

在泉村,她也是這樣與鏡容同睡一張床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具雲淡風輕的皮囊下,本應該屬于一個男子的躁動。

那時候的鏡容,雖然也克制着自己的□□,卻又默認着與她身處于死同穴的絕人之路裏。

故此,他會那樣默不作聲地看着她,乖順地任由着她胡來。

任由着她,去親手打破那一層戒。

而現在,即便是白天對他說了那樣一大段話,葭音在他身上,還只能讀到硬生生的克制。

他克制着呼吸,克制着躁動,克制着不去看她。

可她分明能感受到,對方抱着自己下山時,胸腔中那一顆火熱之物的雜亂與跳動。

葭音側了側身子。

“鏡容,你睡着了嗎?”

因為蒙着被子,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

“鏡容?”

在喚他第二聲時,對方終于擡了擡眼皮。

“你真的要跟着沈星頌,去與何氏對抗嗎?”

“嗯。”

他的聲音很輕,回答着她的話。

“何娘娘她真的給聖上下.藥了嗎?”

“應該是何氏。”

聽到這裏,她的心一涼。

能給聖上下.藥,就說明何聿已經把手伸到了內廷,買下了太醫院的人。至于他們在禁宮中還有多少眼線,她無從得知。

她咬了咬唇,窗外忽然響起了一聲悶雷,緊接着就是亮白的閃電。

“你與沈星頌聯起手來,與何氏對抗,勝算有多大?”

鏡容想了想,如實道:“若是算上齊老将軍,将近六成。”

“那如果……我們說服不了齊崇呢?”

他沉默了陣。

“三成。”

窗外大雨傾盆。

滿院子的風,刮得樹影搖搖晃晃,婆娑的黑影穿過窗紗,籠在佛子的額頭上。黑夜中,葭音看不見鏡容眉心處的那一點朱砂,只能循着他的呼吸聲,慢慢地靠上前。

靠得離他再近些,尋找着那熱源。

對方也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睫羽顫了顫,沒有阻止。

她的香氣彌漫過來,那是于鏡容而言,最為致命的味道。

他忍住心裏的悸動,告訴自己,不要想。

“鏡容。”

葭音在他耳邊,輕輕喚他,“你現在不敢看我,是害怕會失敗,是不是?”

鏡容平躺着,沒有說話。

她便溫聲寬慰道:

“你不要害怕,如今皇上雖然昏迷不醒,可心确實向着皇後娘娘與小皇子的。何氏叛亂,是逆天而行,你有民心,有道義。至于兵權,我們再去拜訪幾次齊老将軍就好了。當初劉皇叔請卧龍先生還三顧茅廬呢——喔,這是我在戲本子裏聽的。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後人杜撰出來的。”

“你看,劉皇叔請卧龍先生還要請三次呢,我們只請了一次,可不能氣餒。”

“鏡容,今天晚上的風聲好大啊,我有些冷,也……有些怕。鏡容,我想抱着你,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第 39 章

參商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青帝告訴他, 熱病不會傳染化神期以上的修仙者,他相信了。因為,他曾經看過的前人記錄上也是如此記載。

參商不自覺攥緊手中的書冊。關于熱病的很多事情一直是一個謎, 包括它為何出現,又怎樣被撲滅。如果書中的記錄屬實,熱病可以侵染洞虛境界的修仙者。那麽, 不僅自己和曲逐陽有被傳染的可能性。或許,連帝君都會……

參商忽然停下腳步。他擡頭望向眼前冰霜覆蓋的星落峰, 眸色微動。

信上沒有提及洞虛境界的友人的名字。可是, 千年前境界如此高深的修仙者,帝君不會不知道。甚至,帝君可能還知道對方身死道消的真正原因。

“帝君把逐陽禁足在面壁崖一個月。天下任何疾病對我無效。聽帝君的語氣, 他有把握自己處理羽夜夜的熱病。如果帝君真的能夠化解羽夜夜身上的熱病, 即便到時候逐陽發病……”

參商揉了揉太陽穴,微蹙了下眉心。

自己竟然對帝君生出疑心。茲事體大,帝君絕對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當兒戲。

參商擡眸又看了一眼籠罩在冰寒中的星落峰。朝陽正冉冉升起,将星落峰的峰頂染上了一片生命昂揚的紅色。

參商結下一道術法将手中的書冊送上星落峰。他轉過身, 對身邊的弟子輕聲說道:“去無念峰。”

弟子不解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星落峰。師父這麽緊張只是為了給帝君送書嗎?他撓了撓頭攙扶着參商向無念峰而去。

**

無念峰上。

曲逐陽看到參商, 擡手把面前的筆墨紙硯推到一旁,語氣不悅道:“這麽等不及, 自己來取了嗎?我剛剛寫好。給你。”

曲逐陽拿起身側墨跡早已幹涸的紙張遞給參商。

參商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滿滿的文字,不僅寫了羽夜夜這一路吃過的所有東西, 每一樣東西後面還清晰地寫了在哪裏吃的, 吃了多少。

參商将紙張放到一旁,正色道:“我再給你把把脈。”

曲逐陽狐疑地盯着他,神情微凝,正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良久, 他見參商沒有應聲,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曲逐陽語調微揚問道:“帝君不讓你說?”

參商面對他一如既往的态度,輕咳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我?星落峰內的事情,并不屬于斜陽峰的職責範圍。”

曲逐陽聽到他的話,臉色頓時一沉。剛剛過去的這一夜,他的耳畔一直萦繞着青帝說過的話語。

自己将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帝君說是“瞽言妄舉”,對自己進行了處罰。自己對帝君和羽夜夜兩人之間男女之情的猜測是瞽言,對羽夜夜的監.禁是妄舉。

參商見曲逐陽的神色微變,心中詫異。他不解問道:“你介意嗎?”

曲逐陽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消失。他沉聲問道:“介意什麽?”

“平日,不屬于你的責任範圍內的事情,你并不會多看半眼。”參商聲音輕緩道,“為何這一次你要橫加幹涉?”

曲逐陽冷眸微凝,冷聲道:“羽夜夜參加山外課程,我身為領隊之人,自然有責任嚴加管教。”

“夜夜是本君的弟子。無論她有任何過錯,除了本君,誰也沒有資格管教她。”曲逐陽的腦海中不經意響起青帝嚴厲的話語,他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飛快掠過一道暗光。

“給。”曲逐陽将手腕伸給參商,閉上嘴巴,明确表示不想再提及這件事。

這一次,參商把脈的時間非常久。他仔細想從中找出熱病出現的征兆,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參商收回手,不放心問道:“你的身體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麽異樣,比如身體非常灼熱。”

一瞬間,曲逐陽的腦海中浮現出羽夜夜不小心抱住自己的胳膊,又驚覺過來飛快抽走的畫面。那時候,身體出乎意料沒有立刻将她推開。

“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曲逐陽的聲音沉了幾分。

“我先走了。”參商将身邊的紙張收入儲物袋內,起身向外走去。

“羽夜夜怎麽樣了?”曲逐陽突然出聲問道。

參商怔了下。他回頭不解地看着曲逐陽,仔細斟酌了下語言,輕咳幾聲後說道:“羽夜夜有些營養不良和嚴重的睡眠不足。帝君說他會親自照顧她。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

“帝君親自照顧?”曲逐陽神情微動。帝君說自己的猜測是妄言,曲逐陽當時相信了。可是,現在他聽到參商的話,卻對自己做出的判斷出現了一絲動搖。

參商點點頭,再一次強調道:“所以,你安心面壁,不要擔心。”

“擔心?”曲逐陽語調陡然揚起,“我看着像是在擔心她嗎?”

參商不解地看着他,語氣肯定道:“你明明就在擔心她。”

一瞬間,曲逐陽的臉色扭曲了下。他冷聲道:“你該給自己的眼睛把把脈。”

參商輕輕笑了下,淡然說道:“雖然我不是淨白,我也是會用心看人。”

參商走後,曲逐陽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出口,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營養不良?因為羽夜夜暈車嘔吐不止,自己每天喂她七頓飯。她怎麽會營養不良。

睡眠不足?曲逐陽的眸色立刻暗了幾分。羽夜夜已經踏入仙界,不再是單純的人族,她應該早日該抛棄人族固有的作息。

曲逐陽雙手墊在腦後,重新在堅硬冰冷的石頭上躺下。

“暫時還活着。能活多久,不知道。”參商昨夜确實如此說過。參商不是會輕言生死之人。除了營養不良和睡眠不足,羽夜夜的身上一定發生了別的事情。參商剛剛鄭重診脈是擔心自己的身上也發生同樣的事情。

曲逐陽望着頭頂越來越亮的天色,眉心愈蹙愈緊。

他的右手不自覺探入左手的衣袖內,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玉盒。曲逐陽想到裏面安靜躺着的灼華玉簪,臉色不自覺冷沉了幾分。

他自知自己因為春色圖将羽夜夜在車輿內監.禁數日有些太過。

曲逐陽仔細回想那時的自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自言自語道:“那時候,大腦似乎沒有進行理性的思考。”

輕風拂過,面壁崖十分安靜。

過了良久,曲逐陽将自己剛剛把過脈的手置于眼前,低沉的聲音明顯帶着幾分不悅:“難道本峰主真的病了?”

**

星落峰。

羽夜夜一連在房內安靜待了好幾日。她甚至百無聊賴到将下山買的東西從儲物袋內一一掏出來,仔細欣賞。當她欣賞夠了,又興奮地拿起針線和布匹嘗試制作一些物件。

天問自從主動鑽進小黑屋躲避震怒的青帝後,再也沒有出來過。青帝也沒有召喚它。

少了天問的聒噪,平日有幾分熱鬧的星落峰頓時顯得冷冷清清。羽夜夜甚至覺得星落峰上的空氣都比以前寒冷了許多。

“想出門。”羽夜夜躺在床上小聲嘟囔。

“夜夜,”門外突然傳來青帝的聲音,“為師去一趟七星峰,很快回來。你在房間好好休息。”

明亮的光芒頓時在羽夜夜的眼中綻放,她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她努力克制自己喜悅的心情,讓聲音聽起來平靜:“師父,您放心地去吧。我會乖乖的。”

羽夜夜聽見青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飛快從床上翻身下來,輕輕打開房門,望向天空。空中月白色的身影很快不見了。

羽夜夜長舒一口氣,笑着面對無人的天空說道:“師父,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我只是出去散步,一定會趕在您回來之前回來。”

半個時辰後,羽夜夜站在星落峰颀長的石階上。她面對覆蓋整個星落峰的“禁止出入”的禁制,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最近,羽夜夜隐隐約約有一種自己被軟禁在星落峰的感覺。她本以為是自己在房間待太久産生的錯覺。她現在确認了。這不是錯覺,師父真的在因為自己給天問買.春色圖的事情罰自己。

羽夜夜身體無力在石階上坐下,隔着禁制結界望向近在咫尺的山腳。只是咫尺距離,對于此時的她來說是天涯海角的遙遠。

“師父。嗚嗚嗚……”羽夜夜的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禁制?”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

羽夜夜飛快用衣袖抹一下臉,擡頭向山下望去。一瞬間,她的視野中只有習以為常的白霜之色,沒有人。

“這裏。”白色之中傳來少年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羽夜夜尋找的目光循着聲音落向石階下站着的人。那人一身素白,不僅僅是衣裳,他的頭發,眉毛和颀長的睫毛都是異樣的銀白之色,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完美地和周圍覆蓋星落峰的寒霜融為一體。

“淨白長老。”羽夜夜慌忙站起身,神情中顯出幾分局促。

淨白長老是無念峰的峰主,在玄天山七位長老中的地位僅次于天樞長老。可是,他的外表只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看起來與羽夜夜年齡相仿。

羽夜夜深呼吸一下,将眼睛聚焦在淨白長老銀白之色的瞳孔中。淨白長老的雙眸非常平靜,仿若星落峰靜止的白霜,無聲地彰顯着他與普通少年迥然不同。

每當羽夜夜看到他的眼睛,心中因為外表對淨白長老生出的所有幼稚想法立刻煙消雲散。她甚至覺得淨白長老比天樞長老更讓自己敬畏。因為,僅有的幾次見面,她總有一種自己被這雙銀色之眸看穿一切的感覺。

“帝君不在星落峰嗎?”即便是詢問的話,淨白長老的聲音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波動。

“師父說有事去七星峰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羽夜夜神情拘謹答道。

淨白平靜的雙眸一動不動望着她,沒有言語。

他不說話,羽夜夜更加不知說些什麽。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和淨白對視,心中無比後悔沒有聽師父的話好好在房間待着。

終于,淨白沒有血色的唇輕輕張開,聲音平靜道:“我至今依然認為你應該換一位師父。”

羽夜夜一怔,茫然重複道:“換一位師父?”

淨白白色的眼睑閉合了一下,聲音輕飄飄道:“帝君雖然是三界最強者,卻不是最适合指引你修仙之道之人。”

羽夜夜莫名感覺呼吸有些不暢。

淨白猶自平靜說道:“你初入修仙界,比起未來遙不可及的得道飛升,此時更應該夯實基礎。”

淨白眼皮掀了下,看向羽夜夜說道:“三界之中,最适合在初學道路上指引你的人是曲逐陽。”

聽到曲逐陽的名字,羽夜夜立刻感覺呼吸再次順暢無比。她毫不猶豫搖頭否定道:“不可能。曲逐陽是變……”态。

羽夜夜咬了下舌頭,将最後一個字吞下去。

淨白沒有詢問她未盡之言是什麽,也沒有對她的否定有任何反應。他滿不在意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長。若沒有堅韌的心性,無法走到最後。曲逐陽十分擅長磨砺人心。”

羽夜夜想到自己從斜陽峰弟子口中聽說過的曲逐陽相關斯巴達教導,嘴角不贊同地微微撅起。再擅長磨砺人心,也要那個人活着才行。她相信如果自己當初拜師在曲逐陽門下,自己現在的墳頭草一點已經超過兩丈高。

淨白最後總結般問道:“所以,你要換一位師父嗎?”

“絕對不要!”羽夜夜斬釘截鐵拒絕道。

“姑且不論師父的教導如何,單單新師父是曲……”羽夜夜頓了下,違心地用了尊敬的稱呼,“曲峰主因為我被師父罰面壁一個月。我現在和他的仇不共戴天。他現在一定絞盡腦汁在想一個月後如何把我關到斜陽峰的拷問室盡情折磨。”

“不是一個月,是三個月。”淨白淡淡說道。

羽夜夜愣了下。她望向天空不解說道:“那天晚上,我聽見師父說是一個月。”

淨白神情不變道:“雪冰峰的弟子聯名寫血書控訴曲逐陽常年累月輕薄她們。天樞長老判決将刑期增加兩個月。”

羽夜夜神色微動。曲逐陽總是說些甜言蜜語哄騙女孩子,已經堪稱整個玄天山公認的事實。可是,他說的那些話足夠被稱為輕薄嗎?

“衣裙很好看,簡直就是在招蜂引蝶。所以,我出現了。”

“這次胭脂的顏色比上次的更适合你,像極了羞紅的梨花。”

“昨夜沒有睡好?我可不記得自己入了你的夢?”

……

羽夜夜皺了下眉,總覺得有些微妙。而且,控訴的人竟然是雪冰峰的弟子,羽夜夜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霜凝長老沒有阻止嗎?”羽夜夜不解問道。

淨白神情平靜道:“門下弟子聯名控訴,即便霜凝明面上沒有命令她們這麽做,也一定在暗中進行了推波助瀾。”

“為什麽?”羽夜夜失聲問道。

一瞬間,她想到霜凝長老因愛生恨。誰知淨白的話更讓她吃驚:“曲逐陽一直在尋找機會将霜凝逐出玄天山。霜凝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羽夜夜驚訝得說不出話。她知道曲逐陽和霜凝長老之間有矛盾,沒想到這麽深。與之相比,自己和曲逐陽之間完全不足以被稱為不共戴天。

“他們之間有什麽私仇嗎?”羽夜夜忍不住問道。

淨白的視線微微仰起。他望向遙遠的天空,說出的話突然變得玄妙:“這件事唯有問他們兩人。有時候,外人記得的事情,本人可能早已不介意。而外人完全不當一回事的事情,卻會讓本人銘記于心難以釋懷。”

問本人。羽夜夜想象了下自己如果詢問曲逐陽,可能會得到的答案。絕對會被他拿戒尺打!她攥了攥被打過的手心,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淨白收回視線,将一直置于身後的左手伸出來,淡淡道:“帝君回來後,幫我把心鏡還給他。”

羽夜夜低頭望去,看到淨白的手中握着一塊石頭,看起來普通至極。她正詫異着,淨白手掌輕輕一擡,石頭從山腳下扔了上來。

羽夜夜連忙伸手接住。當她觸碰到石頭的瞬間,手指輕顫了一下,眼前恍惚間浮現滿山的桃花。

羽夜夜仔細看向手中的石頭,驚訝發現石頭不見了,自己的手心是一根綻放桃花的桃枝。

“我沒有接住嗎?”羽夜夜握着桃枝,慌忙四處張望尋找剛剛的石頭。

淨白聲音平靜解釋道:“這是心鏡,可以根據持有者的心境變幻為萬物。你在測魂之時,在心鏡的幫助下将桃林幻化成滿山桃花。心鏡在觸碰到你的時候,重現了當時的事物。”

“那,剛剛的石頭……”羽夜夜擡眸望向淨白。

淨白微微點頭,應聲道:“我心如磐石。”

羽夜夜不禁微笑道:“比起石頭,我覺得淨白長老您更像是心如止水。”

淨白看向羽夜夜的眼眸微不可查地輕擡,瞳孔微動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聲音極輕道:“心若如水,無法止靜。縱然可以維持短暫的平靜,終有一日會因他物而動。”

羽夜夜的神情立刻顯得無比莊重。這種在上哲學課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淨白長老是不是比起玄天山更應該在哪一處禪宗佛寺修煉更好。

淨白将空蕩蕩的手再次置于身後,他淡淡道:“既然你不準備換一位師父,日後自己多加小心。”

羽夜夜一怔,茫然問道:“小心什麽?”

淨白轉過身,若有所思道:“小心曲逐陽,霜凝,魔界,妖界……”

他最後似有暗示道:“還有帝君。”

羽夜夜一臉困惑望着淨白長老離去的背影。其他人就算了,為什麽自己還要小心師父,師父明明對自己最好。

羽夜夜的目光不經意掠過腳下堅固的石階,石階上的一道白霜很像裂縫。她高聲喊道:“淨白長老,心如果想動,就算是磐石也會裂開。”

淨白身形微滞,回頭望去。羽夜夜已經轉身,腳步輕快向星落峰上而去。她薄紅色的身影在落霜的山林間十分顯眼。

淨白感知到星落峰上的靈力,擡頭望去。他銀白之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青帝月白色的身影。

“帝君回來了。”淨白平靜說出一語,轉身向無念峰歸去。

他走到冰冷的石道上,猶如鬼魅一般,腳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

在七星峰停留的時間比青帝預計的長。他此行是趁着将參商送至星落峰的書還回去之際,把熱病所需的草藥全部拿回來。

青帝明白參商送書的用意。洞虛境界的修仙者因熱病而隕落的事情,他知曉內情。

“他們是道侶,關系自然比旁人親密。”青帝如此對參商解釋。

無論參商心中的疑慮是否會消失,這是青帝唯一可以告知他的事情。

一抹幽暗之色漸漸覆蓋青帝清冷的雙眸。他不經意回想起過往的種種。正如天問所言,那時很多人因為恐懼失去清晰的判斷。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洞虛境界的修仙者,面對失去摯愛的悲痛都是一樣的。

青帝緩緩擡手撫上自己的胸口,薄唇間不自覺溢出一句極輕的自問:“那是什麽感覺?”

恍惚間,青帝的眼前出現一片曾經見過的昏暗天地。鮮血浸透的大地上遍布屍骸。

滿身血跡的男人臉上盡是悲傷的笑容。他用深切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斬釘截鐵道:“——,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那是最後一次,有人喊他的名字。

從此,他在人們的口中只是玄天山的青帝,被尊稱為帝君。

再也沒有人喊過他的名字,更沒有人知曉他是誰。

“師父!”突然,一聲清澈的歡喜之音傳入耳中。

青帝擡眸望去,頓時看到山巅上熟悉的薄紅色身影。羽夜夜手握綻放桃花的桃枝,一副手舞足蹈的開心樣子。

一瞬間,青帝眸底的昏暗之色黯淡大半。他收斂心神,将久遠的過去重新沉入心底深處。

“夜夜。”青帝從星落劍上落下,望向羽夜夜的眸中多了一絲溫和之色。

“師父,給你。”羽夜夜迎上前,笑着将手中的桃花枝遞給他。

青帝展開手掌接住。他正要仔細欣賞美麗的桃花,手心的桃枝驟然變化成一面星雲紋樣的鏡子。

剎那間,青帝臉上的表情僵了下。他眼中的溫和之色倏忽之間消失。下一瞬間,青帝的神色恢複如常。

他望着手中的鏡子,平靜的聲音莫名低了幾分:“心鏡。”

“是淨白長老親自送過來的。他無法踏入星落峰,就扔給我了。”羽夜夜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鏡子,不解問道,”師父,您喜歡鏡子嗎?心鏡在淨白長老的手中是一塊石頭,在我手裏是開花的桃枝。”

青帝望着手中的心鏡,神情平靜道:“這是心鏡本來的樣子。”

羽夜夜的眼中頓時露出奪目的光輝:“師父,您是怎麽做到的?我剛剛一直嘗試讓它變回原形,它理都不理我。”

青帝望着羽夜夜頗為困擾的樣子,握着心鏡的手不由緊了下。如何做到?他反而更想知道如何才能做不到。

“夜夜,送給你。以後,心鏡就是你的秘寶。”青帝毫不吝惜地将手中的心鏡遞到羽夜夜的手中。

當心鏡觸碰到羽夜夜的手心,頃刻間綻放出絢爛的桃花,馨香頓時滿懷。

青帝正要松開的手不自覺收緊。他的目光掠過自己手中的半面鏡子,定格在羽夜夜手心的半枝桃花上。

他千年如一日規律跳動的心,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波動。

第 37 章 北薛南商

遇上這一類罪不至死的狠人,薛牧雪便征求那些女人的意見,要不要殺掉他們,或者她們願不願以後繼續跟這些人做“露水夫妻”。

若是她們說一個“殺”字那立刻便殺,若是她們願意繼續跟他們生活,那就一起帶走。

若是她們既不想殺也不想跟那些狠人一起生活,便驅逐了事。

短短三天,薛牧雪和周小蕊,早出晚歸,每天救三到五撥幸存者,加起來達到六百多人。

她們勁爆惹眼的全套“皮水晶”裝束和遮住過半面孔的風雪鏡,讓那些幸存者和被驅逐的狠人認不出她們是誰,暗暗送給她們“末世雙嬌”的雅號。她們的名頭,很快在滬大學區傳了出去。

當末世整整一個月的關鍵節點到來,田末與兩女徹底未眠,端坐在防空洞裏調息運功。這種調息運功催化屍晶能量最大限度提升的方法,是田末“前世”晉級二級超能者時總結出來的經驗。

黎明之前,兩女的丹田一陣陣發熱、膨脹,跟着“咔嚓”一聲爆出只有她們自己感知的暗響,她們渾身的骨骼經脈被丹田暴漲的暖流沖擊滌蕩,充斥前所未有的力量,雙雙晉級一級超能者!

她們的身體素質和力量,直接提升一倍!

田末自己,作為一具喪屍,他晉級一級變異人的體驗,則是前所未有的。只覺得渾身如被烈焰燒灼一般,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小時,然後心跳增加五次,身體的敏捷度、韌性和力量,也強化了一倍!

尤其腦海“裂變”,他腦子裏的那口“水塘”拓寬了一倍,沸騰的識海對封印赤色球體的金色銘文腐蝕度增強了一倍!

他的神識外放距離也達到了一百五十米遠,也就是說,他可以在藍眸屍後掌控他的距離範圍內同時發現對方的存在,小心一點的話就能避開走了。至于紫眸屍王的腦域控制範圍是多遠,他還不知道。

這些天出去,田末都沒有再遇到過紫眸屍王,只是又遇到李晶晶一次,雖然被她壓制,但神識心境都不再受到上次那樣的影響了。

周小蕊感受着自身力量加倍的喜悅,輕聲叫道:“小末哥哥,我們成為超能者了!”

田末微笑着點點頭:“現在只是開始。接下來,需要獵殺一級變異人,你們在服用、煉化十顆一級屍晶之後,随時可以晉級二級超能者,體質和力量,一樣提升一倍以上。”

薛牧雪也是非常欣慰,問道:“一級變異人有多強?好不好殺?”

田末蠕唇道:“一級變異人,根據不同的性別、體格,或許還要加上他們吃人的多寡,力量提升度在一到三倍之間,他們的身體靈敏度提升也是如此。變異人開啓了神智,大致有三歲到五歲孩子的智商。”

“對于你們來說,遇上強壯的男性變異人,力量打不過也可以躲開。一般的變異人,你們還是可以輕易幹掉的。我還是那句話,對于你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變異人,而是人!”

“從今天開始,會有很多狠人強化為一級超能者,如果再遇上韓彬那樣的人渣也強化成一級超能,你們的優勢就不是那麽明顯了。”

薛牧雪美眸眨動:“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是一點具有優勢的,對嗎?”

小蘿莉揮舞小粉拳傲嬌道:“那還用說!我和雪兒姐姐,是小末哥哥強化訓練出來的末世雙嬌,韓彬那種人渣敗類,就是強化成一級超能者,也沒什麽了不起!”

田末笑而不語,眼眸流露出同意的神情。

就他的判斷,現在在滬都大學的幸存者當中,比兩女戰力強大的,首推“自己”和舒剛兩個,其他戰力彪悍的狠人,加起來不會超過十個。首先兩女的屍晶能量提升度極其妖孽,其次,他教給她們的搏擊格鬥術,正像小蘿莉說的那樣,不是蓋的!

田末懷疑,自己外公,是流落在民間的武道高手,教他的功夫,平日沒有什麽與人争強鬥狠的機會顯露不出來,可是殺起喪屍、變異人,那真是一招斃敵、霸道絕倫。

周世民肯定也是個民間武道高手,否則作為警署同事,舒剛不會拜他做師傅,這應該不被警界紀律所容許。

周小蕊年紀還小,或許還有什麽別的原因,這個世界知識才是王道,周世民沒有教女兒習武,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類只要服用足夠的屍晶,晉級一級超能者絕無問題。但是晉級二級超能者,就不是服用足夠的屍晶就能成功的了。你們必須每天戰鬥,在戰鬥中強化自己,領先絕大部分超能者,才能保護自己!”

“戰鬥!戰鬥!戰鬥!”小蘿莉很勵志的振臂呼號。

薛牧雪說:“小末,我們現在……能不能去滬達廣場走一趟?”

田末輕輕搖頭:“為什麽想去那裏?”

滬達廣場,是大學城的中心商業區,離滬都大學有六公裏路程,人口非常稠密。可以想象,那裏會有很多喪屍,薛牧雪現在還只是一級超能者,無法飛檐走壁,根本沒法突破重重喪屍去到那裏。

田末無懼喪屍,一般狠人也不放在眼裏,但是滬達廣場附近,卻是大學城警察分局,還有一個國民警衛大隊,這兩個軍警機構可是有微沖和狙擊武器的,田末膽敢去那裏嚣張,絕對會被狙擊手盯上爆頭。

薛牧雪嘆了口氣說:“我的身份,在滬都大學只有校長知道,可是校長遇難了。還有兩個男生,是家裏給我安排的保镖,一個變身喪屍,另外一個為了掩護我逃出來,跟喪屍搏鬥犧牲了……我爸告訴我,在滬都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滬達廣場京華珠寶店經理。”

京華珠寶店,是漢唐頂級的珠寶連鎖公司。顯然,這個珠寶店經理,是薛家布置在滬都的暗樁。

“為什麽不去找軍方呢?”田末有點奇怪。

“北薛南商西秦,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

田末區區一個農家子弟,哪裏聽過這句話?

不過田末不蠢,立刻想到,漢唐軍方三巨頭,除了薛牧雪爺爺薛力勳,另外兩個人,一個姓商,一個姓秦……

北薛南商西秦,從字面上理解,那是一目了然啊,代表漢唐的北部是薛家勢力範圍、南部是商家勢力範圍、西部是秦家勢力範圍啊!

第 28 章 (28)

君也不敢怠慢,立即收了赤月寶弓,在楚大爺的保護下出了山洞。

一出山洞,樓婉君才看見山洞外的情況要更加殘酷許多,那些幻蝠的屍體成片,濃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引來了這附近的源獸。

衆人慌忙撤離,這山洞沒一會的功夫,就吸引了大片的源獸,直接就展開了厮殺,各種吼聲不絕于耳,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的驚悚。

瘋狂逃竄了将近半個時辰,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源獸,但是大多都是被山洞那處的厮殺給吸引了過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一次衆人選擇了一棵巨樹下作為歇腳的地方,這一次的事情來得很突然,黎家的護衛損傷了兩名,這讓黎痕的面色很是不好看。

“都怪樓婉君那張該死的烏鴉嘴,害得我們源宗的弟子都受傷了!”

源宗的人還在那裏瞎嚷嚷着,将方才驚險的一幕全部都怪罪到了樓婉君的頭上。

“什麽狗屁源宗!給老子閉嘴!”知道事情真相的陸少寧十分惱火,因為舒韻剛才不小心被源宗的弟子撞了一把,被幻蝠的爪子抓傷,幸好帶有藥劑,不然這劇毒足以要了人性命的。

“你區區一個散修,你為她出什麽頭!?別忘了我們可是源……”

“去你媽的源宗!老子怕個球!那些幻蝠就是你們引來的!”

舒韻受了傷,陸少寧火冒三丈,上前一巴掌就将那源宗的弟子給拍飛了,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

華英長老的面色一瞬就陰沉了下來,她很想發作,但如今這局勢對他們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強忍着沒有動手,否則就憑着自己一個人是很難保護這些弟子的。

“年輕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你說那幻蝠是 我源宗引來的,可有何證據?你不能因為幾個小輩的矛盾,就胡亂将這樣的髒水扣下來。”

她目光犀利,緊緊地盯住了陸少寧。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我要是你們,早就一頭撞死了,還有臉在這裏說話!自己看看吧!這是不是你們源宗的傑作?一路上沿途你們撒了多少的魔幻追蹤粉,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黃然再也忍無可忍了,将那張手絹給丢了出來。

129黎痕生怒

聽到‘追蹤粉’這三個字,華英長老和源宗的弟子面色頓時一變。

“好啊!你們居然敢監視我們!”華語妙當即大怒,起身指着他們斥責道,卻也變相地承認了這追蹤粉的事情。

“華語妙!”華月姿當即怒喝一聲,目光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怒視着她,這人的腦子要不要蠢成這個樣子?

黎痕這時候沉着臉走了出來,目光凜冽,一一從這些源宗地上身上掃過,最後目光落在華英長老的身上,口氣尤為森寒道:“華英長老是不是還想辯解一番?”

華英長老面色一瞬僵硬,一雙老目眼底有惱意飛逝,如何也想不通這追蹤粉怎麽就會被發現了,還跟幻蝠扯上了關系呢?

“來人,給他們用上!誰敢反抗,殺!”

黎痕是見慣了生死的,黎家培養這些護衛有多麽不容易,幾乎都是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今天這樣的情況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但卻因為源宗的白癡,白白犧牲了兩條性命。

“黎痕你敢!”華英長老當即大怒,當即就想要發作,卻見黎家的幾個長老暗中也運起了源力,一瞬間面色鐵青陰沉無比,額頭隐隐都冒出了青筋。

只見黎家的護衛一個個神色肅殺,動作十分粗暴,在這些弟子的手上撒上了特殊的藥劑,只見有好幾人的手上出現了紫色熒光,與那手絹上的一模一樣,随後還在兩人的包袱中,翻出了用特殊罐子裝的魔幻追蹤粉。

證據确鑿,華英長老的面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就算我們灑了追蹤粉,我就不相信你們難道沒有嗎?追蹤粉跟幻蝠又有什麽關系?!肯定是樓婉君那個小賤人……啊!”

華語妙氣得火冒三丈,就死咬着樓婉君不放,哪知她話尚未說完,就驚呼一聲,砸落在樹幹下,只聽得‘咔嚓’幾聲,是肋骨斷裂的聲音,疼得她死去活來,冷汗直冒,半個字再也說不出來。

幸好這四周設置了陣法,否則就由着她這樣大聲的驚呼,只怕又要招來東西。

“源宗的人,這是本座的人,如若嘴巴再不放幹淨,本座不介意把你們都穿起來釣魚,不信的可以試一試。”

楚大爺已經忍了很久了,這源宗的這一路上是如何入辱罵小野貓的,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的人自己都舍不得教訓,何時輪得到這些人來肆意诋毀了?

男人氣息凜冽而尊貴,那睥睨天下的強大氣息讓人的畏懼,強烈的壓迫感襲擊他們的源魂,一個個只覺得腦袋幾乎都要炸開了,接二連三地跪倒在地上,面色慘白,汗流浃背,就連華英長老也不例外。

見此,樓婉君和舒韻幾人只覺得痛快,對楚北陌是愈發的敬畏。

“早些前還嘲笑別人無知,殊不知自己就是最白癡的那一個,我看你們源宗啊,還是早些成為破落戶吧,省得出來害人。就沒聽說過誰敢在魔勒森林裏撒追蹤粉的,還作死地撒魔幻花制作的追蹤粉,源宗的人,你們是想要集體自殺嗎?”

黃然本就是散修,對源宗這樣的做派很是厭惡,一個兩個都是溫室裏的花朵,這樣還出來歷練什麽?在家對打就成了呀。

被黃然譏諷,源宗弟子一個個面紅耳赤,心中恨怒交加,十分的惱火,感到很是屈辱。

在外面,哪一個人對他們的源宗不是禮敬有加,何曾受過這樣大的屈辱?一個個不禁恨得要死。

“華英長老,進山之前我說過什麽?不可擅自行動!”黎痕一身陰冷的氣息散發出來,那是屬于在黑暗中搏殺的氣息,讓人感到心驚肉跳的。

黎痕上前,居高臨下地蔑視着華英長老,冷聲道:“我父親敬重你們源宗,那是老頭子的事情,跟我可沒關系,最好不要惹怒我,不然全将你們殺了也不是不可能,我幹的就是見血的營生。”

“魔幻花是特殊追蹤之物,含有異香,大量撒下會吸引來幻蝠,白日裏幻蝠是不會出現,但到了晚上,一旦發生戰鬥,就如剛才那樣,全部葬身獸腹之中。”聶梵在一側擦拭着自己的大刀,淡淡地解釋道,但話語中卻是透着冰冷的殺意。

他們都是在與死神搏鬥的,所以是容不得有一絲的差錯,若非他們是源宗的弟子,換做別的弱小宗門,犯了這樣的錯誤,早就被人大卸八塊,丢出去喂源獸了,哪裏還容得下他們在這裏辯解?

“源宗的人很聰明呀,想要吃獨食?”黎痕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倏地就架在了其中一個源宗弟子的脖子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直接當着華英長老的面,抹了那弟子的脖子。

鮮血頓時濺了一地,無比的刺目。

“你!”華英長老驚怒,如何也想不到這黎痕竟敢如此狂妄,直接當着自己的面就殺了源宗的弟子。

唐莫寒雖是沒有說話,但也看得出來他的神色亦是很冷,但見自己的好友沖動殺了源宗的弟子,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

他倒是無所謂,但是黎家如何能與源宗相提并論?

當即上前握住了黎痕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淺聲道:“冷靜。”

黎痕強忍住心中滔天的殺意,收回了長劍,冷哼了一聲, 而後道:“接下來的路程,我若是再發覺你們源宗有半點行動,下場就跟他一樣!”

源宗的弟子又驚又懼,同時也有些愕然,感到不可思議,竟是有人不畏懼,不怕得罪他們源宗的。

從前一貫的優越感消失殆盡,今天的遭遇,給了他們當頭一棒,感到有些陌生和迷茫。

原本源宗弟子心中還是有怨言的,可被黎痕來了這麽一招殺雞儆猴,現在他們又需要仰仗着他們,不得不憋屈地咽下這口惡氣,來日再與他們清算!

樓婉君見狀在,嘴角露出了一抹譏嘲,她是一點也不同情源宗的人,若不是他們應變及時,幾位長老以及護衛的實力都不俗,只怕今日這一戰會讓他們喪命的。

随後她尋了個舒适的位置坐了下來,從源戒中拿出食物,源戒有保持物品放進去時的形态,所以這些飯菜拿出來還是熱乎的。

楚大爺的食物要精致很多,其餘的就是尋常的食物了,她一一發給了唐莫寒、唐一行、黎痕、舒韻以及黎家護衛等人,自己随後也坐下來吃飯。

130搶她的飯

源宗的人見樓婉君誰都給了,就是不給他們,一個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們這些人中,除了長老,也就只有華語妙和華月姿有源戒了,哪裏能吃到這麽新鮮又暖和的食物?

“真是好吃,這走了一天真是餓死我了,咦……這是金身層次的源獸,這味道就是不一樣……”

樓婉君就是故意的,故意氣一氣源宗的人,要不是跟着楚大爺混,這小命早就沒了。

楚北陌坐在她的身旁,見她那一臉的惬意,瞥見她手中的飯與自己的不一樣,見她吃得這麽歡快,不禁微微蹙眉,狹長眼眸中流露出不滿。

樓婉君還沒發現楚大爺的眼神,張嘴‘啊嗚’一口幹掉筷子上的肉,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鼻尖就飄進了龍涎香的氣味,楚大爺的身影壓了下來,自己手裏一空,低頭一看,飯沒了!

“你做什麽?!”樓婉君一看,頓時就急了,眼珠子氣鼓鼓地瞪着楚北陌,簡直要炸毛。

楚大爺眼神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将兩人的飯菜對換過來,“本座覺得你的飯菜比較好吃。”

話落,就不再看她,拿着筷子慢條斯理地吃飯,也不管這是被樓婉君吃過的。

樓婉君當即石化,很是無語地看着眼前這男人吃飯的樣子,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忽的兀自打了一個冷噤,渾身顫了一下,這男人就算是在荒郊野外,吃個飯都還能吃得這麽優雅,果真是皮囊長得好看,做什麽都是好看的。

心中嘀咕完畢,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飯菜,這是來之前她根據楚大爺的挑剔性格給他‘量嘴定做’的,用的全是金身層次源獸肉,做得都十分的可口,葷素搭配,哪裏就不好吃了?非要跟自己搶自己的糙糧。

真是個奇葩!

“還不快吃,發什麽愣?吃好趕緊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就她愣神的這一瞬的功夫,楚北陌已經用餐完畢,将吃得一幹二淨的盤子丢了過來,拿着手絹優雅地擦拭着自己的嘴角,一邊閉目一邊涼飕飕地提醒她。

樓婉君正要吃飯,冷不丁地收了個盤子,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将盤子丢進了源戒中,嘟囔着:“知道了,大爺……”

她話音剛落,楚北陌倏地就睜開了眼睛,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樓婉君頓時瑟縮脖子,端着盤子轉過身慢悠悠地吃飯,心中大罵楚北陌霸道,搶她的飯,管得比老婆子還寬。

楚大爺見她識趣,哼了一聲沒再理會她,氣定神閑地坐在一側。但那面具之下鳳眸卻半阖着,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在一側慢條斯理地吃着飯,就像一只溫順極了的小貓。

樓婉君吃好飯,将盤子收進了源戒裏,正要找個舒适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卻感受到源宗弟子們敵視的眼神,便看了過去。

除了剛才被黎痕怒殺的那名弟子之外,華語妙被楚大爺給重創,這會兒人還處在昏迷之中,這會兒華英長老正用源紋治療着。而另一個被陸少寧拍飛的弟子雖是清醒着,但陸少寧那一巴掌可不輕,差點沒将他給拍死了,這會兒目光充滿恨怒交織地緊緊盯着陸少寧。

“真是不自量力。”見狀,她很是鄙夷地說了一句,這源宗的人還真以為這裏是在他們源宗嗎?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敵視別人。

陸少寧和舒韻兩人的修為已是到了聖者,而源宗的這群弟子裏,除了華月姿以外,就沒幾個是能夠上得了臺面的。

就這樣的弱雞,以陸少寧的暴脾氣,絕對是一巴掌一個,就跟擰小雞仔似的,他們是哪裏來的底氣?還敢用那樣的眼神盯着人家陸少寧。

源宗的弟子見她流露出這樣鄙夷的眼神,當下氣得臉都綠了,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樓婉君沒有理會他們,現在自己要好好休息,接下來的路程肯定會很驚險的,她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态才行。

“過來。”見她距離自己有段距離,楚北陌眼裏飛逝一抹不悅,這小貓真是越來越不自覺了。

樓婉君其實是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表現出來自己跟楚大爺很親密的,只是這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楚大爺給盯上了。

她撅了撅嘴巴,只得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在他的身邊打算坐了下來,見他伸出修長溫厚的手掌,她目光閃爍,略微環視了一眼四周,壓低了的聲音:“在這裏就不用了吧?”

白天他一直牽着自己,已經被源宗的弟子說三道四的了,現在還要牽着自己的手入睡,她就算是喜歡抱大腿,但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尤其是唐莫寒跟自家親爹有那麽一點的關系,自家親爹對他還動了歪心思。她白日裏就被唐一行看自己的眼神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這會兒這大爺還這樣要求,要是自己是個十七八的花季美少女,這倒是也沒什麽。

關鍵自己現在才十三歲啊,這在旁人的眼中看來,很容易就會想歪的好嗎?

楚北陌見她這副小心翼翼又不肯定的語氣,眼底神色閃了閃,這小東西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嗎?在自己身邊居然還有心情顧及那些爛桃子的感受,真是該打。

“不可以。”冷冷的三個字,男人深邃的眼眸鎖定了她的雙眼,大有你不過來我就收拾你的意思。

樓婉君看得心底憋屈又無奈,氣鼓鼓地剜了他一眼,很想暴揍這大爺一頓,就不能尊重人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心中小人将楚大爺給畫上了無數的紅紅叉子,觸及到男人越來越冰涼的眼神,最後還是氣哼哼地坐了下來,很慫地将手給伸了過去。

遠處與黎痕坐在一起的唐莫寒見狀,面上沒多大的神色變化,他對樓婉君本來就沒有什麽非分之想的,也只是見過兩三面罷了。

對于他來說,樓婉君不夠優秀,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侶,至于樓宗師的意思,他倒是清楚。只是眼下看來,就算不用自己拒絕,這小丫頭自己應該也是能夠搞定的。

這般想着,他便閉上了眼睛,專心休息。經歷了這一遭,大家的精神都是高度繃緊的,需要好好歇息才能保證團隊的安全。

131叫你得意

翌日,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撒下斑駁的碎影,整片森林都籠罩在晨光之下,染上了一層金色的暈光,如夢似幻那般。

一夜相安無事,樓婉君睡得極好,大概是因為楚大爺的緣故,她睡得極為踏實,但是一睜眼,她就尴尬了。

她看見了什麽,自己的口水印在了楚大爺的袖子上,一個一個的小圈圈清晰無比。

她面頰當即就燒紅了起來,窘迫得不行,急急就要拿自己的袖子去擦拭。但感覺自己的腦袋頂有些涼涼的,她擡眸一看,某只楚大爺正垂目淡淡地盯着她。

“嘿嘿……”她當即露出潔白的貝齒,賤兮兮地傻笑着,用袖子掩住了口水圈圈,笑着道:“早啊,宗主大人……”

楚北陌不是沒有察覺她這細微的動作,敢将口水弄到他的衣服上,全天下也就只有這小東西敢這麽放肆了。

樓婉君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心虛得不得了,見他半晌都不說話,怯怯地道:“大不了我給你洗就是了,臉不要這麽臭嘛……”

楚大爺見她這副模樣,沒有理會她,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淡淡道:“就你最放肆。”

見大爺沒有生氣,樓婉君立即狗腿地給他捶了捶手臂,面盤上挂着笑容,一副老成的樣子道:“這才對嘛,年輕人火氣還是不要這麽大的好……”

楚北陌正欲起來的,忽的聽見這小東西居然開始‘教育’起自己來,面具之下的俊臉黑了幾分,盯了她半晌也沒有說話。

樓婉君自覺說錯話,立即縮回自己的手,換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宗主大人,你早上想吃什麽?”

某宗主見她如此讨好,也不予計較,目光盯着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只見她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眼角還有眼屎,頓時露出嫌棄之色,大掌一把将人給推開,嫌棄道:“髒死了,還不去收拾一下,本座又不是養乞丐。”

樓婉君看着他修長的背影,捏緊了拳頭,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滿腹的嘀咕,還是乖乖起身去梳洗。

幸好自己的源戒足夠大,帶了足夠多的水,不然哪裏經得起這大爺這麽挑剔的?

等她梳洗出來之後,黎痕和唐莫寒已經帶着黎家護衛出去巡查了一圈回來。

“樓姑娘,這是剛才巡查采摘的一些果子,這種果子只有魔勒森林裏才有,你嘗嘗看。”

唐莫寒見她過來,便從源戒裏拿出了幾個鮮紅的小果子,上面還帶着嫩枝新葉,果香很濃郁。

“謝謝唐大哥。”樓婉君欣喜,她來的時候什麽都想到了,就是忘記帶一些果子。

唐莫寒看着她露出溫和的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很幹淨,淺聲道:“于情于理我都該多照顧你才是的,但是就怕你家宗主不高興,不過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

樓婉君點點頭,烏黑晶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兒,很乖巧地應聲:“那就有勞唐大哥了。”

“去吧,吃點東西,今天還有好些路程要走,可能會有點危險,你要跟緊楚宗主。”唐莫寒笑着點了點頭,叮囑了她一番。

唐一行在一旁看着她手裏紅豔豔的果子,都有些饞得厲害,這種果子雖然不名貴,但也就只有魔勒森林才有,而且這一顆果子吃了,還能解除森林中的障毒,口感也是極好的。

這一共就摘了那麽幾個,這家夥全給這小丫頭了,一個也不給自己留。

樓婉君似看出了他的不忿,揀了其中一個丢了過去:“給你!大清早的,臉別那麽臭嘛,就我年紀最小,你還跟我計較。”

她笑着,笑容幹淨而純潔,略有嬰兒肥的面頰叫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一捏,俏皮的樣子哪裏叫人讨厭得起來?

“我才沒有。”唐一行被看穿,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很老實的接過果子的。

樓婉君笑笑,沒有接話,而後又拿出了四個來分給了舒韻、黃然等四人。

楚北陌将這一幕給盡收眼底,這小貓就是不安分,自己才離開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跟別人眉開眼笑的。

不過在見她懂得拉攏人,眼底深處倒是露出了幾分贊許的神色,總算不是很笨,知道給自己抓好感。

“宗主!”樓婉君分完果子,見到楚北陌回來,面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手中拿着兩顆紅豔豔的果子,小跑着朝他過來。

忽然腳底一下被樹枝給絆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沖了過去。

“活該,叫你得意。”

遠處源宗的弟子經了昨晚那一遭,全體人員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除了受到驚吓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們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優越感遭到了粉碎,并不是人人都畏懼他們源宗的。

尤其是昨晚黎痕那一劍毫不猶豫就殺了那名弟子,給他們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厭惡樓婉君,在他們看來,樓婉君一無是處,要不是有人護着,她哪裏能夠這麽嚣張的?

所以眼下見到她要倒黴,心情就不由得好了起來。

樓婉君心中也是罵娘,真是樂極生悲,本來是想要讨好一下楚大爺的,這下好了,這臉怕是這的要疼炸了。

“蠢不蠢?走個路都能這樣。”

然而等待她的是楚大爺手裏的大手拽住她的手臂,還有一臉的嫌棄。

樓婉君站穩身形,撅了撅嘴巴,心底有些小郁悶,自己還不是為了給他送果子嗎?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還不是為了給你送果子,不然我能絆倒……”她小聲嘀咕着,她都有些迷糊了,感覺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舒韻姐‘傳授’的知識了,這楚大爺對自己應該沒有那種感情的,不然怎麽會嫌棄自己嫌棄得要死呢?

“本座耳朵沒聾,樓婉君你說話也不會好好說了?”楚大爺不悅,這小東西對別的男人眉開眼笑,對自己就是一張苦瓜臉,要不就是一臉的假笑。

樓婉君心頭當即一堵,擡頭看了眼他面上在晨光下泛着光暈的面具。随即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将心底的郁悶給壓了下去,兀自自我催眠,這是楚大爺,她惹不起。

132高不可攀

“是我不會說話。”她說着話,心中只覺得有些委屈和難受,似乎自己在他面前做什麽都是錯的。這麽想着,她心中又難受了幾分,擡眸見楚北陌線條完美的下巴,有些冷,一點也不近人情。

她兀自吸了吸鼻子,微微掙脫了楚北陌的手掌,垂下頭默默地轉身離開,沒有再說什麽的,但鼻尖卻是莫名其妙地發酸。

這個時候她突然很想哭,很想父母,很想兄長,憑什麽他動不動就要吼自己?

樓婉君心中難受又委屈,兩只手還拿着紅豔豔的果子,自己走到樹根下坐了下來,耷拉着腦袋,整個人就像是受了訓斥的小奶貓。

見她一言不發地走開,那發紅的眼眶和委屈的神色,楚北陌心頭莫名地跟着抽疼了一下,自己對小東西是不是太嚴厲了?

“這下好了,小開心果不開心了。”陸少寧嘴角撇了撇,很是無語楚北陌的做法,人家小姑娘喜滋滋地給你送個果子,你不但不領情,還訓斥一通,這擱誰誰不難受啊。

“行了,管好你自己吧,就你最懂。”舒韻嗔怪地掃了他一眼,陸少寧咬了一口果子,又嘀咕了一句:“這家夥實力是不錯,但這架子太大,女孩子不會喜歡的。”

這話又招來舒韻的白眼,他這才乖乖地的閉上嘴巴。樓婉君兀自自己啃了兩個果子,直到隊伍要出發時,她都沒再說一句話。

楚北陌如一尊神祗似的站在那裏,他在等樓婉君走過來,但卻見她兀自跟上了唐一行,根本就沒看自己,當即他臉色就黑了下來。

“楚宗主,你這樣對女孩子,女孩子是會傷心的,好自為之吧,小開心果這段時間估計都不會理你了。”

路過楚北陌的身邊時,陸少寧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他真是想不通這種男人就該清心寡欲的才好,沒事幹嘛‘下凡’來沾染這人間氣息呢?

還不等他打量完,就被舒韻一把将人給拽走了,沉聲道:“陸少寧,你再去招惹楚宗主,別怪我跟你翻臉!你知道人家是誰嗎?你就上去說教?”

舒韻氣得不輕,她就知道這家夥控制不住這張嘴巴的,這一路上就連唐莫寒這個西山唐氏的少主都對這個楚宗主恭敬有加,此人的身份豈是那麽簡單的?

這家夥真是膽子越長越肥了,什麽人都敢上去說教一番,這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楚北陌陰沉着臉看着跟在唐一行身邊的樓婉君有說有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就好似自己珍愛的東西被奪走了一樣。

“活該,這個樓婉君我還以為有多能耐呢,還不是照樣被抛棄的下場,廢物就是廢物。”

源宗的弟子一個個都略有一點狼狽,昨晚他們一點也不好受,眼下見樓婉君受氣,遭受楚北陌的呵斥,頓時就覺得痛快。

盡管這話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楚北陌給聽見了,當即目光鋒銳地掃了一眼那弟子,目光冰寒得如寒冬臘月的冰挂。

那弟子驚吓得立即垂頭,沒敢去看楚北陌。楚北陌心情不悅,随後邁開腿朝前走了過去。

“我又沒說錯……”見楚北陌離開,那弟子又嘀咕了一句。

這一路樓婉君幾乎不跟楚北陌說話,該吃飯時,她就從源戒裏将楚北陌的食物拿出來給他,自己則是與唐一行等人坐在一起吃飯,還一起分享食物,到了晚上睡覺時,她很配合地将自己的手給楚北陌,但就是不會說話。

“喂,你真不理那尊神啊?這兩天我看你都不跟他說話,那厮看着我的眼神,我感覺都帶着刀光的,我很怕死的,你可別害我。”

又是中午歇腳用餐的時間,唐一行坐在樓婉君的身邊,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的手臂,壓着聲音在她耳邊問道。

樓婉君往嘴裏塞了一口飯,目光冷幽幽地掃了他一眼,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遠處的楚北陌,心底有些自嘲,而後聳了聳肩,淡淡地道:“你都說人家是尊神了,我一個凡人怎麽敢去高攀?趕緊吃你的飯,今天應該就能到了吧?”

她這話說得本是沒有什麽毛病的,這不管是在外人,還是在她自己看來,楚北陌的确就是一尊神那樣高不可攀,而她就只是一粒塵埃,如何也配不上楚北陌的。

但這話落進楚北陌的耳中,卻是讓他心情非常不悅的,這小東西居然是這樣評價自己。

樓婉君跟唐一行說完話,手中的飯也都吃幹淨了,将怕盤子給丢進了源戒中,起身的時候眼角餘光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楚北陌,但人家就是那麽高冷。

她看着,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自己可真是自作多情,怎麽就認為自己對他來說就是與衆不同的呢?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能讓唐莫寒這個西山唐氏的少主都禮敬有加,想來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區區一個夏州城的宗主,還不至于讓唐莫寒這樣恭敬的,而自己又算哪根蔥呢?居然會覺得楚北陌也喜歡自己?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自信。

就他這樣的人,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呢?怎麽會看上自己呢?

自己與他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彼此交易嗎?

等交易結束,他們就各自回歸各自原來的生活,也許今後都不會再有什麽瓜葛的,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樓婉君心中自嘲地思忖着這些事情,随後淺笑着搖了搖頭,自己現在哪裏有資格談論兒女私情呀,重要的是修煉。

想通這些,她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她之前就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所以才會對楚北陌生出那樣的心思。

“唐大哥,我們應該就快接近死亡峽谷了吧?”她恢複了正色,走到了唐莫寒的身邊詢問道。

唐莫寒見她過來,俊逸的面龐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道:“快了,再有二裏地就到了。”他說着,眼角餘光下意識看了楚北陌的方向一眼,小聲問她:“可是與楚宗主鬧別扭了?我想楚宗主那日的話并非是惡意的,大概只是他關心的人方式與我們不一樣而已,這馬上就要到那危險地帶了,你修為不是很高……”

133一群蠢貨

“唐大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拖你們後腿的,我跟楚宗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樓婉君下意識是不想談論楚北陌的,所以不等唐莫寒說完,她就接話了。

唐莫寒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神色深沉了幾許,心底略略嘆息,随後溫和地道:“那你等會跟緊我和一行,別跟丢了知道嗎?”

在他之前看來,還以為是楚北陌對樓婉君有了興趣的,但是這兩人這幾天的情況他都看在眼中,顯然是陷入了冷戰之中的。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看得出來樓婉君與一般的女子不同,這麽遠的路程,她從未吭過一聲,也沒喊過一句辛苦,倒是源宗那些溫室裏的嬌花,這一路上都是在抱怨。

雖然她是有那麽一點特別,但修為不高,不足夠優秀,這是實實在在的。

在他看來,楚北陌這樣的身份尊貴的人,擇偶的要求應該更高才是,想來之前也只是想逗逗這個有些單純的小女孩罷了。

“謝謝你唐大哥。”樓婉君點點頭,面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抓緊時間休息,再有二裏地就到了,所有人都要的高度戒備,誰敢出一點岔子,休怪我不客氣!”

黎痕帶着人巡查了回來,順帶帶了一些新鮮的野果子回來,發給了衆人,聲音極冷地叮囑了一番。

樓婉君一邊啃着果子,心中再不去想那些煩人的瑣事,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環視這四周的情況,随後從源戒中拿出一些暗器藏在身上,小腿上還綁了無比鋒利的匕首,這些都是她來魔勒森林之前準備好的。

她很清楚自己這一趟如若不機靈一點,很有可能是會沒命的,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是不會有人顧及到自己的,她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

而就在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馬上到達死亡峽谷的時候,卻沒有人去關注源宗的弟子。

源宗的弟子這些日子過得比較苦逼一點,華月姿和華語妙雖然也有源戒,但是儲存的空間有限,也裝不

第 31 章 機遇

9月4日晚8點45分,2010-11賽季意乙聯賽第三輪的一場比賽,都靈主場對陣克羅托內的比賽在奧林匹克球場準時開賽。

這是公牛第二次在自己的主場作戰。由于戰績不理想,今天到場觀戰的球迷數量,較之首輪足足降低了三成。能容納27500人的奧林匹克球場,只是稀稀疏疏的坐了10000多人。雖然仍比其他意乙球隊上座的人數多,但比較公牛自己的上座記錄,則是處于一個較低的水平。

由于後防中堅奧格邦納和新星丹布羅西奧上調意大利國青隊,這場比賽公牛排出的是卡裏埃裏和裏瓦爾塔這一對全新的中衛組合,擔任主力門将的則是首次代表公牛出場的25歲意大利籍門将大衛·巴希。剛剛從傷病恢複過來的公牛頭號球星比安奇則是坐在替補席上,和他坐在一起的正是中國少年,楚江。

保守的萊爾達選擇信任更有經驗的巴希,而将年輕的楚江和剛剛傷愈的比安奇一同放在了替補席上。這樣的排兵布陣中規中矩,正好在球迷和媒體的預料當中。除此之外,萊爾達盡遣強将,擺出他心目中最強的一套陣容。

這場比賽,兩連敗的公牛不能再輸,萊爾達不能再輸!

上半場,公牛和克羅托內為争奪比賽的勝利而拼搶的不亦樂乎。雖然公牛在場面上更占一些上風,但經過45分鐘的激烈比賽,兩隊卻都是徒勞無功、一無所獲,只能無奈的接受0:0的平局比分。上半場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每當都靈隊獲得位置不錯的任意球機會時,導播都會給楚江一個特寫鏡頭。

在替補席上,楚江平靜的等待着機會。

這場比賽,保守的萊爾達将楚江列入上場陣容,這已經比之前枯坐看臺的境遇進步不少。雖說主教練的這個選擇有些被動的意味,但至少能說明教練對他比較認可認可,說明在争奪主力門将的杆位上,楚江已經領先了之前的主力門将莫雷洛。

想要再進一步,想要替代巴希,真正的成為公牛的頭號門将,楚江還欠缺一些表現自己的機會。

能力,他已經具備;訓練态度,他很優秀;與隊友的默契程度,他不比剛來球隊的巴希差多少。他缺少的,僅僅是一次展示自己的舞臺,之前的意大利杯就很好,但影響力還不夠。那場比賽對手實力太弱,只能算是一次小考,聯賽裏的對手才是重頭戲。偶爾的一次神奇發揮,只是讓主教練感到驚喜,卻沒有讓萊爾達真正的信任他。

楚江還需要在更多的比賽中,有更加出色的發揮。只有這樣,他才能說服萊爾達真正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才能讓所有隊友完完全全的相信他,才能真真正正的毫無争議的成為公牛的主力門将!

想要得到這樣的機會,除了本身做好準備之外,楚江還需要一些運氣。

與上半場的波瀾不驚相比,下半場就熱鬧許多。剛開場僅僅過了4分鐘,客場就率先發難。在一次快速反擊中,克羅托內的邊前衛庫托羅(Cutolo)攻破了巴希鎮守的大門。0:1,客隊取得了領先。在這次的防守中,巴西毫無作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皮球入網。

随着這一記失球,奧利匹克球場頓時陷入了安寂。而在場地邊,萊爾達臉色陰沉。

比賽的第53分鐘,場上隊長,司職後腰的紮內蒂在拼搶中受傷。趁此機會,萊爾達幹脆将後腰奧博多和主力前鋒比安奇一同派上場,比安奇換下的是在前場碌碌無為的前鋒佩利克裏。

比安奇上場後不久,就利用他的門前嗅覺,為都靈隊打入一球。但可惜的是,那一球越位在先。

随着時間的推移,比賽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場上的比分依舊維持在0:1,都靈隊落後!

難道,公牛将史無前例的迎來三連敗?

随着比賽剩餘時間的減少,場地上公牛的球員越發急躁,進攻也越來越混亂。這樣混亂的進攻,讓球迷更加看不到球隊扳平比分的希望。現場觀戰的10000多名球迷開始喝倒彩,部分球迷甚至開始了提前退場,以這種方式向球隊令人失望的表現抗議。

“萊爾達,滾蛋!”部分激進的球迷甚至喊出了這樣的口號。

在這種情況下,導播頻頻把鏡頭切到都靈隊的替補席。在公牛的替補席上,還坐着一位曾在杯賽中給公牛帶來過神奇的球員,那便是中國門将,楚江!

“面對這樣的局勢,都靈隊必須做出一些改變。在主教練手裏,還有最後一次換人選擇,他将如何選擇?”現場解說如是說,鏡頭也十分配合的對準了站在場地旁邊的公牛主教練,萊爾達!

萊爾達看着場上弟子漫無頭緒的亂跑,再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比賽時間只剩下最後的20來分鐘了,然而公牛卻始終找不到進球的辦法。面對這一樣的情況,萊爾達心急如焚!

如果球隊遭遇三連敗,那對于志在奪冠的都靈隊來說,将是一次非常沉重的打擊。要知道,球隊的主席凱洛,素來就不是一位很有耐心的主席。如果真的輸掉這場比賽,率領公牛應戰下一輪對手的,未必還會是萊爾達!

擡頭望了一眼替補席,萊爾達思索片刻。現階段,他所能排出的最強攻擊陣容,此刻都已經在場上。在替補席上,攻擊型隊員還剩下拉紮雷維奇和斯特法諾維奇。不過,他們的上場能改變場上形勢麽?萊爾達心裏也沒有底。如果說,還有誰的上場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能瞬間改變比賽局勢的,那就只剩下擅長任意球得分的楚江!

看着場地上空,電子計分牌上那刺目的比分,萊爾達做出一個瘋狂的決定。

“賭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豪賭一把!沒有什麽比現在的比分更壞的結果了!”

拿定主意後,萊爾達轉身快步走向替補席。

“楚江,準備上場!”

等待已久的機會,終于來了!楚江,你做好準備了麽!

時間已經來到比賽的第70分鐘,和上一次楚江在意大利杯出場的時間差不多。

上一次,公牛在主場與對手拼的難解難分,楚江的上場立刻讓公牛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一傳一射,一張紅牌,一次魚躍救險,記載的是楚江在那一場比賽的神奇!

當時,楚江上場前,兩隊的比分是1:1,是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而如今,場上的比分是0:1,公牛在主場落後。

兩連敗的公牛已經輸不起,連遭兩次失利的都靈球迷傷不起!

如今的公牛需要英雄挺身而出,如今的都靈需要英雄前來拯救!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楚江,你做好準備了麽!

巴希驚愕的看着換人指示牌,愣了一會兒,終于無奈的往場邊跑去。

今天,他的表現中規中矩,沒有大的失誤,也沒有什麽出彩的表現。按理說,這樣的表現可以接受;按理說,這樣的門将不會被換下。然而,巴希知道,在現在比分落後的情況下,主教練需要一個打破僵局的契機。而定位球,往往就是打破僵局最有力的武器。因此,對于這次換人,巴希驚奇,但不意外,心裏還能接受。

“主教練看重的,只是你的任意球,而并不是說你的守門能力比我強。下一場,我還會是主力!”巴希心裏如是想。

可惜的是,這只是巴希自己的一廂情願。雖然主教練現在的想法和巴希如出一轍,但只要給了楚江機會,他就絕對不會輕易讓它溜走。他會用行動證明,我,楚江,才是都靈隊真正的主力!

楚江上場後,隊友馬上領悟到主教練的戰術意圖,原本一盤散沙的打法,慢慢變的有章有法。

加強前場盤帶,争取制造危險位置的定位球!這就是公牛前場球員的共識。

職業隊和非職業隊最大的差別在哪裏?不是腳法,不是身體對抗,不全是配合的默契,但一定是對主教練戰術意圖的執行力!不管主教練的戰術意圖是否正确,職業球員總能将他的戰術意圖盡可能的體現在足球場上,這就是他們的職業素養,這也是中國所謂的“職業球員”和歐美球員之間的區別。

在接到主教練的戰術暗示後,都靈前場三名技術最好的球員,加斯巴羅尼、斯格裏格納、伊文科不約而同的開始加強盤帶,就連中鋒比安奇都頻頻回撤在禁區弧頂一帶背身拿球。

都靈隊打法的改變,讓克羅托內的主教練梅裏切尼(Menichini)嗅到了陰謀的氣息,但他卻沒能成功猜出公牛的戰術意圖。因為,他看不出楚江替換巴希的真正原因所在。他還以為,巴希的下場是萊爾達在為即将到來的失利尋找替罪羊,就像他上一場換下莫雷洛一樣。

對楚江技術特點的陌生,注定成為梅裏切尼在賽後最後悔的一件事。而楚江,将用這場比賽,為自己正名,同時也讓所有意乙球隊的主教練都記住他的名字!

很快,都靈的戰術打法就發揮起作用。

斯格裏格納沿着左路帶球推進。連過兩人之後,他并沒有選擇下底傳中,讓比安奇中路搶點這一克羅托內十分熟悉的進攻套路;而是果斷選擇內切,直奔克羅托內的禁區弧頂一帶。這一次出人意料的突然變向,讓克羅托內的防守隊員措手不及。無奈下,那名防守球員只好伸手将斯格裏格納拉到,阻止他繼續進入禁區,從而完成射門。

距離球門27米的直接任意球!楚江的機會來了!

克羅托內的守門員是來自斯洛文尼亞國青隊的主力門将,20歲的維迪·貝萊克(Belec)。說起來,貝萊克還和楚江還有一點淵源。貝萊克出身阿皮亞諾青訓營,是楚江好友巴爾迪在青年隊的前任主力門将。本賽季,貝萊克剛剛從國際米蘭租借到克羅托內,同樣是一名很有潛力的門将。

不過,由于離開阿皮亞諾比較早,貝萊克并不認識楚江,更不清楚他的技術特點。

對于突然出現在罰球點的楚江,克羅托內從主教練到球員,全隊上下都感到十分驚奇。

但,熟悉楚江的都靈球員可不驚奇,熟悉楚江的都靈球迷更不會驚奇。看到楚江主罰任意球,奧利匹克球場裏的全體球迷全部站立起來!

“現在是全場比賽的第七十七分鐘,距離本場比賽的結束大概只剩下15分鐘!目前的場上比分依舊是0:1,主場作戰的公牛暫時落後!如果輸掉這場比賽,公牛将遭受恥辱的三連敗,這對于志在升級、甚至志在奪冠的都靈隊來說,将是一次對信心的極大打擊!”

“現在,都靈隊獲得了一個位置還可以的任意球。直接射門的話,這個位置有一點點遠,角度也有一些偏,罰球的難度并不低。但這次任意球,很可能就是都靈隊在比賽最後的時間裏,所能獲得的最好的一次機會。”

“意大利杯的英雄,楚又一次站到了球前。面對巨大的壓力,他能再次施展任意球絕技,再次拯救都靈隊麽?在此時此刻,哪怕僅僅取得一分,對公牛也是一次難得喘息之機!他,這位中國少年,能為公牛取到這寶貴的一分嗎”

面對這一可能改變場上局勢的定位球,現場解說員開始使勁渾身解數,調動所有觀衆的情緒。

楚江站在球前。此時此刻,他感受到的壓力很大。但是,這種壓力他并不陌生。三周前,同樣是這塊球場,他就已經感受了一次。與上次相比,楚江開始有點喜歡上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全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于一身;球隊的生死存亡,全都系于你一腳。進球,全場笑;罰失,全場淚!

這種刺激到能讓人瘋狂的感覺,很爽!

楚江舔了舔嘴唇,享受着這種爽快的感覺,同時也在思考這次任意球的踢法。

距離球門27米,意味着罰出的足球要有充足的力量;大禁區左側邊緣,意味着對任意球弧線要求也很高。對于楚江來說,左腳不是他的強項,然而在這個位置用右腳,想要踢出弧線與力量兼具的任意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江擡頭望去,面對這次任意球,克羅托內隊排出一個五人人牆。人牆封住近角,而門将貝萊克則站在遠端防守遠角,這是一個非常常規的防守策略。不過,從排人牆的球員數量來看,克羅托內對這次定位強的防守十分在意。

看上去,楚江似乎找不到射門的角度!

貝萊克是一位非常年輕的門将,年輕意味着潛力的巨大,也意味着經驗的缺乏。從經驗和水平來說,貝萊克比不過巴爾迪,自然也比不上楚江。在這次任意球的防守選位上,貝萊爾站的過于靠近遠角,神情也顯得比較緊張,這就是他不如巴爾迪和楚江的地方!

注意到這一點後,楚江露出一絲微笑。招手将加羅法洛叫過來,楚江開始部署這一次任意球的踢法。不久後,兩名球員全都站到了球前。

到底誰會主罰這次任意球?克羅托內球員有些找不着北。

從位置上看,加羅法洛站在球的左邊,這個位置正适合他起右腳打遠角。加羅法洛是都靈隊在聯賽主罰任意球的頭號人選,他的擅長腳剛好就是右腳。而楚江則站在球的正前方,這個位置适合左腳球員起左腳攻近角,但是,之前的比賽卻證明他是一名右腳選手!

如果這次任意球不是由楚江主罰,那麽一個門将在這時候跑上來,那不是閑的蛋疼嗎?

正當克羅托內球員迷惑時,都靈的兩名球員啓動了!

第 36 章

林飄遙心想:出塵子給的信物,自然就是那副乾坤甲了。這寶貝兒老子還沒用幾次,要叫老子這麽早就交出來,呸!想都別想!不過要是因此而見不着那個獨孤掌門,誤了老子拯救蒼生的大計,那卻是罪過了。籲……….這個張天南到底是四大世家的人,在江湖上也有點份量,不若叫他幫幫忙?思念到此,趕緊道:“糟糕!那個死老頭沒給我什麽信物啊!”他故做驚慌狀:“啊喲!這可怎麽辦?那可是句很重要的話來着,若是帶不到口信,只怕……”

張天南忍不住好奇,便問:“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重要?山洞裏那位又是哪個前輩?”

林飄遙幹咳數聲,站起身來渡了幾步,方才說道:“我說老張啊,這種密言傳信我又怎麽好随便告訴其他人?這個就叫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嘛………”

見他白白嫩嫩一個小後生,卻裝做老氣橫秋的樣子,張天南不禁好笑。也不追問下去,只是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塊張家堡的令牌,你拿着去拜山,蜀山中人定會接待你。待得進了清陽殿,見到蜀山七俠中的任一位,你再把自個的事情告訴他們。那獨孤掌門自然便會見你了。”

林飄遙失望道:“就這麽簡單?還以為你要幫我多大個忙呢……”

張天南哈哈大笑:“這還叫簡單?我告訴你,若是沒有張府的令牌,只怕你要上蜀山也上不了呢。”

林飄遙奇道:“怎麽說?”

張天南道:“蜀山派在江湖中威名赫赫,每日裏前去拜山、瞻仰、旅游的人不計其數,而每一個人都要經過蜀山派中弟子的認可。若是沒有點關系,那你便老老實實的山角下排隊吧,等個一兩天那是常事,縱是等上十天半月的也不在少數。何況即使排到了你,也不見得那蜀山弟子便要放行呢。”

林飄遙這人向來沒有自知之明。蜀山弟子放不放行什麽的,這倒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但一聽說要排隊排上幾天,那便是天大的難處了。心想:本來還想要點路費的,但照他這麽一說,似乎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我咋好意思還要錢呢?他媽媽的胸,真是煩人。當下默不作聲,只管在哪裏喝悶茶。

張天南早先見他穿得破破爛爛,知道是個沒錢的主,哪裏有不曉得他心思的道理?從身邊取出塊令牌,笑道:“飄遙公子這躺上蜀山,路途遙遠,老夫卻有一事相托,只是不知公子願不願意。”

林飄遙正愁難以開口要錢,一聽這話,心喜道:“說吧說吧,本大俠最是助人為樂了!”心想:這樣一來,老子就有借口要錢了。

張天南道:“煩勞公子去帳房取三千兩銀票,此去蜀山既是拿着我張家的令牌,那禮數也是不可少的。便托公子随便買點禮物送去吧。”三千兩可不是筆小數目,買點禮物什麽的,根本用不着這麽多錢,卻是擺明了送給他了。

林飄遙大喜,狠不得紮紮實實抱住這老頭兒親上幾口,正要答應,突聽外面有人道:“買什麽禮物要三千兩這麽多?”

兩人轉頭一看,只見虛掩着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原來是張震州。這老家夥前天起便一直在城外喝酒,待得今日回家,才知道府上竟然發生了這許多大事,急急趕來看他這個受傷的寶貝兒子,卻不意間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張天南微一正身,張震州趕緊幾步跨過來把他按在床上,顫聲道:“媳、媳婦兒她?”

林飄遙心想:糟糕糟糕,竟然要給老子演一場感情戲那麽肉麻,真是受不了他!當下站起身,走到門口。

站了半天,只聽兩人一直在那裏嘀嘀咕咕,偷偷去看,竟見到張震州那個鐵板老頭兒還硬是擠了幾滴眼淚出來那麽誇張,正覺不耐,卻聽張震州道:“原來這位便是飄遙公子,那天在船上倒是老夫看走眼了。如此說來,雖是有神龍教的人幫着你,那倒也不能就說你是壞人。看來飛飛那小妮子是沒有騙我了。”

林飄遙心想:你兩爺子總算是說完了……….答應道:“那還用說?我本來就不是壞人嘛。”暗中卻罵道:你這老不死的,弄斷老子兩條腿,現在居然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張震州知道那日弄斷了他的腿是個大誤會,心中有些兒慚愧,覺得對不起他。但老頭子脾氣強硬,道歉之類的話,那是說什麽也開不了口的,只悶在那裏不作聲。

張天南倒是不知道這許多事情,但看林飄遙一臉焦急的樣子,開口道:“飄遙公子既是有要事在身,那老夫便不久留了。拿這塊令牌到帳房去拿錢,他們是認識的。”

林飄遙老早就想開溜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錢,心裏急得直癢癢,聽了這話,哪裏還願意再呆下去?道了謝,一支溜的跑了個沒影。

東問西問的,好不容易找到帳房所在,取了三千兩,林飄遙趁着沒被飛飛看到,急步跑出張家。

身上有了銀子,走起路來似乎也要精神許多。這時候他換了身衣服,早和那天初來城中被人抓的樣子大是不同,倒也沒人把他給認出來。但見滿街仍是那般的熱鬧,呼喊叫喚聲不絕,時不時的也有人大喊着抓逃犯之類。林飄遙剛在張家經歷了一場生死風雨,到了這外界凡塵間,竟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揣着錢在身上,自然是不用靠兩條腿走去蜀山的,但眼下卻還有兩件事情讓林飄遙頗覺頭痛。

第一件事情:這該給那個獨孤掌門買什麽禮物呢?林飄遙把那張銀票捏得緊緊的,到珠寶行中轉悠了一圈,始終拿不定主意。這些珠寶要麽是太貴了,要不然就是太便宜了,沒一樣适中的!他懊喪了好一會,最後到鐵匠鋪買了把尋常鐵劍。既然都叫劍聖,那麽應該是喜歡劍的吧?老子禮輕人意重,有那個意思就行了,應該不會怪老子吧?

還剩下另外一件事情了。林飄遙對上次那個爛臉的小夥子一直念念不忘,現在身上有了錢,自然先想到幫他找醫生。但轉悠到趙家巷等了整整一天,卻都沒見着那少年,無可奈何下只得暫時做罷,心想:老子先去蜀山,待得辦好事情後,再來找你便是。

兩件大事做好了決定,便開始蜀山之行,首先是找車。他在城裏一路走下來,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卻全是些零食,一邊嘴巴亂嚼,一邊哼哼唧唧的不知在唱些什麽。跟着幾個看起來像是出外旅行的游客轉悠了半天,見那幾個身影進了一棟大宅門裏。

夕陽西沈,霞光映出檐影下高高挂著的一塊牌匾,其上寫道:“青河縣馬車行”幾字。

林飄遙步上前去,但見大門內立著一個窄臉漢子。正自探頭探腦,那窄臉漢子滿臉堆笑的迎過來說道:“公子可是來包車的?”

林飄遙甩着頭,哼哼唧唧的道:“對對對,你們這裏可有去蜀山的馬車?”

那漢子急忙道:“有有有,哎呀,公子來得可真是時候,咱車行裏今天可就只剩下最後一輛車了,若是遲些時候來……”

他一人在那裏喋喋不休,林飄遙微覺不耐煩,把手一揮:“帶老爺我看車去!”

包好了車,交了錢,正要喚着車夫從後院出門,突聽有人急聲喊道:“老板!快,包一輛去蜀山的快車,要最快的!”

也是去蜀山的?林飄遙揭開馬車簾子朝外看去,只見兩個小青年急沖沖的趕進院子來。

老子怎麽覺得聲音這麽耳熟呢?林飄遙微微一楞,再仔細看,我的媽!竟然是上次在妓院裏看到的那個蜀山白癡大俠!

那小子一臉焦急樣,跌跌撞撞的闖進來,旁邊跟着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一身書生服,卻生得細皮嫩肉的,只管低着個腦袋跟在他後面。林飄遙心頭一動:遮莫是個女的吧?嘿!這小子還真看不出來,一臉老實樣,幹點事情卻………既然碰到了老相識,林飄遙招呼一聲,示意車夫停下來。